辛 梦与精神病之间的关系

辛 梦与精神病之间的关系

说到梦与精神障碍的关系,指的可能是以下三点:1)病因学的关系和临床的关系,如一个梦代表、引入一种精神病的状态或者在这种状态之后留存下来;2)梦样状态在精神病情况下经受的变化;3)梦与精神病之间的内在关系,类似之处表明了本质亲缘关系。在施皮塔(《人类心灵的睡眠状态与梦状态》,1882年,第77页及下页和第319页及下页)、拉德施刀克(《睡眠与梦》,1879年,第217页)、莫里和蒂谢处收集的该题目的文献所表明,两个系列的现象之间这些多种多样的关系在医学的较早时期曾是——当代重又是——医学著作者喜爱的一个主题。最近,圣德桑克蒂斯将其注意力转向这种关联。(79)只要略微提及这个重要题目,就会满足我们阐述的兴趣。

对梦与精神病之间的临床和病因学关系,我想告知如下观察作为范例。霍恩鲍姆报告〔在克劳斯处(《精神错乱中的知觉》,1858年,第619页)〕,妄想的首次发作常常起源于一个令人胆怯、可怕的梦,占统治地位的观念与这个梦有联系。圣德桑克蒂斯带来对偏执狂的类似观察,在各项观察中把梦解释为“发疯的真正决定性原因”。精神病可能随着起作用的、包含妄想般解释的梦一下子出世,或者通过尚需与怀疑抗争的后续的梦缓慢发展。在圣德桑克蒂斯的一个病例中,一个袭人的梦之后,接着是轻微的癔症发作,随后是胆怯——伤感的状况。费利(在蒂谢处)报告了一个梦,具有癔症瘫痪的后果。我们陈述,精神障碍最初表现在梦样状态上,在梦中首先发作,尽管我们同样顾及该事实,此处,梦被作为精神障碍的病因展现给我们。在其他例子中,梦样状态包含病症,或者精神病依旧限于梦样状态。例如,托迈尔提醒人注意焦虑梦,它们必须被理解成癫痫发作的等位症。阿利森描写了夜间精神病(《梦中精神错乱》,1868年)据拉德施刀克《睡眠与梦》(1879年,第225页),遇有此病时,个体在日间看来完全健康,而夜间常常出现幻觉、暴怒发作,诸如此类。在德桑克蒂斯处(一个酒徒身上偏执的梦等位症,指责妻子不忠的声音)、蒂谢处有类似的观察。蒂谢新近带来大量观察结果,其中,病理学特性的行为(出于妄想前提、强迫冲动)从梦中派生出来。吉斯兰描写了一个病例,在此病例中,睡眠被间歇性精神错乱代替。

可能毫无疑问,有朝一日除了梦的心理学之外,梦的心理病理学会让医生忙碌。

在患精神病后痊愈的病例中,常常尤其明显的是,在日间功能健康情况下,梦样状态仍可能属于精神病。据说,格雷戈里最先提醒人注意有此现象(据克劳斯,《精神错乱中的知觉》,1859年,第270页)。马卡里奥(在蒂谢处)说到一个躁狂者,此人在复原一周后在梦中再度经历了意念飘忽和狂热,而这正是他的疾病的特征。

对梦样状态在长期精神病人身上经历的变化,迄今只做过很少的探究。(80)而梦与精神障碍之间有内在的亲缘关系,表现在两者上的现象如此广泛地一致,这种亲缘关系早就得到重视。据莫里说,首先是卡巴尼斯(81)在其《关于身心的报告》(1802年)中指明了这种亲缘关系,他之后是莱吕、J.莫罗,尤其是哲学家迈内·德比朗(82)。这种比较肯定更为久远。拉德施刀克(《睡眠与梦》,1879年,第217页)在讲述这种亲缘关系的章节中以把梦与妄想类比的格言汇编开篇。康德有一处说:“疯子是清醒时的做梦者。”(《试论脑疾》,1764年)克劳斯:“妄想是感官清醒时的一个梦。”(《精神错乱中的知觉》,1859年,第270页)叔本华(《试论见鬼和与此相关之事》,1862年,第 1 卷,第246页)称梦为一次短暂的妄想,而妄想是一个长梦。哈根(《心理学与精神病学》,1846年,第812页)把谵妄叫作梦样状态,不是由睡眠,而是由疾病招致的。冯特在《生理心理学》中表示:“事实上,我们在梦中可能自己经历我们在疯人院中遭遇的几乎所有现象。”(1874年,第662页)

基于各项一致,这样一种等量齐观有利于判断,施皮塔(《人类心灵的睡眠状态与梦状态》,1882年,第199页)(还与莫里很相似)以如下顺序列举这些一致:“1)取消自我意识或者自我意识仍然迟缓,因此对这种状况本身不了解,也就是不可能惊讶,缺乏道德意识;2)感官知觉得到矫正,而且在梦中减弱,在妄想中一般得到剧烈抬升;3)想象彼此只按照联想与再现的规律联系,也就是自动形成系列,因而想象(夸张、幻觉)与由此产生的一切之间的关系不成比例;4)个性、偶尔有性格特性的变化及颠倒(反常)。”

拉德施刀克还补充一些特征、材料中的类似:“在视觉、听觉和一般机体觉领域,找得到多数幻觉和错觉。就像在做梦时一样,嗅觉和味觉提供的要素最少。——对发烧病人而言,就像对做梦者一样,回忆从长久的往昔中升入谵妄;清醒者与健康者似乎忘却之事,睡眠者与病人却能回忆起来。”(《睡眠与梦》,1879年,第219页)——梦与精神病的类似由此才得到其完全的价值,即它像家族相似之处一样伸入较细微的神情,延至面部表情的各种显眼之处。

“对身心受疾病折磨者,梦提供了现实不给予他之事:健康与幸福;所以即使在精神病人身上,也升起关于幸福、伟大、崇高和财富的光明图景,臆想占有财产和在想象中遂愿,它们被拒绝或者毁灭就是精神错乱的一个心理原因,常常构成谵妄的主要内容。妇人失去一个珍爱的孩子,在谵妄中体验做母亲的喜悦;有谁遭受了财产损失,自认为异常富有;受骗的姑娘感觉自己被人温柔地爱恋。”

[拉德施刀克的这一段是对格里辛格(83)构思精巧的论述(《精神疾病的病理学与疗法》,1861年,第106页)的缩写,这一论述极其清晰揭示遂愿是梦和精神病共同的一个想象特性。我自己的探究对我证明,此处可以找到通向梦和精神病的一把心理学理论的钥匙。]

“奇异的联想和判断的弱点正刻画了梦和妄想的主要特征。”(拉德施刀克继续道。)对冷静的判断而言,自己的精神功能显得无意义,在有些地方能够发现对这些功能的高估;精神病的意念飘忽与梦的迅速想象过程相应。在两者处,缺乏任何时间的尺度。梦中有人格分裂,如把自己的认识分到两个人身上,其中陌生人纠正梦中个人的自我,这种梦中的人格分裂与已知的遇有幻觉妄想时的人格分裂完全等值;连做梦者也听到自己的意念由陌生的声音说出来。甚至对恒定的妄想而言,在刻板重复的病态梦之中,可以找到一种类似。——从谵妄中痊愈后,病人并非罕见地说,对他们而言,患病的整段时间像一个常常并非不惬意的梦,他们甚至告诉我们,他们偶尔还在患病期间就预感到,他们只是囿于一个梦,就像常常在睡梦中出现的那样。

根据所有这些,不足为奇的是,拉德施刀克把他的意见像其他许多人的意见一样概括成这些话:“妄想,一种异常的病态现象,可以看作周期性再现的正常睡梦状态的加剧”。(出处同上,第228页)

克劳斯(《精神错乱中的知觉》,1859年,第270页及下页)想用病因学(不如说:用刺激源)来说明梦与妄想的亲缘关系,比起由于表现出来的现象中的这种类似而可能之事,或许还要密切。正如我们听说过的,按他的说法,两者共同的基本因素是受制于机体的感受、躯体刺激感觉、通过所有器官的贡献而完成的一般机体觉(参见佩斯,在莫里处)。

梦与精神障碍之间有无可否认甚至典型细节的一致性,这种一致性属于梦样状态医学理论的最强大支柱,根据这种理论,梦表现为无益、干扰性过程和一种被贬低的心灵活动的表示。然而,人们不能期待从心灵障碍那里得到对梦的最终定局澄清,众所周知,我们对心灵障碍经过的认识处于何种不令人满意的状况。但很可能的是,变化了的对梦的见解必定影响我们对精神障碍内部机制的意见,而这样我们就可以说,如果我们努力弄清梦的秘密,我们就在着力澄清精神病。(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