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庙

去冬出镐京[37]，停车华阴县。举头不见山，重云杂轻霰[38]。今秋岳庙来，先登灏灵殿[39]。天朗气肃清，备识山真面。谓山与我缘，昔何不一眷？谓山不我缘，兹直博金箭[40]。主宰者彼苍，人力莫挑转[41]。晴固如其常，阴亦非有变。顿悟谒大官，或见或不见。喜能为雨泽，怒能为雷电。功罪弥子桃，炎凉班姬扇[42]。古今同一辙，宠辱无贵贱。笑语公门人，伺候应知倦。静观可自得，慎勿心目眩。

注释：①元日：农历正月初一，即春节。平阳府：唐朝曾为河东道，别称河东。治在今山西临汾。孝廉：明清两代对举人的雅称。②祖鞭：喻先着。今表勤奋、争先之意。《晋书·刘琨传》：琨少负志气，有纵横之才，善交胜己，而颇浮夸。与范阳祖逖为友，闻逖被用，与亲故书曰：“吾枕戈待旦，志枭逆虏，常恐祖生先吾著鞭。”③椒觞：此指椒浆酒。觞，酒杯。嗤：讥笑。禹恶：《孟子》：“禹恶旨酒，而好善言。”尧都：平阳传为五帝之一的文明始祖帝尧陶唐氏诞生、建都之地。④遄（chuán）征：急行，迅速赶路。汉·蔡琰《悲愤诗》：“去去割情恋，遄征日遐迈。 ”瘏（tú）：疲劳致病。《诗·周南》：“陟彼砠矣，我马瘏矣。”⑤桃符：古人过年时挂在大门上用以辟邪的桃木符。五代时在桃木板上书写联语，其后书写于纸上，称为春联。清代《燕京时岁记》：“春联者，即桃符也。”王安石《元日》诗：“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⑥韩侯岭：在山西霍县，上有韩信祠。据传韩信头葬于此。⑦《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曹丕《煌煌京洛行》：“淮阴五刑，鸟尽弓藏。保身全名，惟有子房。”⑧汉中追荐：《史记·淮阴侯列传》：信数与萧何语，何奇之。至南郑，何闻信亡，不及以闻，自追之。居一二日，何来谒上，上且怒且喜，骂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上曰：“若所追者谁何？”曰：“韩信也。”上复骂曰：“诸将亡者以十数，公无所追；追信，诈也。”何曰：“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所与计事者。顾王策安所决耳。”钟室阴谋：《史记·淮阴侯列传》：汉十年，陈豨果反。上自将而往，信病不从。阴使人至豨所，曰：“弟举兵，吾从此助公。”信乃谋与家臣夜诈诏赦诸官徒奴，欲发以袭吕后、太子。部署已定，待豨报。其舍人得罪於信，信囚，欲杀之。舍人弟上变，告信欲反状於吕后。 吕后欲召，恐其党不就，乃与萧相国谋，诈令人从上所来，言豨已得死，列侯群臣皆贺。相国给信曰：“虽疾，强入贺。”信入，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之长乐锺室。⑨宋·洪迈《容斋续笔·萧何给韩信》：“信之为大将军，实萧何所荐，今其死也，又出其谋。故俚语有‘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之语。”⑩蒯澈：蒯（kuǎi）通，本名蒯彻，范阳人。蒯通辩才无双，善于陈说利害，曾为韩信谋士，先后献灭齐之策和三分天下之计。《史记》：信方斩，曰：“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兒女子所诈，岂非天哉！”遂夷信三族。⑪陈豨：曾为韩信部将，后反叛，自立为代王。《史记》：陈豨拜为钜鹿守，辞於淮阴侯。淮阴侯挈其手，辟左右与之步於庭，仰天叹曰：“子可与言乎？欲与子有言也。”豨曰：“唯将军令之。”郦食其：刘邦的谋士。郦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齐王投降，献出全国七十余城。但韩信听从谋士蒯通的建议，加紧进攻，齐王大怒，将说士郦食其扔进滚水锅烹死。此句谓郦食其被生烹皆拜韩信所赐。⑫儿女子：蔑称，即这帮妇人女子。相背词：《史记》：齐人蒯通知天下权在韩信，欲为奇策而感动之，以相人说韩信曰：“相君之面，不过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贵乃不可言。”⑬固关：位于山西平定县，是明长城真保镇重要关隘，京西四大名关之一。⑭四大天门：此指明清京西四大名关。即固关、居庸关、紫荆关、倒马关，为“京畿藩屏”。⑮无捷径：此反用“终南捷径”之典，比喻求取功名的道路异常艰险。⑯燕山：中国北部著名山脉之一。战略要地。西起白河，东至山海关，北接坝上高原，七老图山、努鲁儿虎山，西南以关沟与太行山相隔。南侧为河北平原，高差大。⑰都门：京都城门。此指北京。《汉书·王莽传下》：“兵从宣平城门入，民间所谓都门也。”⑱地步：处境。向日：往日。⑲拘儒：自嘲语。固执守旧、目光短浅的儒生。⑳佥曰：大家都说。佥，众也。[21]难凭：不可凭信。兽仁：即仁兽。麒麟的别名。此指大象。《公羊传·哀公十四年》：“麟者，仁兽也。有王者则至。”[22]蛮奴：指少数民族驯象人。书诸绅：记写在衣带上。意谓牢记别人的话。《论语·卫灵公》：“子张书诸绅。”邢昺疏：“绅，大带也。子张以孔子之言书之绅带，意其佩服无忽忘也。”[23]关中会馆：位于北京宣武门外大街，属陕甘共有。2012年7月被拆除。会馆，明清时期都市中由同乡或同业组成的封建性团体。主要为同乡官僚、缙绅和科举之士居停聚会之处，故又称为试馆。[24]行藏：本指出处或行止。此指前程。《论语·述而》：“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渎：轻慢，不恭敬。[25]保定省垣：保定府，为直隶省省会。治今河北保定市。同年：科举时代称同榜或同一年考中者。此指同年中举者。明府：对太守（知府）的尊称。[26]真定府：雍正元年，因避世宗胤禛讳，改真定府为正定府，辖一州及正定等十三县。治今河北正定县。位于华北平原中部的冀中平原，古称常山、真定，曾与北京、保定并称“北方三雄镇”。是百岁帝王赵佗、常胜将军赵云故里。南粤王：即南越武帝赵佗。原为秦朝将领，与任嚣南下攻打百越。秦末大乱时，赵佗割据岭南，建立南越国。顺平侯：三国蜀汉大将赵云谥号。[27]滹水：即滹（hū）沱河。[28]赵佗建立的南越国，后臣服刘邦建立的汉朝；赵云辅佐刘备建立蜀汉。[29]提兵有胆：《三国志·赵云传》裴松之注：夏侯渊败，曹公争汉中地，运米北山下，数千万囊。黄忠以为可取，云兵随忠取米。忠过期不还，云将数十骑轻行出围，迎视忠等。值曹公扬兵大出，云为公前锋所击，方战，其大众至，势逼，遂前突其陈，且斗且却。公军败，已复合，云陷敌，还趋围。将张著被创，云复驰马还营迎著。公军追至围，此时沔阳长张翼在云围内，翼欲闭门拒守，而云入营，更大开门，偃旗息鼓。公军疑云有伏兵，引去。云雷鼓震天，惟以戎弩於后射公军，公军惊骇，自相蹂践，堕汉水中死者甚多。先主明旦自来至云营围视昨战处，曰：“子龙一身都是胆也。”称帝无心：《史记·南越列传》：及孝文帝元年，初镇抚天下，乃召贾以为太中大夫，往使。陆贾至南越，王甚恐，为书谢，称曰：“老臣妄窃帝号，聊以自娱，岂敢以闻天王哉！”乃顿首谢，原（愿）长为籓臣，奉贡职。於是乃下令国中曰：“吾闻两雄不俱立，两贤不并世。皇帝，贤天子也。 自今以後，去帝制黄屋左纛。”左纛：古代皇帝乘舆上的饰物，以犛牛尾或雉尾制成，设在车衡左边或左騑上。[30]卢生：唐·沈既济《枕中记》：黄粱梦：“开成七年，有卢生名英，字萃之。於邯郸逆旅，遇道者吕翁，生言下甚自叹困穷，翁乃取囊中枕授之。曰：‘子枕吾此枕，当令子荣显适意！’时主人方蒸黍，生俛首就之，梦入枕中，遂至其家，数月，娶清河崔氏女为妻，女容甚丽，生资愈厚，生大悦！於是旋举进士，累官舍人，迁节度使，大破戎虏，为相十余年，子五人皆仕宦，孙十余人，其姻媾皆天下望族，年逾八十而卒。及醒，蒸黍尚未熟。怪曰：‘岂其梦耶？’翁笑曰：‘人生之适，亦如是耳！’生抚然良久，稽首拜谢而去。”经此黄粱一梦，卢生大澈大悟，不思上京赴考，反入山修道去也。”按，是年春闱，王源瀚考中进士，签分江西即用知县。诗人年届花甲，故有“慨我年衰才做梦”之叹。[31]北邙山：位于河南省洛阳市北，黄河南岸，是秦岭山脉的余脉，崤山支脉。据《河南府志》载，自邙山之首白马山，往西到神尾山，凡三十三峰。经渑池、新安、洛阳、孟津、偃师、巩县六县，东西长三百八十余里。[32]日脚：太阳穿过云隙射下来的光线。杜甫《羌村》诗：“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33]缁尘：黑色灰尘。常喻世俗污垢。[34]函谷：函谷关，历史上有两座：秦关位于河南灵宝北，汉关东移至洛阳新安县。始建于春秋战国之际。因在谷中，深险如函而得名。东自崤山，西至潼津，通名函谷，号称天险。[35]赊：长，远。《史记》：齐孟尝君出使秦国被昭王扣留，其一食客学狗盗，入秦宫臧中取所献狐白裘以献秦王幸姬，幸姬说情，昭王释孟尝君。夜半逃至函谷关，关法鸡鸣而出客，其一食客学鸡鸣，引众鸡齐鸣骗开城门，孟得以逃回齐国。[36]《史记》：“孟尝君名文，姓田氏。”此二句乃调侃语，以田文自喻，言冒雨过函谷之狼狈。[37]镐京：即丰镐，本西周国都，位于西安市长安区。后代称西安。[38]霰（xiàn）：雪珠。高空湿冷空气凝结成的小冰粒。[39]灏灵殿：华山西岳庙主殿。[40]兹直：犹适值。博：获得。金箭：云间透射的日光。此喻中进士。[41]彼苍：天的代称。《诗·秦风·黄鸟》：“彼苍者天。”苍，天色。挑转：犹调转。谓挑出上苍的摆布。[42]功罪弥子桃：《韩非子·说难》：弥子名瑕，卫之嬖大夫也。弥子有宠于卫。卫国法，窃驾君车，罪刖。弥子之母病，其人有夜告之，弥子轿驾君车出，灵公闻而贤之曰：“孝哉！为母之故犯刖罪。”异日，与灵公游于果园，食桃而甘，以其余鲜灵公。灵公曰：“爱我！忘其口味以啖寡人。”及弥子瑕色衰而爱弛，得罪于君，君曰：“是尝轿驾吾车，又尝食我以余桃者。”炎凉班姬扇：汉成帝妃班婕好失宠后作《团扇》诗，亦称《怨歌行》，以秋扇见弃自喻。后以“班女扇”比喻失宠者。

丁亥 光绪十三年（1887），时年5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