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学专著的梦

植物学专著的梦

我写了关于某种植物的一本专著。书放在我面前,我正在翻一张包进去的彩图。每册都附订了这种植物的一份压干样本,与出自一个蜡叶标本集的相似。

分 析

我上午在一家书店的橱窗里看见一本新书,标题为:《仙客来这一种属》——显然是关于这种植物的一本专著

仙客来是我妻子最喜爱的花。我自责,如此难得想到如她希望的那样给她带花。——在带花这个主题上,我想起一个故事,我早就在友人圈中讲过,作为对我的断言的证明,即遗忘经常是贯彻无意识的意图,无论如何使人有可能推断出遗忘者的隐秘信念。一名少妇习惯于在其生日从其丈夫处得到一束花,在这样一个喜庆日子发现少了这种柔情的标志,为此迸泪。丈夫进来,不知道她为何哭泣,直到她告诉他:今天是我的生日。这时他拍拍前额,叫出来“对不起,我可是完全忘了”,就想离开给她买。她却不听劝,因为她认为其丈夫的忘性证明,她在他意念里不再像往昔扮演着同样角色了。——这名妇人 L 两天前邂逅我妻子,告知后者,她觉得舒适并询问我的情况。她早几年在我这里治疗。

一个新征兆:我确实有一次写过与关于一种植物的专著相似的东西,即关于古柯植物的一篇文章(《论古柯》,1884年),它把 K. 科勒的注意力引到可卡因的麻醉特性上了。我本人在自己的出版物中约略提到了生物碱的使用,但没有周密到进一步追踪此事的地步。对此,我还想起来,做梦(我晚上才找到对梦的解释)后那天的上午,我以一种白日幻想的方式想起可卡因。如果我曾得过青光眼,就会前往柏林,在彼处,在我的柏林友人(弗利斯)那里由他匿名给我推荐的一名医生动手术。不知道他在给谁治疗的那名手术医生就会再次称赞,自从引入可卡因以来,这些手术变得多么容易;我不会通过任何表情透露,我自己对这一发现也有一份功劳。与这种幻想相连的是那些意念,即对医生来说会有多么不快的是,由同行为其本人实施医疗服务。柏林的那名眼科医生不认识我,我会像别人一样付他报酬。这个白日梦进入我的意识之后,我才发觉,背后隐藏着对一次特定经历的回忆。因为在科勒的发现后不久,家父就患了青光眼;由我的朋友、眼科医生柯尼希施泰因大夫给他动手术,科勒大夫施行可卡因麻醉并随后说,在此情况下,对采用可卡因有份的三个人全部串联起来了。

我的意念就继续下去,何时最后一次让我想起这个可卡因的故事。那是几天前,当时我手里得到了纪念文集,感激的学生以编写纪念文集来庆祝其教师兼实验室主任的周年纪念日。在实验室的功绩榜中,我还发现榜上说可卡因的麻醉特性是由K.科勒发现的。我就突然发觉,我的梦与前晚的一次经历相关联。我恰好陪同柯尼希施泰因大夫回家,我跟他谈论一桩事情,每次触及它,就强烈刺激我。我跟他在门厅里逗留时,盖特讷教授连同其年轻妻子到来。我禁不住恭维他俩看上去多么容光焕发。盖特讷教授就是我刚才说到的纪念文集的撰写者之一,这可能让我想起纪念文集。不久前,我讲述了 L 女士生日的失望,在与柯尼希施泰因大夫交谈中,她也被提及,不过是在其他话题中。

我也想尝试解释梦境的其他目的。植物的一份压干样本随附在专著中,似乎是蜡叶标本。与蜡叶标本相连的是一段完全中学的回忆。我们的中学校长有一次召集高年级学生,为的是把学校的蜡叶标本交给他们查看并清洁。标本出现了小蠕虫——书虫。对我的支援,他没有显出信赖,因为他只托给我没几片叶子。我如今还记得,上面是十字花科。我从未与植物学有过特别密切的关系。在植物学预考时,我又得辨别十字花科,但没认出来。如果不是我的理论知识解救了我,我的境况会很糟糕。——我从十字花科想到了菊科植物。其实连洋蓟也是一种菊科植物,而且是我可以称为我挚爱的花的那种。我妻子比我高雅,她惯于从市场上给我把这种挚爱的花带回家。

我看见我写就的专著放在我面前。连这点也并非没有关联。我那视觉敏锐的朋友(弗利斯)昨日从柏林写信给我:“我很关心你的梦书。我看见它完成了,放在我面前,我就在翻阅。”我多么羡慕他这种远望的禀赋!要是我也的确能够看见它已经完成,放在我面前该多好!

折叠的彩图:我是医学大学生时,很是苦于只学专著的冲动。尽管资金有限,我当时给自己订了若干医学期刊,其彩图是我的迷恋。我对这种细致倾向很自豪。后来我自己开始发表文章时,就得也为我自己的论文画插图,而我记得,有一幅插图很差劲,结果一个好意的同事为此嘲笑我。还有我不确知的一段相当早的青少年时代回忆。家父曾开玩笑,给我和大妹一本有彩图的书(描写一次波斯之旅)听任毁坏。这在教养上几乎难以证明是正确的。我当时五岁,妹妹不到三岁,而我们这些孩子极度快乐地把那本书撕碎(我得说,像一株洋蓟,一页一页地),图画几乎是这段生活时光留在我形象回忆里的唯一东西。我成为大学生时,在我身上形成一种明显的偏爱,去收藏、拥有书籍(类似于钻研专著的倾向,一种业余爱好,在涉及仙客来与洋蓟的梦意念中已经出现了)。我成了一个书虫(参见植物标本)。自从对自己深思后,我把自己生活中的这种最初热情始终追溯到这个儿童印象,或者不如说,我认识到,这一儿童场景是对我后来爱书的一种“屏蔽记忆”。(8)当然,我也很早就获悉,人因为热情而容易陷入痛苦。我十七岁时,在书商那里有一笔可观的账目,没有资金去结清,而家父几乎不视为辩词的是,我的爱好没有扔在什么更坏的事情上。提及这段后来的青少年经历却让我马上回到与我的友人柯尼希施泰因大夫的谈话上。因为做梦日晚上的谈话也涉及与当时相同的指责,即我过于屈服于我的业余爱好

出于不归入此处的理由,我不想追踪对这个梦的解释,而只是说明通往解梦的途径。在解梦工作期间,让我想起与柯尼希施泰因大夫的谈话,而且不止从一个地方。在这次谈话中触及哪些事情,如果我把这点放到自己面前,这个梦的意义对我而言就容易理解了。所有开始的思路,关于我妻子和我自己的业余爱好,关于可卡因,关于同行之间医疗的困难,关于我对钻研专著的偏爱、我忽略某些科目如植物学,这一切就都会得到延续,汇入枝蔓很多的商谈的任一线索。梦又得到辩解性质、对我正当性做辩护的性质,正如最初分析的关于给伊尔玛注射的梦;的确,它延续了在那里开始的主题,借助在两个梦之间的间隔中添加进来的新材料而探讨该主题。甚至梦表面上无关紧要的表现形式也得到了一个重点。现在意味着:我可是写过(关于可卡因的)有价值而卓有成效的论文的人,类似于当时为自己辩解而提出的,我可是一个能干而勤奋的大学生;两种情况下就都是:我可以允许自己这样。我却可以在此放弃实施解梦,因为促使我告知此梦的只是这样一个意图,即借助一个例子探究梦境与前一日起激发作用的经历之间的关系。只要我了解此梦的显性内容,对我而言,只有梦与一个日间印象的关系才变得引人注目;我分析之后,在同日另一个经历中得出梦的第二个来源。梦所涉及的印象中的第一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印象、一个次要情况。我在橱窗里看见一本书,其标题匆匆触动我,其内容几乎不可能让我感兴趣。第二个经历具有高度的心理价值;我与我的友人、那名眼科医生可能起劲地说了一个小时之久,对他做了必定触动我俩的暗示,在我身上唤醒了回忆,在这些回忆中,我注意到了自己内心最丰富的刺激。此外,这次谈话未完成就被打断了,因为熟人进来了。那么日间的两个印象彼此关系如何,与夜里出现的梦关系如何?

在梦境中,我只发现对无关紧要印象的暗示,就可以证实,梦带着偏爱把来自生活的次要之事纳入其内容。而在解梦中,一切都通向重要的、有理由起刺激作用的经历。如果我像唯一正确的那样,根据隐性的、因分析而被发掘出来的内容来判断梦的意义,那我就不知不觉获得了一种新的重要认识。我看见这个谜在分解,即梦只忙于白天生活的碎块;我也必须反驳此断言,即清醒时的心灵生活不延续至梦中,而梦为此把心理活动浪费在幼稚的材料上。对立物是真实的;白昼占用我们之事,也统治着梦意念,而只在遇到日间会给我们提供思考契机的那类材料时,我们才努力做梦。

我还是梦见无足轻重的日间印象,而有理由让人激动的日间印象促使我做了梦,对此,最显而易见的解释可能是,此处又有一种梦歪曲的现象,我们在上面把梦歪曲溯源至作为审查机关而起主宰作用的一种心理力量。对关于仙客来这个种属的专著的回忆得到了使用,似乎它是影射与友人的谈话,极像在关于晚宴受阻的梦中,通过“熏鲑鱼”这一影射来代表女友。成问题的只是,通过哪些中间环节,专著的印象与跟眼科医生的交谈能建立影射关系,因为这样一种关系起先并不明显。在晚宴受阻的例子中,关系从一开始就给定了;“熏鲑鱼”作为女友最喜爱的菜肴直接属于想象范围,女友本人在做梦者身上能够激起这个范围。在我们的新例子中,涉及两个单独的印象,除了在同一天发生,它们起先没有什么共性。专著在上午引起我的注意,我是在晚上谈的话。分析交到手里的答案是:两个印象之间此类起先不存在的关系事后由其中之一的想象内容接成另一个印象的想象内容。我已经在分析记录中强调了相关的中间环节。如果没有来自别处的影响,与关于仙客来的专著的想象相连的就只有这个想法,即这是我妻子挚爱的花,也许还有对L女士惦念的花束的回忆。我不相信,这些隐念会足以招致梦。

殿下,不需要幽灵从坟墓里出来告诉我们这个。

在《哈姆雷特》中这样写道。(9)可是你瞧哇,分析时我会被提醒,干扰我们谈话的那人叫盖特讷(10),我觉得他妻子容光焕发(11);对,我现在就在思忖,我的女患者之一有个漂亮名字弗洛拉(12),她有一刻处于我们谈话的中心。经过必定如此:通过来自植物学想象范围的这些中间环节完成两次日间经历、无足轻重与激动人心经历的联系。然后出现其他的联系,可卡因的联系能够有充分理由成为柯尼希施泰因大夫本人与我写就的一本植物学专著之间的中介,把两个想象范围的这种融合巩固成一个想象范围,这就使得第一次经历中的一部分能够被用作对第二次的影射。

我准备着人家会攻击这种解释是一种任意或者矫揉造作的。如果盖特讷教授不带着其容光焕发的妻子到来,如果所谈论的女患者不叫弗洛拉,而是安娜,会发生什么?而回答还是很容易。如果没有产生这些意念间的联系,那很可能选择别的。建立此类联系如此容易,就像我们借以让自己整天开朗的诙谐谜语能够证明的那样。诙谐的势力范围是无限的。再进一步:如果两个日间印象之间不能建立足够丰富的中介关系,那梦就会有不同结果;另一个无足轻重的日间印象,成群结队地走近我们并被我们忘却,对梦而言,它就会接管“专著”的位置,获得与谈话内容的联系,在梦境中代表这次谈话。因为无非是关于专著的印象有此命运,对此联系而言,它就可能是最合适的。人家永远无须像在莱辛(13)那儿的狡猾汉斯那样惊异于“只有世上的富人拥有最多的金钱”(14)

据我们的阐述,通过心理过程,无足轻重的经历得以代表心理上珍贵之事,这个过程必定还让我们觉得可疑而令人诧异。在后面的一个章节(第六章)里,我们会面临任务,让这种表面上不正确的操作的特性与我们的理解相贴近。此处,我们只与过程的结果有关,因为在分析梦时不计其数与经常再现的经验,我们被迫设想此过程。但过程却似乎如此,会通过那些中间环节的途径完成一种移置——我们说:心理重点的移置——,直至起初负荷较弱的想象由于接受起初投注较强的想象的负荷而获得一种强度,使它们能够强求通往意识的通道。在涉及情感强度的安置或者尤其涉及机动活动之处,此类移置根本不让我们惊异。寂寞依旧的少女将其柔情转到动物身上,单身汉成为热情的收藏者,士兵用其心血护卫一条彩色织物——旗帜,在爱恋关系中延长一秒钟的握手制造幸福,或者在《奥赛罗》中一块失落的手绢引人发怒,这都是心理移置的例子,让我们觉得无可辩驳。但以同一途径并且根据相同的原则,对此做出抉择,即什么到达我们的意识并对它隐瞒什么,也就是我们想什么,这给我们以病态的印象,而在它于清醒状态出现时,我们称它为思维错误。让我们在此透露以后待做的观察的结果,即我们在梦中识别为梦的移置的那个心理过程,虽然表明不是一个病态的、受干扰的,但可能是一个不同于正常的,是一个具有更多初级性质的过程。(见第七章戊节)

我们以此说明一个事实,即梦境吸收了次要经历的残余,作为对梦的歪曲的表现(通过移置)并且提醒,我们在梦的歪曲中识别了两个心理机制之间存在的通道审查的一项后果。我们此时期待,梦的分析会给我们经常揭示真正的、来自日间生活的心理上的重要的梦来源,对它的回忆将其重点移到无关紧要的回忆上。通过这种见解,我们让自己与罗伯特的理论完全对立,后者对我们而言变得不可用。罗伯特想解释的事实就不存在;对它的假设基于一种误解,基于疏于为表面的梦境投入梦的真实意义。人家还可以继续对罗伯特的学说提出异议:如果梦确实有任务,要通过特殊的心理工作让我们的记忆摆脱日间回忆的“渣滓”,则比起我们能够声称的自己清醒时的精神生活的状况来,我们的睡眠必定更受折磨,被用于更劳累的工作。因为我们本该让自己的记忆抵御日间无足轻重的印象,这些印象的数量显然大得不可估量。更可能的是,我们的心灵力量没有积极介入,就遗忘了无关紧要的印象。

尽管如此,我们感受到一种警告,要毫无顾忌地告别罗伯特的思想。我们让此事实未及解释,即日间无关紧要的印象之一——而且是上一日的印象——经常给梦境做贡献。这个印象与潜意识中真正的梦来源之间的关系并非一起从一开始就存在;正如我们所见,事后仿佛效劳于有意的移置,才在梦的工作期间建立起这些关系。(15)那就必定存在一种强迫,要恰恰朝着最近的、尽管无关紧要的印象的方向来建立联系:这一印象必须通过某种特性为此提供特殊的资格,否则就的确会同样容易实施,即梦意念将其重点移置到其自身想象范围的一个非本质组成部分上。

如下经验能够把我们在此引上通往澄清的道路。如果一日给我们带来两次以上的经历,这些经历值得激发梦,梦就把对两者所提及的合并成一个唯一的整体;梦听从一种强制,要把它们塑造成一个统一体。例如:夏天的一个下午,我上车进了一个火车包厢,在其中遇上两个熟人,但他们彼此陌生。其一是具有影响力的同事,另一人是一个高贵家庭的成员,我受雇在这个家中行医。我让两位先生相互熟悉;他们却在长长的旅程中通过我互相交往,让我能忽而与这一个,忽而与另一个交换谈资。我请求同事给我们一个共同的熟人做推荐,后者刚开始其医疗实践。同事回答,他确信这个年轻人能干,但他不显眼的气质会让其进入高贵之家的路途变得不容易。我回答:恰恰因此,他需要推荐。在另一位同行者那里,我随后很快询问其姑母的健康状况——我的一名女患者的母亲——,她那时生病卧床。这次旅行后的夜里,我梦见,我为之请求提携的年轻朋友身处一个高雅的沙龙,面对我把所有自己熟悉的高雅者与富人都置于其中的一个挑选出来的社交圈子,以老于世故的姿态给(对梦来说已经故去的)老妇致悼词,她是第二位旅伴的姑母。(我坦率承认,我与这名女士关系不佳。)我的梦就又在日间的两个印象之间发现了联系,借助这两个印象安排一个统一的情境。

根据许多类似的经验,我不禁提出如下的定律:对梦的工作而言,存在一种逼迫,要把所有存在的梦刺激源组成梦中的一个统一体。(16)

我愿意现在探讨此问题,分析所指向的激发梦的来源每次都必定是最近的(而且是重要的)事件,还是一个内心事件,也就是对一个心理珍贵事件的回忆、一条思路,能够承担梦诱发者的角色。由众多分析最确定地得出的答案是后者意义上的。梦诱发者可能是一个内心过程,仿佛因日间的思维工作而变成最近的。现在可能会是恰当的时刻,以图式来编排让人识别梦来源的不同条件。

梦的来源可能是:

(甲)一次最近心理上的重要经历,在梦中直接被替代。(17)

(乙)若干最近的重要经历,通过梦被合并成一个统一体。(18)

(丙)一次或若干次重要经历,在梦境中由提及一次同时却无足轻重的经历来替代。(19)

(丁)一次内心重要的经历(回忆、思路),于是在梦中经常通过提及一个最近的却无关紧要的印象来替代。(20)

正如人们所见,就解梦而言,一律坚持一个条件,即梦境的一个组成部分重复前一日的一个最近印象。这一被确定在梦中得到代表的部分或者可能属于真正的梦激发者本身的想象范围——而且或者是想象范围的本质的,或者是不重要的组成部分——或者它源自一个无关紧要印象的领域,这个领域通过或多或少丰富的联系与梦激发者的范围取得联系。表面上多数的条件在此只是因备择而形成,即移置不发生还是发生,而我们在此注意到,这种备择给我们提供同样的便利来解释梦的对比,就像给梦的医学理论提供便利去解释从脑细胞的局部清醒到完全清醒这一系列。

人家还在这个系列上注意到,为了成梦的目的,心理上珍贵但并非最近的因素(思路、回忆)可能被最近的但心理上无关紧要的因素代替,如果此时只是遵守两个条件:1)梦境保持与最近所经历之事的联系;2)梦激发者依旧是一个心理上珍贵的过程。在(甲)这个唯一的情况下,因同一印象而满足两个条件。如果还考虑,这同一些无足轻重的印象,只要它们是最近的,就被用于梦,它们一旦变旧一天(或者至多几天),就丧失这种资质,那就得下决心假设,一个印象的新鲜劲儿赋予它自己以适合于成梦的某种心理价值,这种价值以某种方式等同于强调情感的回忆的价值或者思路的价值。在以后做心理学考虑时,我们才会猜出,对成梦而言,最近印象的这种价值根据可能何在。(21)

此外,此处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这上面,即夜间,不被我们的意识觉察,我们的回忆与想象材料可能发生重要变化。在最终对一件事宜做出决定之前,睡过一夜,这种要求显然完全合理。我们却注意到,我们在这点上从做梦心理学跨入了睡眠心理学,还会更频繁地产生契机采取此步骤。(22)

现在就有一种异议,即将推翻最近的结论。只要最近无关紧要的印象能够进入梦境,我们怎么会在梦境中也发现出自先前生活时期的因素,在它们还是新近的时候——按施特吕姆佩尔的话(《梦的本性与形成》,1877年,第40页及下页)——,不具有心理价值,也就是早就该被遗忘了,也就是既不新鲜、在心理上又不重要的那些因素?

如果依托在神经症患者身上精神分析的结果,完全可以解决这一异议。解决办法就是,移置用无关紧要的材料来代替心理上重要的材料(无论对做梦还是对思维),在这点上,移置已经在那些先前的生活时期发生了,从那时起就固定在记忆中。自从通过移置继承了心理上重要的材料的价值之后,那些最初无关紧要的因素就不再无关紧要。确实依旧无关紧要之事,也不再可能在梦中再现。

从前面的探讨中,人家有理由推断,我立论说没有无关紧要的梦激发者,也就是没有无伤大雅的梦。这在十分严格的排他情况下是我的意见,儿童的梦,也许还有对夜里感觉短暂的梦反应除外。人家在其他情况下梦见什么,或者可以明显识别为心理上重要之事,或者遭歪曲,这要在完成解梦后才能判断,接着,它又让人识别重要之事。梦从不忙于小事;我们不会为了小事让自己在睡眠中受干扰。(23)如果人家努力求解表面上正经的梦,它们就证明自己是恶劣的;如果人家允许我用套话,它们可以说是“奸刁诡诈”。因为这又是一个要点,在这点上我可以预计有异议,而因为我愿意抓住机会显示梦歪曲的工作,我就愿意让一系列出自我收集的“正经的梦”在此经受分析。

一位聪明而文雅的少妇,在生活中也属于矜持派,属于“不显山露水者”,讲述道:我梦见,我到市场上太晚了,在卖肉的以及贩菜女那里一无所获。当然是个正经的梦,但这个梦看起来并非如此;我让她给我详细地讲述这个梦。于是报告如下:她跟拿着篮子的厨娘上了市场。她要了点什么后,卖肉的告诉她:这东西没了,就要给她点别的,补充说:这也很好。她拒绝了,走向贩菜女,后者想卖给她扎成捆的一种奇特蔬菜,但颜色是黑的。她说:我不了解这个,我不要。

梦的日间联系根本就足够了。她确实太晚到市场上,再也得不到什么。肉铺已经关了,(24)对这种经历的描写油然而生。不过等一等,这难道不是一句相当粗俗的惯用话——或者不如说是其对立物——针对一个男人服装的邋遢?做梦的女人还没有使用这些话,或许回避了它们;让我们寻找对梦中包含的细节的解释。

在梦中有讲话性质之事,也就是有人说或有人听见,不仅被想到——多数肯定可以分辨——它源自清醒状态时的言说,当然被当作原料对待、分解,略做变动,但主要是脱离上下文。(25)人家可以在解梦工作中以此类讲话为出发点。这东西没了,那卖肉的讲话缘何而来?来自我自己;我几天前对她解释过,“不再能拥有最旧的儿童经历本身,而是通过分析中的‘移情’和梦来代替”(26)。我就是卖肉的,而她拒绝这样把旧的思考与感受方式转移到眼前。——何来她的梦话:我不了解这个,我不要?为了分析,就要分解这话。她自己前一天对其厨娘说过“我不了解这个”,并跟后者吵了一架,当时却补充道:请您规矩些。此处,有一种移置清晰可见;从她对其厨娘所说的两句话里,她把无意义的那句带入梦中;但那句被压下的“请您规矩些!”,只与剩余的梦境相符。这样,任何人胆敢有不规矩的苛求并且忘了“关肉铺”(27),人家就可以冲他喊叫。我们确实发现了解梦的踪迹,证明这点的就是与那些暗示一致,这些暗示反映在贩菜女的事情上。一种蔬菜,扎成捆出售(稍长一些,她事后补充说),而且呈黑色,这与梦里把芦笋和黑色萝卜结合起来能有何异?我无须向任何人、向任何知情者解释芦笋,但连那另一种蔬菜——作为叫喊:黑人,救你自己(28)——也让我觉得指向我们开始就猜出的同一个性主题,当时我们想为叙述梦而使用该主题:肉铺关了。关键不是完全看出此梦的意义;它意义丰富而且绝非正经,这点是确定的。(29)

同一名女患者的另一个正经的梦,在某个方面是前一个梦的对立面。她丈夫问道:难道不该让人给钢琴调音吗?她道:不值得,反正得重新蒙皮。又是重复前一日的一个真实事件。她丈夫这样问,她回答得与此相似。但她梦见此事,这意味着什么呢?她虽然讲到钢琴,说是一只令人讨厌的箱子,发出糟糕的声音,是她丈夫婚前就拥有的一件东西(30),等等,但不值得这句话才是得出答案的关键。这句话源自她昨日在女友处做客。在那里,她被要求脱下夹克,而她拒绝的话是:谢谢,不值得,我得马上走。讲到此处时,我不禁想起,她昨天在分析工作期间突然去抓解开一颗纽扣的夹克。似乎她想说:求您了,别往那儿看,不值得。所以箱子(31)补充胸部(32),而解梦直接把人带入她身体发育的时期,当时她开始对其体形不满。如果我们顾及“令人讨厌”和“糟糕的声音”,并回忆起在暗示与梦中,女性身体的小半球多么频繁地——作为对比物并代替——大半球出现,可能也把人带入更早的时光。

我中断这个系列,插入一个年轻人的正经短梦。他梦见,他又穿上冬外衣,这很可怕。这个梦的诱因据说是突然出现的寒冷。而一种更精细的判断会发觉,梦的两个短暂片段相配得并不好,因为寒冷时穿重或厚的外衣能有什么“可怕”的。不利于此梦的正经性的是,连分析时最初的闪念也带来回忆,一名女士昨天亲密地对他承认,她最后一个孩子归因于避孕套破裂。他就在此诱因下重现他的意念:一个薄薄的避孕套很危险,一个厚厚的很糟糕。避孕套是不无道理的“外套”,人家的确套上了它;人家也这样叫一件轻外衣。对未婚男子而言,像女士所报告的这样一个事件可就会“可怕”。

现在再回到我们那个正经的做梦女人身上。

她把一支蜡烛插进烛台;蜡烛却断了,竖不起来。学校的姑娘们说,她不灵巧,但小姐说,不是她的错。

此处也有一个真实的诱因:她昨天确实把一支蜡烛插进烛台,却没断。此处用了一个明显的象征。蜡烛是刺激女性生殖器的物件;如果它断了,竖不起来,这就意味着男人阳痿(“不是她的错”)。是否只是受过周密教育并且对所有丑恶事件都依旧陌生的少妇才了解蜡烛的这种用法?她凑巧还能说明,她因哪个事件获得这种认识。一次在莱茵河上划船,一艘小艇驶过他们,里面坐着大学生,他们极惬意地唱着或者吼着一首歌:

如果瑞典女王

关着百叶窗

用阿波罗蜡烛……(33)

她没有听见或者没听懂最后一个词。她丈夫肯定按要求给她解释。这些诗行就在梦境中被代之以对一项任务的正经回忆,她曾经在寄宿学校不灵巧地执行此任务,而且因为共同之处:百叶窗关着。手淫的主题与阳痿的联系足够明晰了。“阿波罗”在隐性梦境中把此梦与一个先前的相连,在后者中,说的是处女帕拉斯,一切真的并非正经。

为了人家不把从梦得出对做梦者的实际生活状况的推论想象得过于容易,我再添上一个梦,它同样显得正经并且源自同一个人。“我梦见点事,”她讲道,“我白天确实做了这事,就是把一只小箱子装满了书,我费力地合上它,我就这么梦见,就像实际发生的那样。”此处,讲述者自己把重点放到梦与现实的一致上。所有此类关于梦的判断、对梦的评论尽管在清醒思维中争得一席之地,仍然经常归于隐性梦境,正如后面的例子还会对我们证实的那样。也就是我们被告知,梦所讲述之事,在前一天确实发生过。在解梦时拿英语来帮忙,要告知以何途径获得这种闪念,就会过于详尽。够了,又是事关一个小箱子(box)(参见小匣子里死婴的梦),装得这么满,什么都再也装不进去了。至少这次没什么坏事。

在所有这些“正经的”梦里,性的因素作为审查的动机如此醒目突显。不过,这是个具有原则意义的主题,我们不得不置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