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 梦的表现手段

丙 梦的表现手段

在把隐性意念材料转入显性梦境时,我们发现梦移置与梦压缩这两种因素有效,除了这两种因素,我们在继续这种探究时还将遭遇两项其他条件,它们对入梦材料的选择施加毋庸置疑的影响。在此之前,即使冒着我们似乎在路途上止步的危险,我也想先对解梦的实施过程投以第一瞥。如果我取一个梦作为模式,展开对其的解梦,如我在第二节(章)中在给伊尔玛注射的梦上所表明的那样,然后却把我揭示的梦意念汇集起来,用它们构建成梦,也就是通过对它们的综合来补充对梦的分析,这样就最容易成功地澄清这些过程并防止其可靠性遭受异议,我对自己不隐瞒这点。我借助若干例子完成了这项工作,对我自己有教益;我却不能把它们纳入此处,因为顾忌用来做这种展示的心理材料而阻止我这么做,那些顾忌多种多样,会被任何蹩脚思考者叫好。分析梦时,这些顾忌不那么干扰,因为分析可以不完整,哪怕它只是深入梦的一部分组织,也保持其价值。对综合,我所知道的无非是,它要服人,就必须完整。对不为读者所知的这类人的梦,我却只能给出一种完整的综合。但因为只有患者、神经症患者为此给我提供手段,所以对梦的这部分阐述就经历了拖延,直至我——在别处——能够在心理学上澄清神经症,与我们的主题可以建立联系。(75)

用梦意念综合地恢复梦,从我的这些尝试中,我知道,解梦时产生的材料具有不同的价值。根本的梦意念组成这种材料的一部分,也就是如果对梦没有审查,梦意念会完全代替梦并且足以替代之。人们习惯于把较少的意义归在另一部分的名下。说所有这些意念参与了成梦,人们不注重这种论断,其实,所有这些意念中间可以发现闪念,后者联系梦之后、在做梦与解梦之间的时刻的经历。这部分包括从显性梦境直至隐性梦意象的所有联系途径,但同样包含中介性的与接近的联想,通过后者,在解梦工作期间获悉这些联系途径。(76)

此处,让我们感兴趣的只有本质的梦意念。它们大多揭示自己为意念与回忆的复合体,具有最纠缠不清的结构,带有我们从清醒时所知思路的一切特性。并非罕见的是意念特征,由不止一个中心出发,但不乏触点;几乎有规律的是,除了一条思路外,还有其矛盾的对立面,通过对立联想与它相连。

这个错综复杂的产物的各部分当然处于最多种多样的逻辑关系中。它们构成前台与背景,偏离与解释,条件、论证与异议。如果这些梦意念整群都受制于梦工作的压迫,此时各部分遭歪曲、破碎、堆集,大约就像浮冰,则产生疑问,迄今为止组成结构的逻辑纽带变成什么。哪些表现在梦中经历“如果、因为、仿佛、尽管、或者——或者”与所有其他介词?(77)没有这些介词,我们不可能理解句子与话语。

对此,首先必须回答,梦没有表现手段可以支配来用于梦意念中的这些逻辑关系。它多半对所有这些介词不予考虑,只吸取梦意念的实际内容来处理。(78)依旧听任解梦重建梦工作所毁灭的关联。

如果梦缺乏表现能力,原因必定在于梦在其中得到处理的心理材料。与可以使用话语的诗艺相比,造型艺术、绘画和雕塑确实处于一种类似的限制中,而此处不能的缘故也必定在于材料,两种艺术通过对材料的处理来追求表达些什么。在绘画认识到对其有效的表达规律之前,它还努力弥补这种不利。人们在旧画上让所绘人物的口中露出小纸条,后者作为文字带来话语,画家绝望地在图画中表现话语。

或许此处会提出异议,否认梦放弃对逻辑关系的表现。的确有的梦里发生最错综复杂的精神行动,说明理由与反驳、开玩笑与比较,就像在清醒思考时一样。只是此处表象也骗人;如果深入解释此类梦,会获悉,这一切都是梦材料,并非对梦中智力工作的表现。梦意念的内容通过梦的表面思考而再现,并非梦意念彼此的关系,思维在于确定这种关系。我会为此提供例子。最轻松的却是断言,在梦中出现并明确被这样称谓的所有讲话都是未做变动的那些讲话或者只是对那些讲话稍做修正的复制,在梦材料的回忆中同样可以发现那些讲话。讲话经常只是影射包含在梦意念中的一起事件;梦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意义。

然而,我不会否认,即使批评性的思维工作,并非简单地重复出自梦意念的材料,也参与了成梦。我将不得不在此探讨的末尾阐明该因素的影响。于是会表明,并非通过梦意念,而是通过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完成的梦而引起这种思维工作。(参见本章末节)

梦意念之间的逻辑关系在梦中得不到特别的表现,情况就暂时依旧如此。例如在梦中发现矛盾之处,彼处或者是对梦的矛盾,或者是出自另一种梦意念的内容的矛盾;梦中矛盾只以极其间接传递的方式与梦意念之间的矛盾相应。

但正如绘画最终成功地至少对所表现的人物的讲话意图、柔情、威胁、警告诸如此类做了表达,而不是通过飘动的字条,对梦而言,也产生了可能性,通过对特有的梦表现做相关修正,把顾忌转向其梦意念之间各种逻辑关系。人们可能有经验,在这种顾忌中,不同的梦到的地步不同:一个梦完全超越其材料的逻辑架构,另一个试图尽可能完整地表明之。梦在这一点上或多或少远离摆在它面前待处理的文本。如果在潜意识中建立起梦意念的时间架构(如在给伊尔玛注射的梦中),梦对这样一种架构也差不多变化无常。

但梦工作能够通过哪些手段表明梦材料中难以表现的关系?我会尝试逐一列举。

首先,梦会在整体上正确评价梦意念所有部分之间不可否认地存在的关联,它把这种材料汇集于一种概括中作为情境或者过程。它把逻辑关联再现为同时性:它在其中行事类似于画家,后者把所有哲学家或者作家排列于雅典或者帕纳塞斯的一所学校的图画上,他们从未在一个大厅或者一座山峰上聚集过,却可能因思考性观察构成一个共同体。(79)

梦详尽延续了这种表现方式。每当梦显示两个要素邻近,它就保证它们在梦意念中的相应物之间有一种特别密切的关联。正如在我们的文字系统中:ab 意味着两个字母得用一个音节发音。a 与 b 在一个空隙后,a 被断定为一个词的最后一个字母,而 b 被断定为另一个词的首个字母。(80)据此,梦的组合并非由梦材料的完全不同类的任意组成部分构成,而是由即使在梦意念中也处于较密切关联中的这类组成部分构成。

要表现因果关系,梦有两种行事方式,本质上导致相同的结果。如果梦意念为:因为这事如此这般,就必定发生这事那事,则较为常见的表现方式在于,把从句当作前面的梦提出来,然后附上主句当作主要的梦。如果我解释得恰当,时间顺序也可以颠倒。梦得到较宽泛阐释的那个部分始终与主句相应。

有一次,一名女患者给我提供过这样表现因果性的一个好例子,我以后会完整告知她的梦。此梦由一个简短的前奏与一个相当详尽的梦片段组成,这个片段高度集中,大约可以冠以“通过花”。前面的梦内容是:她进厨房走向两个女仆,指责她们对付不了“一点饭食”。此时,她看见许多等待擦干的粗糙厨房器皿倒翻在厨房里,而且堆叠着。两个女仆去取水,不得不像跨入一条河里,这条河一直伸展到房屋边或者院子里。

然后跟着主要的梦,它这样开始:她从高处下来,越过形状奇特的栏杆,庆幸她的连衣裙没在那里挂住,等等。前面的梦就涉及这位女士父母的家。她大概经常从她母亲那里听到过厨房里的那些话。大量粗糙的器皿源自一家简陋的器皿商店,这家商店位于同一幢房屋里。梦的另一部分包含对父亲的影射,他跟女仆们多有瓜葛,后来在发大水时——房屋邻近河岸——得了致命的伤风。前面这个梦后面隐藏的意念就是:因为我出自这座房屋,出自如此小气而令人不快的环境。主要的梦重拾同一意念,将其带入因遂愿而转变的形式:我具有高贵的出身。其实就是:因为我出身如此低微,我的生平如此这般。

据我所见,梦分为两个不等的片段,并非每次都意味着两片段的意念之间有因果关系。常常似乎会在两个梦里从不同视角来表现同一材料。无疑,(81)这适用于以遗精收场的一夜之间的梦系列,夜里,躯体需求强求不断明确的表达。或者两个梦从梦材料各自的中心出现,在内容上彼此重叠,使得一个梦里的中心在另一个梦里作为暗示起配合作用并且反之。在某种数量的梦里,分裂成较短的前面的梦与较长的后面的梦,却意味着两个片段之间确实有因果关系。因果关系的另一种表现方式在不那么广泛的材料上得到应用,其内容在于,梦中的一幅图景,无论一个人的还是一件物的图景,都变成另一幅图景。只有在我们在梦中看见这种转变发生之处,才会郑重声称因果关联;并非在我们只是察觉代替一事现在来了另一事之处。我说过,表现因果关系的两种行事方式导致同一结果;在两种情况下,通过一种相继来表现引起—一次通过梦的接续,另一次通过一幅图景直接转变成另一幅。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因果关系却根本得不到表现,而是属于在梦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要素相继。

梦根本无法表达“或者……或者……”这种二者择一,它惯于平等般地把这种二者择一的环节纳入一种关联中。给伊尔玛注射的梦中就包含了对此的一个经典例子。在这个梦的隐性梦意念中显然意味着:我在伊尔玛持续疼痛上是无辜的;责任或者在她抗拒接受解决办法,或者在于,她生活于我无法改变的不利的性条件下,或者其疼痛根本不是癔症性的,而是器质性的。梦却完成所有这些几乎相互排斥的可能性,对给梦愿望增添第四种此类解决方案不反感。我就在解梦后把这种“或者……或者……”用到梦意念的关联中。

但在再现梦时,讲述者想使用“或者……或者……”之处:或者是一座园子,或者是一间居室,等等,在梦意念中出现的绝非一种二者择一,而是一种“和”、一种简单的排列。我们大多借助“或者……或者……”描写一个梦要素上尚可消除的模糊性。适用于此情况的解梦规则是:表面上二者择一的各环节可以彼此等同,通过“和”联系起来。例如我较长时间徒劳地等待我那在意大利逗留的友人(弗利斯)的地址之后,梦见我接到电报,告知我这个地址。我看见地址用蓝色印刷字体在电报的长纸条上;第一个词模糊。

也许是经过(82)

或者别墅(83)

或者甚至(住宅)(84)

第二个词清晰:Sezerno

第二个词听上去像意大利名字,让我想起我们的词源学谈话,也表示我的气恼,他如此长久地在我面前对其逗留地保密;但对第一个词的三重建议的每个环节都可以在分析时断定为意念链接的独立、平等的出发点。

在家父葬礼的前夜,我梦见一块印字的牌子、一张招贴画或者布告纸——大约如铁路候车室里宣布禁烟的牌子——上面可以读到的或者是:

人家请求闭上眼,

或者

人家请求闭上一只眼,

我习惯于以如下方式来表现:

两个版本中的每一个都具有特殊意义,在解梦中引向特殊的途径。我尽可能简单地选择了礼仪,因为我知道,逝者对此类活动的想法是怎样的。其他的家人却不同意如此清教徒式的简单;他们以为,会不仅在丧礼来宾面前羞愧。因而,梦的一个字句请求,“闭上一只眼”,亦即宽容。我们用“或者……或者……”描写的模糊性的含义在此特别容易把握。梦工作没有成功地为梦意念建立一种统一的,但后来模棱两可的字句。这样,两个主要意念特征在梦境上就彼此分离。(85)在一些情况下,梦两分成两个同样大小的片段表示难以表现的二者择一。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梦对对立矛盾这个范畴的态度。矛盾简直被忽略了,对梦而言,“不”似乎不存在。(86)对立被带着特别的偏爱集合成一个统一体或者在一件事中得到表现。梦的确也擅自通过其愿望的对立来表现任意一个要素,使得人起先不知能有对立物的要素,它是正面还是负面地包含在梦意念中。(87)在上次提及的一个梦里,我们已经解释过其前置句(“因为我是这样的出身”),做梦的女人跨过栏杆,手里拿着一根开花的枝条。因为她由这幅图景想起,在圣母玛丽亚领报的图画上,天使如何手持百合茎,白衣小姑娘如何在基督圣体节行列仪式时行进,而街道被饰以绿枝,所以梦中开花的枝条完全肯定是影射性贞洁。枝条却密布红花,每朵都与茶花相似。梦中继续说,她走到尽头,花已经相当凋零。这样,同一根枝条,像一朵百合那样被拿着并且像由一名贞洁的少女拿着,同时是对《茶花女》的一种影射,正如人所共知的,茶花女始终戴着一朵白色茶花,在经期却戴一朵红的。同一根开花枝条[歌德(《磨坊女的背叛》中)关于磨坊女的歌曲中“少女之花”]表现性贞洁,亦表现其反面。同一个梦也是表达喜悦,她成功地不受玷污地经历生活,这个梦在若干处(如在花凋零处)也透出对立的思路,她犯下了违反性纯洁的若干罪孽(也就是童年时)。我们可以在分析梦时明显区分两种思路,其中安慰性的思路显得肤浅,充满指责的思路显得更深刻,它们彼此直接背道而驰,其相同却对立的要素通过相同的梦要素得到表现。(88)

成梦机制在最高程度上让逻辑关系中唯一一种逻辑关系得益。这是相似、协调一致、切合的关系、“如同”,其他任何关系都没有像它那样在梦中能够以最多种多样的手段得到表现。(89)梦材料中存在的屏蔽或者“如同”的情况的确是成梦最先的支撑点,而梦工作的一处并非微不足道的片段在于,如果现在的屏蔽因为阻抗审查而不能入梦,就创造新的此类屏蔽。梦工作的压缩努力帮助表现相似关系。

通过集合成一个统一体,梦对相似协调一致共性加以普遍表现,这个统一体或者在梦材料中已经被发现,或者重新构成。前一种情况,可以称为认同,第二种可以称为混合构成。涉及人员时,认同得到应用;在物成为汇集的材料之处,也还是由人员建立混合构成。对待地方常常像对待人员一样。

认同在于,只有一个因共性而相连的人员在梦境中得到表现,而对梦而言,第二个或者其他人员似乎受压抑。这一个屏蔽性的人员却在梦中进入由其或者由那些被屏蔽人员所引出的所有关系与情境。在包括人员的混合构成上,梦象中已经有特征,为人员所特有但并非共有,通过汇集这些特征肯定出现一个新的统一体、一个混合人。可以由不同途径形成混合本身。或者梦中人具有其关联人之一的名字——我们于是以类似于清醒时所知的一种方式得知,指的是这个或者那个人,——而视觉特征属于另一人;或者梦象本身由现实中分布在两人身上的视觉特征组成。不通过视觉特征,第二人的部分也可以通过人家归在其名下的表情、人家让其说的话或者人家将其置于其中的情境来代表。在后一种标记方式上,认同与混合人构成之间的鲜明差异开始消散。(90)但也可能出现的是,没有成功地形成这样一个混合人。于是梦的场景被归在一个人名下,而另一人——通常更重要——作为以前无动于衷的在场者同时走入。比如,做梦者讲述:家母也在(斯特克)。梦境的这样一种要素就可以与象形文字的限定词相比,后者并非用来发音,而用于解释另一种符号。

共性表明把两人集于一体是正确的,亦即促成此事,这种共性可能在梦中得到表现或者缺乏。通常,认同或者混合人的构成同样用于避免表现这种共性。不是重复:A 对我有敌意,B 也是,我在梦中用 A 和 B构成一个混合人,或者我想象A处于不同的行动中,它为我们刻画 B 的特性。这样获得的梦中人在梦中以某种新的联系迎向我,而他既意味着 A也意味着 B,我就从该事态中获得了资格,把两者的共性即与我的敌对关系用到解梦的相关地方。以此类方式,我经常达到对梦境完全异乎寻常的压缩。我可以避免直接表现与一个人关联的相当错综复杂的情况,如果我在此人之外又发现另一人,他有同样的资格获得这些关系的一部分。容易理解的是,通过认同,这种表现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用于回避阻抗审查,阻抗审查把梦工作置于如此严厉的条件之下。审查的起因可能恰恰在于材料中与一个人相连的那些想象;我就发现第二个人,他同样与受指摘的材料有关,但只与一部分材料有关。在那个并非无审查的要点上的切合现在给我了权利,去构成一个混合人,无关紧要的特征朝着双方面刻画了此人。这种混合人或者认同人就作为无审查而适合纳入梦境,而我通过应用梦压缩而满足了梦审查的要求。

在梦中也有两人的一种共性得到表现之处,在彼处,这通常是一种提示,要寻找另一种被掩盖的共性,通过审查使对其的表现变得不可能。此处,在某种程度上为了可表现性而发生涉及共性的移置。梦里对我显示具有一种无关紧要共性的混合人,由此,我该推断出梦意念中另一种绝非无关紧要的共性。

据此,认同或者混合人的构成在梦中服务于不同目的,首先服务于表现两人的一种共性,其次服务于表现一种被移置的共性,再次,还为了表示只是所希望的共性。因为期待两人之间的共性常常与混淆两人重合,所以,在梦中也通过认同来表示这种关系。我在给伊尔玛注射的梦中希望,把该患者与另一人调换,也就是希望另一人会是我的患者,正如这一个是我的患者一样。梦考虑了这种愿望,它给我显示叫伊尔玛的一个人,她却以另一种姿态接受检查,我只在另一人身上有机会看见过这种姿态。在叔父梦里,这种混淆成为梦的中心点:我认同自己为部长,不比他更好地对待、评判我的同事们。

有一种经验,对此我没有发现例外,即每个梦都对待本人。梦绝对是利己主义的。(91)梦境中并非我的自我,而只是一个陌生人出现之处,我就可以放心假设,我的自我通过认同而隐藏在那个人身后。我可以补充我的自我。我的自我在梦中显现的其他时候,自我所处的情境对我表明,通过认同,在自我后面隐藏着另一个人。梦就会提醒我,在解梦时要把附在此人身上的东西、被掩盖的共性转到我身上。也有些梦,其中我的自我连同其他人出现,他们通过解除认同又揭穿自己是我的自我。我就该借助这种认同把某些想象与我的自我汇集,审查反对接纳这些想象。我就可以在一个梦里多次表现我的自我,一次直接,另一次借助与生人认同。借助若干此类认同,可以压缩非同一般丰富的意念材料。(92)自身的自我多次并且在不同地方地包含在一个有意识的意念中或者包含在其他关系中,与之相比,自身的自我在一个梦里多次出现或者以不同的形态露面,其实不会更加令人诧异,例如在这个句子中:如果想到,曾是怎样健康的孩子。(93)

比起在人员上,认同的解除在以专名表示的地方上安排得更加透明,因为此处取消了因在梦中占优势的自我的干扰。在我的一个罗马梦里,我所处的地点叫罗马;我却惊异于一个街角德文招贴画的数量。后者是一种遂愿,对此,我马上想起布拉格;愿望本身可能源自如今已经跨越的青年时期的德意志民族主义阶段。(94)在我做梦的时光前后,预计在布拉格与我的友人(弗利斯)会见—把罗马与布拉格认同就由一种所希望的共性来解释—我宁愿在罗马而非布拉格碰到我的友人,为这次会面把罗马与布拉格调换。

创造混合构成,这种可能性首先在那些特征中,后者如此频繁地赋予梦以一种非凡的印记,通过这些特征,把从未可能成为知觉对象的要素引入梦境。梦中混合构成的心理过程显然是同一个,好像我们在清醒时想象或者仿造一个半人半马的怪物或者龙。差异只在于,在清醒时的非凡创造上,想要的新产物的印象本身是权威性的,而梦的混合构成由在其形态之外的一种因素,梦意念中的共性决定。可以用极多种多样的方式实施梦的混合构成。在最无艺术技巧的实施中,只表现一个事物的特性,而这种表现伴以一种知识,即它也适用于另一客体。一种较细致的技巧把一个及另一个客体汇集成一幅新图景,一边灵巧地使用例如在现实中存在的两个客体之间的相似性。根据组成时材料与才智所促成的情况而定,新构成之事可能完全荒唐或者甚至显得成功非凡。如果要压缩成一个统一体的这些客体实在太不同类,则梦工作常常满足于创造具有一个较明显核心的混合产物,给该核心附上较不明确的规定。汇集成一幅图景在此仿佛不成功;两种表现彼此覆盖,产生出某事如同视觉图像的一种竞争。如果想展示用独特的知觉像构成一个概念,可能获得一幅图画中类似的表现。

当然梦中充斥着此类混合产物,在迄今为止分析过的梦里,我已经告知过一些例子,我就补充些别的。在前面的梦里,梦“通过花”或者“委婉地”描写女患者的生平,梦——自我手里拿着一根开花的枝条,如我们所获悉的,枝条同时意味着贞洁与性罪错。通过花的状态,枝条还让人想起樱桃花;花本身单独说来是茶花,外加整体还造成一种异国情调的植物的印象。由梦意念产生这个混合产物要素上的共性。开花的枝条由对馈赠的影射组成,通过馈赠,她被打动或者会被打动,表示满意。所以在童年是樱桃,在以后的岁月里是茶花梗;异国情调影射一名游历广泛的自然研究者,他想以一幅花的图画博得她的好感。另一名女患者在梦中给自己创造了一件建筑物,由海滨浴场的浴场更衣室、乡间户外厕所间与我们城里住房的阁楼间组成。对前两个要素而言,与人的赤裸与裸露的关系是共同的;从第三个要素组成可以推断,(在其童年)连阁楼间也是裸露的场所。一个做梦者(95)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混合地点,由两个做“治疗”的地方组成,由我的诊病室和他在其中最初结识其妻子的公共场所组成。一名少女在哥哥允诺赠给她鱼子酱后,梦见这个哥哥的腿布满黑色鱼子酱泡。道德意义上的“传染”与对童年一次斑疹的回忆,斑疹让双腿显得布满红色而非黑色小点,这些要素在此与鱼子酱泡汇集成一个新概念——“她从其哥哥处得到什么”的概念。人身的部分在此梦中像客体一样得到对待,正如在其他梦中也一样。在费伦茨所告知的一个梦里(《对梦的精神分析》,1910年),(96)出现一个混合产物,由一名医生本人与一马组成,还穿着睡衣。睡衣被断定为影射一个童年场景中做梦女人的父亲之后,这三个组成部分的共性由分析产生。在所有这三种情况下,都涉及她性好奇的对象。她在儿童时,经常被其保姆带入军马场,她在那里有机会尽情满足其——那时尚未受阻的——好奇。

我刚才断言过,梦没有手段来表达矛盾关系、对立关系、“不”。我着手首次反驳这种论断。(97)一部分可以概括为“对立”的情况干脆通过认同得到表现,正如我们所见,也就是如果一种调换、代替能够与对比相连。对此,我们一再提及例子。梦意念中另一部分对立大约属于“颠倒、相反”范畴,在梦中以如下奇怪、几乎可称为滑稽的方式得到表现。“颠倒”并非单独进入梦境,而是由此在梦材料中表示其存在,即已经构成的梦境中一个出于其他原因而明摆着的片段——仿佛事后——被颠倒。说明此过程要比描写它容易些。在“上下”的美梦里,对攀登的梦表现与梦意念中的蓝本颠倒,即都德的《萨福》的引子场景:梦中先难后易,而在攀登的场景中先容易,后来变得越来越难。连涉及兄弟的“上”与“下”在梦中也被颠倒地表现。这表明一种颠倒或者对立的关系,存在于梦意象材料的两个片段之间,我们在其中发现它,即在做梦者的童年幻想中,他由其乳母背着,与小说中主人公背着情人相反。连我关于歌德攻击 M先生的梦也包含这样一种“颠倒”,在能够获得解梦之前,必须先矫正这种颠倒。梦中,歌德攻击一名年轻人——M 先生;现实中,正如梦意念所包含的那样,一位著名人物,我的友人(弗利斯),受到一个不知名的年轻著作者攻击。梦中,我估计歌德的死亡日期;现实中,由麻痹症患者的出生年份开始计算。梦材料中权威性的意念作为与此的矛盾而产生,即该这样对待歌德,似乎他是疯子。反之,梦说,如果你不理解此书,你就是弱智,而非著作者。在关于颠倒的所有这些梦里,我觉得还包含涉及轻视的说法(“向某人”,萨福梦中涉及兄弟的颠倒)。还值得注意的是,(98)恰恰在注入受压抑的同性恋冲动的梦中多么频繁地使用颠倒。

颠倒(99)、变成反面,还是梦工作最受喜爱、能够最多方面使用的表现手段之一。它起先服务于,顶着梦意念的一个特定要素使遂愿获得影响。要是颠倒就好了!经常最佳地表达了自我对一部分难堪回忆的关系。变得特别珍贵的却是颠倒服务于审查,颠倒在一种程度上完成对有待表现者的歪曲,这种程度起先简直使对梦的理解瘫痪。因此,如果一个梦顽固拒绝其意义,人就可以每次敢于尝试颠倒显性梦境的特定片段,随即,并非罕见地,一切都变得清楚了。

除了内容上的颠倒,还不可忽视时间上的颠倒。梦歪曲的一种较常见技巧在于,把事件的结局或者思路的结论表现成梦的开头,在梦的尽头增补结论的前提或者事情的原因。有谁未想到过梦歪曲的这种技术手段,面对解梦的任务就无计可施。(100)

的确,在某些情况下,只有根据不同关系,在梦境上实施了多重颠倒,才得到梦的意义。例如,在一个年轻的强迫性神经症患者的梦中,幼儿期对所敬畏的父亲的死亡愿望隐藏在如下字句后面:他父亲骂他,因为他这么晚回家。不过,心理分析治疗的关联与做梦者的闪念就证明,起先内容必定是他对父亲生气,然后,对他来说,父亲无论如何过早(亦即过快)回家。他会宁愿父亲根本不回家,这与针对父亲的死亡愿望同一。因为做梦者是小男孩时,在父亲较长时间不在时对另一人犯了性攻击,被罚以威胁:那好,等到父亲回来!

如果想进一步追踪梦境与梦意念之间的关系,现在就最好把梦本身当作出发点,对自己提问,在涉及梦意念时,梦表现的某些形式特征意味着什么。这些形式特征在梦中必定引起我们注意,属于它们的主要有各个梦产物在感性强度上的差异与各个梦局部或者全部梦相互比较在清晰性上的差异。各个梦产物在强度上的差异包括一整套标尺,从特征的鲜明度直到一种令人恼怒的模糊性,即使不能担保——人们也倾向于让特征的鲜明度超越现实的鲜明度,宣布模糊性是梦的典型特征,因为它其实与我们偶然在现实客体上面察觉到的任何程度的不清晰性都无法完全相提并论。通常,我们还把我们从一个不清晰的梦对象处接受的印象称为“仓促”,而我们认为较清晰的梦象即使经过较长时间也经得起感知。那问题就是,通过梦材料中的哪些条件,招致梦境各片段在生动性上的这些差异。

在此,首先得应对某些期待,它们如同不可避免地出现。因为睡眠期间的真实感觉也可能属于梦的材料,人家很可能假设,这些感觉或者由它们引出的梦要素在梦境中因特别强度而突出,或者反之,在梦中特别生动之事,将可以追溯到此类现实的睡眠感觉。我的经验却从未证实过这点。梦的要素,在睡眠期间现实印象(神经刺激)的衍生物,在其他源自回忆的要素前因生动性而出众,这不正确。就梦象的强度限定而言,现实性的因素失落了。

此外,人们可能坚持期待,即各梦象的感性强度(生动性)与梦意念中跟梦象相应的要素的心理强度有关系。在后者中,强度与心理价值重合;最强的要素无非是最意味深长的要素,构成梦意念的中心点。现在我们虽然知道,恰恰这些要素因为审查而大多未被纳入梦境。但还可能的是,它们的那些代表它们的最亲近的衍生物在梦中聚集了较高的强度,而它们不必因此构成梦表现的中枢。然而,通过对梦与梦材料做比较性观照,连这种期待也被摧毁。此间的要素强度与彼处的要素强度没有瓜葛;在梦材料与梦之间确实发生完全的“一切心理价值的重估(101)。恰恰在匆匆飘散、被更浓烈的图景掩盖的梦的一个要素中,常常可以独一无二地发现在梦意念中过度占优之事的一个直接衍生物。

梦的要素的强度表现为由其他因素决定,而且由两种互不依赖的因素来决定。首先,容易看到,那些因素被特别强烈地表现,通过它们表达出遂愿。然后,分析却表明,连多数思路也从最生动的梦的要素出发,最生动的同时是最佳被决定的。如果我们以下列形式说出上一个经验的获得的句子:显示出最大强度的是梦的那些要素,其形成要求最尽力地压缩工作,意思不变。我们就可以期待,也可以用唯一的套话来表达该条件与遂愿的另一条件。

我现在讲述的这个问题——各个梦要素强度或者清楚性大小的原因,我想防止它与另一个问题混淆,后者涉及整个梦或者梦的部分的不同清晰性。彼处有清晰性的对立面:模糊性,此处杂乱无章。然而,明白无误的是,在两种标尺中,质量的升降相伴出现。让我们觉得不清晰的梦的一个局部大多包含强烈的要素;一个不清晰的梦正相反,由不怎么强烈的要素组成。不过,一个问题呈现从似乎清晰直至不清晰——杂乱无章,各种标尺,这个问题远比梦要素的生动性波动问题错综复杂;的确,出于以后要列举的缘故,前者在此还避开了探讨。在个案中,人们不无惊异地发觉,从一个梦接受的清晰或者不清晰的印象,对梦的架构根本不意味着什么,而是源自作为梦架构一个组成部分的梦材料。比如,我就回忆起一个梦,苏醒后让我觉得配合得特别好、完整无缺、清晰,使我还在睡意蒙眬时就打算允许关于那些梦的一个新范畴,那些梦并未受制于压缩与移置机制,而是可以被称为“睡眠期间的幻想”。更详细的考察表明,这个稀有的梦与任何别的梦在其架构上表现出相同的裂纹与裂缝,我因此又放弃了梦想象的范畴。(102)压缩过的梦境却是,我对我的友人(弗利斯)陈述双性恋的一种麻烦而久受青睐的理论,而这种理论(在梦中尚未得到告知)让我们觉得清晰与完备无缺,梦的遂愿力量要对此承担责任。那就是说,我觉得是对完成的梦的判断,是一个片段,而且是梦境的本质片段。梦的工作在此仿佛介入最初清醒的思维,对我转达梦材料的那个片段作为对梦的判断,梦的工作未成功地在梦中详细表现此片段。(103)我曾在一名女患者身上经历过对此的一个完全配对物,她起初根本不愿讲述一个应该分析的梦,“因为它如此不清晰、杂乱无章”,经过一再抗议她的描述的可靠性,她终于说梦中出现若干人,她、她丈夫与她父亲,似乎她不知,其丈夫是其父亲,还是到底谁是其父亲,或者类似之事。把此梦与她治疗时的闪念汇集起来表明无疑的是,事关一名女仆相当平凡的故事,后者不得不承认怀了孩子,现在听人怀疑,“究竟谁是(孩子的)父亲”(104)。梦所显示出来的不清晰性,在此也就是出自激发梦的材料的一个片段。该梦境的一个片段以梦的形式得到表现。梦的形式或者做梦的形式以全然令人意外的频度被用于表现被掩盖的内容。(105)

对梦的评注、对梦似乎无伤大雅的评论常常用于以最精巧的方式掩饰被梦见之事的片段,而它们其实还是泄露了后者。例如,如果一个做梦者表示:此处梦模糊了,而分析表明对窥听一个人的一种幼儿期记忆恢复,此人排粪后净身。或者在值得告知的另一种情况下:一个年轻人有一个很清晰的梦,使其想起依旧清晰的其儿时的幻想:晚间,他身处一个夏季旅馆,弄错了房号,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有一位较年长的夫人及其两个女儿在解衣上床。他继续道:于是梦中有一些漏洞,那里缺点什么,最终房间里有一个男人,他想把我赶出去,我不禁跟他扭打起来。他徒劳地回忆那种孩子气的幻想的内容与意图,梦显然影射这种想象。但最终人们会注意到,已经通过关于梦的不清晰之处的表示而给出了所寻找的内容。“漏洞”是正在上床的女人们的生殖器孔,“那里缺点什么”描写女性生殖器的主要特征。在那些年轻岁月里,他因要看看女性生殖器这种求知欲而焦躁不安,还倾向拘执于把阴茎归在女人名下这种幼儿期性理论。

另一个做梦者的类似记忆恢复以十分相似的形式表达出来。(106)他梦见:我跟K小姐走进大众花园餐馆……然后来了一个模糊点、一处中断,……然后我身处一个妓院客厅,看见里面有两三个女人,一个穿着衬衫和短裤。

分析:K 小姐是他先前老板的女儿,正如他自己承认的,是他妹妹的替代品。他只有很少的机会跟她说话,但一次,他们之间发生了谈话,其中“仿佛人认清自己的性别,似乎会说: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在所说的餐馆,他只有一次由其妹夫的妹妹陪同,对他来说,后者无足轻重。另一次,他陪同有三名夫人的一伙人直至该餐馆的入口。夫人们是他妹妹、他的嫂嫂和已经提及的他妹夫的妹妹,对他来说,全部三个人极其无关紧要,但所有三人都属于姐妹之列。他只是很难得寻访妓院,一生中或许只有两三次。

解梦依托梦中的“模糊处”“中断”并断言,在孩子气的求知欲中,他有几次,然而只是很难得检视过比他小几岁的妹妹的生殖器。几天后,出现对由梦暗示的无良行为的清醒回忆。

根据内容,同一夜全部的梦都属于相同的整体,把它们分成若干片段,其分组与数量,所有这些都富有意义,可以理解成出自梦的隐意的一部分告知。(107)在解释由若干主要片段组成的梦或者尤其是属于同一夜的这类梦时,也不能忘记这种可能性,即这些不同的、相继的梦意味着同一件事,它们表达不同材料中的相同冲动。这些同源的梦中,时间上先行的就常常是更为走样、谨慎的,后继的是较放肆与较清晰的。

约瑟夫所解释的圣经里法老梦见谷穗与母牛的梦就是这一类。它在约瑟夫斯(108)[《犹太古代史》,第二编,第 5 章(第 5 章与第 6 章)]那里比在圣经里得到更详细的报告。国王讲述了第一个梦后,说:“第一个梦之后,我不安地醒来,深思着,这个梦大概会意味着什么,不过逐渐又入睡了,就有了一个还要奇异的梦,更加把我置于恐惧与困惑中。”聆听了对梦的讲述后,约瑟夫说:“哦,国王,从迹象看,你的梦可能是一个双重梦,不过两个幻境仅有一种含义。”

荣格在其《谣言心理学论稿》(1910年)中讲述过,一名在学女孩隐蔽的性梦被其女友们不经解释地理解了,略做改动地继续下去,他对这些梦的叙述之一评论道:“一长系列梦象的最终意念正好包含已经在这个系列的第一幅图景中试图表现之事。审查就通过一再更新的象征性掩饰、移置、转入无伤大雅等等来尽可能长久地移走这个情结。”(出处同上,第87页)舍讷很了解梦表现的这种特性,依据其关于器官刺激的学说,将这种特性描写成一种特殊规律:“最终,幻想却在所有由特定神经刺激开始的象征性成梦中观察到普遍有效的规律,即在梦开始时,幻想只用对刺激客体最遥远与最自由的勾画来描摹,最终却在如画的遗精穷尽之处把刺激本身,或者说所涉及的器官或者其机能置于赤裸中,这样,梦自己标明了其器官性诱因,就到达其尾声……”(1861年,第166页)

奥托·兰克在其论文《一个自解的梦》(1910年)中对这条舍讷的规律提供了出色的证实。他在彼处告知一个在学女孩的梦由一夜里两个时间上也是分开的梦组成,其中第二个以遗精结束。这个遗精梦使人有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放弃做梦者的贡献,而细致入微地解梦,两个梦境之间丰富的关系促成人认清,第一个梦谨慎表现的与第二个梦一样,使得后者、遗精梦帮助人完全澄清前一个梦。兰克由此例子出发,很有道理地探讨遗精梦对一般做梦理论的意义。

把梦的清晰性或者含混性重新解释为梦材料中的可靠性或者疑惑,据我的经验,人却只在很少情况下有此类能力。我以后会揭示迄今为止尚未提及的成梦时的因素,梦的这种质量等级根本上取决于该因素的作用。

有些梦进一步记录某处情境或者场景,在这些梦中出现中断,常以如下话语来描写:“后来却似乎同时是另一个地点,而在那里,发生这个那个。”以此类方式中断梦的主要情节,一会儿之后又可能继续,在梦材料中,中断梦的主要情节之事被证明是一个从句,是一个插入的意念。梦意念中的条件在梦中由同时性来表现(如果—何时)。

如此频繁在梦中显现的运动受抑制的感觉意味着什么?它如此近乎焦虑。人家想走而动不了窝,想做点什么而不断遇上障碍。火车要开动,而人家赶不上;人家抬手以报复受辱,而手不中用;等等。我们已经在裸露梦里遭遇这种梦中感觉,却尚未尝试认真解释这些梦。睡眠中存在运动麻痹,因所提及的感觉而使人注意,这样回答方便却不充分。我们可以问:那为何不持续梦见此类受抑制的运动?而且我们可以预料,这种在睡眠中随时可以招致的感觉服务于某些表现的目的,只会通过梦材料存在的对这种表现的需求而唤起。

一事无成在梦中并非总是作为感觉,也干脆作为梦境的一部分而出现。我认为这样一种情况特别适合于对我们澄清这种梦必备品的意义。我会简略告知一个梦,我在其中好像被指不诚实。地点是一家私人疗养所与若干其他场所的混合。一名仆人出现了,叫我去检查。梦中,我知道,丢失了什么,实行检查是因为怀疑我把遗失之物占为己有。分析显示,检查应做两解,包括医学检查。意识到我的无辜和我在这座楼里的会诊医师职能,我平静地跟仆人走。在一扇门边,另一名仆人迎接我们,指向我说:您把他带来了,他的确是个正派人。我就不带仆人,走进里面有机器的一个大厅,让我忆起带有其地狱般的惩罚任务的一个下界。在一台器械旁,我看见一名同事被夹着,他本该有万般理由关心我;他却不理会我。那就意味着,我现在可以走了。这时我找不到我的帽子,还是走不了。

我被承认为老实人,可以走了,这显然是梦的遂愿;在梦意念中,就必定存在各种材料,包含对此的异议。我可以走,是赦免我的信号;可见,如果梦最终带来一个事件,阻止我走,那大概容易推测,通过这一特征让受抑制的反对材料发挥作用。我找不到帽子,就意味着:你还不是老实人。梦的一事无成是一种反对的表示、一种“”,据此就可以纠正先前的论断,即梦无力表示不。(109)

其他梦含有未完成的活动,不仅作为情境,而且作为感觉,在这些梦里,比起有一种相反意志抗拒它的一种意志来,通过活动受抑制的感觉更强烈地表示同样的反对。活动受抑制的感觉就构成意志冲突。我们以后会听说,恰恰睡眠中的运动麻痹属于做梦期间心理过程的基础条件。转到运动轨道上的冲动就无异于意志,而且我们肯定,睡眠中会把此冲动感受为受抑制,这样就完全使整个过程适合于表现意欲和与它对抗的“”。按照我对焦虑的解释,也容易把握,意志受抑制的感觉如此接近焦虑,在梦中如此频繁与它相连。焦虑是一种力比多冲动,由潜意识发出,受前意识抑制。(110)梦中抑制感与焦虑相连之处,必定事关一种意欲,它曾有能力生发力比多,事关一种性冲动。

频繁在做梦期间出现的断语“这的确只是个梦”意味着什么,(111)应把它归在哪种心理力量名下,我会在别处探讨。我在此先说,它会服务于对所梦见之事的贬值。如果某一内容在梦本身中被称为“梦见”,由此表示什么,对这个近在眼前的有趣问题即“梦中梦”之谜,W. 斯特克(《解梦文集》,1909年,第459页以下)通过分析一些令人信服的例子在类似的意义上解决了。梦“所梦见之事”又会贬值,被剥夺其现实性;从“梦中梦”苏醒之后继续梦见之事,梦愿望愿意让它代替抹去的现实。那就可以假设,“梦见之事”包含对现实的表现、确实的回忆,而延续的梦与之相反,包含对单纯由做梦者所愿之事的表现。把某项内容包括进一个“梦中梦”就可以等同于那种愿望,即如此被称为梦之事本不该发生。换言之,(112)如果一个特定事件被梦工作本身置于一个梦中,这就意味着决定性地证实此事件的现实性,即对其最强烈的肯定。梦工作把做梦本身用作拒绝的一种形式,以此证明这种认识,即梦是遂愿。(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