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汉代书法
东汉《校官碑》是南京乃至江苏境内现存最古老的碑刻,代表了汉代南京书法的最高成就。
东汉灵帝光和四年(181年),溧阳县丞赵勋等人为颂扬溧阳长潘乾的品行与德政,尤其是他兴办地方教育事业的功绩,于学舍前立碑,即此《校官碑》。潘乾,字元卓,东汉光和年间任溧阳长。《校官碑》的记载,反映了当时社会的现实状况。东汉灵、献二帝年间,朝纲不振,宦官专政,战乱四起,生灵涂炭。但是,潘乾为官却能不同流合污,且能打击奸宄,扶弱抑强,安置灾民,“重义轻利”,使百姓安心生活、发展经济,因此受到百姓的称赞和拥戴。《校官碑》对潘乾重视兴办学校、培养人才的功绩更是大加赞扬,颂其“推泮官之教,反失俗之礼,构修学宫,宗懿招德”,并将此碑立于学舍之前(图8-1)。
图8-1 高淳固城出土的东汉《校官碑》
(溧水县文化局《溧水文物集粹》,东南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校官碑》高148厘米,宽76厘米,厚22.5厘米。碑质为麻石,呈圭形,上有圆形穿孔,孔径12厘米,穿孔上竖刻碑额“校官之碑”四字,孔下即碑文。碑额、碑文均为隶书。碑文16行,共398字,另有题名和年月95字。此碑距今已有1800多年,由于时间久远,碑面风化,碑文可辨者470多字。《校官碑》碑文,前半叙事曰“诔”,后半韵文曰“叙”,这是一种独特的碑体文字。此碑题名“校官”,曾有两种说法,一谓校官即学官,一谓校官即学舍。《后汉书·明帝纪》:永平十年(67年)帝南巡狩幸南阳,“召校官弟子作雅乐”。李贤注说:“校”即“学也”,“官即官舍”。所以此处校官并非学官,而是学舍之称谓。
据宋洪迈《夷坚志》载,此碑系南宋绍兴十三年(1143年)溧水尉喻仲远得于固城镇(原为古溧阳县治,隋后属溧水县,明弘治至今属高淳区)固城湖滨,遂将此碑移至溧水县城,先置于官舍,后移至孔庙。溧水、高淳在汉代均属溧阳县,此三县县志均有此碑记载。南宋发现此碑后,学者洪适曾为之注释,作《校官碑释文》。元至顺四年(1333年),溧水文学掾单禧将宋人洪适所作《校官碑释文》书刻上石。碑石上部呈圭形,碑额正书“汉校官碑释文”三行六字,中部为洪适的校官碑释文,下部为单禧的考订、跋语,立于《校官碑》之侧。民国初年《校官碑》尚立于原地,后废置于塘边,1957年重新发现,由溧水县文化部门收集。江苏省人民政府于同年公布其为省第二批文物保护单位。1958年被移往苏州市江苏省博物馆内保存,后江苏省博物馆与南京博物院合并,运来南京,藏于南京博物院至今。《汉校官碑释文碑》也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运至南京博物院保存至今。
《校官碑》不仅是研究汉代溧阳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重要历史资料,且具有较高的书法艺术价值。该碑隶书运笔讲究顿挫,笔法多变,方折中含圆润;笔力厚重含蓄,力蕴其中;字体方整端庄,其结构,重心平稳,端庄中显雄健;风格质朴沉郁,雄浑而有气魄。《校官碑》上承汉隶的一般法则,下启隋唐的一代风范,在古代书法艺术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为研究汉代书法艺术的珍贵资料。康有为《广艺舟双楫》评述其碑书法风格云:“丰茂则有《孔谦》《校官》。”近代学者、书法家杨守敬评此碑云:“方正古厚,已导《孔羡碑》之先路。”
《校官碑》是东汉末期具有代表性的名碑,虽属汉隶,但已有变化。它和同时期的《孔宙碑》尚不相同,后者字体趋于横扁,体势开张,波挑分明,属于比较典雅的八分书(今隶)范畴;《校官碑》比《孔宙牌》晚十年,书体虽仍属今隶,但其字多呈方形,结体茂密,已具楷书方整丰润之态势,且有的字(如倒数第三、四行的“字”)出现楷书的竖钩,已呈现由隶向楷转变之迹象。东汉晚期至六朝时期,书体由隶向楷演变,这是一个大的趋势,不仅表现在当时的砖文和画像石文字上,也表现在《校官碑》等碑刻上,并对其后的书体变化和书法艺术产生积极的影响。相关专家学者认为,孙吴凤凰元年(272年)的《谷朗碑》及六朝的一些石刻墓志,其用笔、结体,多少不等,均受到《校官碑》的影响。《校官碑》尝试由隶向楷的转变,与东吴、东晋和南朝的隶楷书和楷书具有其一脉相承的联系,在中国书体演进过程中具有重要意义。南北碑书风的异同,在东汉末年《校官碑》上已见端倪。
《校官碑》除原碑外,存世拓本有明中叶拓本,“光和四年”之“光”字未损;明末拓本,“四”字未损。民国时,上海艺苑真赏社有金属版印本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