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新岁潜来旧岁除，簿书抛却二更初[55]。额征称贷贫而乐，时借僇同福银千余两，解完额征。大学言财用者舒[56]。得息人肩乘有马，多饶物命食无鱼[57]。寒家垂世崇勤俭，说与灯花莫笑予[58]。

注释：①观察：即观察使，道员（道台）的雅称。是省（巡抚、总督）与府（知府）之间的地方长官，官阶为正四品。清代各省设道员，或有专责，或作为布、按副使。召饮：招人宴饮。兰州道：康熙二年（1663）置临洮道，驻兰州府，领临洮、兰州二府。乾隆四十四年（1779）更名兰州道。②边徼（jiǎo）：犹边境。柏府：亦作“栢府”。御史府的别称。明·陈琏《骢马赋》：“柏府深严，兰台清閟。”③卮（zhī）：盛酒的器皿。④豸绣：古时，监察、执法官所穿的绣有獬豸图案的官服。借指监察、执法官。豸（zhì），通“廌”，即獬豸（獬廌），传说中的异兽（一说独角兽），能辩是非曲直。骊歌：告别的歌。南朝·梁·刘孝绰《陪徐仆射晚宴》诗：“洛城虽半掩，爱客待驪歌。”⑤饱德：谓充满高尚品德。亦喻承受许多德惠。《大雅·既醉》：“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君子万年，介尔景福。”《隋书·音乐志下》：“饮和饱德，恩风长扇。”赓诗：和诗。清·龚自珍《明良论》：“清暇之官，知作书法、赓诗而已，外此非所问也。”⑥平凉道：清顺治三年（1646），曾置平庆兵备道，治平凉，后移治固原。咸丰九年（1859），改为分巡平庆泾固道，辖平凉、庆阳二府，泾州、固原、静宁三州及十余县地。同治八年（1869），改称平庆泾固化盐法兵备道，辖区府州县计十九城。⑦归途：此谓返归江西官所途中。程门：程颢与其弟程颐学于周敦颐，世称“二程”，同为北宋理学的奠基者。尝“讲孔、孟绝学于熙、丰之际，河、洛之士翕然师之”，尊为“程门”。《二程语录·侯子雅言》：游酢、杨时初见伊川先生程颐，伊川瞑目而坐，二人侍立，既觉，顾谓曰：“贤辈尚在此乎？ 日既晚，且休矣。”及出门，门外之雪深一尺。后世以“程门立雪”比喻学生恭敬受教。⑧西江使：程鄂南观察对王源瀚的尊称。源瀚前于江西“解饷赴甘”，故有是称。杜甫《溪上》诗：“西江使船至，时复问京华。”西江，本指湖北西陵峡一带的长江。此指江西。北海樽：汉末孔融为北海相，时称孔北海。融性宽容少忌，好士，喜诱益后进。及退闲职，宾客日盈其门。常叹曰：“坐上客恒满，尊中酒不空，吾无忧矣。”后常用作典实，以喻主人之好客。亦咏饮宴。明·夏完淳《放歌赠吴锦雯兼讯武林诸同志》：“逢人便下南州榻，满座还开北海樽。”⑨韩文公祠，即韩愈祠，位于陕西商洛市商州区牧护关镇秦岭村的秦岭山巅，商於古道穿门而过。是关中通往南阳的必经之地，古都长安通往南方各省的交通要道。⑩吏部文章：韩愈累官至吏部侍郎，一生推儒排佛老不止。他是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主张继承先秦两汉散文传统，反对专讲声律对仗而忽视内容的骈体文。其文章气势雄伟，说理透彻，逻辑性强，被苏轼称为“文起八代之衰”。韩愈《进学解》：“先生之业，可谓勤矣。 觝排异端，攘斥佛老。补苴罅漏，张皇幽眇。”元和十四年（819）初，上《谏迎佛骨表》，唐宪宗大怒，贬韩愈为潮州刺史。欧阳修《赠王介甫》：“翰林风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二氏：指佛、道两家。韩愈《重答张籍书》：“今夫二氏之所宗而事之者，下乃公卿辅相，吾岂敢昌言排之哉？”⑪潮州：唐时岭南道海滨小镇，今为广东省辖地级市，在汕头市北。⑫韩愈《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诗：“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唐·韩若云《韩仙传》载：韩湘，自少学道，吕洞宾度之登仙。湘又欲度其叔愈。会愈宴集朋僚，湘赴宴，劝愈弃官学道，呈愈诗有“解造逡巡酒，能开顷刻花”等句，愈斥为异端，不从。湘乃以径寸葫芦酌酒遍饮座客，又以火缶载莲，顷刻开花，花上有字成联云：“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愈终不悟，乃别去。后愈以谏迎佛骨事贬刺潮州，别家赴任，经蓝关，值大雪，马惫于道。湘忽至，愈悟曰：“子言验矣！”湘护愈抵任，最后乃度愈成仙。⑬碧天洞：位于西安市郊终南山蓝田山中，相传曾为韩湘子修炼成仙之地。起公询赝真：唤醒韩文公，问一下八仙之一的韩湘子是否就是他的侄孙。⑭襄阳：即今湖北襄阳市。西汉置县，隋唐时为州郡，清属湖北布政使司襄阳府。铜鞮巷：位于襄阳鼓楼附近的一条小巷。《襄阳府志》：“铜鞮坊，在府城隍庙西，在郡城山南东道楼（即昭明台）左。楚人好唱白铜鞮，因以名坊。”可见铜鞮巷名由《襄阳白铜蹄》而来。另据襄樊地名志，“铜鞮巷是因为先前坐落着铜坊而得”。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与杜甫并称为“李杜”。⑮李白《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李白《襄阳歌》：“落日欲没岘山西，倒著接蓠花下迷。襄阳小儿齐拍手，拦街争唱白铜鞮。”⑯李白自称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静宁西南）人，据李阳冰《草堂集序》，他是凉武昭王李暠九世孙。近代有学者认为李白是“飞将军”李广的二十五代孙，属于西汉李陵、北周李贤、隋朝李穆一支系的后裔。《赠张相镐二首》其二：“本家陇西人，先为汉边将。功略盖天地，名飞青云上。苦战竟不侯，当年颇惆怅。世传崆峒勇，气激金风壮。英烈遗厥孙，百代神犹王。”⑰羊岘泣：西晋名臣羊祜坐镇襄阳，屡建功勋，名德远播。后襄阳百姓在他生前游憩之地岘山建庙立碑，原名为晋征南大将军羊公祜之碑，简称羊公碑。每逢时节，当地士民皆前往祭拜，睹碑生情，莫不流泪，羊祜的继任者杜预称其为堕泪碑。李白《襄阳歌》：“君不见晋朝羊公一片石，龟头剥落生莓苔。泪亦不能为之堕，心亦不能为之哀。”鹿门：即鹿门山，在今湖北襄阳市东南。后汉庞德公携妻子登鹿门山，采药不返。后因用指隐士所居之地。杜甫《冬日有怀李白》：“未因乘兴去，空有鹿门期。”⑱耆旧：年高望重者。韩愈《调张籍》：“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⑲武昌南楼：东晋征西将军庾亮镇守武昌（今湖北鄂州）时曾登城南楼览赏风光（见《世说新语·容止》及《晋书·庾亮传》）。后人于鄂州（治今武汉市武昌）复建一南楼纪念庾亮。黄庭坚《鄂州南楼书事》：“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⑳黄鹤：即武昌黄鹤楼。[21]焚如：指火灾。古若：若古，谓完好如初。[22]黄州：清黄州府，治今湖北黄冈市黄州区，位于湖北省东部，大别山南麓，长江中游北岸，与鄂州隔江相望。[23]赤壁：黄州赤壁即东坡赤壁，在今武汉市东南七十公里的黄冈市黄州区，因三国赤壁之战而出名。另有史家考证认为三国火烧赤壁的“赤壁”乃今“赤壁市”。宋神宗元丰五年（1082），苏轼被贬黄州充任“团练副使”，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写了前后两篇《赤壁赋》，因而声名益著。[24]坂（bǎn）：山坡，斜坡。[25]雪堂：苏轼在黄州所建的新居，在黄冈东面。堂在大雪时建成，画雪景于四壁，故名“雪堂”。苏轼《后赤壁赋》：“是岁十月之望，步自雪堂，将归于临皋。二客从予，过黄泥之坂。霜露既降，木叶尽脱。”[26]西飞轮翅鹤：苏轼《后赤壁赋》：“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须臾客去，予亦就睡。梦一道士，羽衣蹁跹，过临皋之下，揖予而言曰：‘赤壁之游乐乎？’问其姓名，俛而不答。‘呜呼！噫嘻！我知之矣。畴昔之夜，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耶？’道士顾笑，予亦惊寤。开户视之，不见其处。”[27]石钟山亭：位于江西九江市湖口县，长江与鄱阳湖交汇处。因山石多隙，水石相搏，击出如钟鸣之声而得名。苏轼《石钟山记》：“《水经》云：‘彭蠡之口有石钟山焉。’郦元以为下临深潭，微风鼓浪，水石相搏，声如洪钟。”[28]衰暮：迟暮。比喻晚年。[29]守风：等候适合行船的风势。湖口县：明、清属九江府。[30]鄱阳湖：古称彭蠡、彭泽、彭湖。在江西省北部，为赣江、修水、鄱江、信江、抚河等河的总汇。为构造湖。分南北两湖，湖水北经湖口注入长江。为中国最大的淡水湖。湖滨有著名的庐山。[31]阳侯：古代传说中的波涛之神。借指波涛。《淮南子·览冥训》：“武王伐纣，渡於孟津，阳侯之波，逆流而击。”[32]姑山：大孤山，又名鞋山，位于湖口县以南9公里的鄱阳湖中。其山左高右低，远望似一只巨鞋浮于碧波之中，故又称“鞋山”。[33]梢公：艄公。船尾掌舵的人，亦泛指掌船的人，通常为男性。播颠：犹颠簸。指云底不固：谓艄公手指船底说船底不牢固。[34]并龥：齐呼。龥（yù），疾首号呼也。曳（yè）：拖，牵引。[35]失故步：谓手忙脚乱，失去了原本从容的步态。[36]别浦：河流入江海湖泊之处称浦，或称别浦。[37]遑计灭顶凶：来不及考虑汹涌的波浪可能造成的致命灾祸。灭顶，指水没过头顶，多指淹死。[38]逥：同“迴”。举而措：犹安置。《易经·系辞》：“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39]下椗：犹抛锚。谓船只停泊或靠码头。椗，同“碇”。系船的石礅或铁锚。俾（bǐ）：使。[40]叠浪：谓雨大风急，波翻浪涌。[41]吉安府：清隶江西省吉南赣宁道，治庐陵县（今江西吉安市）。 白鹭书院：即白鹭洲书院，江西四大书院之一。位于吉安市内赣江江心的白鹭洲之头，南宋淳祐元年（1241），吉州知军江万里创建。洲以白鹭名，书院以洲名。千年来培养出文天祥等十七位状元，2700多名进士。[42]水名螺：赣江支流孤江下游有螺滩水。[43]南赣：此指吉安。本巡抚名。全衔为“巡抚南赣汀韶等处地方提督军务”。明弘治十年（1497）始置，驻赣州（治今江西赣州市）。清康熙三年废。康熙十年（1671），置分巡赣南道，辖赣州府、南安府。雍正九年（1731），改分巡赣南道为分巡吉南赣道，增辖吉安府。西江人物：即江西人物。吉安古为庐陵郡地，自宋代以来名人辈出，成为人文荟萃之区，素有“文章节义之邦”的盛誉。著名者有两宋的欧阳修、刘沆、胡铨、杨万里、文天祥，明代的解缙、尹昌隆、胡广、彭时、陈文、邹元标、杨士奇等。[44]秋声赋：北宋文坛领袖欧阳修继《醉翁亭记》后的又一名篇。写于宋仁宗嘉祐四年（1059），时作者五十三岁。它骈散结合，铺陈渲染，词采讲究，是宋代文赋的典范。正气歌：南宋伟大爱国诗人文天祥在狱中写的一首五言古诗。景炎中，文天祥领兵抗元，战败被俘，宁死不降，后从容殉国。清·康熙《古文评论》卷四十三：“斯篇出于至性，慷慨凄恻。朕每于披读之际，不觉泪下数行，其忠君忧国之诚，洵足以弥宇宙而贯金石。”[45]讹（é）：伪言也。李白《登金陵凤凰台》：“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秦淮河流经南京后，西入长江，被横截其间的白鹭洲分为二支。此白鹭洲位于今南京市江东门外，已与陆地相连。[46]南康：清县名，属南安府。即今江西赣州市南康区。古称“南野”，秦、汉名“南埜”，三国时因“地接岭南，人安物阜”而得名南安县，晋太康元年（280）始置南康县。唐开元初开凿梅岭驿道，南康被誉为“衣冠文物之名区，财赋舟车之都会”。[47]芙蓉镜：背面铸有芙蓉花饰的铜镜。泛指明镜。元·马祖常《次前韵》之二：“江心谁铸芙蓉镜，照见嫦娥织翠裳。”芙蓉江：即章水，又名章江，赣江的源头之一。《南康县志》：章江在县南，一名芙蓉江，相传唐时两岸多植芙蓉，故名。[48]南安府：府治大庾（今江西大余县），清代辖大庾、南康、上犹、崇义四县。牡丹亭：南安府后花园。今牡丹亭公园坐落于大余县城东南章江之滨，有牡丹亭、蕉龙亭、梅花观、丽娘冢等十景。明代文学家汤显祖代表作《牡丹亭还魂记》故事的发生地。万历十九年（1591），汤显祖因奏疏触怒明神宗，被贬徐闻县做小官，旋擢浙江遂昌，两度经大庾过梅岭。与当地文人闲聊中，听闻杜丽娘慕色还魂等民间故事，辞官归里后写成不朽剧作《牡丹亭》，“临川四梦”之最得意者。[49]梅树：相传丽娘是在梅树下“因春感情，遇秋成恨”的，留下遗言死后要埋在梅树下，“守得个梅根相见”。蕉铁汉：即铁汉蕉。牡丹亭西面有一株凤尾蕉，状如龙形旋于地，为江南所罕见。不知何人所植，传说经历数百年。兵燹蹂躏、火烧铁钉仍不能摧，依然簇立丛倚，盘根布叶。清同治时，南安知府杨豫成为其题名“铁汉”二字立碑于左。光绪九年（1883），南安太守林载亨见此蕉生长得龙干凤尾，奇古不可名状，遂称其为“蕉龙”。寄梦：《牡丹亭》第十出《惊梦》，描写杜丽娘游园为春色所感，归家倦卧，梦见了意中人柳梦梅，“一霎天留人便，草借花眠”，遂得“云雨十分欢幸也”。[50]巾子石：即巾山，又名巾石峰。在今江西遂川县（清隶吉安府龙泉县）巾石乡南端，是一座美而险的小山。[51]石井：未详。[52]漠漠：密布貌；布列貌。[53]共工：上古神话人物。《列子·汤问》：“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54]解组：犹解绶。谓辞官。河潼：潼关以西黄河流域，借指西北故乡。司寇高冠：形容华岳之高峻。司寇，古代官名。西周始置，位次三公，与六卿相当，掌管刑狱、纠察等事。孔子曾为鲁国大司寇，高冠博带。太华峰：即西岳华山，在陕西华阴县南，因其西有少华山，故称太华。此句谓自己将辞去南康令这一些小官职，返归西北，隐栖于华山之巅，仿如头戴高冠成为大司寇。[55]簿书：记录财物出纳的簿册。二更：亥时，晚九至十一时。[56]额征：指应征税赋数。称贷：举债。向人告贷。僇同福：银号名。大学言财用者舒：《大学》：“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57]食无鱼：此反用冯谖客孟尝君事。谓自己为官清廉，饮食清淡。[58]寒家：谦称自己的家庭。

己丑 光绪十五年（1889），时年6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