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时间性演化
曾经有一个时期太阳系的起源问题在人们的兴趣中占据了突出的位置。拉普拉斯与康德力图把行星系的现有结构看作是原来分布在空间的多少成球状的弥漫星云物质在演化过程中的一个自然的阶段,从而使这一结构可被人们理解。他们的理论是非常著名的。今天我们知道,拉普拉斯提出的这一种发展过程——或者别的同类的发展过程,——也只能以从单星形成聚星而告终(实际上几乎全部可见恒星的三分之一都是双星)。我们还知道,太阳系的起源非常可能是在于两颗星的偶然碰撞,或者,可能性更大的是两颗星的紧密的接近[3]。由于这种接近的概率极小,所以除极少的恒星之外再多的恒星具有行星系是不可能的。从原则上讲,应该了解和注意到在科学的宇宙学中,现在的较复杂较有秩序的世界状态决不能从较简单较无秩序的情况下产生出来。在任何转化过程中,差异、秩序和多重性的程度总是保持不变的。由于这一观察的结果,世界演化理论的哲学意义被降低到了最低限度[4]。
今天,由于天文学和原子物理学的共同努力而得到的关于恒星演化的新知识是极为重要的。它的一个结果是宇宙中存在着的有时间性的情况只能和物质联系起来考虑(见《恒星与原子》,爱丁顿著。英国剑桥大学出版社,1927)。甚至奥古斯德·孔德在他那个时代也曾经表示过一种意见,认为人类永远不会得到关于组成恒星的材料或物质的知识。这是一种极端非哲学的说法,其中过高地估计了空间距离作为认识条件的根本作用。这是由于推理的错误而造成的。要是我们对于认识的类模型性质采用本章所述的观点,就不会犯这个错误了。
那种使我们对于物质结构了解得最多的方法——光谱分析法,可以像应用于地球上的对象那样应用于天空中的对象。我们不仅利用物质在白炽态下发射的光的光谱把各种不同的化学物质区别开来,而且我们关于原子内部的所有知识都是由光谱分析而来的。实验室中所作的观察和对星际空间——那里的情况和地球上常见的情况完全不同——所作的观察相互补充。如果有过一段时期,看来似乎在恒星和星云上存在有地球上所未知的物质,那么现在,整个宇宙中的物质均由同样成分构成这一点已是无疑的事实了。这些构成物质的成分即是带正电与负电的粒子及辐射量子(质子、电子、光子),它们以极多种不同的方式组合起来就产生了所谓化学元素的原子[5]。
把物理学告诉我们的关于像恒星这类物理结构物的性质的全部知识和实际观察结合起来,我们就得到了这样的结论:恒星正在经历着一种演化过程,在这过程中它们只要有相当稳定的总亮度或发光度,那么当它们的体积由于辐射、质量由于收缩而减小时[6],它们的密度和温度就要升高。这样,按照爱丁顿的理论,一个像大陵五这种类型的巨星在五十亿年的时间内就会变成一颗像太阳那样的黄型星,而后者在五千亿年的时间内接着将会变成一颗克鲁格60那种类型的红星。
但是近来对于最遥远的旋涡星云的观察——绝大部分是由加利福尼亚州的威尔逊山天文台作出的——提供了另一类完全不同的时间估计,而且还提供了关于宇宙命运的最最惊人的结论。这些观察指出,旋涡星云正在以极大的速度退离我们,而且根据哈勃定律,这一退离速度同它离我们的距离成正比。例如,当距离为40百万秒差距[7]时,退离速度近乎每秒25,000公里。这种测量是根据多普勒定律通过观察光谱线的位移而进行的[8]。
据此,宇宙就不是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按照爱因斯坦、弗里德曼和勒梅特的方程,宇宙正在飞快地膨胀——快到这种程度,以致在13亿年之后,其中所有的距离都要增加一倍。如果允许根据哈勃定律外推的话,大约20亿光年远的旋涡星云就会具有光本身所具有的速度(每秒300,000公里——英译者);而且,在2,000亿年之前,宇宙的全部质量均应聚集在1立方毫米之中。上述第一个结论与相对论相矛盾。要避免它就只能认为这样的外推在物理上是荒谬的——因为有关空间和时间的一切陈述,一旦超越了某种尺度,它们的意义就会立刻改变(一个具有这种结构的星际空间,其膨胀不可能超过二百万光年)。对于上述第二个结论,如果我们假定膨胀只适用于银河星系的整个体系而不能分别地适用于其中的每一个星系——这是一个可以得到弗里德曼-勒梅特方程支持的假定——,那么这第二个结论也就被否定了。如果是这样,那么,在我们的银河系中也许当星体演化过程已经达到很高级的阶段时膨胀才刚刚开始。但是,通过对含铀矿石及陨石的研究,在实验上发现地球及其邻近世界的年龄不会超过20亿年——这样的话,黄星和红星很可能并不代表演化的不同阶段。
虽然膨胀的宇宙可用肥皂泡之类的东西来作图像模拟,但要对这种现象建立形象化模型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