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搜寻后花园
一团火红色的星床出现在星星的鼻尖。“鲸鱼号”飞出了太阳系的“丛林”，继续往银河系的深处漫游。三个人已经来到了那颗距离太阳最近的恒星的浮雕面前。它看起来就像一朵永恒怒放的玫瑰。
而在比邻星周边的暗夜里，一丛微火在跳动，像要迫切地向这颗比太阳整整昏暗了500倍的母星奉献自己的全部。
“那是比邻星b，一颗非常著名的小行星，在我们的航线图上，它总是第一个出现。它也像地球那样拥有一个岩石的表壳，体积大概是1.3个地球，也就是说非常接近，但是围绕比邻星转一圈的时间只有11.2天，所以那儿的‘一年’只有三分之一个月那么短。比邻星b比较像月球，只有一面朝向母星，另一边是无尽长夜。”
“你已经去过那儿了吗？”星星斜着脑袋。似乎没有什么是高领衫先生不知道的。他对星空的了如指掌令人心生敬佩。
“我将要去，尽管还没有地球人能在有生之年到达，”他温情脉脉地回视星星，“我将从那儿看一看天空，那里永远都充满了日落的余晖[1]。”
“鲸鱼号”并没有停靠下来，他们迅速告别了半人马座，毫不犹豫地向着更旷寥无际的星际空间飞行。
“老人星比比邻星远了70多倍，我们现在或许无法抵达，但依然值得为它想尽办法。因为那颗星星上有你深深爱着的人。这真是令人感动，”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闪过高领衫先生炯炯有神的眼睛，“我们也是一样，出发远行总是需要一个理由，宇宙是一片漆黑的旷野，我们得靠那些远远近近的坐标指明方向。”
寻找适合人类居住的后花园就是一个巡天的理由。用钢笔小姐的话来说，很久以来，人们就想要在银河系中筛选出宜居地带了。那些星球应该拥有稳定轨道，距离恒星不远也不近，质量适中。人们期盼着有一天像驾驶着木壳船踏上新大陆的先祖那样，能去那片崭新的土地安家。
“鲸鱼座那儿就有一颗与太阳极其相似的恒星，鲸鱼座τ星。它的质量和半径大约相当于0.8个太阳，”钢笔小姐抬手微微转动了一下帽檐，“这颗恒星捕获了5颗行星，只比太阳系家族小了那么一点点。其中有一颗被称为e星的行星就很耀眼。它公转的速度比较快，那儿的一年是168天，到母星的距离大概近似位于水星和金星轨道之间的位置，但是母星辐射的能量要比太阳少一半，所以e星上的温度很可能是适宜的。更大的好消息是，它距离地球不到12光年，并非那么遥不可及。”
高领衫先生也表示赞同：“还有登陆蒂加登星系统中的一颗行星，半个世纪前人们就发现它的质量和地球差不了多少，母星恩赐给它的光能大概是太阳给地球的1.15倍。他们猜想它的表面非常可能存在液态水。这颗行星距离我们也不到12光年，早晚都会变得触手可及。”
“那么，那么……”星星有点欲言又止。
“暂时还没有来自老人星的好消息。”高领衫先生将手轻轻按在星星的肩头，心领神会地转移开话题，“但地球并非孤独星球，我们在很多星星上都捕捉到了氧气留下的痕迹。”
从花盆般的帽檐底下，钢笔小姐探出一张圆脸，“小星星，每当夏夜，你都能在晴朗的夜空看到3颗闪亮的星星近乎等距地排成一列，是不是？午夜一过，它们就渐渐垂落，直到黎明时分跌落地平线下……”
“猎户座的‘腰带’[2]！”星星抢答道。爸爸已经带着她观测那里好多次了。
“对，在那儿，我们就发现了氧气，氧气的丰度[3]只有氢气的百万分之一，非常珍贵，地球生命的幸运就在于拥有丰富的氧气。氢气加上氧气，在适当温度的撮合下，也许就能产生水。”她说。
“氧分子和其他气体分子摩擦碰撞留下的‘指纹’，也许是宇宙最让人愉快的图案。”高领衫先生又露出了开怀的笑，“不过，你不用为了没能在老人星找到氧气难过，一些恒星上很可能存在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尽管地球生命是光合作用的产物，但在地球的童年时期，主人是一些古老的厌氧菌，它们的呼吸既不产生氧气，也不依赖氧气，甚至还与氧气为敌，但并不妨碍它们在漫长的时间里主宰了地球。”
窗外变得热闹非凡。一件由错综复杂的弧线编织成的“毛衣”从子夜的内部升腾而起，向他们快速飞来。但是，当星星伸手触碰星云重重叠叠的纹理时，再次立刻意识到像那些游动在海底深渊的狮子鱼、像逃离太阳系的“旅行者一号”一样，它也是天文馆为自己制造的厉害的幻觉。在这个幻觉里，“鲸鱼号”已经跨越众星的藩篱，向着一片混沌未开的真空飞驰。
[1] 比邻星b由于母星很昏暗，且充满了一些化学气体，因此推测从比邻星b看到的天空是这个颜色的。
[2] 在猎户座内的一个星群，包含猎户ζ（Alnitak）、猎户ε（Alnilam）、和猎户δ（Mintaka）3颗亮星，正好可以连成直线，被想象成缠在“猎户”腰上的皮带。
[3] 指一种化学物质占自然体总重量的百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