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赖皮

耍赖皮

唐涛、周鹏飞他们一直替一百二算着矿泉水的数量。

当十瓶矿泉水都倒完了的时候,那只乌龟还能不能出现呢?如果不出现,一百二还买不买矿泉水了呢?

唐涛说:“让那胖小子买,看他能买到什么时候!”

周鹏飞却不这么想,他说:“要是那只乌龟真的因为倒进院子的矿泉水出来了,那我就倒霉了!”

显然,他希望一百二放弃倒水。

在十瓶矿泉水应该都倒了的那天早晨,唐涛和周鹏飞发现郭芳芳那边风平浪静,一百二那边也风平浪静。唐涛和周鹏飞知道,那只乌龟还是没有找到。

唐涛问一百二:“一百二,你还打算买不买矿泉水了?”

一百二说:“不买了。”

这也是高爷爷建议的。

周鹏飞问:“你怎么不买了?”

刘巧巧替郭芳芳说:“现在倒郭芳芳的洗脸水!”

不过,并不是把洗脸水简单地泼进院子,而是把洗脸水倒进一根通到院子的塑料管子里。这是爸爸想出来的主意。爸爸解释说,把水泼进院子,水只能进入泥巴的表面,而且很快就挥发了,真正渗进泥土深处的,非常少,几乎没有。而用塑料管子的好处是,能让院子的一个地方始终保持着潮湿,哪怕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地方。一个地方始终保持着潮湿了,那时美美说不定就会出现了。

唐涛问:“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知道那只乌龟是死了,还是活着?”

“慢慢等!”

周鹏飞问:“要等多长时间?”

“等下一场大雨!”一百二说,“美美就在院子的泥巴里,泥巴现在被晒得像铁一样硬,美美就是想出来,也出不来呀。只要下了一场大雨,那些泥巴软了,美美就能轻松地爬出来了!”

这几句话是高爷爷对他和郭芳芳说的。不过,一百二把其中的“说不定”、“可能”等字眼去掉了。

郭芳芳诚心诚意地说:“你们谁想去看看那户人家的院子,我把你们带到我家去看。”

唐涛问:“大雨要是一个月不下呢?”

“那就等一个月!”

周鹏飞问:“要是一年不下呢?”

“那就等一年!要是等两年,等三年……我们也只好等!”一百二从容地说。

好几张嘴巴同时喊叫起来:“啊,等这么长时间?”

一百二这样说,不能不让人怀疑,他对打赌已经失去了信心,对美美能不能活到今天也失去了信心。他不能明说,只能用“等”大雨来做幌子。

周鹏飞来劲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喊:“一百二,说话要算数,你别耍赖皮!”

“我怎么耍赖皮了?”

“你就是耍赖皮!等两年,三年,那时候我们都不在一个学校上学了!我们到哪里去找你呀?”

“那也没有办法!”一百二摊了摊手掌。

唐涛也来劲了:“依我看,那只乌龟肯定死了!你拿不出活的乌龟,你就得学乌龟爬!”

教室里几乎呈现一边倒的意见:“对呀,那只乌龟肯定早就死了!”

一百二不慌不乱:“你们说美美死了,可是我们谁也没有看到美美的尸体呀;我说美美还活着,我也拿不出活的美美给你们看,只好等了。”

“你耍赖皮!”

“你耍赖皮!”

……

教室里好多声音说。

郭芳芳和刘巧巧不会说一百二耍赖皮,但她们两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她们没有办法阻止。“耍赖皮”三个字很快就飞出了教室,传到了别的同学耳朵里。

唐涛和周鹏飞更是以胜利者自居,他们对好多人说过大意这样的话:一百二明明输了,还说话不算数,哪像一个男子汉呀?丢人都丢到太平洋上面去了,难怪他长那么胖。对一个胖子说的话,能不能当真,以后一定要考虑考虑。

一百二只能竭力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仍然坚持着他先前说的话:谁也不知道美美是死是活,只能等。

可是,一百二想错了。他的体重本来就让他在都会小学里成为一个“名人”,平常就有好多眼睛盯着他,现在又多了一个“耍赖皮”,他还能保持满不在乎吗?他越是满不在乎,别人越是不肯放过他。

于是,一百二身上有的一些小缺点,被别人放大了。

一百二身上没有的缺点,被别人硬说有了。

有人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有一次一百二的好朋友丁冬约一百二出去玩,丁冬从早晨开始等起,一直等到太阳落山都没有看见一百二的影子。原来一百二没有等丁冬,他自己一个人去玩了。丁冬很气愤,第二天见到一百二,就张口朝一百二咬去,差一点点就把一百二的手指头当点心吃了。

有人甚至说,为了让郭芳芳找不到美美,一百二那天送的矿泉水里掺进了酒精,好让美美闻到酒精味昏昏欲睡。

这些话虽然都是没有事实根据的胡言乱语,但是对一百二来说,严重危害到他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形象。

照这样下去,以后谁还相信一百二?谁还愿意跟一百二做朋友?

一百二对郭芳芳说:“郭芳芳,我请求你问问那个高爷爷,我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可要疯了!我可想咬人了!”

一百二说到这句话,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好像真的要咬人一样。

郭芳芳很是替一百二难过,她比都会小学的任何人都清楚,一百二绝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有谁能相信郭芳芳呢?而且唐涛、周鹏飞他们觉得郭芳芳和一百二属于同谋。

郭芳芳还真的请教了高爷爷。

一百二在关键时刻能想起高爷爷,这让高爷爷很受用。

高爷爷对郭芳芳说,告诉你的那位同学,把那些流言蜚语当从身边刮过的风,风能拿他怎么样?风至多把他的衣服掀一下,至多把他的头发掀一下,他还是他!

高爷爷对郭芳芳说,告诉你那位同学,生活里好人难免要被别人误解,没关系,时间总会在某一天还给他一个清白。

高爷爷对郭芳芳说,告诉你那位同学,许多时候,生活里的痛苦是我们自己找的。你越是在意别人的话,别人越是不肯放过你。这时候,你何不换一种心态来看问题呢?我们就拿美美来说,即使美美真的永远找不到了,那又怎么样?如果你想想,美美可能到了它十分愿意去的地方,而且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你是不是应该为美美感到高兴呀?

高爷爷对郭芳芳说,告诉你那位同学,我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好孩子,热情、心地善良,知道遇到问题不胡来,而是向别人虚心求教。这是非常好的!

……

郭芳芳把高爷爷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一百二。

“高爷爷还要你减肥了,我告诉他说,你已经开始减肥了,已经取得了效果。”郭芳芳最后说。

“哦,高爷爷说得真好呀!”一百二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芳芳,美美要是真的不在了,你别难过呀,我们就当美美到了它十分愿意去的地方,去过它的幸福生活了!”

郭芳芳用力点头,说:“好,我保证不难过!”

以后,一百二再听到难听的话,他真的把它们当从身边刮过的风,不急不恼,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尤其是该快乐的时候,一百二的快乐一点也不比别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