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场】

【第十场】

「二幕前。

「【小锣五击】莲香、莲庆“小边侧幕”上至正场。

莲 香 (念)出入在闺门,

莲 庆 (念)事事要殷勤。

莲 香 我说莲庆妹妹。

莲 庆 姐姐。

莲 香 自从小姐过礼之后,咱们可就省事多啦。连吃饭都不用咱们伺候着,摆上饭就叫咱们玩儿去,每顿饭都吃得盆儿干碗儿净的。

莲 庆 说的是啊,近来脾气也好多啦,怎么倒生起病来了?

莲 香 我看小姐没有什么大病,多半是想婆婆家想的吧。

莲 庆 姐姐你可不要瞎说呀!

莲 香 你想啊,要是真的有病还能吃得那么多呀?得啦,别让小姐听见,咱们还是给小姐端饭去吧!

莲 庆 走啊!

「【小锣穗】莲香、莲庆“大边侧幕”下。

「【小锣抽头】开二幕。苏玉莲在房中徘徊,看着立柜,焦急无奈。(锣鼓切住)

苏玉莲

苏玉莲

「行弦中莲香端饭“上场门”上,进门,将饭摆在“小边桌”上。夹白:“请小姐用饭。”

「苏玉莲示意莲香出去。莲香出门,“下场门”下。

苏玉莲

「苏玉莲“上场门”下。徐廷梅从柜中出来。

徐廷梅 咦,又开饭了!

「【撕边】【乱锤】韩翠珠怒不可遏,破门而入。徐廷梅正干噎出不了气,韩翠珠怒指徐廷梅逼着他向“大边”退步。至正场,“推磨”换位。【四击头】韩翠珠端起大帐旁的椅子往正场重放在地。愤怒地坐在椅子上,拍腿大声喊叫。

韩翠珠 妹妹,妹妹,快出来吧!

「苏玉莲“上场门”上,至“小边”里首,一望徐廷梅,再望韩翠珠,大惊。徐廷梅狼狈地往下咽饭。韩翠珠愤怒地指点着苏玉莲、徐廷梅。潜台词:“你们干的好事!”气急而坐。

苏玉莲 (哭)喂呀……嫂嫂哇……(跪)

苏玉莲

韩翠珠 我说妹妹…… (看徐廷梅)啊?你、你……(问苏玉莲)他是谁呀?

徐廷梅 啊?我……(跪,干噎状)

韩翠珠 你先咽下去再说。(对苏玉莲)我来问你,这人他是从哪儿来的?

苏玉莲 他么……

徐廷梅 我是四川人哪。

韩翠珠 你是四川人?四川人怎么跑到我们小姐绣房来啦?

徐廷梅 啊?哎,少夫人哪

徐廷梅

韩翠珠 怎么,你还是个念书人呐!

徐廷梅 我呀,是个举子啊!

韩翠珠 噢,你是个桔子呀?幸亏你是个桔子,你要是鸭梨,还不捂烂啦!

徐廷梅 唉,是赶考的举子,(京白)不是桔子。

韩翠珠 你别跟我穷酸。我问问你,你是多会儿进来的?

徐廷梅 我是过礼那天进来的。

韩翠珠 怎么着,是从过礼那天进来的啊?

徐廷梅 正是。

韩翠珠 哎呀我的妈呀!这日子可不少啦。

徐廷梅 (委屈地)本来就不少哇!

韩翠珠 你住嘴吧!你说到底干什么来啦?

徐廷梅 我与小姐送手帕来了。

韩翠珠 噢,给我们小姐送手帕来了?

徐廷梅 正是。

韩翠珠 我们小姐的手帕怎么会到你手里呢?

徐廷梅 不是小姐送与小生的。

韩翠珠 这就奇怪了?不是小姐送给你的,一定是你偷去的,是不是?

徐廷梅 非也。

韩翠珠 噌!飞也,我拿鸟枪打你!一不是小姐送给你的,二不是你偷了去的,难道手帕是自己飞到你手里去的吗?

徐廷梅 哎,少夫人哪!

韩翠珠(夹白):“哦,是这么回事啊。我们小姐那天上庙进香,无心失落手帕,被你拾了去啦?”

徐廷梅(夹白):“是啊。”

韩翠珠(夹白):“你就想念我们小姐啦?”

徐廷梅(夹白):“这……”

韩翠珠(夹白):“不用这个那个的,你说说,是谁把你带进来的?”

徐廷梅(夹白):“是黄婆她……”

韩翠珠(夹白):“等等,就是那个开店,穿珠花的黄婆子吗?”

徐廷梅

韩翠珠(夹白):“照你这么说,是黄婆子给你出的主意啦?”

徐廷梅(夹白):“正是。”

韩翠珠(夹白):“怪不得呢,前几天她进府来吞吞吐吐鬼鬼祟祟,敢情她怀着鬼胎呢!我说妹妹,他这个人说的都是实话不是?”(扶起苏玉莲)

苏玉莲 嫂嫂啊!

徐廷梅

「【紧锤】苏玉莲生气地站起。

苏玉莲

韩翠珠

苏玉莲

韩翠珠

苏玉莲

韩翠珠

徐廷梅 少夫人救我一救!

苏玉莲 嫂嫂,喂呀……(哭)

韩翠珠 都给我起来吧!我再问问你,你可得说实话。你是哪天进来的?

徐廷梅 我是过礼那天进来的。

韩翠珠 这时间不短了。你们每天都怎么着说给我听听。(徐廷梅、苏玉莲难于开口)不好意思就比划给我看看。妹妹,你先来。

「苏玉莲比划徐廷梅送手帕后,送徐出门,见门已关闭,回到屋内,藏进柜中。

韩翠珠 他藏到柜里,你呢?

「苏玉莲比划锁柜之后,回自己卧室。

韩翠珠 我明白了。(对徐廷梅)该你啦!

「徐廷梅比划从柜里出来、吃饭、入厕、入柜。

韩翠珠 你从柜里出来。噢,饿了,看见饭了,你就吃啦。吃干净了,怎么啦?肚子疼。到后边去啦。这会儿痛快了。又入柜了。每天都是这样吗?

徐廷梅 我是天天如此。少夫人开恩,让我出去吧!(欲出门)

韩翠珠 你回来。想出去呀,也没那么容易。你呀,再给我入柜!

徐廷梅 怎么,又叫我入柜呀?

韩翠珠 你先进去,我再想主意。

徐廷梅 是是是,我又要入柜了!(入柜)

韩翠珠 妹妹过来,嫂子跟你咬个耳朵。(二人耳语,苏玉莲摇头)我的好妹妹,看这位书生人品出众,又是个举子。不如将错就错成全了你们,嫂子当个大媒,你可愿意呀?

苏玉莲 但凭嫂嫂做主。这才是我的——好嫂子!

韩翠珠 只要你点头了,往后的事儿都由嫂子我啦。苏德快来!(台)

苏 德 (“下场门”上,进门)参见少夫人,有何吩咐?

韩翠珠 快到黄婆店中,叫她把珠花快点儿送来。

苏 德 是。(欲出门)

韩翠珠 回来,叫她直接送到小姐房来,不必见我。

苏 德 知道了。(出门,“下场门”下)

韩翠珠 妹妹,你的心思嫂子知道了。等黄婆到来,看看她还有什么高招儿没有!

「黄婆“下场门”幕内白:“小姐,我来了!”

「【小锣五锤】苏德引黄婆抱着装珠花的盒子“下场门”上。

苏 德 (自言自语地)刚刚出门,黄婆就来了!

「苏德引黄婆进门,然后苏德出门“下场门”下。

黄 婆 小姐,病可好啦!哎哟,少夫人也在这儿呀!

韩翠珠 你来了,我们小姐的病就好了。

黄 婆 瞧您说的,我又不是医生,怎么我来了小姐的病就好了呢?您真会说笑。

韩翠珠 没功夫跟你闲扯臊。你先把珠花拿给小姐瞧瞧吧。

黄 婆 是。(将盒子放在“小边桌”上,取出珠花)小姐请看。

韩翠珠 (接过珠花)妹妹,瞧瞧这珠花好不好?(与苏玉莲一起鉴赏珠花,苏玉莲点头认可)黄婆子,你这对珠花小姐很喜欢。你受累啦!好吧,就烦你把花儿放到柜子里,钥匙在这儿。(黄婆接过珠花和钥匙,苏玉莲“上场门”暗下)

黄 婆 (将珠花放进盒内,拿着往大立柜处走,边走边说)我当什么事儿,不就把花儿放到柜里嘛!这么好的花儿,是得放在柜子里。您还别客气,往后有什么事儿,您只管吩咐,干吗这么客气,不就是把花儿放进柜子里吗!(打开柜门,一惊)【冷锤】【撕边】

徐廷梅

黄 婆 啊!

黄 婆 哎哟,你敢情在这儿呢!我的爹呀!

徐廷梅 哎!

韩翠珠 哼!他在这儿你大概不知道吧?

黄 婆 啊?妈耶!

徐廷梅 妈妈。

黄 婆 一切都是我婆子的不是,求少夫人开恩,饶我婆子这条命吧!(跪)

徐廷梅 是啊,少夫人救命啊!(跪)

韩翠珠 待着你们的吧!你们俩人都叫我救命,可我们小姐这条命到底儿叫谁救哇?(仓)好你个大胆的黄婆子,【大锣五锤】你时常来到我府,因你是个女流之辈,看你有些憨厚老实,故而由你出入自由,并无阻挡。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借事生端,暗地勾引男子进府,败坏我府的门风。你该当何罪呀?【撕边一击】

黄 婆 哎呀,少夫人哪!【大锣五锤】这“勾引”二字婆子我可担当不起呀。千不该万不该,大不该我婆子担心徐相公有个三长两短,才多管了闲事。少夫人,您就高抬贵手,开个大恩,饶恕我婆子这一次吧!

韩翠珠 哼!这会儿害怕了。当初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呢?你们都给我站起来吧!

徐廷梅

黄 婆 多谢少夫人。【大锣五锤】

韩翠珠 哦,你担心他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该把他弄到我们小姐的柜子里吗?

黄 婆 少夫人哪,我也没想到他在柜子里睡觉

徐廷梅 是啊,我也没想到啊!

韩翠珠 你少说话!

徐廷梅 是是。

韩翠珠 后来便这么样儿哪!

黄 婆 【数板】少夫人哪!

韩翠珠 你不见他回去,那么你就不打听打听?

黄 婆 那天徐相公进府来不见他回来,婆子我就来送珠花。原本是打听徐相公下落,谁知少夫人您不许我见小姐。徐相公怎么样,婆子我还着急呢,敢情他一个人儿跑到这儿歇着呢。我的爹耶!

徐廷梅 哎!

韩翠珠 呀!

韩翠珠

这事儿也真奇怪呀,我们小姐失去手帕怎么偏偏被他拾去了呢?

黄 婆 可说的是呢!

韩翠珠 莫非我们小姐的终身大事……

黄 婆 少夫人,您看这徐相公……

韩翠珠 啊?

黄 婆 恕我多嘴,郎才女貌,女貌郎才。

韩翠珠 只是我们小姐由老太爷做主,已然相配给周家啦,这便如何处置呢?

黄 婆 少夫人,您管家里里外外,多大的事您都能指挥如意,小姐的婚事还不就在您说了吗?(徐廷梅做睡状)

韩翠珠 嗯,我自有道理。我说徐相公,嘿,你醒醒!

黄 婆 这么热闹的戏他倒睡着了。

徐廷梅 少夫人何事呀?

韩翠珠 我看你进我府来并无歹意,也没做出坏事来。

徐廷梅 少夫人,小生我是守本分的正经人哪!

黄 婆 他倒端起来了。

韩翠珠 虽然如此,青年男女同居一室,传出去,可就有口难辩哪!

徐廷梅 这个……

韩翠珠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们念书人就没痛快劲儿。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有意将我们小姐的终身托付与你。你意如何呢?

黄 婆 我的老天爷,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呀。徐相公,还不赶紧谢谢少夫人。

徐廷梅 (猛然醒悟)多谢少夫人成全!

黄 婆 得啦,这事算是说妥了。(想)只是周家那门子亲事……

韩翠珠 不必着急,我自有办法。附耳上来!(与黄婆耳语)

黄 婆 哎哎……好好!请您放心,全交给我啦!

韩翠珠 你可有此肝胆?

黄 婆 我怎么没有哇!不信,掏出来给您瞧瞧!事不宜迟,少夫人,我跟您告辞。(对徐廷梅)我走啦!(黄婆出门,“下场门”下,徐廷梅欲追出)

韩翠珠 回来!唉,我说你上哪儿去?

徐廷梅 黄妈妈走了,我也要走哇!

韩翠珠 你呀,(指柜)还得给我进去!

徐廷梅 唉,又要入柜了!(入柜,韩翠珠上锁)

韩翠珠 妹妹快来。(苏玉莲“上场门”上)

苏玉莲 嫂嫂快想个主意,放他出去才是。

韩翠珠 妹妹不必多虑,嫂嫂自有妙计成全你们。正是:(扎)

主意打定心儿松,

莫忘今日姑嫂情。

妹妹,你就放心吧!

「【一锤锣】苏玉莲“上场门”下,韩翠珠出门,“下场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