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吴天章归中条山①

［原文］

月始在房群阴终②，冻禽塌翅啼酸风③。吕生置酒邀我饮，清歌笑倚商玲珑④。朝来宿酲卧未析⑤，吴郎告我归河东。北风雨雪满天地，层冰千里高穹窿⑥。行人皲手指堕⑦，狐裘嗟汝胡蒙茸⑧。长安甲第高入天⑨，马蹄动地声隆隆⑩。浆酒霍肉不足道⑪，金玉磊砢堆堂中⑫。汝诗千首文百轴⑬，洿涂未拔谁相通⑭。汝家王官谷，中条青濛濛⑮。藤萝相纠水相激，至今猿鸟悲司空⑯。汝归读书甘菽茙⑰，致君尧舜会有日，飞伏讵辨谁雌雄。

［注释］

①〔惠注〕先生《莲洋诗选序》：“生名雯，字天章。予同年临颖君之子，蒲州诸生。”〔金注〕先生《渔洋诗话》：“蒲阪吴雯天章，初至京师，未知名，余亟赏其诗，谓为仙才。一日待漏朝房，诵其句于叶文敏讱庵。叶大惊异，下直即命驾访之。吴诗名大噪都下。”萧德言《括地志》：“蒲州河东县雷首山，一名中条山。”　　②〔惠注〕月在房，谓十月也。〔金注〕《礼记·月令》：“十月日在房。”司马贞《史记索隐》：“中道，房室星之中间也。房有四星，若人之房三间有四表然，故曰房。南为阳间，北为阴间，则中道，房星之中间也。”　　③〔惠注〕陈孔璋《豫州檄》：“方畿之内，简练之臣，皆垂头塌翼，莫所凭恃。”　　④〔惠注〕元微之诗：“休遣玲珑唱我诗。”自注：“乐人商玲珑能歌。”　　⑤〔惠注〕《汉书·礼乐志》：“百末旨酒布兰生，泰樽柘浆析朝酲。”应劭曰：“醒，病酒也。析，解也。言柘浆可解朝酲也。”　　⑥〔惠注〕楚词《招魂》：“层冰峩峩，飞雪千里。”　　⑦〔惠注〕《汉书·赵充国传》：“将军士寒，手足皲。”文颖曰：“皲，坼裂也。，寒创也。”师古曰：“皲音军。，竹足反。”《高祖纪》：“士卒堕指者十二三。”　　⑧〔金注〕《诗·邶风》：“狐裘蒙戎。”《左传·僖五年》：“狐裘尨茸。”　　⑨〔惠注〕崔颢《霍将军诗》：“长安甲第高入云，谁家居住霍将军。”〔金注〕延笃《汉书音义》：“有甲乙次第，故曰甲第。”　　⑩〔惠注〕李贺《高轩过》：“马蹄隐耳声隆隆。”相如《上林赋》：“车骑雷起，殷天动地。”　　⑪〔惠注〕《汉书·鲍宣传》：“使奴从宾客，浆酒霍肉。”刘德曰：“视酒如浆，视肉如霍也。”师古曰：“霍，豆叶也，贫人茹之也。”　　⑫〔惠注〕《老子·道经》：“金玉满堂，莫之能守。”河上公注：“嗜慾伤神，财多累身。”〔金注〕司马相如《上林赋》：“水玉磊砢。”郭璞曰：“磊砢，魁礨貌。”　　⑬〔惠注〕《居易录》：“天章诗情高逸，当世无辈。予尝序其《莲洋诗》。又尝诵其句于故人叶讱庵，凡数联，讱庵赞叹。一日，讲筵罢，先往访之。”《分甘馀话》：“馀与海内论诗五十馀年，高才固不乏，然得髓者，终属天章也。”　　⑭〔惠注〕班固《答宾戏》：“振拔湾涂，跨腾风云。”注：“《说文》曰：洿，浊水不流也。涂，泥也。”　　⑮〔惠注〕《居易录》：“天章所居在中条山南永乐镇，即春秋魏毕万所封古河中府河东县也。”　　⑯〔惠注〕《贾氏谈录》：“司空图侍郎旧隐三峰。天祐末，移居中条山王官谷。周迴十余里，泉石之美冠于此山。北岩之上有瀑水，注流谷中，溉良田数顷。至今司空氏之庄宅子孙犹存。”〔金注〕《新唐书·卓行传》：“司空图字表圣，河中虞乡人。居中条山王官谷，遂隐不出。名亭曰‘休休’，作文以见志。”　　⑰〔金注〕《尔雅》：“戎叔谓之荏菽。”张揖《广雅》：“菽，大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