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谅
原 谅
编剧：何晴、刘禹彤、何明、陆文京
导演：安战军
主要演员：许亚军、刘琳、周莉、冯雷等
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上山下乡中，徐青、曲林、黄娜娜和孟向东是一个知青点的知青，黄娜娜跟曲林从小一起长大，因此无法接受曲林爱上徐青的事实。徐青也拼命躲避曲林，但年轻时候热烈的爱情冲破了一切顾虑，在一次被封在山上的暴风雪中，他们以为必死，因此偷尝了禁果……
徐青和曲林很快坠入爱河，眼看着就要成就一段和美之恋时却遭遇变故……加上一直暗恋黄娜娜的孟向东加害，曲林因为政治和作风两方面问题，锒铛入狱，徐青因误会和他分手，却发现自己怀上了曲林的孩子，两人含怨走向陌路……他们再次相遇，却是因为双方家庭的孩子。两个孩子的身世却牵出了两代人的情感变迁、恩怨情仇。也许，生命的过程总是一次次的无奈，一次次的错误，但是我们能选择的最好方式，还是原谅……
第一集
1. 东北某市剧院，外，日
冬天。剧院门口，张贴着大幅的舞剧海报，海报上主演李蓉的名字写在最醒目的地方。
工作人员还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也有不少观众已经在准备入场，这中间，一对中年夫妻满脸喜色的样子很是醒目，他们站在大幅的海报下面。妻子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她有一种独特气质，和李蓉海报上的照片非常像，一看就是母女。不同的是，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她就是徐青。身边是工人模样的中年男子，长得憨厚，但老相，明显跟徐青不般配。那是李蓉的父亲，李栓柱。
李栓柱满脸喜色溢于言表，徐青不时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注意分寸。
忽然，剧院门口跑出了一个年轻好看的女孩，她就是李蓉，她跑到李栓柱和徐青的面前，亲热地叫着爸妈。
李栓柱兴奋地：闺女。就要演出了，你怎么还往外跑啊？
徐青：赶紧进去，别耽误了……
李蓉笑着从一边拉过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孩儿，男孩子手里捧了一束鲜花，两人深情对视了一眼，很亲密的样子。
李蓉：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啊，这就是曲折。医科大学毕业，分在市二医院。这是我爸妈。
曲折文质彬彬地笑着，有礼貌地打着招呼。
曲折：伯父，伯母。
李栓柱愣愣地：曲折？
徐青急忙又捅捅他，凑近了李栓柱耳朵。
徐青低声地：蓉蓉不是说过了吗？就是他。
李栓柱：谁啊？
徐青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李栓柱恍然大悟：哦，哦，你好，曲折。
李栓柱伸手，热情地跟曲折握手。
李蓉笑：曲折的爸妈也要来，等会儿你们都在休息室里等我吧。
曲折笑着：伯父伯母，晚上我父母想请你们吃晚饭，讨论一下我跟蓉蓉结婚的事情……
徐青和李栓柱不由对视了一眼，眼神又是欣慰，又是复杂。
曲折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我这就到门口接他们去。伯父伯母，待会儿见。
看着曲折离去，徐青不放心地拉过李蓉。
徐青：他们家……
李蓉：我去过几次，还行。他们家开了个医药公司，做得挺好。可也不是为富不仁的那种，还做慈善呢，开了家养老院。
徐青；哦……那倒是不错的人家……蓉蓉，今天晚上就见面吃饭？会不会太仓促了？这事儿算定了？
李蓉：嗯。
徐青：曲折比你小快三岁，这以后相处起来会不会有问题啊？
李蓉：年龄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他虽然比我小，可比我成熟多了。不是您教育我的吗？真正的爱情不在乎外部条件！
徐青皱眉：能不能先别急着结婚，再处处看。
李蓉：妈！我们不能不结婚了。
徐青脸色唰地变了：你！你怎么了？
徐青的眼光吃惊地在女儿腰上看了一眼。
李蓉扑哧笑了：妈，您怎么净想邪的。我是说，我们感情特别特别好，我们天天想着在一块儿，我们俩都觉得，不结婚不行了。
看着女儿明亮而深情的眼眸，徐青一时无语。
李栓柱笑呵呵往里推闺女：赶紧进去化妆吧。还有，给你们俩当介绍人的那个赵大夫，你可得记着谢谢人家。
李蓉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下跳了起来。
李蓉：哎呀！来不及了！（李蓉没头没脑地冲回剧院，又回头招呼了一声）爸妈，还有大半个钟头，你们去休息室等吧。
2. 休息室，内，日
徐青和李栓柱自己坐下，左右看看，李栓柱忽然沉重地叹了口气。
徐青奇怪地：你怎么了？
李栓柱慢慢地：闺女有男朋友了……闺女要结婚嫁人了。
徐青有些好笑地：前几天蓉蓉跟咱说的时候，你不是挺高兴的吗？
李栓柱：唉。怨不得你老说我反应迟钝……前几天是挺高兴的，现在看见这个曲折了，回过味儿来了，就觉着伤心了。
徐青淡淡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好事儿啊。
李栓柱：我也不是不高兴，就是有点儿想不开……怎么好好儿的宝贝闺女，要管别人叫爸妈去了？我这眼前啊，老是晃着她刚生下来那会儿，我第一次抱她，那么小的一张脸，都不知道该在哪儿亲……
徐青哑然失笑：快别说傻话了，咱把孩子培养成人，再送她体面地出阁，就完成任务了。
李栓柱还是摇头叹息：闺女就是我的命根子，现在突然要嫁人了……
徐青：你心里不是滋味！是不是？我都听了好几遍了。蓉蓉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满意的。不结婚怎么办？陪我们过一辈子？别啰嗦了，啊？再说今儿个多好的日子啊，又是蓉蓉的首场演出，又是双方父母见面，你可别老是唉声叹气的，啊？
李栓柱：嗯。
徐青脸上，却出现了一种非常怅然的表情。
李栓柱：曲折比蓉蓉还小上两岁多呢……
徐青：嗐，比她小就小呗，孩子们情投意合就好。你可别棒打鸳鸯。（说到这里，徐青忽然有些怔住了，她喃喃自语。）
徐青：也姓曲……
李栓柱：我说话你别生气啊。这些年，我瞒着你攒了五千块钱私房钱，我想给闺女买一块好点儿的手表当嫁妆。
徐青一时无语。
李栓柱：……闺女不是我亲生的……
徐青一下急了，喝道：你说这干嘛！
李栓柱：瞧你。实话嘛。我也知道你肯定想到孩子她亲爸了……
徐青打断李栓柱的话：你就是她亲爸！
李栓柱：……唉，要不是他走得早，这会儿也该多高兴啊。
徐青声音都发抖了：别胡说了……
3. 曲林车上，内，日
一辆比较高级的车，足见曲家有些身份和资本。曲折的父亲曲林，样子很英挺，浓眉，脸上微有皱纹，却更见风度。曲折的母亲黄娜娜养尊处优，保养得很好，两人正在为什么事小声争吵着。
黄娜娜：不管怎么说，李蓉是准儿媳妇，上回你第一次见面，盯着看就是不礼貌。
曲林冷冷地：我觉得你这么说话太无聊。
黄娜娜：我才不无聊呢，儿子给我看照片我就看出来了，这孩子长得像……
曲林侧身看了黄娜娜一眼。
黄娜娜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曲林叹口气：黄娜娜，你说话前要先想想自己的身份。
黄娜娜：得了吧。你听李蓉说她妈也在北大荒当过知青，看你那个追问劲儿，又是把相片拿出来给她看。又是问人家妈在哪儿插队，最后还问人家叫什么名字！就跟查户口的一样！曲林，眼看儿子要结婚了，我看是你，应该经常想着你的身份！
曲林冷冷地盯了黄娜娜一眼。
4. 剧院外，外，日
车停在了剧院外，夫妻俩看见等在下面的曲折，都不再怄气，而是见儿子就亲热地笑了。两人下了车。
黄娜娜：儿子，你看妈今天打扮得怎么样，没给你丢人吧？
曲林皱皱眉：你妈可是从早上六点忙到现在，做头发，美容，换衣服，好像今天是她要上台演出。
黄娜娜有点生气地：还说呢，第一次见儿媳妇，你就这模样？
曲折笑着打圆场：人都说丑媳妇怕见公婆，没见过当婆婆的怕见儿媳妇。
黄娜娜笑了：妈还不是为你，你那么喜欢她，我们也得争取留下好印象啊。
曲折：姥姥呢？
黄娜娜：演出得两个多钟头，我们怕她坐久了腰疼，也是奔九十的人了嘛。
一家三口说着话向休息室走去。
黄娜娜：对了，你们爷俩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进去看看蓉蓉，啊？
黄娜娜兴冲冲地走向剧院，曲林停下，深思地看着儿子匆忙兴奋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
曲林：曲折，你很喜欢李蓉？
曲折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然结婚干吗？
曲林感触地：好，儿子比我有能耐。
曲折自信地：那当然，我们结婚了就是模范夫妻，在一起过上一辈子，守着慢慢变老，绝对不像你和我妈，貌合神离。
曲林呵斥：你小子，没大没小！
曲折正色：爸，从小我就没见你们俩在一间房住过，其实我觉得你是好人，我妈虽然脾气急点儿，也是好人，怎么你们就不能好好过呢？
曲林一愣：好人也不见得就合适啊。结婚最重要的还是合适，合适才能有感情。我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讨论夫妻俩怎么才能幸福，有人说要能吃到一块儿，有人说要能玩到一块儿，有人说要能想到一块儿，其实我觉得，还要能笑到一块儿，哭到一块儿……这有多难啊……
曲折：可我知道，妈妈是爱您的。
曲林无语。
曲折低声地：爸，我就要结婚了，我们可能搬出去住，姥姥也喜欢去养老院住着跟老朋友聊天，家里就剩下你们俩了，少年夫妻老来伴，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日子。
曲林动容地看着眼前长大的儿子。
5. 休息室，内，日
李栓柱和徐青在耐心地等着，曲折微笑着走了进来。
曲折：伯父伯母，你们久等，我爸妈来了。
李栓柱和徐青急忙礼貌地站了起来，随着门被打开，曲林和黄娜娜也微笑着走了进来。
黄娜娜朗声笑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
话音未落，徐青已经苍白着脸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杯也砰然落地！
茶杯被砸得粉碎。
看着眼前的徐青，曲林脸色顿变！
黄娜娜目瞪口呆。
徐青嘴唇颤抖着：是你们……曲折果真是你们的儿子……
黄娜娜：徐青……原来李蓉是你的女儿？
曲折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怎么……你们认识？
曲林呆呆地看着徐青，黄娜娜急忙收拾起沉重的心情，勉强笑着。
黄娜娜：这事儿还真挺巧的……徐青，咱们也好多年没见了，真没想到，是为孩子们的婚事见的面。是好事儿，是好事儿。
徐青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有些踉跄。李栓柱急忙一把扶住她。李栓柱也傻了，不理解眼前的一幕。
李栓柱：徐青，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了？
曲折：伯母，你怎么了？
徐青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拉着李栓柱就要走。
黄娜娜急忙试图劝解：徐青……你别这样，我们也好多年不见了，今儿个是喜日子……
徐青：黄毛，我也没想到咱们会这么见面。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们看过很多次彩排了，不想再看演出。
徐青又上前拉李栓柱。
李栓柱不解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正式演出为什么不看啊？
这时，墙上的挂钟缓缓敲响了六点。门外的观众都急忙往剧院里走。
曲折也有些焦急地看看时间：……演出要开始了……
曲林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低沉地开了口。
曲林：李蓉会等着咱们看演出的……还是进去吧。
曲折：对，伯父伯母，咱们先进去吧。
徐青冷冷地看了一眼曲林：不了。我们还是走了。
徐青转身就走，李栓柱急忙拉住了她。
李栓柱：徐青！你这是干嘛？什么事不能慢慢说！
徐青只简单地说了一句：他就是曲林。
李栓柱顿时傻了眼，他愕然地盯着曲林，又不能置信地看着徐青。
李栓柱惊愕地：他没死？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李栓柱摆脱徐青的手，回头看着曲林。
李栓柱喃喃道：原来你没有死……
眼见徐青拉着李栓柱这么离去，曲折呆若木鸡。
黄娜娜沉重地看着曲林，曲林脸上有着无限的痛苦……
6. 舞台，内，日
剧院虽然小，但气氛热烈，观众席上坐满了观众。优美的音乐中，舞台上已经开始了舞剧。
一束追光，对着李蓉，她在倾情演绎，动作充满了激情。
舞台上，已经是最后的高潮。
随着李蓉的动作像塑像一样定格，激昂的音乐缓缓结束，大幕降下，演出结束了。
掌声像潮水一样响起。观众们激动地起身鼓掌。
掌声中，李蓉和其他演员出来谢幕。但她看着下面第一排空着的两个座位，显得非常失落，奇怪。
曲折上台献花，在李蓉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李蓉的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
7. 后台，内，日
李蓉停下了卸妆的手：你说什么？他们认识？那不是更好吗？那我爸妈为什么要走？
曲折脸色很沉重：恐怕，不光是认识，还有冤有仇呢。你没看见他们的脸色，你妈掉头就走，拉都拉不住。
李蓉也担心地看着曲折，两个人有些奇怪，有些一筹莫展。
李蓉忽然笑了起来：瞧你，别这么难过，就算他们真有仇，有什么仇到了咱们下一代还解不开的？再说我爸妈都是老实人，这么多年就没听说他们有过什么仇人。可能是你想多了，等我去问问我妈。
曲折：好。
李蓉：那……晚饭呢？
曲折苦笑了一下：你爸妈肯定是不吃了。
李蓉想了想，抓住了曲折的手。
李蓉：曲折，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咱们都不会分开的。
曲折温情地看着李蓉，认真地点了点头。
8. 剧院外，外，黄昏
观众已经散去，李栓柱和徐青还在门口等着。两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郁郁，难看。
李蓉换好衣服卸了妆，跑了出来。
李蓉：爸，妈！
李栓柱和徐青同时抬头看着李蓉，难看的脸色使得李蓉心头一颤。
李蓉：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徐青愁苦地看着女儿，却有些不敢面对，低下了头。
李栓柱叹气：回家吧，回家慢慢说。
李蓉一下就急了：还慢慢说？怎么慢慢说？我都急死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跟他们家怎么认识？他们有什么对不起咱们的吗？
李栓柱一下不知如何回答，看了一眼徐青。
徐青深吸了一口气：蓉蓉，咱们两家不合适。差得太远，门不当户不对，你们还是分手比较好。
李蓉：什么？！分手不可能！只要我们感情好，门不当户不对又有什么了不起？再说你们要真这么想，以前为什么不说？看来曲折说的是对的，你们以前到底有什么事儿嘛？妈，你把真话告诉我。
徐青痛苦地无语……
李蓉：您要是说不出什么，我这个婚就还是结定了！我就不信，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兴父母之言，兴包办婚姻？我可不是朱丽叶，能看着我的罗密欧为什么家族之仇一块儿去死，太变态了。
李栓柱：回家，好孩子，先回家，咱慢慢说，啊？
李蓉任性地：我就不！你们现在就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我都急死了。
徐青痛苦万分，却欲言又止。
李栓柱叹了口气：这儿这么多人，怎么说话？听话，咱们先回家吧。
9. 李家，内，夜
李栓柱、徐青、李蓉的家，很普通的两室一厅的房子，房子和家具都很旧，却拾掇得很整洁。是一楼，外面有一个很小的院子。种了不少花。
李蓉焦躁地走来走去，跟徐青不依不饶。
李蓉：妈，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青平静地：他家是有钱人，咱们高攀不起。
李蓉：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谈什么高攀不高攀？再说曲折说了，他们家以前也就是普通工人，不过是后来他爸爸下海做了药品生意……
徐青：所以我们就高攀不上了。他们是商人，商人的家庭是不好相处的。
李蓉苦恼地：可曲折总不是商人吧，他就是个医生，而且我们结婚以后也打算住出来的。
听李蓉说到结婚两字，徐青打了个寒战。
徐青：不行，不能结婚。你们不能结婚。
李蓉倔劲上来了：妈，你以前跟曲折的父母是不是认识？
徐青呆了片刻：……是的。我们以前一起插过队。
李蓉：他们俩害过你，是吗？
徐青：……
李栓柱：蓉蓉……
李蓉：爸，您让我把话说完。我不信妈说的什么门户之见，如果有的话也不用当面就反目成仇，连一顿饭都不愿意一块儿吃吧？妈，我知道您是个宽厚的人，从小您就教育我要体谅人，绝不出恶语。能让您这么分寸大乱，我猜都能猜出来，曲折的爸妈以前肯定狠狠地伤过您，是吗？
徐青呆呆地看着女儿，终于，非常沉重地点了点头。
李蓉：我知道了……
徐青：那你能答应妈妈，不再跟曲家有来往吗？
李蓉迟疑了半晌，很痛苦却坚决地摇头。
李蓉：不能。
徐青：为什么？！
李蓉：……妈，你们插队落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都长这么大了，还有什么冤仇解不开呢？您告诉我他们到底怎么伤害了您？
徐青顿时变了脸色，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栓柱，李栓柱站了起来，粗声粗气地开了口。
李栓柱：今儿个晚了。蓉蓉又演出过，累了，都先歇着吧。
李蓉：我不累，你们不说清楚，我睡不着。
李栓柱：你容我跟你妈商量商量，行不？
徐青断然地：商量什么？蓉蓉跟曲折不能结婚，这点没得商量。
李栓柱：徐青！……
李蓉的眼眶一下红了，她抽噎起来。
李蓉：妈，不管您同意不同意，这个婚我就是要结。您不同意，我就跟他私奔。
徐青一哆嗦：你敢！
李蓉恨恨地盯了徐青一眼，进了自己房间，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10. 曲家客厅，内，夜
曲家是一处市区独门独户的小别墅，沙发上，曲折在发呆。黄娜娜走了过来。
黄娜娜：曲折，先睡觉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曲折：我睡不着。我不相信，要是按照刚才您说的那样没什么事儿，蓉蓉的妈妈怎么会那么失态？听蓉蓉说，她妈是个特别宽容能理解人的人啊。刚刚我给蓉蓉打电话，她说她妈死活不同意我们结婚。这也太过分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
黄娜娜不语，看了一眼曲林。
曲林欲言又止。
曲折站了起来：我出去一下。
黄娜娜急忙拉住他：去哪儿？
曲折：去李蓉家。我要见她爸妈，我要当面问清楚了，为什么，凭什么不许我们结婚？干涉婚姻自由是犯罪。
眼见黄娜娜拉不住曲折，曲林开口了。
曲林：曲折，不要因为你一时冲动把事情推向反面。
曲折明显很听父亲的意见，一听这话，他停了下来。
曲林沉重地：你刚才说的有道理，你妈没有把事情真相告诉你……事实上，在插队的时候，我跟徐青曾经相爱过……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故，我们是可以结婚的。
黄娜娜的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
曲折呆住了，他看了看母亲的脸色，立即识趣地把穿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曲林从容地：娜娜，事到如今，你不能瞒着孩子什么。
黄娜娜有些发酸地：我知道想瞒也瞒不住，这么多年，你大概从来也没忘记过。
曲林无奈地：你说这个干什么？曲折，我想这可能就是他们不接受你的原因吧。但爸爸相信，事情迟早会解决的，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有必要影响你们现在的生活。
黄娜娜更酸楚了：可是，你觉得一切都过去了，人家没有。至少，徐青这么做，就摆明了是她没有忘记。
曲林：……是的，有些事情是不会忘记的。可是我们更应该往前看。儿子，你放心，我相信徐青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只要她想明白了，就会答应的。
曲折深思地点了点头。
11. 李栓柱、徐青卧室，内，夜
深夜，李栓柱已经睡下了，徐青却辗转难眠。她看看身边的李栓柱，轻轻地起了床，从大衣柜的最深处摸出一个盒子。
徐青默默打开这个盒子，是几本“文革”时代常见的日记本，还有一块老式的手表，都已经很旧了。
床上，李栓柱醒了，他看见了徐青的举动，愁苦地叹了口气。
徐青听见李栓柱醒了，回过头来。
徐青慢慢转头，看着李栓柱。
徐青喃喃地：听说姓曲，我这心里就有点儿打鼓……好像有种预感，结果还真是这样……
李栓柱愁苦地：……曲林没死。你以前是不是就知道？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徐青：……在我心里，他早死了。
李栓柱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地看着徐青。
徐青也不说话。
李栓柱：那怎么办啊？你……把真话都跟闺女说？
徐青微微一哆嗦。
李栓柱叹了口气。
徐青：我怕她……怕她看不起我……
徐青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李栓柱上前，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李栓柱：事儿来了，怕也没用啊……睡吧，啊。
12. 狂风暴雨（梦境），外，夜——徐青卧室，内，夜
狂风暴雨中，年轻时的身怀六甲的徐青站在远处，望着一个奔跑的黑影疯狂地逃命，人喊、犬吠，在大雨中此起彼伏。
徐青忽然觉得肚子剧痛，她一下跪倒，发出凄惨的叫声……
那个黑影摔倒了，被后面的人抓住。他拼命挣扎着，叫喊着：
“徐青——”
现实，徐青一下从噩梦中惊醒。她坐了起来，大口喘息着。
13. 李蓉卧室，内，夜
徐青轻轻推门进来，开了一盏小灯，她默默看着熟睡的女儿。
李蓉的脸，即使在睡梦中，有一脸的泪痕，却仍然那么年轻好看。
徐青良久地看着。
14. 李家门外，外，晨
徐青明显一夜没好好睡，眼圈周围发青，她心事重重地提着篮子出门买菜，却一下愣住了。
前方，李蓉跟曲折正拉着手亲密地说着什么，曲折的手情意绵绵地抚摸了一下李蓉的头发。
徐青脸色一下变得铁青，她快步走了上前。
徐青：蓉蓉！
李蓉和曲折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徐青，都愣住了。
徐青：你跟我回家。
李蓉：我……
徐青斩钉截铁地：回家！
李蓉委屈地看看母亲的脸色，无奈地转身离去。
徐青冷冷地看了一眼曲折：你回家吧。以后请你不要来了。
曲折声音不大却很坚定：阿姨，我不想走，我就在这儿等着。等到你们回心转意。
徐青：你威胁我？
曲折：我不敢。
徐青：我再说一次，请你不要再来了。以后李蓉跟你，井水不犯河水。
曲折倔强地：这话要蓉蓉跟我说，我才会听。
徐青：我是她母亲。
曲折：您是她母亲，可您也没有权利代替她做什么决定。
徐青被激怒了，瞪着曲折。
曲折：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们有婚姻自由。您是蓉蓉的母亲，我们还是愿意尊重您，可是也请您尊重我们。否则的话，我们也可以自己去登记结 婚……
徐青脸色大变，急忙回身往自己家走。
门口，李栓柱推门出来，刚想说什么，却被徐青堵了回去。
徐青：快，把蓉蓉锁起来！
15. 李家，内，日
李蓉发疯一样砸着自己卧室的门。
李蓉：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徐青，你不是我亲妈，你是法西斯！
徐青就坐在门外，面无表情，看着门上挂着的两把大锁。
李蓉叫唤得累了，暂时停了下来。
徐青冷冷地：你答应我，跟曲折断了来往，我就放你出来。
李蓉：你休想！我就要跟他结婚！我才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事儿！你再关我，我就报警！你非法拘禁，你干涉婚姻自由！
徐青像没听见一样。
李蓉哭了起来：爸，爸……你救救我呀，爸……
李栓柱伤心得红了眼圈：好闺女，你妈是为了你好……你别闹了……
李蓉更是放声大哭：爸，你都不帮我，那我只能死了……
李栓柱浑身一激灵，紧张地看着徐青。
徐青还是面无表情：她房间里，什么危险物我都收了。
李栓柱只好蹲下，唉声叹气。
徐青听李蓉哭声转小，站了起来。
徐青：你哭够了，不闹了，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
李蓉却又砸起了门：我不听你们那些破事儿！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16. 曲家，内，日
曲家餐厅，气氛也格外冷峭。
曲林呆呆坐在那里，对着一桌子没动过的菜。
黄娜娜走过来：曲折在他们家守了一宿了。
曲林没说话。
黄娜娜疲倦地：这事儿该怎么办啊？妈也一直在问，都是怎么回事儿……咱们怎么跟她老人家说？
曲林：实话实说。
黄娜娜一怔：徐青也真是的，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还记在心上。
曲林：你能忘，别人忘不了。
黄娜娜蓦然被刺伤了：是，你忘不了，我知道你忘不了，这么多年，你就没真心跟我过日子！
曲林：你现在不想着解决问题，劝儿子回家，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黄娜娜：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曲林，你不许去找徐青，如果你一意孤行地去找她，这个家就完了！
曲林穿上外衣。冷漠地回身看着黄娜娜。
曲林：你早该知道，迟早有这一天。
看着门关上，黄娜娜颓然坐下，轻声哭了起来。
17. 李家小院门外，外，日
徐青家外，曲折傻傻地站在那里。仍然苦苦守候着。
门开了，徐青走了出来。她像没看见曲折一样，曲折却追了上去。
曲折：阿姨！
徐青不理他。
曲折：阿姨，您能跟我认真地谈一次吗？
徐青还是根本不理他。曲折追在后面。
曲折：不管你们前一辈儿有什么恩怨，我和蓉蓉是无辜的！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想制造罗密欧和朱丽叶？
徐青回身，默默注视着曲折，眼神非常复杂。
曲折：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吧，我们都只能活一个现在。阿姨，我真的爱蓉蓉，不只爱她的青春，她的美丽，而是爱她的全部，我想和她度过一辈子，哪怕她满脸皱纹，牙都掉光了，也走不动路……
曲折说得异常激动，他几乎以为自己也说动了徐青。
徐青冷冷地：你还是回去问你父母吧。我只负责跟我女儿解释。
曲折：那您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李蓉？
徐青：李蓉不愿意见你。
曲折：这不可能，我不相信她不愿意见我。我只想看看她，哪怕不说话也行……
徐青再也不说话了，走得飞快。
曲折追不上，失望地看着她的背影。
18. 李蓉卧室，内，日
李蓉看着自己卧室的窗户，因为是一楼，钉上了铁栅栏。李蓉上前，用尽全力撕扯着。大概是年久失修，真被她拽开了一点。
李蓉喘息着，准备再使劲。
院子里，李栓柱注意到动静，走了过来，与闺女隔着窗户看着。
李蓉发狠地拽着窗条。
李栓柱回身，拿来了工具盒，要重新钉上。
李蓉：爸！你也这么对我！你们这是犯法！
李栓柱叹了口气：闺女，你先答应别闹了，让你妈……
李蓉大叫：她不是我妈，我没妈！
李栓柱一改平日的慈爱，冷酷地瞪着李蓉。
李栓柱：你胡说！不孝顺的东西，你敢这么说你妈！我告诉你，你别闹，让你妈把事情全告诉你！你要是不听话，出了这个家门，从此后你我就不再是父女了！
父亲从来没这么严厉过，李蓉惊得目瞪口呆。
19. 李家小院外，外，日
徐青回来，曲折还站在门外，堵着徐青。
徐青没抬眼睛：走开。
徐青的威严使得曲折无奈退了一步。却又不甘心，曲折苦苦哀求着。
曲折：阿姨，您让我见一见李蓉……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曲折！
是曲林来了，他慢慢走了上来。
曲林：你先回家去吧。
曲折：可是爸……
曲林：回去吧。睡一觉，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
看着父亲鼓励和安慰的眼神，曲折知道就像小时候一样，爸爸是可以依靠的，他转身离去。
徐青像没看见曲林一样，径直去开门。
曲林深深地凝视着徐青，看着她鬓边的白发。
曲林：徐青，我恳求你，让我以父亲的身份跟你谈谈，行吗？
徐青微微仰起头：如果我说，不行呢？
曲林怔住了。见徐青要走，他一时情急，挡在她的面前。
曲林低声地：……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徐青几乎立即被刺伤了，她回身，眼神尖锐地盯住了曲林。
徐青：这些年过得好不好？——真是托您的福了！
曲林被刺伤了，他说不出话来。
徐青愤懑地：我过得好不好，你不需要知道！你要知道什么？只要知道你自己！
曲林深深吸了口气：徐青，我不想再说我们以前的事儿，肯定有太多的误会……都这么多年了，我只希望你别让这些恩怨殃及孩子们。曲折和李蓉，他们都是好孩子。如果你不愿意看见我们，我们可以不来往。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我可以出钱，送两个孩子出国，回避这种尴尬的关系……
徐青冷笑，却一言不发。
曲林：你别这么笑，让我觉得……你很陌生。
徐青：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我不这么笑，又该说什么呢？听说你们现在发财了，有钱了，可以出得起钱，让大家回避了？怎么，你以为什么关系都能回避吗？
曲林：那你说要怎么办？总不能让孩子们再蹈我们的覆辙吧？
徐青控制不住地喊了起来：行了！你走，马上离开！
曲林：徐青！不解决问题我是不会走的！你了解我的性格！
徐青：好，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李蓉是谁？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她是曲折的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
曲林目瞪口呆！
20. 闪回，内，夜
闪回，那个风雪之夜，年轻的徐青和曲林激情地拥吻在一起……
21. 现实，李家小院外，外，日
曲林从记忆中猛然苏醒，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徐青。
曲林：……你，你！……
徐青漠然看着他：现在我都跟你说了，请你走吧。
曲林几乎是叫喊了起来。
曲林：不！徐青，你把一切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青冷冷笑了起来：告诉你什么？我不过是回家探亲半个月，你就跟黄毛，你们……你还要我跟你说什么？
曲林痛苦地：我跟黄毛……我在监狱里给你写了封信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徐青愣住了，她有些茫然。
徐青：信？什么信？
曲林：我给你写的信啊，你没有收到过吗？
徐青恢复了漠然的神情；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的任何一封信。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想再跟你说话！请你走开！
曲林痛苦地看着徐青，还想说什么，门开了，李栓柱走了出来，看着眼前一幕，他盯住了曲林。
徐青拉着李栓柱走了进去，把门关上了。
曲林呆呆地看着关上的门……
22. 曲折卧室，内，夜
曲折躺在自己的床上，两眼发直地看着天花板。
黄娜娜端着一碗粥，在一边心疼地劝着儿子。
黄娜娜：吃一点儿，乖儿子，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是妈亲手做的，皮蛋瘦肉粥，你最爱吃的……
曲折：我不想吃。
黄娜娜：那你要饿到什么时候？
曲折：等我爸回来。
黄娜娜：要是也没用呢？
曲折：不可能。我爸什么都能搞定。
黄娜娜冷笑一声。
曲折：妈，你跟我说实话，我爸和李蓉她妈，到底怎么回事？
黄娜娜：都跟你说了一百遍了！他俩以前好过，后来没成！
曲折：没成的多了，那也不至于恨成这样啊？您没跟我说实话。
黄娜娜生气地：你爱信不信，问你爸去。我就知道这么多。我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他们家不答应就算了呗，那么多年前的事儿还那么记仇，太小肚鸡肠了。你也别这么难过……
这时听见一声门响，曲折几乎是跳了起来，冲出门去。
23. 曲家客厅，内，日
果真是曲林回来了，曲折充满希望地跑过去。
曲折：爸！
曲林缓缓抬头，他好像一下老了很多，他定定地看着曲折，眼睛里充满了悲伤。
曲折觉得情况不妙了，他急切地上前。
曲折：爸，怎么样？到底为什么？
黄娜娜也款款走了下来：老曲，徐青到底为什么呀？还在记仇啊？那十年动乱，发生的悲剧多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别耽误孩子们啊。
曲林简单地：曲折，你是我儿子吗？
曲折不理解地点头。
曲林：好。从今天起，你可以跟李蓉当好朋友，但是，不能再是恋爱关系了。
曲折目瞪口呆地看着父亲。
黄娜娜：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曲林疲倦地看着曲折：过几天，爸爸把事情弄清楚了，会给你交代的。
曲折叫了起来：不！你不说明白我不接受！爸，从小我就相信你，因为你可以信任！你不会给我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说法，就逼我跟我未婚妻分手！我们已经要结婚了！
曲林痛苦地看着儿子。
曲折向门外跑去，曲林一把拽住他。
曲林低声：曲折！回房间去！你现在去，事情只会更糟糕！
黄娜娜却愣住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黄娜娜：曲林，你们……李蓉是你跟徐青的……
曲林看向黄娜娜，眼神那样复杂、痛苦、指责、哀怜、仇恨……
曲折冷冷地推开父亲，他已经够强壮，可以跟父亲对峙。
曲折：我想做什么，你们都挡不住我的。
曲林：……好，儿子，我告诉你，李蓉不能跟你结婚，你们有血缘关系。她是我和徐青的女儿，是你的姐姐。
黄娜娜抓着胸口的衣服，颓然坐下。
曲折不能置信地看着父亲，忽然笑了起来。
曲折：别开这种玩笑！这都是电影电视里演的，现实生活没这种可能的。我跟李蓉都要结婚了，我们以前不认识，这不可能！
说着说着他叫了起来。
曲折：爸爸！你在骗我！是不是？你说你在骗我！你是我最崇拜的人，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我相信你！
曲林说不出话来。
看着父亲的样子，曲折终于明白这是真的了。
曲折：为什么会这样？爸爸，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曲林垂下了头。
曲林：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
24. 李栓柱徐青家，内，日
下班的徐青疲倦而沉重地进了家门，却愣住了。
李蓉坐在餐桌前，冷漠地看着自己。
李栓柱在一边搓着手，局促地看着徐青。
李栓柱：闺女答应听你解释……我就让她出来了……她给曲折也打电话了……
徐青不知所措地站着。
李栓柱走上前：我是想，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该说啥，就说啥吧。
李蓉抬起头，目光里深深的敌意，刺伤了徐青。
李栓柱扶着徐青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徐青木然喝了一口，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李蓉冷冷的声音：……刚才，我给曲折打过电话了，他说，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这是不是真的？
徐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李蓉像疯了一样叫了起来。
李蓉：你不是从小就教育我要自尊自爱吗？你不是不让我跟男孩多说话吗？不是过了十点就不能进家门吗？你这么要求我，你自己为什么生私生女？瞒了我这么多年！你自己风流，你害了我们一辈子……你不要脸！
李栓柱再也听不下去，跳起来就给了李蓉一耳光。
徐青：老李！
李蓉震惊地看着李栓柱。
李栓柱：蓉蓉，从小，我没动过你一个指头，可是你不能这么说你妈！你知道她有多不容易！为了生你，她连命都快赔上了！那个时代，你妈她有什么办法？她是舍不得你！
李蓉冷笑着：你们问我了吗？问我愿意生下来了吗？要是知道有今天，我宁肯不要这条命！爸，你打我，因为你知道我不是你亲生闺女了，你就打我，是不是？
李栓柱气得张口结舌。
李蓉：徐青，我不叫你妈，你不配！
李蓉冲进自己房间，呜呜痛哭起来。
徐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25. 李蓉卧室，内，夜
深夜了，李蓉还是没睡觉，她呆呆地盘腿坐在床上。眼前，放满了她跟曲折的甜蜜的合影。
轻轻的敲门声。
徐青进来了，她捧着那个大衣柜里的盒子。
李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徐青：……我知道，你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今天说得对，年轻时候我一时糊涂，害了自己一辈子，又害了你们……这是我那些年的日记，我一直想烧，又没烧……你看看吧。
徐青把盒子轻轻放在李蓉身边。然后走了出去。
半晌，李蓉打开了盒子，拿出了那几本日记本，慢慢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手抄了一首那个时代常见的诗。李蓉轻轻念了出来。
李蓉：……献给祖国吧，火红的人生，献给世界吧，闪光的青春，献给未来吧……
画外，响起了年轻时代的徐青的声音。
徐青的年轻却激昂的画外音：献给未来，都献给未来，我们生活的准则——永远革命！
26. 20世纪70年代东北某农村河边，外，日——外，黄昏
字幕：1975年。
白雪覆盖的东北村庄，冰天雪地。
一个穿着笨重棉服的身影站在湖面冰窟窿边打水，她便是年轻时的徐青，她吃力地拿着木棍在凿冰。
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一个包裹严实的男生架着狗拉雪橇，从冰面上划过，他是年轻时的曲林。
曲林停下来：喂，你新来的吧？
徐青迟疑地看看曲林，两人都包裹严实，互相看不清样貌。
曲林：这冰窟窿几小时不打水就冰封了，冰少说也有几十厘米，用木棍没用，得用冰穿子来凿冰。
徐青：谢谢你，大爷。
曲林也不解释：今儿大年夜，你快回去吧，这天一到三点就黑了，一会儿我给你们女生送点水去！
徐青点点头，依然固执地拿着木棍凿冰。
曲林：喂，你这人怎么不听劝？我在这儿待了三年……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冰被凿开了。
曲林愣住，看着徐青将桶扔进冰里。
徐青吃力地将水打上来，一回头，曲林已经架着雪橇远去。
徐青扛着水桶艰难地在白雪皑皑的山庄走着，天色已暗下来，远处传来狗吠声，丝毫看不出大年夜的欢庆气氛，只是一片凄凉。
27. 女生的集体户内，内，夜
山上一排东北农村传统式的房子，中间是厨房，东西两口大锅，东间住着女生，西间住着男生。
女生的集体户内格外冷清，大个儿谭菲丽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徐青摘了笨重的棉服和围巾，露出一张清秀好看的面容，坐在火边搅着锅里的萝卜煮白菜。
外面北风号叫，两人一言不发，气氛异常凄清。
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高大英俊的曲林走进来，他脱下大衣，一看到徐青，就愣住了。
曲林：就是你？
徐青看着曲林，莫名地脸红了。
谭菲丽不解地：徐青昨儿个刚来，怎么，你们已经认识了？
徐青也不解地摇头。
曲林：刚才在冰上……
徐青恍然：哦，是你？
两人互视对方，眸子里都有光芒闪烁。
门又被推开，黄娜娜（黄毛）携带一股北风涌进，她一进来，就连打几个喷嚏，嘴里不住抱怨。
黄毛：这鬼地方我真是待够了！今儿还大年夜呢，烂天气！
黄毛看见曲林，眼睛一亮。
黄毛亲昵地：曲林哥，你怎么来了？
曲林从怀里掏出几根冰棍：这是结巴他们做的糖水冰棍。一会儿请你们女生去隔壁我们男生那儿，吃红烧肉。
谭菲丽怀疑地：红烧肉？从哪儿弄来的？
黄毛不快地：大个儿，你怎么一副审问的口气！
谭菲丽：上周结巴偷农户的鸡吃，可是挨了处分的。
黄毛：怕处分你就别去，我和徐青去！
曲林：黄毛！大个儿，你尽管放心，绝对没问题。我可是咱们集体户的户长！
谭菲丽：曲林，我相信你。可现在村里就剩咱们几个知青没回城，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咱们，做错一点都会影响终身啊！
曲林压低声音：这猪是我偷偷养的。
谭菲丽吃了一惊，不语。
黄毛：曲林哥，你不让我说，我可没说过。
曲林挥挥手：你们也别说出去，好，我先过去了！
曲林离去，徐青若有所思地看着曲林的背影。
徐青：这儿不让养猪吗？
黄毛气愤地：别提了！连毛主席提出的养猪方针，都是“公养私养以私养为主”，可那倒霉的村支书，非说什么“生猪是生产资料只能公养”！
徐青点点头。
谭菲丽：黄毛，你小点声儿，还嫌咱们几个不显眼的！
黄毛气哼哼地：谁不知道村支书那点心思，公养的那些猪，最后还不是进了他们家人的肚儿！
谭菲丽：曲林可真够能耐的，居然敢偷偷养猪。
黄毛幸福地：曲林哥打小就特能耐，在我们军区大院里，不管多皮的男孩儿都服他，但他从不欺负人，有一年冬天特别冷……
谭菲丽：得得得，都听过几百遍了。你不小心掉到湖里，是他把你救出来的。只要一说起她们家曲林哥，黄毛就停不下来。
黄毛：可曲林哥就是特厉害，要不咱们能吃上红烧肉吗？
徐青：黄毛，你能不能请曲林帮我们也选一头猪仔，等到明年春节，咱们也能改善伙食。
黄毛：别说这丧气话，再过一年，难道咱们还在这破地方吗？
谭菲丽：打来这儿第一年起，你就说这话，可都三年了，你不还在这儿？
黄毛：这……我怕曲林哥不同意。
谭菲丽：我觉得徐青说的有道理，既然曲林他们能偷偷养，咱们也行。黄毛，只要你开口，你曲林哥还会不同意？
黄毛犹豫地：那，好吧，我试试看。
28. 男生集体户，内，夜
男生集体户里，热气腾腾。
黄毛、谭菲丽、徐青推门进来。
孟向东，一个白净的知青，一眼看见黄毛，立即讨好地笑了。
孟向东：黄毛来了，来，大家坐！
曲林：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徐青。我是曲林，户长，孟向东，团支部书记，郑卫红。
郑卫红：也，也叫结巴。奇、奇怪，这、这会儿大家都忙着回城，你、你怎么下乡了？
徐青支吾地：响应号召。
结巴叹气：下、下乡也算了，怎、怎么分到我们这个最倒霉的连部？
谭菲丽：结巴，你可真乌鸦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结巴：要、要是嘴甜点，回、回城的名额还轮得到那、那几个孙子？
谭菲丽：孙子都回城了，你当爷爷的就歇会儿吧。
结巴和谭菲丽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徐青异常尴尬。
曲林解围地：徐青，来帮我一下！
黄毛积极地上前：曲林哥，还是我来帮你吧。
曲林：你和结巴去烤几个土豆。
孟向东踊跃地：烤土豆我在行，黄毛你拨火，我去外面拿土豆！
黄毛和孟向东离开，徐青站到曲林身边。
徐青：要我帮什么？
曲林：帮我看看锅里红烧肉快好了吗？
徐青立刻明白了曲林的心意，感动地看着他。
曲林看着徐青明亮的眼眸，有些怔忪。
中景开出，一桌略微简单的饭菜，但在那个年代已显得异常丰富。
曲林往碗里倒着白酒，大家举杯。
结巴：来、来，既、既然我们醒着离不开这鬼地方，醉、醉了再离开！
谭菲丽：你还是醒点好，小心醉了迷路，又叫乡亲们去找你。
结巴憋红了脸：你、你也没少、少出工伤。
谭菲丽：出工伤好歹是为了“工”，你呢，不是在冰上钓鱼被冻坏了，就是偷桃吃从树上摔下来。
黄毛：好了，就别互相揭短了，你们俩一天不见面就想，一见面就又抬杠。
谭菲丽和结巴异口同声地：谁想他（她）啊？
众人哄笑。
曲林：来，吃红烧肉，孟向东做的！
黄毛：嗯，好吃，孟向东的手艺真是没说的。
孟向东：可惜少了白糖，都让结巴做冰棍了，等回城后，我好好请大家吃一顿我做的饭，我什么都会做。
谭菲丽：回城后，我最想吃我妈做的腊肉。
黄毛：我想吃我爸烙的千层饼，还有白菜猪肉馅饺子。
结巴不语，长长叹了一口气。
大家像受了影响，笑声冷却下来，空气里又充满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
北风继续号叫，只听见噼啪的柴火声响。
忽然，大个儿把头埋在膝盖里，发出了哭声。渐渐，黄毛掉下了眼泪，孟向东的眼圈也红了。
曲林和结巴不语，继续喝酒。徐青低头，默默加着柴火。眼见柴火没有了，她站了起来。
徐青：我去抱点儿柴火来。
29. 集体户外，外，夜
徐青吃力地抱着一堆柴火走向男生集体户，忽然脚下一滑，眼看要摔倒，跟出来的曲林眼明手快，一下抱住了她。
徐青跟曲林隔得很近，两人的眼光对视了，徐青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她站稳以后，推开了曲林，但忍不住再次看去。
曲林的目光，在黑夜中格外明亮。
徐青怔住了……
（第一集完）
第二十集
1．医院曲林病房里，内，日
接上集，黄毛让徐青进来与曲林说话，自己出去了。徐青和曲林对视着，心中心潮澎湃，但都表现出极大的冷静和克制。
徐青：黄毛……从来都有点任性。你多让着她点，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曲林：你也是。凡事多往开处想。啊？你跟蓉蓉日子过得平顺，我才放心。
徐青：你就放心吧。
两人感情复杂地对视着……眼睛里都有许多深情。
门外，李蓉犹豫着走了过来，从门缝里看见了这一幕，她愣住了。
徐青：那我走了。
曲林：嗯。
徐青：你要快点儿好起来，以后，我们真的不要再见面了。
曲林：嗯。……蓉蓉呢？你要跟她说，我很好，叫她千万别背什么包袱，她性子倔，心里还是最疼你，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别跟她置气，啊？
李蓉内疚而难过地低下了头。
2．李栓柱家，内，日
徐青从医院回来，只见小厨房里浓烟滚滚，吓得徐青大吃一惊，赶忙冲了进去。
厨房里，只见李蓉正笨手笨脚地炝锅儿、炒菜，弄得厨房里狼狈不堪。
徐青赶忙把火关小，盖上锅盖，有条不紊地处理好了厨房中的一切。
李蓉愧疚地：妈，对不起，我又没有做好……
徐青：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你看这土豆丝切得比妈细多了。
李蓉怯怯地：您真的不骂我呀？
徐青：妈以前总是对你求全责备，是妈不好。
李蓉情不自禁有些撒娇地：妈，我那会儿那么气您，您都没有不要我……
徐青：傻丫头，这世上的爹妈到什么时候也不会不要自己的儿女的……
李蓉心事重重地黯然低下了头。
徐青轻声地：你的亲生父亲也是一样的。
李蓉知道徐青要说什么，敏感地避开了母亲的目光。
徐青：你还是没有去看他？你不是答应我了？
李蓉：我去了……我都想好了，要向他道歉，我还看见你跟他在说话，听见他关心我……可我还是没有勇气走过去……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
徐青委婉地：你至少应该去对他说声谢谢。是他救了你的命。
李蓉苦恼地：可是……我说不出口……过去的一切，真的都能够过去吗？
徐青肯定地：都已经过去了。而不能改变的，是他给了你生命，现在又救了你的命。用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命，不是他牵心挂肚地爱着你，能做得出来吗？
李蓉：那……这么多年……我们的苦就白受了吗？
徐青：这些过去了的事情，你难道还要背一辈子吗？背着这些，你快乐吗？你为什么不替他想想呢？这么些年来，他没来找我们，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你！是我隐瞒了这一切。要恨，你就恨妈妈吧——
李蓉沉默良久：说心里话，妈。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真的是恨！那一刻我真的是觉得，全世界都没了，我什么也没了。可我现在不知道究竟该恨谁……
徐青难过地：蓉蓉……是妈对不起你……
李蓉：妈您别说了——
徐青：妈真的再说一次，我和他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了，可我不希望你和你的父亲永远骨肉分离。
李蓉勉强笑笑：妈——现在不都挺好的么？我觉得挺满足的……
徐青：可是我还希望，你能让另一个人也体会到这种满足。
李蓉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闪躲着母亲的注视。
徐青：蓉蓉，你的生父一辈子真是太辛苦了。你不想让他有个安宁的晚年吗？
李蓉：妈——我懂……可是……
徐青：你还有什么顾虑呢？
李蓉嗫嚅地：我从小就是爸爸疼大的，我爸对我的爱，一直是我的骄傲。现在突然告诉我，说他不是我的父亲，妈，您让我怎么接受……
徐青若有所悟地：蓉蓉，你要知道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事都是我们不愿接受的啊。可是，我们回避不了。你的心思，妈懂，妈不逼你做违心的事。你只要和他相认，叫他一声爹，他这么多年的罪就算没有白受。听妈妈的，过些天是他的生日，你去看他一眼，喊他一声。什么都没有改变，你也什么都不会失去，却能给他以莫大的安慰。
李蓉痛苦地：我……我叫不出口……
徐青：那是你自己的亲生父亲啊！不管我们这一辈有多少恩怨，他都是给了你生命的人，这份恩情，你是一生一世都报不完的。他就在你身边，你真的就能忍下心来不闻不问？
李蓉痛苦万状：妈我求您不要再逼我啦！您有没有想过我爸？如果我开口叫他了，我爸心里得多难受……我爸爸的恩情谁来报？
徐青一时怔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3．医院外草坪，外，晨
医院大门外，曲折跟曲林在草地上散步。
曲林：你妈非要我在医院做全身检查，我身体好得很，这次也没伤着哪儿。可跟她说也没用。
曲折：您一直那么累，借这个机会好好养养。
曲林：公司现在那么大一个烂摊子，我能在医院里坐得住吗？
曲折无奈地：那好吧——我去跟妈说，让您明天就出院。
曲林笑了：哦，对了，曲折，我听你妈妈说，你最近在忙着联系律师？
曲折沉默了一阵：是，我想帮您打败孟向东。我不能让您败在他的手下。
曲林：怎么讲？
曲折：您知道吗？恶人先告状，他正在准备起诉曲氏，罪名是唯利是图将不合格的药品流放市场。用这种方式转嫁责任。
曲林：你怎么知道？
曲折：我……大康药业里有我一个朋友。他对孟向东的做法也很不满，答应帮助我们。
曲林沉吟着：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出了院，就去想办法融一点资，跟他打持久战！
不远处的灌木林中，李蓉正偷偷地看着这一对父子，表情复杂，犹豫了一会儿，她终于没能鼓足勇气，还是抽身离开了。
4．曲林写字楼前停车场，内，日
曲林已经出院了，他刚把车泊稳，却从后视镜里看见了李蓉的影子，踌躇而犹豫的样子。
曲林一怔，立即下了车，走上前去，却不知该对李蓉说些什么。
李蓉把手里的一束花递到曲林面前，心虚地不敢看曲林的眼睛。
李蓉：我妈让我把这个给你。她说今天是你生日。
曲林又是意外，又是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蓉嗫嚅地：我妈说，我不该气您，让我跟您道歉。还有……谢谢您救了我的命……
曲林：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怎么可能看着你不管呢？你不要谢。
李蓉：那……您就接受我的道歉吧……是我太不懂事，什么话都说……而且也误会了您。
曲林：千万不要这么讲。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如果不是我造的孽，所有的人都不必有今天的痛苦……
李蓉低头不语。
曲林：能在这里看见你，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就像又回到了好多年前。
李蓉被他兴奋的语气所打动，不由得抬头看曲林。
曲林神采奕奕地：你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时的情形吗——你的风筝挂在树上了拿不下来，是我帮你摘下来的。你甜甜地说了一句：谢谢叔叔。我自己都不知为什么，那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里，我耳边总是会响起那个声音。只要一想起来，我心里就觉得暖洋洋的。后来，曲折的母亲怀孕了，我就偷偷地想，要是能生一个像你一样的小姑娘就有福了。
李蓉仍旧一言不发，眼睛里却泪光闪动。
曲林：也许……这就是血缘吧……
李蓉沉默，手中紧紧地握着曲林忘记接的花束。
曲林善解人意地笑着，接过花束：把花给我吧……谢谢你和你妈妈，帮我转告她，有你们这束花，我感到非常满足。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但是你记住——（曲林顿了顿）我永远爱你们……
说毕，曲林转身离去。就在曲林转身的瞬间，李蓉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曲林越走越远，李蓉终于按捺不住了……
李蓉脱口而出：爸爸——
（音乐起）
曲林一怔，站住了，却不敢回头。
李蓉泪流满面地：爸……
曲林迟疑地站在那里，下意识地张开了手臂。李蓉哭着跑过来，一头扑在了曲林的怀里。曲林如获至宝地将李蓉紧紧抱在怀中，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5．李栓柱家厨房里，内，夜
下雨了，李蓉听到厨房里水滴滴答答的声音，李蓉起身去厨房查看。
进了厨房，看见徐青正吃力地把接满了雨水的桶往外拎。李蓉赶忙上前，把桶接过来。
徐青：你怎么起来了？
李蓉：妈，我来吧——
说着，李蓉帮徐青一起把桶里的积水倒到院里。
母女二人默默地收拾着厨房里的东西。
徐青：蓉蓉，你明天叫给小赵装修的顾师傅来帮咱们收拾收拾屋顶吧。今年雨水多，不修怕是不行了。
李蓉低头不语。
徐青：怎么，又跟小赵怄气呢？
李蓉：也许，我当初是有些不冷静吧……现在，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了，我有点怕……也许……他给我的，还不是爱的感觉吧……
徐青长叹一口气：唉……妈明白，妈当初担心的就是这个。
李蓉犹豫了一阵，终于鼓足勇气：妈，您跟我句实话——您还爱……（犹豫了一下，寻找着合适的称谓）曲折的爸爸吗？
徐青一怔。
李蓉低声地：我去见过他了。和他相认了。
徐青惊喜地：真的？
李蓉：嗯——那种感觉挺奇怪的。也许，这就是血缘吧。过去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徐青欣慰地：这我就放心了。
李蓉：可是，您真的就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徐青沉吟良久，终于鼓足了勇气，羞涩地看着窗外。
徐青：我确实爱过他。这一点我永远也不否认！我也曾疯了一样地想和他生活在一起，把那些遗憾的岁月都补回来……可当我看到你爸爸他，不顾一切地为我着想，一个心眼儿想让我快乐的时候……我……
李蓉：我明白了……
徐青：不……那感觉只有我自己明白。我不是为了报恩才和你爸爸继续生活在一起的。我们几十年的夫妻感情，分也分不开了。没错，我和曲折的爸爸确实实心实意地爱过一场。可是生活不会因为我们的感情就改变。就像我们即使再爱自己的父母，他们也终究会离开我们一样——你也一样，我也一样。
李蓉：也许……生活真的是和你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徐青：也好……毕竟让我们都知道了什么是真爱。
李蓉：可是，您就不觉得遗憾吗……
徐青：换作谁……也是一样的。你看，黄阿姨自杀的时候曲折的爸爸不是一样地痛苦，一样地放不开？婚姻这个东西真是太奇怪了，说是一张纸，可不知不觉地就让两个人长在一起了——曲折的爸妈，我和你爸爸都一样……你看，现在曲折的爸爸有难处了，黄阿姨留在他身边咬着牙跟他一起扛，你爸爸为了成全我，自己病成那样，都执意要离婚，这不是爱的话，你说，什么是爱？
李蓉追问地：可是，您能忘记过去那份爱吗？
徐青坚定地：为什么要忘记？那份感情我会藏在记忆里，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和他必须不顾一切地守在一起。心里明白……就足够了……
李蓉：那您觉得幸福吗？
徐青：嗯。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满足过。妈这才知道，幸福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心生的，自己原谅了别人，就原谅了自己，就得到了快乐，否则对不起我们所经历的这一切……
李蓉：妈——
徐青疼爱地看着李蓉：你也会的——
李蓉心事重重地低下头。
6．李蓉的书店，内，日，雨
门外雨潺潺，李蓉望着窗外绵密的雨，陷入了沉思。
李蓉：这么多年，我真的不了解我妈，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感情的人，只是她从来不说。我妈能这样爱过，我真是羡慕她……
赵乔深：你呀——你们女人就是喜欢自己骗自己。什么爱不爱的？踏踏实实过日子比什么不强？
李蓉看了赵乔深一眼，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
赵乔深：蓉蓉，我是希望你现实一点，这有什么不好？不要老去追求那些所谓的小感觉……生活就是很现实的柴米油盐，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身上有很多的责任。
李蓉：你不觉得我们说的，根本就是两码事吗？
赵乔深一怔，继续照自己的逻辑往下说。
赵乔深：作为一个外人，我觉得吧，阿姨一直都过得不怎么快乐，就是因为她面对现实太晚了，我不希望你跟阿姨一样，老去想那些生活中其实没有的东西……人，一个年龄有一个年龄该想的事。
李蓉执拗地看着赵乔深：对不起！我是我妈的女儿，我一定会和她一样的！并且，我为此感到骄傲！
赵乔深愕然一怔，这才留意到李蓉已经真的有些不悦了。
赵乔深焦急地：蓉蓉对不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要诋毁阿姨的……我这么说，只是希望你好。我的情况你都了解，以我的职业和我的能力，将来让你和婷婷，还有我们未来的孩子，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我就担心你自己跟自己较劲，胡思乱想那些不现实的东西，弄得自己很不快乐，那我可是一点都帮不上你的。
李蓉真的是忍无可忍地反感：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和你在一起，就是一点都不快乐！
李蓉说着起身离去，赵乔深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她。
李蓉：你放开我。
赵乔深：蓉蓉，你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你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我究竟怎么得罪你了，你告诉我！我刚才说的哪一句话不是为了你好？
李蓉冷漠地：谢谢你。我不需要。
赵乔深失望而无奈地看着李蓉的背影。
7．医院的职工餐厅，内，日
餐厅里，赵乔深和曲折面对面坐着吃饭，赵乔深一副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样子。
曲折拿勺子敲着赵乔深的饭盆：哎哎哎——吃饭！又瞎琢磨什么呢？
赵乔深：曲折，我错了，也许，我压根儿就不该高攀李蓉……
曲折：你有毛病啊？突然说这种话。你们不是挺幸福的，都准备结婚了吗？
赵乔深自嘲地苦笑一下：哼，还结婚呢，她说，她和我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快乐！我知道，毕竟因为我带着婷婷。
曲折：不可能！蓉蓉绝不是那样的人。她那么喜欢婷婷。（曲折想了想）乔深，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
赵乔深冤枉地：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跟她说什么呢？她是搞舞蹈的，我搞医，我能跟她说什么？
曲折委婉地：老赵，蓉蓉是个容易感到寂寞的女孩儿，她要的，跟普通女孩子不一样。她可能比一般的女孩儿更需要陪伴……
赵乔深：我陪她陪得还少吗？我现在的业余时间基本上都用来陪她了，自己的业务都不管了，连婷婷有的时候我都可以忽略。她还不开心！
曲折苦笑地：陪可不是愣陪。你要用她喜欢的方式。
赵乔深：曲折，这可太难为我了……你知道我从来就不会讨女孩子的喜欢……
看着赵乔深完全无能为力的样子，曲折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曲折：要么，我来教你吧……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赵乔深热切期待地：真的灵？
曲折：你可以试试。
8．街道车中，内，黄昏
夕阳之下，夕阳和宽敞的盘山公路构成一种特殊的美。
赵乔深驾驶着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
车中的李蓉蒙着眼睛：你究竟想把我带到哪儿去啊？
赵乔深：到了你就知道了。
9．山顶的帐篷里，内，夜
帐篷里放着一个精美的大花篮，花篮里缀满了玫瑰和百合，丰美无比。
赵乔深摘下了蒙在李蓉眼睛上的手帕。李蓉在烛光中看到这样一个场面，惊讶得目瞪口呆。
赵乔深掀开花篮的顶部，李蓉又看见了藏在底部的一个精美的奶油蛋糕，上面写着：献给我心爱的蓉蓉。蛋糕的周围，也缀着硕大的玫瑰。
李蓉看着这样的情景，已经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赵乔深把切蛋糕的餐刀递给李蓉，李蓉依偎在他的怀抱里，切开了蛋糕，蛋糕的中心却是一个玫瑰花样的盒子。
赵乔深从玫瑰盒子里取出了一枚戒指递到了李蓉的面前。
赵乔深：嫁给我吧，蓉蓉。我知道，以前我太忽略你的感受了，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爱你。给你想要的生活……
李蓉感动得掩面哭了起来。
10．曲折的房间里，内，夜
幽暗的灯光下，曲折在电脑里翻看着过去的照片，有和父母的，有和李蓉的。看着照片，想着命运对自己的捉弄，曲折真是感慨万千。
电话铃突然响起，曲折接听。
曲折惊喜地：李蓉？
李蓉（OS）：曲折，你现在能出来一下吗？
曲折怔了一下：好好，我马上来！
11．幽暗迷蒙的酒吧里，内，夜
曲折和李蓉对面坐着，李蓉一直低着头。
曲折：怎么了，蓉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李蓉羞涩地：乔深……他跟我正式求婚了……特正式的那种……
曲折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是吗……
李蓉：嗯，我都没想到，平时那么木讷的他，会想出那么浪漫的方式来向我求婚。真不像是他做的。
曲折：有玫瑰的花篮？
李蓉：嗯——你怎么知道？
曲折：哦——他跟我说起过，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李蓉心满意足地笑了：我确实非常惊喜。一直以来我总觉得他笨笨的，没有一点情趣。所以我觉得，那不是我要的。可是刚才，他把戒指献给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所需要的，他并不缺……
曲折掩饰着自己神情中的苦楚。
李蓉：我当时觉得……挺满足。我要的，其实并不多，我要的只是他能够明白我在想什么。其实，这阵子，我对我们之间已经有点灰心了，他永远不关心我在想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可是……今天晚上，当我睁开眼睛看到那么多鲜花的时候，我都傻了，我觉得我错怪他了。那个时候，我真想马上告诉你这一切，谢谢你劝过我要珍惜他……
曲折情绪有些低落地，但还是含笑地看着李蓉。
曲折：只要你高兴就好。
李蓉：我知道，乔深有好多的毛病。很多时候，坐在他身边我仍然觉得很孤独，可是我也知道，乔深对我是真好。他总是在想方设法地哄我开心，只要我高兴了，他也笑得跟个孩子似的。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心里真是不好受。可是，我没有勇气接受他。直到今天，我终于知道，我不应该再犹豫了。可能，我对他没有那么刻骨铭心的爱，但是，也许他真的是一个适合做丈夫的人……
曲折苦笑着：蓉蓉，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幸福。
李蓉幸福地笑。
12．街道，外，夜
曲折一个人孤独地，茫然地，走在夜的街道……
（隐黑）
13．曲折房间，内，日
曲折在电脑前看着李蓉的相片发呆。忽然，手机响了，曲折接了起来。
曲折：喂？……什么，孟向东把药重新包装改名？他还想卖出去？……行，我知道了。谢谢你。你自己保重。
曲折放下电话，紧张地思索着。
14．大康药业的后门，外，黄昏
大康药业的后门，成箱的原药正在往外拉。
在堆积的药箱后，只见曲折正用小刀划开箱子，悄悄地掏出其中的一小包装药瓶，他颤抖着，显得十分紧张。得手后，他已经紧张得出了一头的汗。之后他又拍了一系列照片，准备作为拿到法庭上的证据。
突然，一个彪形大汉的身影挡在了曲折的镜头前。曲折一惊。
大汉：先生，请您跟我来一下，有人要见您——
曲林冷静了一下，坦然地跟着来人而去。
大汉：等等……您刚才拿的东西。
说着，彪形大汉一把抢过了曲折的相机。
曲林大吃一惊。
15．一个神秘的饭店包间，内，夜
在大汉的带领下，曲折逶迤来到一个饭店的包间，等候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孟向东。
孟向东似笑非笑地看着曲折：你好啊，曲公子。没有想到吧？天底下没想到的事情真是很多，就像我也没有想到你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啊。你就不怕反过来被指控盗窃吗？你看，这就是证据。
孟向东的手里摆弄着曲折刚刚抠出来的小包装的药盒。
看着自己生父令人厌恶的样子，曲折痛苦万状，但又在竭力掩饰，使自己看起来显得非常平静。
曲折：我愿意和你一起接受法律的制裁。
孟向东淡淡地一笑：不错，是曲林的儿子。这股子不要命的劲儿，像。可是，你跟你爸爸也有相似的毛病：爱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其实何必呢？我并不想存心加害你们，只不过是希望有困难的时候大家各自分担，相互帮忙而已。何必搞得这样呢？
曲折：这恐怕有你我理解的不同。在我看来，药是治病救人的，不是牟取暴利的。
孟向东充满嘲讽地哈哈大笑：你既然是这样一副菩萨心肠，为什么不来同情同情我？我的处境也很艰难，我不过是给人打工的。我得替别人赚钱，才能养活自己。所以你应该相信，我不是坏人，更不是存心要陷害你们曲氏药业，这个问题，完全可以由市场来消化。这个药它没什么了不起，吃不死人。是你的爸爸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光他自己全部销毁，还要逼我全部销毁！欺人太甚了吧，你让我怎么办？
曲折轻蔑地：你也有儿女，有后代，你愿不愿意让你家的孩子去服用呢？
孟向东一怔，继而笑了：在商言商，如果需要，我不会拒绝让我的孩子去服用它。
曲折冷笑地：虎毒不食子，看来在你这里是讲不通的。
孟向东：我说过，这个药它没有毒，等我把这批药品销售完毕，再悄悄撤出市场，双方谁都不会有损失。如果你们曲氏执意要用这件事来炒作你们的公益形象，对不起，恕不奉陪。但有一点，如果你们侵害了我的利益，我也是绝不可能听之任之的。
曲折坚定地：我明白了。我也可以告诉你，我，跟我父亲都会跟你斗争到底。后会有期。
说着，曲折起身离去。
孟向东：小伙子，你不要后悔。
曲折看了孟向东一眼，面无表情地离去。
16．街道，外，夜
曲折在街道上踽踽独行。
突然，黑影里窜出几条黑影，将曲折打倒在地，抢走了曲折的相机，踩了个粉碎。曲折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来人打完之后，扬长而去。
曲折躺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夜空……忽然，他愤怒地叫喊了起来。
曲折：为什么，我的父亲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人！
夜色中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曲折痛苦的声音。他愤怒、厌恶，乃至自卑……
17．曲林家客厅的洗手间——楼梯，内，夜
曲折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端详着自己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面容，为自己熟练地包扎着。完了以后，却很茫然。他缓缓走出卫生间，想上楼梯。
黄毛走来，看见了儿子的样子，吓得一声尖叫。
黄毛：曲折，你这是怎么搞的？
曲折回过神来，掩饰地：没事……
黄毛：你跟人打架了？
曲折：没有。
黄毛：那你怎么会这样？你自己照照……你赶紧跟妈说实话！
曲折无奈地：我开人家的车……撞了……
黄毛：啊？你怎么——你上药了吗？啊？要不要去医院？会不会留疤啊？快让妈看看……
曲折烦躁地：我说了我没事！我自己就是医生！你能不能别再说了！
黄毛担忧却无奈地：那好吧……我去看看阿姨做的饭，给你单烧个汤……
黄毛转身离去，却被曲折叫住。
曲折忧伤地看着母亲：妈，你当初为什么要和孟向东在一起？为什么孟向东会是我的亲生父亲？
黄毛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曲折。
黄毛：你小点声！阿姨还在呢！
曲折：妈，我真的不能理解，人和人怎么会差那么多……我更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和他……
黄毛痛苦地：曲折！你就别再往妈心里戳刀子了！
曲折：以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是曲林的儿子，我为有这样的爸爸而感到骄傲。可是有一天我突然知道了，另一个人是我的父亲！我不想埋怨您，可我心里真难受！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同样的一个药品事件，一个人宁肯倾家荡产也要保护素不相识的人的安全，而另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什么都可以牺牲！这是为什么？有这样的父亲，我真的觉得耻辱！
黄毛痛苦地：是孟向东找人打的你？
曲折苦笑，却严肃起来。
曲折：您就不要再问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我管定了！我已经告诉了他，只要有我在，他就不可能得逞。
说着，曲折昂然地离去，黄毛痛楚无奈的神情。
18．某餐厅，内，日
黄毛神不守舍地进来，看见孟向东正得意地看着自己，她显得更加心慌意乱，以至于落座的时候撞上了桌子。
孟向东挑衅地笑着：怎么，看见我还是那么激动？
黄毛反感地：你不要再跟我说这样的话行不行？
孟向东：那好啊，背着你老公，你又和我单独见面，有什么话要说，就直说吧。
黄毛急切地：我来，就是求你一件事，你和曲林之间，是你们的事，你不要伤害曲折。
孟向东：曲折都告诉你了？
黄毛：是——（忽然意识到了失言，赶忙改口）是我太了解他的性格……
孟向东：我认为你应该提醒的是你的宝贝儿子，而不是我。我们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只要他不找我的别扭。
黄毛：你为什么一定要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呢！你恨我，恨曲林，尽可以冲着我们来，为什么一定要去伤害他呢？
孟向东咬牙切齿地：因为只有那样，你才会疼。
黄毛惊得目瞪口呆。
孟向东嘴角流露出冷笑：你也有些怕了吧？你不是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你不是从来都我行我素的吗？你不是敢在结婚前把我晾在民政局门口吗？你不是敢骗我已经跟曲林离婚，还考验我吗？你不是敢搅黄了我的好事吗？好啊。就让我一件一件都来报答你。
黄毛痛苦地：不——我求求你……
孟向东：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在你我之间，从来都是我求你的，是吗？
黄毛惊恐地看着孟向东。
孟向东：而且，我就算求了你，你也没有给过我什么！除了你的欲望，你的自私！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可怜巴巴地任我摆布，一旦有了机会你就把我远远地踹开！我的一辈子就毁在你这个祸水的手里，你还想怎么样？
黄毛软弱地：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我只求你能放过曲林和曲折……
孟向东：你放心，一个也跑不掉！我让你们一个一个地还！你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做母亲、做太太……可是我呢？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在给别人打工！我一辈子连个儿女都没有。
黄毛痛苦地：你……
孟向东丧心病狂地：我什么？我什么都不怕！我大不了都豁出去了，我赚啦！哈哈哈哈……
黄毛无助地：孟向东，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孟向东阴冷地：你错了。如果不能把他们父子二人置于死地，才会让我真的后悔。
黄毛恐怖地看着孟向东。
19．曲折医院办公室，内，日
曲折把卡从已经扭曲变形的相机中取出，装进读卡器，试图读取自己拍的照片，照片缓慢打开，曲折欣喜若狂。
忽然，赵乔深焦急地推门进来。曲折吓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
曲折：怎么也不敲门……
赵乔深急切地：曲折，上个月你给一个姓陈的老太太急救的时候，收过家属的红包？
曲折一怔：他们是给了，可当时我就退回去了。
赵乔深急得直跺脚：快查查你的账户吧。
曲折漫不经心地登录银行网站，查询自己的账户，登时惊呆了。
曲折：乔深，坏了，我真的多了十万块钱！
赵乔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人举报了！最近社会舆论都在监督医院收费，不正当收红包，听说检察院已经立案了！
曲折惊得目瞪口呆，半晌，他自言自语。
曲折：我明白了……
20．机场，内，日
曲林兴冲冲地从闸口出来，曲折前来接机。看见儿子，曲林一怔。
曲林：小子，怎么瘦了？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
曲折：没事——开车没小心……爸，咱们走吧……
曲林满腹狐疑。
21．停车场车中，内，日
曲折一进车厢，警觉地检查着车内。
曲林：这次到北京，融到了点资金，现在我们总算是有了打官司的钱了——曲折，你在干吗？
曲折：孟向东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以后咱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曲林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他……你的伤——
曲折不耐烦地：爸，别谈我了，我就是提醒您千万要小心，每次开车前或者到了陌生的地方，一定要检查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曲林扳过曲折的身子：你让我看看……你这伤，是他打的？
曲折不语。
曲林急了：王八蛋！敢下这么狠的手！我找他算账！
曲折拽住父亲：搁谁可能都会这么做的。我去偷拍了一些照片……
曲林心疼地看着儿子。
曲折：没什么大不了的，咱回家吧。
曲林一把拉住儿子。
曲折看着父亲，曲林半晌没有说话。
曲折：爸，您累了……
曲林望着远方，一字一句地咬牙说了出来。
曲林：这官司，咱不打了……不起诉了。
曲折大吃一惊：爸？
曲林痛楚地：孟向东这个人下手很黑，万一真伤了你……
曲折急：这绝对不行！这就是他想达到的目的！我们不能让他得逞！我不相信他能把我们怎么样！以后，我们多加一点小心就是了。
曲林：孟向东那个人，我太了解了，他恨一个人，就一定要把他置于死地。我们告了他，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忽略了这一点。
曲折：您怕他了？
曲林冷冷一笑：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但是，他一定会冲着你来。我绝不允许！你一旦有什么闪失，我到死都不会安宁的。
曲折：如果您真有这么不放心，我可以躲出去。直到您觉得安全了为止。
曲林严肃地：我永远也不会觉得安全！不！我宁肯倾家荡产，也不能把你牺牲出去。
曲折急：根本没有那么夸张！一边是可以规避的可能性，一边是您辛苦了一生创下的家业和您做人的准则，您选哪一个！
曲林斩钉截铁地：我选你。
曲折愕然怔住。
曲林激动地：你是我的儿子，我的生命因为你更完整。我就算死了，还有你。可是你但凡有什么不测，你让我守着那些臭钱做什么！
曲折痛不欲生地看着曲林：可是……如果我根本就不是您的儿子……
曲林呵斥：你胡说什么！
曲折：不，我不是胡说。我确实……不是您的儿子……
看着曲折痛苦万分的脸，曲林登时惊呆了。
曲林：你说什么……
曲折不敢看曲林扭曲的面庞：我不是您的儿子……我不值得您为我牺牲……
曲林：你……你是谁的孩子……
曲折：孟向东……
曲林顿时沉默了。
曲折自卑地不敢看曲林：我也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我妈她不会拿这种事情骗我的。您不用再有任何顾虑了……
曲林疲惫地闭上眼睛：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22．李栓柱家胡同，外，黄昏
徐青骑车下班回来，却见曲林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等她，徐青不由得一怔。
徐青：曲林？
曲林：徐青，我有话想跟你说——
徐青：这正是上下班的时候，人来人往地，让人看见又要说闲话了。
曲林：我……我管不了别人说什么了，我心里太憋屈了……
徐青忧虑地：你现在怎么变得这样了？不是都商量好了不提了么？你倒是想怎么样啊？你只管这么着，对谁能有好处呢？
曲林失望地：算了……你回家吧……
23．酒吧，内，夜
酒吧里，曲林独自借酒浇愁，喝着喝着，他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在一旁泡吧的小年轻奇怪地看着这个老头儿。
（隐黑）
24．曲林家客厅，内，日
门铃响起，黄毛开门，邮递员递过法院寄来的传票。
黄毛大惊失色：曲折！怎么会有法院寄来的传票？
曲折走了过来，接过传票看了看，装得轻描淡写。
曲折：哦，没事儿。
黄毛脸色发白：是不是孟向东干的？
曲折不语。
黄毛急坏了：孟向东干什么了？你快说啊！
曲折：他想要先置我于死地。所以诬陷我，说我收受了十万元的红包。十万，真可笑，一个简单的外科手术，家属为什么要给急诊医生这么多钱？你看，这就是开庭审我的传票。
黄毛痛心疾首：这些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曲折：我即便是告诉了您又能怎么样？您能叫他不恨我，还是能叫他不这么丧尽天良？
黄毛：我……我杀了这个王八蛋！
黄毛拉开门就往外冲，曲折拉住妈妈。
曲折大声地：妈！你别冲动！
黄毛失声哭了起来：都怨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25．孟向东办公室，内，日
孟向东兴致勃勃地接着电话。
孟向东：没错没错，李律师，你理解得非常对。只要曲折这个案子定了性，他老子那边就不攻自破了。证据？我做事多么滴水不漏啊！怎么可能让他们掌握到对我不利的证据？你就放心吧，一切的路都让我给他们堵死了，他们是绝不可能咸鱼翻身的。
孟向东挂上电话的时候，却发现黄毛站在自己面前。
孟向东连看都不愿意看黄毛：怎么，你又来了？我猜你是来给你儿子求情的，是吗？求我撤诉？哈……晚了！
黄毛冷冷地看着孟向东。
孟向东：你这么看着我，又有什么用？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老公和儿子，我是不是求过他们，说给彼此一个机会，让他们退后一步，大家各留一条生路。可是呢，他们谁也不稀罕。他和他爸爸一样看不起我。那好吧，既然有人要逞英雄，我就成全他。一切到法庭上说。
黄毛：法律会保护诬告的人吗？
孟向东：法律注重证据。我当然会提供有效的证据。
黄毛脸色惨白：告那个孩子，让他去坐牢，毁了他的前途，让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孟向东微笑着：他收了红包，巨额。他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黄毛冷笑着：你做的这一切，真是滴水不漏。你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是曲林的儿子，他和曲林影响了你发财。
孟向东耸耸肩：个人的恩怨，最好不要搅到工作里来。多少年前的恩怨，不提也就罢了，谁让你又找上门来？
黄毛：如果我没有弄错，你其实一直都在处心积虑地想报复曲林，这次只不过是让你抓住了机会。
孟向东：你如果非这么理解，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我知道你心疼你的儿子，可没办法，这条路也是他自己选的。
黄毛痛苦地：如果，他也是你的儿子呢？
孟向东一怔，继而哈哈大笑。
孟向东：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有这个福气！实话告诉你，确实有过那么些日子，我想不开，觉得自己混了一辈子，女人也经历了不少，居然连个一男半女都没留下，没意思。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没有谁，我也照样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谁也甭想挡着我的路！你看见了么？现在他们父子两个就是榜样！
黄毛泪流满面地：你……你真是世界上最混的混蛋！曲折他……他就是你亲生的儿子！
孟向东惊得目瞪口呆。
黄毛痛楚地：他是你的儿子，可是曲林替你养了他二十多年。
孟向东慌乱地：假的！你在说谎！这不可能！
黄毛：你真的是混啊！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感觉到他长得面熟？
孟向东猛然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大惊，吓得后退。
黄毛：你看见你自己的虎牙了么？他也有一模一样的两颗。太可怕了，所以我老早就去带他拔掉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他小时候的照片拿给你看。如果你还不相信，你还可以拿你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来对照。如果你再不相信的话，也可以去做亲子鉴定。如果我在骗你，你也可以继续起诉我……
孟向东歇斯底里地：闭嘴！（喃喃地）这不可能……如果不是曲林亲生的儿子，他怎么可能这么疼爱他……
黄毛：也许，这就是命运……曲林舍死护着的，是他仇人的儿子；而你处心积虑要陷害的，是自己的亲骨肉……
孟向东痛苦地跌坐在椅子上……
26．医院外，外，日
下班的曲折走出医院门口，一抬头，却愣住了。
孟向东站在他的面前，他热切地注视着曲折，曲折却用冷冷的目光回应孟向东。
曲折：我已经收到了你的传票。还有什么招数，你尽可以使出来。我奉陪到底！
孟向东看着自己的儿子，百感交集，眼泪漫上了眼眶。
孟向东急忙地：不，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撤诉了……
曲折冷笑着。
孟向东脱口而出：孩子……
曲折冷冷地：对不起，你搞错了。我现在是你的被告，你的敌人。
孟向东站在那里被噎得无话可说。
曲折：你撤了诉，并不表示我也要对你撤诉。相反，只要你一天不销毁那害人的药品，我就一天不会放过你。
孟向东痛苦地看着曲折：……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曲折：我不是逼你！
孟向东喃喃地：那是你恨我，是吗？
曲折一下怔住了，半晌，他心情复杂地开了口。
曲折：恨？不是恨……我自从知道了你是我父亲，我就一直在想，你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希望你是个好人，一个……至少让我不为你羞愧的人……可是……
孟向东闷闷地：你心里对我没感情，我不勉强，可你至少看在我们的血缘的分上，也听我说几句。我知道了你的事儿，这几天连觉都睡不着，我以前老是恨自己命不好，活了大半辈子，自己连一男半女都没留下。没想到……说真的，你对我一百个看不上，我对你可是太满意了！（孟向东哽咽起来）我现在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啦，所以赶紧着撤了诉，我再不是东西，也不能坑自己儿子。
曲折情感复杂地低着头：那你就不能把这药销毁了吗？
孟向东愣愣地：那不行啊。我跟你说真的，这要是我自己的公司，我眉毛都不带皱一下，可我也是给人打工，我总不能把人家给坑了。这药是我张罗着买的，公司那么多钱在里面呢……你看不上我，可我也有自己的做事原则。
曲折：你的原则是害人？
孟向东：这药到底是不是真害人也不一定，可我至少不能坑了我们公司的老板……我也确实赔不起那么多钱啊，你站在我角度上想想，是不是也没辙？嗐，其实谁不想当好人啊，可有时候，真没辙，没法儿当。
曲折被孟向东说愣了。
孟向东低着头：反正，我是不会再坑你了……那十万块钱，要不你还是还给我吧。我那还是跟公司借的呢。
曲折哭笑不得：你咋知道我就一定会还给你呢？我可以起诉你诽谤！
孟向东叹口气：你要那么干，我也没脾气。我对不起你妈，更对不起你。你们怎么对我都应该。（孟向东心酸地）连上今天，我见你也才一共四五面……我心里真后悔。怎么就全错过了呢……
曲折沉默。心情很复杂地看了看眼前的孟向东。
曲折：我走了。
孟向东呆呆目送着曲折的背影。
27. 曲林书房，内，日
黄毛走进曲林书房，见曲林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背影显出了几分佝偻，黄毛一阵心酸。
曲林缓缓回头。
黄毛将离婚协议递到了曲林的面前：这是我拟的离婚协议，签字吧——为了这一天，我们实在是拖得太长了。
曲林戴上老花镜，浏览着手中的离婚协议。
曲林严肃而冷峻地：你为什么瞒了我这么久——关于曲折。
黄毛：因为……我害怕……我怕失去你，失去这一切。多少次我都想亲口告诉你，可我实在没有这个勇气。我知道，我是天下最不要脸的女人！
曲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你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这么多年来，曲折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是那么一点一点看着他长成今天的样子，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
黄毛泪流满面地：我懂……
曲林斩钉截铁地：你不懂！我可以帮孟向东养大这个孩子，但你不该骗我这么多年！
黄毛泣不成声地：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恨我吧！我不敢求你原谅……我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是我太贪心，我永远也不知道我自己要干什么……
曲林颓然地：我确实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的家里……发生在我的身上！
黄毛：你惩罚我吧。你想怎么样都行，我……无怨无悔。所有的钱、家产，我一分钱不要，其余的，你想怎么样，我也都听任你的安排……我是这一切的罪魁。
曲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黄毛：签吧，签了我们就都解脱了。律师还在外面等着呢。你签了字，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曲林的眼角渗出一滴眼泪，黄毛看见，更加心疼，泪水哗哗地淌了下来。
黄毛痛苦地：你就签吧……我求求你……你不签我真的是会疯的……
终于，曲林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望着签署好的离婚协议，黄毛捧着手中的协议，突然泣不成声……
曲林背着脸望着窗外。
黄毛开门的声音响起，曲林忽然转过身来。
曲林：你等等……
黄毛站住，不解地看着曲林。
曲林走上前去，把门关上，重新把协议拿在手里端详。
黄毛低头。
忽然，曲林把协议丢在了粉碎机当中。
黄毛愕然：你……
曲林久久沉默着，半晌，他痛苦地摇了摇头。
曲林：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谈离婚的事情。
黄毛：……为什么？
曲林：不为什么。我觉得累极了……我想自己好好冷静一下。从今天起，我想住到办公室去。
黄毛愣了半晌：不，这里是你的家，要走，应该我走。
曲林痛楚地：就别争这些了，好吗？在这个熟悉的地方，我更容易难受……你先出去吧。
28. 曲家小院，外，黄昏
曲林拉着箱子，走到了门口。他停下来，默然回头，不无伤感地看着这个熟悉的院子。
曲折走了过来，曲林一时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曲折：……满院子的花草，我跟妈会照顾的。
曲林一时无语。
曲折：爸，你珍重。
曲林还是欲言又止。
曲折低声地：有时间，回来陪我们吃顿饭吧。姥姥和妈都会想你的。
曲林：……好好照顾她们。
曲林紧紧衣服，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29. 黄毛房间，内，黄昏
黄毛一直躲在窗帘后面看着曲林走出去，她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30. 大康药业孟向东办公室，内，日
孟向东审看着手里的文件，秘书带进了曲折。
孟向东的笑容像是从心里一下绽放开来，眉开眼笑，急忙伸手示意秘书出去，自己给曲折倒了杯茶。
曲折：谢谢。这是我的银行卡。你自己把钱拿回去吧。
孟向东搓着手，有些难为情。
孟向东：哦。
曲折深呼吸一下：然后，我还是要跟你谈谈。
孟向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曲折：上次我跟你说过的，你怎么想？
孟向东苦恼地：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曲折：那好，我告诉你，上次你叫人打了我一顿，还砸了我的相机。
孟向东：我……
曲折打断了孟向东：我不想指责你。但是我想告诉你，那个相机的读卡器还能用。里面我拍摄下来的证据也都在。
孟向东脸色阴沉了下来。
曲折：我想强调一下，如果说你不愿意销毁这种药物，封存它，我不能说你犯罪，你诬陷我收受贿赂，但你撤了诉，我也不能说你犯罪。但是，你如果要坚持你自己的做法，把这些药换了名字再流入市场销售，就是犯罪了。
孟向东无语。
曲折：我不能看着你这么做。
孟向东：……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曲折沉重地：我说了，我不能眼看着你犯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算认你，可你是我父亲，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不想以后到监狱里去看你。
孟向东讪讪地：你这孩子，其实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曲折冷笑起来：你真以为你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吗？你不知道什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你敢保证，你的手下没有一个有良知的人吗？
孟向东瞠目结舌。
曲折：我说过，我希望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好人。
孟向东苦恼地：你真是个孩子啊，我不是想忏悔啥，可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谁不爱当好人哪？问题是有时候当不成！
曲折：怎么当不成？
孟向东：我……
曲折：我就不信想当好人当不成！
孟向东沉默。
曲折站了起来：我走了。希望你再想想。不过，我也不会给你太长的时间了。孟向东傻傻地看着曲折的背影。
31. 医生休息室，内，夜
曲折在休息室里发呆，手机响起，曲折接听。
李蓉（OS）：嘿——你干吗呢？
曲折没精打采地：没事儿，呆着呢——
李蓉：出来吧，我请你喝酒……
曲折迟疑着，若有所思。
32. 酒吧，内，夜
酒吧里，李蓉和曲折推杯换盏，各怀心事。
曲折：怎么想起请我喝酒来了？有好事儿？
李蓉装作若无其事地：就算是吧。
曲折：什么事儿啊？
李蓉：你猜吧——
曲折敏感地：你要结婚了？
李蓉不置可否地一笑。
曲折：好事儿啊。我敬你！
曲折说着，把一杯烈酒一饮而尽，用手势示意侍应生把酒加满。
李蓉赶忙拦住：不能这么喝的——
曲折温柔地笑着，掩饰着自己的悲伤。
曲折：怎么心疼酒钱了？没事的，难得今天高兴，又不用值班，你就让我喝吧……（曲折又喝了一杯）你还不知道吧，我酒量很好的……
李蓉拦住：你这么喝会喝死的！
曲折：不……会的……我不会……死……我是你……弟弟……我要亲自……把你送出门……
一句话说得李蓉黯然落泪。
曲折笑嘻嘻地：傻丫头……你哭什么……结婚是喜事啊……
李蓉还是止不住地落泪。
曲折趁着酒意：我问你……如果跟你结婚的人是我……你还会这么伤心吗……
李蓉痛苦地：你不要再胡扯了！
曲折：对……对……我胡扯……我……
说着，曲折再次将酒一饮而尽。
33. 曲折宿舍，内，夜
李蓉扶着已经大醉的曲折回到房间。
刚替曲折脱了鞋，曲折忽然紧紧抱住了李蓉，吓得李蓉大惊失色。
李蓉：曲折——
曲折一声不吭，紧紧地抱住李蓉，李蓉吓得一动不动。渐渐地，李蓉感到了曲折的抽噎。李蓉吓坏了，扳过曲折的脸，看见他已经泪流满面。
李蓉：曲折……
曲折无助地看着李蓉：蓉蓉……你告诉我……如果……我们不是姐弟呢……
李蓉大吃一惊，几乎惊呆了，顷刻，李蓉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李蓉：可……那是不可能的……
曲折热切地：李蓉我告诉你，我们不……不能在一起（声音越来越低落）……
李蓉拼命地点着头：嗯——嗯——
（叠）
天亮了，曲折在床上睡着了，李蓉守在他的身边，忧愁而爱恋地看着他，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
34. 新房里，内，夜
新房里，赵乔深正兴致勃勃地收拾着新房。
赵乔深心满意足地：太完美了！蓉蓉，我说这个电视放在这儿合适吧？将来你还可以在这儿放个鱼缸做房间的隔断。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对了，婷婷房间的灯我还没装好。
李蓉苦笑地看着他，一脸的疲惫。
赵乔深：蓉蓉，马上就是婚礼了。你不会不开心吧？
李蓉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太累了。
赵乔深不解地看着她：那，你早点歇吧。我送你回去。
35. 李家，内，夜
李蓉疲惫地推开房门，不由得愣住了。
黄毛和徐青对面坐着。看见李蓉进来，黄毛站了起来。
黄毛：可算等到你回来了……
徐青：黄阿姨说，她有急事跟我们说，非要等你回来。
李蓉不解地坐下。
黄毛痛苦而尴尬地搓着手，半晌，她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她平静地说了起来。
黄毛：……都好长时间了，我怕自己再不说，就真永远说不出来了，可是，我还是得说出来，不然，你们这后半辈子，没准过得跟我们一样……不能再让你们重蹈我们的覆辙……
李蓉忍不住了：黄阿姨，您到底要说什么呀？
徐青用眼神制止了李蓉，给黄毛倒上热茶。
徐青温和地：黄毛，喝点儿水。
黄毛一把拉住了徐青的手：徐青！曲折……他不是曲林的儿子，他……我……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晴天霹雳一样，徐青和李蓉一下愣住了！
黄毛捂住了脸。
忽然，李蓉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36. 曲折值班室，内，夜
曲折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李蓉：你怎么来了？
李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曲折明白了，他沉默着。
李蓉：我不管，我这就去跟赵乔深说，我不能跟他结婚。
曲折一把拉住了李蓉：蓉蓉！
李蓉痛苦地看着曲折。
曲折：不，不能这么做……
李蓉：那你就打算看着我去嫁给别人？
曲折：……我……说真的，现在这一切，我真的无法坦然接受。我最崇敬的父亲，居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最厌恶的人，居然是我的生身父亲。我深爱的女孩，居然是我的姐姐……当我知道我终于可以爱她的时候，她却已经是我好朋友的未婚妻了……
李蓉哽咽了：我们还来得及，真的。
曲折：可是我做不到……对不起。
李蓉怔怔地看着曲折，转身哭着跑了。
37. 曲林办公室，内，夜
曲林呆呆地，失神地坐在行军床上，忽然，门被敲响了。
曲林拉开门一看，是徐青。
曲林：是你，你怎么来了？
徐青叹口气：黄毛来过了……她告诉我了。
曲林无语。
徐青：……你恨她吗？
曲林苦笑着：恨有什么用啊，我这一辈子都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我们俩，孩子们，唉……
徐青：这也就是命啊，谁能强过命去。
曲林冲动地：不！要不是她那么自私，本来不是这样的……
徐青：你能说她是自私，也能说她是为了爱你。对吧？
曲林：我真想跟她离婚。马上。她耍得我太惨了。
徐青：我不是安慰你，可我觉得，人都讲究一个缘，你跟黄毛就是这样的缘分。黄毛做得是不对，可其实你一直是个宽容的人，人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就别背着怨恨，到死。
曲林：这次她伤着我了，我做不到。
徐青：你俩打了一辈子，但是，打了一辈子，已经打成一个人了，还分得开吗？
曲林：你别再说了。
徐青：再说，曲折是个多好的孩子啊，你这么做，不怕他伤心吗？
曲林：是啊，我就是怕孩子伤心。
徐青：那就回去吧。家里也乱成一团了，蓉蓉本来就不想跟小赵结婚，这么一来，她更是……唉。
曲林愣愣地：不行啊，不能对不起人家小赵。
徐青温和地笑了起来：看看你，其实每个人的命啊，都是自己的性格定的。你呀，从年轻时候起就喜欢这样，宁肯委屈了自己也不能委屈别人，什么事儿，是你的不是你的，你都抢着扛。
曲林一阵心酸：你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徐青无语。
曲林：所以我们俩到不了一块儿。
徐青心酸。
曲林：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让我想想，啊？
徐青和曲林默默对视着。
38. 李栓柱家，内，日
屋里，徐青正在给女儿整理被子，为她准备出嫁的物品。李蓉却呆呆地坐在一边，一脸忧郁。
徐青：喜糖都定了没？（见李蓉没有反应）蓉蓉，蓉蓉！
李蓉好像忽然从梦里惊醒：啊？
徐青：你怎么了？身上不舒服？
李蓉：妈，我跟乔深又吵架了……
徐青：这都要结婚了，你们吵什么呀？
李蓉：妈您觉得我们真的合适吗？
徐青：……你是怎么想的？
李蓉痛苦地：我也不知道。一会儿我觉得我不能任着性子悔婚，坑了赵乔深，一会儿我又觉得我不能这么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还有一辈子呢，哪儿过得到头啊？就这样，又怕对不起别人，又怕对不起自己。
徐青叹息。
李蓉：您说我该怎么办？
徐青：……妈只能说，大主意得你自己拿。
李蓉：妈，我还是喜欢曲折。可是他不愿意……我心里真烦。我出去一下，去看看……我亲爸。
徐青：嗳，去吧。跟他说说话。劝他回家吧。
39. 曲林办公室，内，夜
曲林满面欢喜地看着眼前的李蓉。
曲林：再过一礼拜就结婚啦。
李蓉：嗯。
曲林端详着女儿的愁容：不开心？
李蓉勉强笑了笑：没有。爸。我结婚那天你会来吧？
曲林笑着：当然了。自己闺女结婚可是大喜日子。
李蓉一阵心酸：那你可要好好照顾曲折……他心里肯定难过。
曲林也一阵心酸。
李蓉：爸，按说你们老一辈儿的事儿不该我说什么，可我觉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看我爸，这么多年养着我，他不也挺高兴的吗？
曲林苦笑起来：那可是不一样的。
李蓉：……那，您以后不承认曲折是您儿子了吗？
曲林一怔。
李蓉：我听我妈告诉我说，曲折也已经搬出去住了。他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方便住在曲家了……
曲林吃惊地：什么？他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蓉：可是我说了您别生气，您这么做，不就明摆着是这个意思吗？
曲林愣住了：不，我相信曲折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李蓉：可您要是老不回家，他也不好意思再认您当爸爸呀。
曲林痛苦地：我不是不想回去，有好几次我都走到门口了，可实在迈不开腿，蓉蓉，爸爸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五十岁的人，可现在真觉得了，我老了，经不起这种折腾，只想躲得远远的。
李蓉：躲也躲不开的。我栓柱爸爸以前跟我说过，生是恩，养也是恩。虽然您跟曲折之间没有血缘的关系，但在曲折心目中，你永远都是他亲生的爸爸。他崇拜您，爱您，把您当成他心中的依靠。
曲林沉重地：我知道……
李蓉：那不就是了，难道您就不能回家吗？曲折就要去西藏了，一去就是三年，听说姥姥也天天惦记着您，您一个人住在这儿，我们也不放心。爸，就回去吧。
曲林沉默了。
40. 街道，外，日
曲折在路上郁郁而行，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曲折：喂？……什么？真的？（曲折兴奋起来）孟向东真的把那个药全部销毁了？太好了！（曲折又有些担心了）那他人呢？什么？好，我知道了。谢谢。
曲折挂了电话，沉思着。
41. 孟向东家，内，日
这还是孟向东刚回国时租住的房子（见十五集），非常窘迫，脏乱，孟向东也不穿西装了，头发胡子乱七八糟，正缩着脖子在吃一碗方便面。
忽然，门被敲响了。孟向东一惊，急忙躲到猫眼地方向外面看。
是曲折。
孟向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住了，犹豫了一下，没去开门。
曲折又敲响了门。
孟向东呆呆地站着不动。
曲折低声地（OS）：我知道您在里面，开门吧。
孟向东：……你来这儿干什么？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外面沉默了，半天没有声音，孟向东又有些失落，急忙轻轻打开门，想看看曲折离去的背影。一开门，他呆住了，曲折就藏在门边。看他开门，曲折笑了。
曲折：我就知道你在。
曲折要进门，被孟向东拦住了。
孟向东：你别进来，别见我，我废了，都这样儿了，你来干吗？
曲折：就是因为您这样了，我才更得见你。
曲折走了进去。看见房间里的样子，不由默然不语。看看孟向东，似乎也一下苍老了很多。
孟向东苦笑着：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已经按你说的，把药毁了，老板恨得我牙痒痒，我把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赔给他了。
曲折看着孟向东，眼光中非常复杂。
孟向东：不过，要是你想道歉，那也就不必了。我还挺谢谢你的，我做了不少坏事儿，也该倒霉了。反正，你以后也别来了，我都成这德行了，别拖累了你。本来我还挺二的，还找律师立了个遗嘱，说钱啊什么的都留给你，现在也别扯了，争取不把债留给你就不错了。
曲折无语。
孟向东：咳，说这干吗。你赶紧回去吧。我现在什么也不求。我能知道这个世界上还能留下我的骨血，已经算是天大的万幸了。以后，要是我死了，你能到我坟上祭扫一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曲折：您说这干吗！
孟向东顿时显得很是尴尬，
曲折心情复杂地看着孟向东。
孟向东：我知道……对你来讲，我只是一个陌生人。
曲折把脸别开，不愿让孟向东看见自己的表情。冷峻的表情背后涌动着复杂的真情。
孟向东艰难地：你看我耽误你的时间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快走吧……
曲折无言看着孟向东步履蹒跚地过去开门，在他身后低声地。
曲折：谢谢您给了我生命……
孟向东一惊，难以置信地扭头看着曲折，曲折避开孟向东的目光。突然间，孟向东的眼泪婆娑而下。
孟向东嗫嚅、试探地：那……你能喊我一声……爸爸吗……
曲折显得很是为难。
孟向东讪笑着：呵呵……我太贪心了……
曲折：我叫不出口。
孟向东：明白……我都明白……你走吧，你好好的……啊……
孟向东说着，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曲折：我今天是来向您辞行的。我要走了，去西藏。
孟向东茫然地：去那么远啊……
曲折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两人之间又是长长的沉默。
曲折：你好好保重，三年的时间应该是很快的。到那个时候，我也应该从西藏回来了。
孟向东握住曲折的手，拼命地点着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起初，曲折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但被孟向东紧紧握着。最终，曲折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紧紧握住了父亲的手。
孟向东依依不舍：我还以为你不会去西藏了，我想过，我那会干的这混蛋事儿，也就是在你婚事上有点儿帮助，你跟李蓉那就不是姐弟关系了，你们可以结婚啊。
曲折愣住了：是，她是要结婚了，不过新郎不是我。
孟向东一怔，仔细地看着儿子。
孟向东：她喜欢那男的？
曲折摇头。
孟向东一拍大腿：那不就得了！那你还呆着干吗呀？跟她求婚去啊。
曲折痛苦地：不，我不能那么做……
孟向东：为什么啊？这都啥年头了，还跟曲林和徐青似的，什么都让来让去，最后再让你们一辈子受苦？我就不明白了，不是李蓉还没结婚吗？你还怕什么呀？别跟你自己置气，结婚那是一辈子的事儿，跟不喜欢的人就是没脾气，过不到一块儿！我要是能跟你妈结婚，我也没今天这么混蛋。你要是我儿子，就赶紧去追！
曲折愣愣地看着孟向东。
孟向东：去啊！等结了婚，就晚啦！去，快去，爸等着你胜利的消息！
曲折如梦初醒，看着孟向东，忽然笑了。
曲折：哎！我去！
孟向东满心欢喜，看着曲折跑去的脚步，只是拼命点头。
42. 赵乔深家，内，日
曲折跑进了赵乔深的家，赵乔深看见他，顿时笑了，高兴地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将一张请柬递到曲折面前。
赵乔深兴奋地：明天，我的婚礼！你一定得来啊。
曲折翻看着请柬，沉默良久。
曲折：乔深，我来是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赵乔深：你说——
曲折：我想跟李蓉重新开始……
赵乔深：什么！
曲折：我知道……这挺不地道的……可是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现在才知道，我们其实不是姐弟……
赵乔深顿时如同晴天霹雳一样愣住了。
曲折低着头：我一直在劝自己，算了，算了，跟李蓉我也这么说，可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不能看着她跟你结婚，我做不到……
赵乔深寒着一张脸：你跟我出来一趟。
曲折迟疑地跟赵乔深出来。
43．大街，外，日
赵乔深把曲折带到街上，曲折不解地看着对方。赵乔深忽然劈面一拳打在了曲折脸上！
赵乔深：你滚起来！有本事你就滚起来揍我！
曲折：你打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赵乔深：对不起就完了吗？是你亲口告诉我，你们不再会有以后了！让我替你疼她，照顾她。是你教我要体谅她，理解她，就连求婚的仪式都是你教给我的，这都是假的是不是？你玩儿我！
曲折：不！不是的！我都是真诚的！那求婚的仪式，是很早以前我为自己设计的，我教给你，是因为我觉得像蓉蓉这样的女孩，应该享受到这一切……当我得知蓉蓉是我姐姐的时候，我真的恨不能自己立刻就死掉了……
赵乔深：你现在更应该去死！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就不该这样一次一次地折磨她！她马上就要结婚了，她的生活即将进入稳定的航道，你为什么一定又要来刺激她？
曲折：我是真心爱她。
赵乔深：你根本就不是爱她！你只爱你自己！你只是想在情感上占有她！
曲折沉默不语。
赵乔深愤怒地：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也是一个男人！你有什么资格在我结婚的前夕，告诉大家一切都错了？
曲折：对不起，乔深，我错了……我这样做确实对你太不公平了。我知道我该怎样了……
说着，曲折转身离去。
44. 徐青家，内，日
徐青打开门，却见曲林进来。
徐青：你怎么来了？
曲林：我是来给女儿送礼的。毕竟是她的人生大事。
徐青低声地：明天你不来？
曲林叹息：我有点怕场面上的事儿了……
徐青：还是也过来吧。有两个爱她的父亲送她出阁，她一定是最幸福的新娘子。哪怕远远地看一眼……
曲林：哎——到时候能来我一定来……这是我给蓉蓉买的。
徐青打开曲林递过来的礼盒，不由得笑了。
徐青：又是手表……
曲林也笑了：当年你我那对手表没能成对，现在，就让他们的成双吧……
徐青：唉……人这辈子呀……怎么就磕磕绊绊地走到了今儿呢？我像李蓉这么大的时候就想，只要和你在一起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就什么心都不用操了。可谁成想儿女都这么大了，还是有操不完的心……
曲林：是啊，一来二去的，咱们就都老了。
徐青：咱们不老，孩子们能长大吗？
两个鬓发斑白的夕日恋人默契地相视而笑。
徐青：还是老了好——
曲林：是。还是老了好。
徐青：都知道这理儿了，你还不回家？
曲林无语。
45. 曲家门外，外，黄昏
曲林在自己家门口徘徊着，好几次想走上去，却又犹豫着回头。
最后，他下决心想离开的时候，大门开了。
黄毛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曲林。
曲林感情复杂地低下了头。半晌，他还是转身，默默离去。
黄毛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46. 李栓柱家，内，日
李栓柱家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徐青忙里忙外。
徐青：栓柱，你快点啊，你宝贝闺女出阁，总不能这么邋里邋遢吧？
李栓柱：呵呵，又嫌我给你丢人啊？
徐青：反正今天丢的不是我的人。
李栓柱憨笑着：就知道拿闺女压我！你快来帮我看看这个“上吊绳”怎么弄啊？
徐青无奈地上前替李栓柱收拾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领带。
李蓉穿着婚纱出来，徐青被女儿的美丽惊呆了。
李蓉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母亲：妈——
徐青感动地：我闺女真好看……结婚是大喜的日子，不许哭……快把眼泪擦擦，一会儿车就来接你了，啊？
47. 曲林家，内，日
黄毛把一件新衣服递给曲折：这是我昨天特意给你买的，快换上。
曲折：不用了吧？我今天可是一个小小配角——我先过去了。
黄毛：你怎么这么早就去啊？
曲折低声地：我要去接新娘子。我是她弟弟，要送她出阁。
黄毛鼓励地拍了拍曲折：去吧，孩子，高高兴兴地——
黄母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很是不解：曲折这孩子，怎么心事重重的？
曲折安慰地：没事儿姥姥，我就是累了……
48. 民政局门口，外，日
婚姻登记处门口，徐青、李栓柱、黄母、黄毛、谭菲丽等人都聚集在一起。鞭炮声响起，赵乔深挽着李蓉的手庄严地走了过来，旁边的孩子们把鲜花的花瓣撒在了新郎、新娘的头上。
不远处，曲林在默默地看着，感慨万千。
黄母对黄毛：这新娘子好漂亮啊！赶明儿咱们曲折也能带回这么个俊媳妇来，就好了……
曲折看着这一幕，好不感慨，惆怅万端。
周围的长辈们却都是喜逐颜开。
李蓉垂下眼帘，不敢看曲折。
赵乔深却是一脸的幸福与自信。
（高速）
渐渐地李蓉和曲折越来越靠近……李蓉的眼角不由得泛起了泪花。
不料此时，赵乔深却径直朝曲折走去，将李蓉的手交到了曲折手中。
曲折和李蓉都愕然惊呆。
全场也都惊诧不已，面面相觑。
赵乔深：曲折，我把李蓉还给你了。她是被你的求婚征服的，只有你才能让她感觉到幸福。
曲折：乔深……
赵乔深：真幸运，我们醒悟得早。
怔了半晌，李蓉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了赵乔深。
李蓉：谢谢你……乔深……
赵乔深礼貌地回应着她，低声地含笑。
赵乔深：以前你的拥抱从来没有这么真诚过。看来我的决定没有错……
李蓉也笑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曲折却感情复杂地看着赵乔深：不，老赵，怎么能这样……
赵乔深一下就笑了：那你可别后悔，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曲折立即拉住了李蓉的手。
大家都友善地哄笑了起来。徐青更是擦去了眼角的泪花。
婷婷冲了上来：蓉蓉阿姨，我还是叫你阿姨好，因为我妈妈她说要从美国回来了。
赵乔深含笑对曲折：好了，这就像你的一辆自行车停我这儿，我给你看了一段日子，还回来了。不过，我可是碰都没碰过这车啊。（赵乔深推了推李蓉）快去吧——你的新郎等着你呢！
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李蓉和曲折手挽手向前走去。走了没几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耳语后，看向了一边躲避的曲林。
李蓉、曲折异口同声地：爸爸……
曲林顿时红了眼圈，他站在那里，不由自主地向孩子们走去。他把两个孩子搂进了自己怀里。
徐青欣慰地看着。
黄毛眼圈红红地看着。
曲折在曲林耳朵边：爸爸，我是您儿子，只要您不嫌弃，我永远都是您的儿子——没有您就不会有我的今天，我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一个男人。谢谢您 ……
曲林：嗯……
父子二人情不自禁地抱在了一起……
满天的花雨中，众人在欢笑。
49．车站，外，日
曲折马上就要前往西藏了，所有的人前来送行。
曲折和李蓉拥抱告别。
李蓉：你等着我，我把书店打理好了，就去西藏找你——
曲折：你放心，我就是走得再远，也跑不了……
二人幸福地相视一笑。
黄毛推了推身旁的曲林：别光傻站着了。你给孩子的礼物呢？
曲林恍然惊醒，取出精心包裹的口琴递给了曲折。
曲折笑了：爸，您终于舍得把它给我了——
曲林感慨地：是啊，因为你长大成人了。
（口琴的音乐起）
徐青的眼睛湿润了。
（一组闪回）
徐青和曲林的初相逢。
曲林为徐青吹奏口琴。
曲林和徐青在月色中幸福地依偎在一起。
风雪交加的山洞，徐青和曲林忘情地拥抱。
儿时的李蓉，风筝被挂在了树上，曲林帮她摘了下来，小李蓉灿烂地笑。
第一集，李蓉一曲舞罢，曲折献上巨大的花篮，李蓉幸福地微笑。
第一集，飞驰的摩托车上，李蓉幸福地依偎在曲折的后背。
第十九集，李蓉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感，对曲林叫出了——爸爸……
汽笛响起，曲折登上了启程的列车。给曲折送行的人都充满深情地向他挥手。
黄毛、徐青和李蓉的眼中更是蓄满了泪水。
口琴的音乐中，列车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了远方……
（定格）
（音乐起）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