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二　民间叙事长诗：三元记

《三元记》故事情节曲折、生动，人物刻画细致、深刻。作品结构严谨，行文疏密相间，浓淡有致。诗句格律讲究统一，但又有变化，吟诵起来，给人以艺术上的享受。

关于叙事长诗《三元记》

华　杰

一九八三年初春，我赴文县碧口一带山区采风，在拜访民间歌手郭天才老人时，他热情地为我演唱了很多“锣鼓草”歌谣（锣鼓草是陇南山区农民过去变工锄草时，请来“歌郎”在地里敲锣鼓说唱以助兴的一种文娱形式）。在连续数次的采访、学习后，我和老歌郎已十分熟悉，他越唱越高兴，越高兴越唱得好，最后他又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长期珍藏的破损不堪的小小手抄本，看一看，唱一唱，费了好长时间，终于唱完了这部他的拿手好戏《三元记》。就这样，这一宝贵的民间叙事长诗总算较完整地挖掘出来了。

据老歌郎谈，这一长歌，上辈人就在每年的锣鼓草演唱活动中传唱着，至于它最早是在哪个年代，由哪个歌手编唱的，又是谁最先用文字抄记下来的，他实在难以说清。不过以他的估计，这个长歌的产生和流传是相当久远了。

《三元记》的故事，曾在我国戏曲舞台上有过演出，但在民间口头文学中，像这样长达三四千句的、有较复杂内容的叙事歌，实属少见。所以，它实在是值得珍视的。

《三元记》所表现的思想内容，初看起来似乎比较庞杂，但若较仔细地分析一下，它主要还是表现了一个凄婉的爱情悲剧故事。作品通过大量的口语化诗句，较细致地铺陈、描绘、抒情，形象而具体地表现了我国古代社会里的一对本来可以很美好地结合的青年男女，由于封建势力的淫威，使他们生离死别，幸福遭到毁灭，并造成后来一连串的悲苦事件。作品正是通过这些令人痛心、悲愤的事情，控诉、抨击了我国封建社会里所流行的嫌贫爱富、父母之命等婚姻恶俗。作品通过人物命运和故事结局，似乎提出某些人生哲理要人们思索，所有以上这些方面的内容，都是这一作品的精华部分，是值得我们学习、研究和继承发扬的。

《三元记》的故事情节曲折、生动，人物刻画细致、深刻。有些精彩的章节运用重叠排比、一唱三叹的艺术手法，感情浓烈，诗意深长，催人泪下。整个作品的结构很是严谨，行文上疏密相间，浓淡有致；特别在一些重要情节之处，把人物的思想感情抒发的淋漓尽致，令人惊叹。此外，在诗句格律上很讲究统一，但又有变化（严格的七字句、十字句）。为了演唱的音韵美，全诗几乎每句的尾字都按上下句的平仄规律押着韵。在语言上，形象生动，通俗易懂，朴素洗练，吟诵起来，给人以艺术上的享受。

当然，正如同民间流传下来的很多作品的情形一样，《三元记》由于编写者和演唱者的时代和思想的局限性，作品中也的确掺杂了不少属于糟粕的东西，它通过情节的发展和人物的行动、语言，宣扬了一些我们今天应该批判和摒弃的东西，如旧时代所推崇的“三从四德”一类的伦理道德以及神鬼迷信、宿命论等等。特别是第十三、十四、十五章，竟细致地描绘了一幅根本不存在的所谓“阴司地府”的阳森可怕景象。尽管作者的想象力可谓丰富，也能在这“阴间世界”中鞭挞一些人间常发生的种种丑事恶行，但这终究还是宣扬了封建迷信。所以说《三元记》是个菁莠相兼、瑕瑜互见的作品，这就要求我们在欣赏时，应引起注意，要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我在整理这个作品时，原也想把其中一些不好的章节、段落和语句全部删掉，但又考虑到此稿是作为民间文学资料编印的，除了有关领导及负责此项业务工作的同志们参阅外，它还将为民间文艺学、民俗学、社会学、历史学、宗教学、伦理学、语言学以及文艺创作等各种学科的工作者、专家们提供研究、参阅资料，所以在整理时，还是尽可能地保持作品原貌，没有做大的删节，而只对少量的一些强烈宣扬宿命论的说教以及难以入目的色情描写，以及完全不必要的重复段落作了适当的处理。当然，对文字技术方面不得不作大量的工作，如修改了内容费解的段落、句子，不通、不当的词语、对话；补写了明显的少语短句之处；改写错、白字，填补标点符号等，最后分了章节、段落。

关于此作品的名字，还应该说几句：原手抄本因十分破损，没有封面，所以不知其“名”是什么，问老歌手时，他说记得叫《三元记》。“三元”是什么意思呢？老人也答不出。后来我反复看了全诗内容，又在省图书馆多次查阅了有关参考资料，才弄清这是以商林的遗腹子商路儿的结局情况来命名的，也就是说他在为父守节不嫁的雪梅母亲教育下，长大成人，参加科举考试，连中了“三元”（古时考试，在县里考叫“院试”；省里考叫“乡试”，考上第一名的称“解元”；然后再参加礼部考时叫“会试”，考上第一名的称“会元”；最后到金銮殿考时叫“殿试”，考上第一名的称“状元”。若这三级考试全中第一名，就叫“连中三元”）。此长歌的名字《三元记》，就是指的这个意思。我本来也想改一改这个并未体现此作品大部分故事情节内容的名字，但又一想，整理民间的东西，对于相传已久的民族文化遗产原有的质朴、原始的思想、内容、风格，还是应该尽可能地将它保留下来。这对将来此作品的各方面的学术研究、专业参阅，以及提高、发扬等工作会有重要价值的，所以我还是决定仍用它的原名。

整理这一长篇民间文学作品，尽管我就个人的能力作了一番认真的努力，但由于自己的思想、艺术水平低和学识浅陋所致，这个整理稿一定还存在不少问题，恳盼阅者多多给予批评指正。

今天，能将这一难得的民间叙事长歌公之于世，首先应深深感谢郭天才老人。是他热情地支持和帮助了我们对民间文艺的挖掘工作。他能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所演唱的叙事长歌奉献出来，这种精神实为可嘉。另外，在整理工作过程中，甘肃省民间文艺家协会赵方中同志帮助审阅原稿，对整理提出了不少宝贵建议；还有西北民族学院中文系实习学生马文彪、陈元龙二同学也参加了誊抄、校对工作，在此一并致以谢意。

三元记

郭天才　唱述　华　杰　搜集整理

楔子歌

红尘世路人难行，富贵贫贱谁料定？有人先贫后来富，也有先富后来贫。先为贫贱吕蒙正，后题金榜头一名。莫说家中有万金，遇难家财顿化尘。休言在朝官一品，犯罪斩首杀满门；儿女结亲有缘分，莫做目光短浅人。女婿贫穷宜照应，不可爱富又嫌贫。闲言一时难表尽，请听浙江一新闻。

第一章　商林投亲进秦府

淳安县内有一人，商定国是他的名。官居户部在朝廷，事君治国忠心耿。自幼曾把王氏聘，所生一子叫商林。同僚秦公挂相印，他是嫌贫爱富人。生下一女好聪俊，名叫雪梅女钗裙。秦商二家多喜幸，指腹为子订了婚。两班文武为媒证，秦、商二家结朱陈。商爷休职回原郡，告老归故享太平。皆因他的命不正，归故家被大火焚。家人小子都走尽，商林难以攻书文。夫妻二人商议定，次早辞别起了程。来到秦府一声：“请，烦差去把太师禀。”门官举目看分明，观他衣服不洁净，认定是个下贱人，瞪起眼睛不答应：“求吃快到别处问，太师非是等闲人。”商爷闻言心火忿，“奴才说话太欺人！吾是商爷不相认，太师是儿岳丈人。”门官闻言心吃惊，双膝跪在地埃尘：“快请恕罪我去禀，不知老爷到此行。”　商爷训斥：“快去请。下次不可乱胡行。”门官起来忙去禀：“商爷父子到府门。”太师闻言不高兴，冷向门官说分明：“去对来客一声请，老爷不便出门迎。”商爷听了好纳闷，慢脚缓步走进门。太师假意看书本，门官上前禀明情：“商爷公子在侯等。”太师闻言假相迎。二人礼毕来坐定，香茶两杯敬客人，茶烟已毕把话论，秦爷从头问分明。原是进府要投亲，情冷话凉慢待人。一旁家人听在心，抽身忙把上房进，急给夫人把话禀：“开言尊声老夫人，商爷公子到府门，老爷和客把话论，商爷连年遭不幸，房屋家财被火焚，父子思量商议定，要将公子送上门。相爷他竟不依允，叫他父子转回程。我看公子非凡品，将来定是大贵人，夫人你要施恻隐，留在府中攻书文。”夫人闻言心不忍：“老狗做事太无情，你快去把相爷请，我有要话对他明。”家人来在堂前禀：相爷在上听分明，夫人后堂把话论，特请相爷到后厅。”秦公进房开言问：“夫人请我为何因？”夫人假意来相问：堂前坐的甚么人？相爷回言：“你且听，商家父子到门庭，要在我府攻书本，长大成人结朱陈，吾女本是千金命，凤凰焉入凡鸟群？”夫人闻言泪滚滚：相爷说话不通情，我观公子非凡品，不是低三下四人，女婿贫穷应照应，咱不看承谁看承？该留府中读孔圣，还须好好来照应，倘若将来有上进，光宗耀祖换门庭，若能在朝为一品，婿为半子咱也荣，破点钱财有啥紧，做些好事落美名。”秦公闻言不依允，要趁此机退姻亲。夫人高声来争论：“难怪乏嗣绝后根！位在朝廷为一品，做了嫌贫爱富人，你要退亲我不允，看你怎么来施行！”相爷只得来依允，前堂告知投亲人。商爷闻言心喜幸：“多蒙亲翁提拔情，蠢子在家承教诲，不许出府乱胡行，读书一定要发奋，皇天不负苦心人。”国政闻言把话论：“亲翁你且放宽心，自古读书师道尊，黄荆棍上出才人，令郎自有我教训，请放宽心转回程。”商公彼时把礼敬：“你我要算一家人，自古称有半子份，你也疼来我也疼。”转面对着商林论：“上前恭拜岳丈人，从今在此听教训，不可浪荡乱胡行，白日用功勿游混，埋头发奋攻书文，写字第一要端正，正草隶篆要分明，夜晚读书三更尽，天明不可睡深沉，每日书房勤发愤，皇天自然把眼睁，千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闻，那时我儿得侥幸，光宗耀祖换门庭。不枉岳父来教训，秦商二家都有名。”商林闻言来告禀：“父亲何必细叮咛，儿读诗书勤发愤，岂做低三下四人。爹爹回家儿拜禀，禀告母亲得知闻，儿在秦府攻书本，不能给父问安宁。”父子之言难表尽，家人上前禀分明：“酒宴已经摆齐整，请客上席快畅饮。”秦爷闻言拱手请：“我陪亲翁饮杯巡。”　商爷说道：“亲翁请！又来搅扰承厚情。”秦爷说道：“不恭敬，几杯薄酒表表情。”商爷上面来坐定，下坐秦翁老夫人。席上细情难表尽，宴罢商爷要回程，秦公相送礼恭敬，府门施礼各自行，公子两眼珠泪滚，商爷刀割五脏疼：“儿在此处听教训，岳父岳母好温存，儿若有了功名份，皇榜题名两家荣。”公子回言：“儿遵命，孩儿亦非等闲人，儿在此处勤发愤，来日一定占头名。”父子分别泪滚滚，铁石人间也伤情。

第二章　雪梅原是多情女

送走老父转回身，商林哭进秦府门，安童问候把路引，二堂拜见老夫人。夫人拉住泪滚滚，咽喉哽哽把话明：“叫声公子随我进，同我上房换衣巾。闻听你家遭不幸，房院被火焚烧尽，想你娘母想成病，无日不思母子们。久有此心想敬请，今日尤临到寒门，快去沐浴把身净，来到上房换衣巾。”周身衣帽换齐整，头巾兰衫色色新。夫人抬头观动静，公子容貌实非轻，吩咐书房扫洁净，丹青字画挂现成。魁星点斗来挂定，两边挂的字画屏。安童来把夫人禀：“房屋打扫已干净。”夫人这时开言论，吩咐书童两个人：“公子在此须当敬，装烟倒茶要殷勤。若把公子不当紧，三十皮鞭不容情。快引公子书房进，每日陪他攻书文。”公子即把书房进，举目抬头看分明：书房明亮又雅静，灯彩字画爱刹人，雕床玉桌香椅凳，两旁摆的净水瓶。书柜藏的古今本，宝书千册学不赢。公子看罢书房景，书童香茶送来临，公子接茶泪滚滚，思想爹娘二亲人，也是我家运不正，双亲老子受苦贫。此处美味用不尽，父母受饿我心疼。岳母虽然把我敬，难舍父母养育恩。

丢下公子且不论。回书再说老夫人，转上绣楼泪难忍，小姐起身礼相迎。夫人开言把话论：“为娘有话对儿明，你的公公遭不幸，老来时衰运不成。家贫犹如水洗净，房屋又被火来焚。商林无钱攻书本，无奈送到我府庭。可恨你父心肠狠，全然不念翁婿情；叫他收留全不肯，依然叫他转回程。安童来报你父事，为娘前去看分明。观见公子非凡品，将来一定是贵人，与你父吵才依允，留下公子在府庭。小姐听罢泪难忍，刀割心肠五脏疼：“公子贫穷儿苦命，不做爱富与嫌贫，埋怨父亲心肠狠，全然不念父女情，我无姐妹与弟兄，唯我苦命一个人。”小姐说罢咽喉哽，珠泪滚滚好伤情。夫人见哭心不忍：“乖乖女儿听娘明，我儿快快把泪忍，女儿啼哭娘心疼。公子虽贫看品性，不是无志下贱人，在此攻书娘照应，万贯家财儿一人，娘要下楼去安寝，快快前来关楼门。”

夫人下楼且不论。小姐楼上自思忖：公公在朝官一品，婆婆也是老夫人，不幸老来运不正，房屋又被火来焚，年老要受此贫困，叫人心中暗伤情。与母商议施恻隐，悄悄送些金和银。小姐主意来打定，才到上房去安身。一夜话文难表尽，再说来朝事宗宗。夫人梳洗收拾定，就与公子送点心；还怕公子心烦闷，又送棋子与瑶琴。美画一幅拿来送，画得优雅爱杀人。美人中堂悬挂定，也好陪他攻书文；美人画得多聪俊，就是雪梅小姐形。公子天天把画看，美女色魂心不定。转眼三月是清明，心想郊外去踏青。公子出外去观景，安童上房禀夫人：“公子读书没心劲，私自出外去游行。”夫人闻言心烦闷，将来怎能得功名？闷坐一阵上楼亭，小姐一见忙接进。开口忙把母亲问：“为何今日闷沉沉？”“非是为娘心焦闷，为儿终身大事情。只想公子苦发愤，将来光耀儿门庭，安童前来把话禀，他到郊外去游行，奴才这样来胡混，日后焉能成贵人？”小姐不便来应声，站在一旁泪淋淋。夫人见女不答应，沉闷转身下楼门。

夫人下楼且不论，小姐楼上自思忖：不如去把书房进，看他用功如何行？小姐主意未打定，来了丫鬟两个人，开言便把姑娘问：“为何在此闷沉沉？不如下楼去观景，花园游玩散精神。”小姐开言把话论：“蠢材说话不通情，姑爷书房读孔圣，我们怎好花园行？倘若姑爷听见信，姑娘名节化灰尘。”丫鬟又来把话禀：“奴婢前去看分明。”丫鬟急把书房进，不见公子有人影，安童院子都走尽，四下并无一个人。丫鬟回到绣楼禀，忙对小姐说分明，我去书房观动静，内外无有半个人，我同姑娘观花景，看看咱就转回程。”雪梅闻说心喜幸，叫声丫鬟准备行。

第三章　游园观景偷望郎

秦小姐要游园心中高兴，象牙梳巧打扮重整乌云，梳一个盘龙发青丝挠紧，戴一双翡翠花果然爱人，又戴对玉金钗前后护定，八宝环坠耳根大放光明；穿一件八宝衣大镶大滚，戴凤冠和霞帔美貌超群，罗裙下小金莲不过二寸，穿一双花高底内安响铃；走步路实好看不慢不紧，好比似天仙女降下凡尘。秦小姐下楼来径往前奔，有翠红和惜香前后殷勤。来至在花园内抬头观景，红的红绿的绿颜色鲜明；四壁厢挂围瓶真来雅静，有灯彩和字画仙笔画成。观池中一对对金鱼乱奔，太湖石鸳鸯鸟交头有情；白鹦哥净水瓶巧声远应，葡萄架串串绿对对成群；松树下二仙常下棋散闷，八角亭摆的是书画弦琴。看牡丹和芍药争强比胜，橘子花茉莉花赛过白银；石榴花月月红颜色茂盛，水仙花玉簪花似粉装成；桂花香十里亭又雅又静，木兰花来享茗闻香沾唇；婴藜花蝴蝶花飞去无影，枝兰香扑入鼻香味奇清，醉仙花脸上红珍珠乱滚，无花果滚水红虚占其名，李子花杏子花白好银粉，凤仙花娇滴滴令人心疼。花园内异奇花难以数尽，往前走来在了东书房门，这书房修得来又雅又静。粉壁上挂的有几辈古人，上画的盘古王初分天地，下画的轩辕皇治理万民；这一旁挂的是联科及弟，那一旁挂的是醉僧菩提；这一旁挂的是鱼龙戏水，又挂绣孟姜女去送寒衣；画甘罗十二岁手攀丹桂，宋梁浩八十二才中高魁。孔圣人游列国把民教诲，立三纲和五常万古流传。画一轴凤仪亭貂蝉聚会，画昭君和北番难中解围。又一轴美人画果然齐整，看相貌好一似奴的身容。恨公子做的事自己造罪，“为甚么画奴貌挂在庭帏？”二丫鬟闻此言双膝跪禀，将画图来收拾细说分明：“可记得那一月小姐得病，老夫人天竺出去求神灵。焚了香转回来行走路中，偶遇着一老翁白发如银，用手儿拦住了夫人路径，此画图取出来交与夫人。带回家若有了少年人品，不是亲不是婿休送他人。说罢时那道人霎时失踪，一阵风一阵雨无影无形。老夫人在轿内好不惊恐，半空中落下了柬帖一封，有诗句老夫人一概不懂，解不开到后来纸上相逢。”秦小姐忙吩咐将图收了，叫丫鬟带至在绣楼观瞧。秦小姐收画图拿来卷了，又把那商公子文章细瞧。这字迹写得来实在是好，文章好字儿妙一点如桃。看文章他准能龙门高跳，商公子到后来定着紫袍。

第四章　书房巧遇相逢喜

不表丫鬟去观景，回书再把公子明。荒郊游耍心烦闷，辞别窗友先回程。花园懒观池中景，直直来到书房门。站在门外侧耳听，内面有人攻书文。只当先生阅卷本，细听是个女孩声。划破窗纸用目瞬，看见雪梅女佳人。她把文章拿一本，脆声朗诵女贤人。浑身打扮多齐整，好比仙女下凡尘。头上乌云来遮定，凤冠霞帔放光明。八宝衣衫闪金银，一转飘带吊响铃，金莲小巧才二寸，二龙抢宝双凤裙，十指尖光如嫩笋，杏脸桃腮天生成，糯米银牙多白净，樱桃小口赤珠唇。公子越看越迷昏，看来看去入了神。

商公子看小姐喜之不尽，这佳人生世上难以找寻。说什么杨贵妃绝色貌俊，讲什么王昭君天下美人。前朝中二美人难以比胜，但不知这佳人她是何人？是外人不敢把书房来进，莫不是秦小姐今日来临？若是她叫一声必然答应，她纵然生双翅也难飞腾。商公子轻轻走悄把门进，手把在交椅上细观美人。秦小姐不提防公子走近，只当是二丫鬟在此游行。商公子问小姐到此做甚？恕小生礼荒疏未曾远迎。秦小姐见公子浑身皆冷，这一下好叫人进退无门。秦小姐不理睬就往外奔，商公子来挡住不肯放行。秦小姐吓得来面似血浸，骂惜香二丫鬟哪里游魂？商公子重见礼一言告禀：“尊小姐请宽坐细听我明。我爹妈到老来家事不顺，全房院竟被那天火来焚，我的父送过府前来拜恳，你的父说的话绝义绝情。他叫我父儿们仍回还郡，待等我成名时再来迎亲。岳母娘听见信心中不忍，才留我在贵府攻读书文。每日里在贵府勤苦发愤，不久间我就要高跳龙门。今日里心烦闷出外观景，天使定小姐姐大驾来临。回书斋巧逢遇三生有幸，好一似楚襄王夜梦神人。望小姐发慈悲天大情分，若不然我商林性命难存。”秦小姐红着脸欣喜答应：“商公子说的话好不老成。你我父在朝中官居一品，你我爹相交好才结朱陈。在寒窗苦读书总要发愤，到后来一定要独占头名。那时节请亲眷才把酒斟，大登科小登科光耀门庭。我和你结连理同床共枕，那才是明婚娶免落臭名。”秦小姐说罢时又往前奔，商公子扯住衣不肯放行。秦小姐开言道：“你好无礼，父母命焉违拗三思而行，亏了你口谈的圣贤书本，男女家不授受孟子有云，是君子做的事要惜品性，贪苟合结为婚玷辱斯文。”“叫小姐你何必这样认真，我和你前世修今世同衾，今日里书房会天缘有分，你快看书房内四下无人，你赐我片刻欢施个恻隐，我商林今生世不忘你恩。”“劝相公休得要胡言乱语，当要学前朝中几个古人，狄仁杰不贪色官居一品，关夫子秉烛待后封圣人，柳下惠女坐怀他不乱性，有窦仪色不迷方占头名。把心猿和意马牢牢拴定，尊五伦从六礼正大光明。”奇卒遇难割舍神魂不定。小姐说：“使不得休要胡行。”商公子苦哀求丫鬟走近，秦小姐与丫鬟急回绣楼。

第五章　绣楼幽会拒求欢

雪梅小姐多姣美，人才算得女中魁。昨日书房把她会，只想与她蝶恋梅，百般求欢她推诿，机会错过难再回。丫鬟是个催命鬼，拆散鸳鸯两处飞。昨日分别总思念，何日才得到一堆？今晚去到绣楼会，来把相思三魂追。闷坐书房空叹气，耳听谯楼打三更。再观秦府人睡静，趁此去会秦雪梅。公子主意打停当，舍命去会女姣娘。又怕脚板走的响，恐惊狗咬汪汪汪。走东又往西边闯，不知绣楼在何方？那边楼上有灯亮，壁上射出人影光，忙把楼梯轻轻上，来个窃玉又偷香。手把楼门朝内望，下面粉壁撞鼻梁。内面摆设明晃晃，黑漆柜子红板箱。衣架雕起龙头样，玉桌漆椅亮堂堂。绫花宝钟妆台上，两旁摆的花箱箱。那旁香火把书放，桌案做篇好文章。小姐走的楼板响，身上金铃响叮当。椅上落座把书望，看的唐诗宋文章。公子拍得楼板响，小姐只当是梅香。忙开楼门掌灯亮，看见公子着了慌：“为何来在绣楼上？爹妈知道罪难当。”公子急忙开言讲：“小姐息怒莫要慌，书房会过小姐面，懒读诗书看文章，时刻都把小姐想，怕效张生思姣娘。”小姐回言：“休乱讲，要立‘三纲’与‘五常’，等你成名登金榜，行茶度礼才成双。莫学狐群与狗党，宁身为大人敬仰。休把奴家名节丧，臭名传外实难当。”小姐说罢悲声放，两眼难忍泪汪汪。公子见哭心不忍，辞别小姐下楼门。公子下楼无精神，失掉七魄与三魂。哪里还能攻书本，心里单想女钗裙，走进书房心神昏，和衣倒床思绪纷。从此得下相思病，要想活命万不能。丫鬟知道把事禀，上房说与老夫人，绣楼报与小姐听，小姐听说吓掉魂。知道得的相思病，叫奴怎样说出唇？是奴不该观花景，观花就该早回程。公子见奴得下病，我不心疼谁心疼？

第六章　相思成病被辞回

不言小姐泪难忍，回书又说老夫人，听说公子染下病，冷水浇头着一惊，只望公子快上进，光宗耀祖换门庭。夫人书房去问病，一见公子泪淋淋，开言就把公子问：得何病疾说我听，莫非岳父来称恨，念他年老颠顿人；想你父母得成病，明日送你转回程；莫非书童少恭敬，叫来与你赔小心；莫非衣薄身寒冷，为娘与你添衣襟；莫非做文心用劲，吃点人参补精神；莫非书房不安稳，同娘上房去安身。公子听了咽喉哽：“难得岳母慈悲心。只怕功名没我份，日后难报父母恩。忧心过度成了病，事不打紧小灾星。”夫人听得开言论：“可想什么口内吞？珍馐百味都齐整，要吃补品有人参，你叫书童来传信，为娘焉有不用心。书房好好疗养病，命人上街请先生。”请来先生本姓邓，看脉讲的犁耙经，公子得的霍乱症，精神恍惚脑壳昏，凉寒发表不用引，明日叫他能起身，再开一副生禾引，外加煨姜与细辛，此药吃了忌生冷，说完收拾转回程。雪梅亲手把药炖，夫人亲送书房门，一副连吃三碗整，病情全不好半分。秦爷听说公子病，心中欢喜二三分，唯愿奴才短了命，女儿另自配高门。假意书房去问病，好叫公子转回程。来至书房把门进，问候公子可安宁？“相公得的甚么病？　你对岳父说分明。”公子见他来问病，慌忙起来说详情。“岳父岳母情意深，留我府上攻书文，怎奈小婿运不正，偶得疾病在其身，先生说是寒凉病，不日此病得安宁。”秦爷听罢开言论：“相公你且放宽心，闻听你父转了运，徐爷叫他去借银，昨日我才得了信，你父借银转回程，不如归家去养病，父母近前问安宁，病体痊愈带个信，依然我府攻书文。”公子只当真情讲，多蒙岳父好心肠，书房告辞老岳丈，要去后堂辞岳娘。秦爷挡住把话讲：“何劳贤婿到后堂。”吩咐轿子忙抬上，送你姑爷转回乡。

公子离了秦府上，一心牵挂女姣娘，自从那日回府上，要想相逢梦一场。劝人莫学风流样，多少英雄没下场。商林回家且不谈，又把夫人说一番，书房去把公子看，不见商林在那边，只见秦公书房站，坐在学堂闷蔫蔫，开言便把老相喊，公子他在那一边？秦公答言回家转，病好再来读书篇。夫人听得高声论，骂声：“老狗好狠心！公子我家得下病，不该叫他回家门，纵然回家去养病，也该等你妻知情，也要送他银两用，外送衣服和铺陈，空手回家不知紧，笑你无有爱惜情。公子若是把命尽，与你干休万不能！当初谁叫你高兴，割下衫襟做把凭，他男你女来聘定，朝中哪个不知情？只因亲翁运不正，冤家遇着对头人。川宫太监去奏本，奏他透漏数万银，倾家破产都赔尽，奸贼还说未赔清，满朝文武来保本，皇上赦了他满门，只想公子有上进，做个申冤报仇人。谁知归家运不正，房屋又被火来焚。家人小子都走尽，留下一家受苦贫，因为公子品貌俊，送在我家攻书文。来在我家一年整，为人品行也端正，不料在此染下病，如何叫他转回程？他家银钱甚急紧，哪还有钱请医生？女婿贫穷不照应，做了嫌贫爱富人。”

第七章　求婚冲喜未成事

不言夫人多烦恼，又说公子回故郊，来在府门下了轿，往后一仰跌一跤，丫鬟扶起来告禀，忙与二老说根苗，公子秦府回来了，枯瘦如柴如蒿草，二老听得丫鬟报，顿时慌神心内焦。看见商林魂吓掉，泪流不住哭号啕。开言就把“姣儿”叫：“疼心儿呀怎样了？你今快对为父表，把你病情说根苗。”

秦二老问姣儿得何病症：为什么这般瘦不像人形？自古道生百病莫把医哄，说假情瞒哄医妙药不灵，莫不是你岳父把儿称恨？莫不是你岳母少来殷勤？莫不是安童们不把你敬？莫不是苦读书用了精神？莫不是贪婚姻想成痨病？把你的心腹事细对父明。儿的父猜着了无言答对，口不说心内想自己思忖。“你的儿得下病一言难尽，是灵丹和妙药难以调停。”说罢时倒在床和衣而困，两眼儿不住的珠泪淋淋。老夫人见光景心中不忍，娘的儿有甚话细对我明，商公子见娘问忙把话论：“儿把这肺腑话对娘细明，那一日在书房实在没趣，同安童两个人郊外玩棋，又谁知秦小姐花园游戏，与丫鬟在书房看儿诗题，儿回来在书房难以躲避，会着了秦小姐把心儿迷。自小姐回绣阁长长叹气，因此上得下病把儿送回。二爹娘养育恩未报一分，儿在这阳世上空走一巡。爹和妈到年迈老病在床，没有人在堂前来尽孝心。”

二老闻言泪纷纷，叫声我儿要惜身。吩咐安童把话论，快去长街请先生。安童领命不迟钝，南街去请周医生，医生进门把脉审，看罢脉来舌长伸，这个病症凶得很，冲喜可以免灾星。先生告辞先不论，商爷急对夫人明，我儿害的相思病，离了冲喜不得行，夫人闻言把心问，此事说来也通情，要请孙相为媒证，求亲去请姓孙人，商爷回言我去请，孙相府中走一巡。穿街过巷不一阵，到了孙爷相府门，门官一见忙通禀，孙相打开中门迎，接进二堂拿礼敬，“贤弟光临有何情？”商爷回言泪滚滚：“小弟把话对兄明，我儿秦府染下病，归家神药总不灵，先生言说心腹病，离了冲喜不得行，从前是兄为媒证，烦兄秦府走一巡。”孙相答言：“兄遵命，为兄去说保得成。”二人套言表不尽，商爷告辞转回程。孙相此时不迟钝，吩咐打轿秦府门，门官忙把太师禀，太师放炮出府迎。弟兄分别数年整，年兄不到我寒门，吩咐厨下把酒斟，弟兄同坐饮杯巡。酒过三巡把话论，小弟一言听分明：“令婿商林身染病，求神服药都不灵，定国贤弟把我请，说出冲喜一段情，特到贵府来下聘，年兄心中如何行？”秦爷听言咬牙恨：“商林奴才不是人！朝日攻书不发愤，做了寻花伴柳人，不知他是甚么病，因此送他转回程。自古神药能医病，哪有冲喜这事情。”孙爷听得他不允，当时告辞就起程。吩咐开道休迟钝，去对商爷说分明。来到府门人告禀，商爷慌忙出来迎。二人挽手府门进，安童烟茶敬客人，烟茶已毕把话论：“我到秦府去提亲，谈了多少闲言话，才将令郎姻亲提，提起姻亲他不喜，要等公子步云梯，公子若是不登第，以后休把姻亲提。”商爷闻言心不喜，孙相当时就告归，二堂去对夫人叙，此事不行又怎的？可恨秦贼无道理，说出话来不通情，要说洞房花烛夜，除非金榜把名题。看来此事无有计，何法救儿病能愈？

商定国提羊毫心中伤惨：“百拜上秦亲翁诸事海涵，都只为你的婿把病来染，药无效神不灵难以安全。又求签又问卦又把命算，都说是要冲喜才得愈全。念在了翁婿情要思恩典，要不然我的儿命难保全。送小姐过府来姊妹会面，原轿来依然是原轿回还。我商门只留下这点脉线，行善事不绝人后代香烟。念同僚相交好才把帖换，又指腹来为婚难分女男。你生女我生男二家情愿，孙宰相为媒证才结姻缘。皆因是小弟的时衰运贱，归家来被火焚老来作难。古言道婿半子理应照看，况亲翁并无有四女三男。”伤情语写不完话长纸短，封好信请王婆送亲家看。

王婆接书往前走，急急慌慌把书投，来至秦相府门口，忙对门官说从头：“商爷请我贵府走，要会太师把书投。”门官说道跟我走，王婆跟随不停留，一见太爷忙叩首，商爷命奴把书投，太师将书接在手，看见书信心发怒：“胡言乱语真禽兽，亏他说话不害羞，吾女冲喜不能够，这个念头劝他丢。长女常在皇宫走，二女也曾配王侯，唯有三女命运丑，许与穷俊莫来由。要求吾女成家偶，除非奴才占鳌头，今后休来我府走，也免二家结冤仇。”

第八章　雪梅捎书慰郎君

王婆伤脸回头走，这件事情怎下楼？看看公子没有救，王婆暗把花园游。王婆做事心灵巧，来在花园把门敲，丫鬟翠红前来到，王家婆婆听根苗：“既来就该走前道，为何花园把门敲？”王婆急忙开言道：“来会夫人把书捎。”“夫人出门走的早，尚书府内饮酒肴。”王婆回言：“不凑巧，枉来贵府走一遭。小姐在家好不好，看看小姐烦代劳。”丫鬟带路前面跑，王婆累得身儿摇，绣楼忙把小姐叫：“有客至此把书捎。”王婆开言把话禀：“尊声小姐听分明，因为公子身染病，求神服药总不灵，天天他把小姐问，不分昼夜念佳人，相爷求亲不依允，只得无面转回程。公子害病重得很，日日消瘦不像人。商爷修书来拜恳，要接小姐走一巡。冲喜救下公子命，依然原路送回程。太师见书不依允，手拍桌子发雷霆，特会小姐把话禀，快拿良缘救商林。”小姐开言泪滚滚：“是我害了小郎君。不该花园去观景，看甚花来散甚神？公子想奴得下病，爹爹命人送回程。倘若公子断了命，奴家一世落罪名，可恨爹爹心肠狠，不该送君转回程。心想与他带书信，犹恐外人得知情。”王婆回言：“写封信，这阵绣楼没闲人，修书来把公子问，莫等二老得知情。”雪梅回言心放稳，待奴修书拜郎君。

秦雪梅提羊毫心中伤惨，“百拜上商郎君刀割心肝。又不幸二公婆命运凄惨，到老来家贫苦人受熬煎，将郎君送过府把父拜见，我的父见君穷心儿起偏，叫公公和郎君依然回转，我的母闻此言心如箭穿。在二堂与爹爹吵闹一遍，才留君到府中苦读圣贤，奴坐在绣楼上身体闷倦，同丫鬟观花景来至花园。在书房看文字与君会面，谁知君见了奴难拴心缘。君戏奴奴不从好言相劝，在书房说多少不尽之言。劝郎君苦读书鳌头独占，大登科小登科花烛团圆。自那日在书房我俩分散，谁知君在书房疾病来缠。我爹爹全无有翁婿情面，命安童把郎君送回家园。自你回奴在家天天挂念，愿郎君病体好早得安然。为君病奴也曾许过天愿，戒了酒除了荤斋戒三年。奴本待过府去来把君看，又怎奈我和你未曾结缘，劝郎君放宽心莫把奴牵，病体好来我家苦读圣贤。皆因是我的父做事短见，孙相爷来求婚不肯结缘。瞒爹妈我和你绣楼会面，效二个鸳鸯鸟连理百年。”写不尽知心话话长纸短，封好了请王婆带到府前。王婆接书回家转，来至商爷府门前，走进就对商爷叹：“此事恐怕有些悬。见了太师呈书看，太师见书变容颜。立时把书拆开看，我站一旁不敢言。悄走马房去游转，想和夫人见见面，夫人出外去饮宴，说要明日才回还。无奈去把小姐见，好个贤淑女钗环。听说公子病凶险，当时珠泪如涌泉，她想来把公子看，怎奈她父家法严。提起公子心伤惨，说了多少不尽言。她说：“公子莫挂牵，不要把我想心间；跪禀公婆莫致怨，二老宽心要耐烦。一片诚心良言劝，她要过府拜老年。病房去把公子看，还有几句不尽言。”

丢下王婆且不谈，回书再把公子言。商公子自得病常常思念，睡朦胧见小姐来至床前。观头上青丝发乌云巧挽，罗裙下现出了三寸金莲。穿一件绣花衣不长不短，金莲小引步难实在可怜。来至在床边上细把话谈，拉住了玉手儿如嫩笋尖。抱在怀来欢会有人在喊，睁开眼见王婆站立床前。尊王妈来小房所为哪件？拆散了梦寐中一段姻缘。王妈妈忙回言：“有事禀见，我去到太师府下书回还。会太师他不肯来结亲眷，要许亲候公子考中状元。无奈何我去把小姐求见，秦小姐果算得女中大贤，听相公病沉重肝肠哭断，手捶胸脚顿地埋怨老天，恨她父做的事不顾脸面，实不该送公子转回家园。她本待过贵府来把你看，又怎奈她的父家法甚严，劝相公切不可把奴挂牵，风流事必须要丢在一边，暂抛开夫妻情多把书看，书信上有多少不尽之言。”商公子拆开书从头细看，看罢书喜又忧心如箭穿。书信上说的话胜如睹面，非是她心肠狠是父心偏，“尊王妈书信上看了一遍，小姐话果算得女中大贤。她劝我保身体心莫烦乱，病体好夫妻俩自能同欢。二一次我命你去把她见，请小姐来会我死也心甘。恨不得与小姐亲身会面，恨不得与小姐共枕同欢。”王妈言：“秦小姐久有此念，又怎奈你二人未曾结缘。”

第九章　艾玉受命结姻亲

商公子说罢时长长嗟叹，怎能够与佳人鱼水交欢？商二老在门外亲耳听见，相思病求神药硬是丢钱。为姣儿我和你另想主见，想一个巧良方救儿命全。老夫人忙回道：“妻有主见，救姣儿离不开艾玉丫鬟。”

夫人设的良方巧，守住艾玉哭号啕，开言便把艾玉叫：乖乖女儿听根苗，父母去世年纪小，儿到我家不多高，你听为婆来训教，把你当作掌上苗。如今大爷病不好，看看就是性命交。声声他把小姐叫，总想与她鸾凤交，此事求你良方妙，搭救大爷命一条。”艾玉回言忙说道：“婆婆言语有蹊跷，爹妈去世年纪小，未曾受过娘照料。是你把儿来训教，为我奴婢把心操。锅头灶尾不熟套，多蒙婆婆把我教；如今客来上得灶，烹调美味与佳肴；又教奴婢绣花草，又教奴婢把书瞧。婆婆恩德难补报，奴婢愿效犬马劳。”夫人闻言脸带笑：“女儿见识比人高，你的大爷病不好，你来冲喜把病疗。万望莫要推辞掉，救主一命你功高。”艾玉听言好惊奇，心如火烧皱双眉：“为奴怎与主人配？人伦纲常大有亏。哪有乌鸦配凤凰？哪有枯树配冬梅？婆婆出言把奴求，恐怕旁人说是非。”夫人回言：“莫推诿，千斤担儿要你背，秦府他把良心昧，此事实望你解危。儿若不肯娘下跪，劝儿不必再三推。”艾玉吓得往后退：“要把奴家三魂追。婆婆下跪儿短岁，刀山油锅儿愿为！”艾玉说话本乖巧，双膝下跪拜年高，口里忙把母亲叫：“贤德老娘听根苗，儿本山间一凡鸟，乌鸦入了凤凰巢，妈妈设的假圈套，瞒哄公子这一霄。倘若明日看见了，公子不从怎开交？白布下缸染了皂，闪得女儿没下稍。”夫人回言：“儿莫怕，诸事为娘与他包，愿你夫妻同偕老，和和气气过终朝。”转面来把书童叫：“有件急事快办到，前后房屋齐打扫，灯彩挂齐吹玉箫。门内门外放鞭炮，一屋吵得乱糟糟。艾玉房中去打扮，出来美容赛天仙：头上巧梳扬州髫，金钗银花戴两边，凤冠霞帔金灿灿，两耳戴的玉金环，绣花宝衣穿一件，八幅罗裙系腰间，金莲不过二寸半，红绣花鞋金线嵌，打扮出来实好看，公子见了必喜欢，耳听谯楼二更点，才送艾玉进房间，公子一见心思恋，即忙上前抱住肩：“我为小姐把病染，时刻思念挂心间。”病情顿消展笑颜，夫妻二人鱼水欢。相拥相抱嘴对嘴，热浪滚滚遍身传，似梦似幻魂飘飞，云雨美情两心甜……一夜美景难尽谈，天明艾玉下床前，公子揭开罗帐看，才是艾玉小丫鬟，骂声艾玉：“好大胆！何人叫你到此间？”艾玉下跪忙申辩：“公子恕罪要量宽，昨夜把奴名节玷，天明为何叫丫鬟？”商林自知己理亏，思前想后好言回：“昨夜观你实在美，人才要算女中魁。来到床前病眼望，把你当做秦雪梅，实想牛郎会织女，银河巧渡到一堆。如今配我就尊贵，不把奴婢臭名背。在我家中要贤惠，父母望你把我陪，早晨端盆洗脸水，口渴给我茶一杯。父母百年归了位，灵前要把孝服披，爹妈问你好言对，就说昨夜效鱼飞。”艾玉闻言心花放，忙对钟台巧梳妆，梳发梳个时兴样，头发好似油抹光，燕尾高盘头顶上，金钗银花戴两旁，云眉金铃叮当响，穿件宝衣闪闪亮。金莲落地轻轻响，走路不慢又不慌，移步来到高堂上，夫人一见打惊慌，抬起头来仔细望，此女真是貌无双，艾玉含羞开言讲：“提携为媳儿沾光，昨晚夫妻同罗帐，公子一见着了慌。他道小姐从天降，交胸合体也沾香。次早起来天明亮，主仆会面脸无光，满腔怒气把话讲，骂我做事太荒唐，奴婢不敢同罗帐，夫人叫我巧梳妆，听从母命不敢犟，收为次房沾他光。”夫人听得喜心上，总算了却事一桩，叫声媳妇听心上，好生陪夫度时光。

第十章　商林病逝两家哭

艾玉冲喜救商郎，难治郎君心上伤，他仍总把小姐想，想的双眼没了光，四肢好似柴棒棒，腑脏潮热心发慌。瘦得不像人形样，病情渐渐入膏肓。

商公子病临危泪如雨下，尊一声贤的妻听我说话：“我和你似没有姻亲缘法，好夫妻竟做了雪中之花，我死后妻不可就去改嫁，你怀孕是男孩还是女娃？分娩了若是儿与我拉大，孝公婆扶孤儿美玉无瑕，儿长大要叫他苦读圣贤，中状元耀祖门帽插宫花，自古道父母恩比天还大，一定要请诰封把你报答，有三宫和六院由你玩耍，岂不是先贫苦后享荣华。夫妻们叹不尽伤情之话，快出房去请我疼儿爹妈。请爹妈快进房我要言话，为丈夫少时刻命丢黄沙。”艾玉妻出房来泪如雨下，尊一声高堂上二位爹妈：“你的儿请爹妈病房有话，他气喘两眼定怕有麻达。”二老人闻此言好不惊吓，两颗心似刀割泪如雨下：“娘为儿各寺中求签问卦，父为儿到处去朝拜菩萨，儿若死娘便要悬梁高挂，儿若死为父的要去出家，娘把儿当珍宝拿在手下，父把儿当碧玉藏在宝匣。与秦府结朱陈门户高大，我只想接配了同享荣华，临老来无儿子父母靠啥？二老死有何人戴孝披麻？”有商林听此言哭声回话：“尊一声疼儿父疼儿的母。你儿有几件事放心不下，一桩桩一件件细听根芽。第一件二双亲年纪高大，儿我把养育恩未曾报答；第二件秦小姐终身事大，许儿的好姻缘不曾结发；儿若死到秦府去把书下，叫小姐过府来戴孝披麻，要叫她扯儿手与我谈话，儿纵死黄泉下心中快煞；第三件小艾玉恩情甚大，她与儿也算得童子结发，腹中有二月孕其真不假，今生世才做了雪中之花。”言未完痰声响咽喉气断，一家人直哭得泪如涌泉……

商定国下讣书来把信传，秦太师见讣书笑容满面，不成才贪女色才把命断，这样人早些死免讨人嫌，这一下我女儿福分非浅，另择配王侯家来结姻缘。明日里打发人送些银钱，快了却这件事我好心宽。

夫人闻言咬牙恨：“老狗做事太绝情，公子我府得下病，不该送他转回程，亲翁求亲你不允，要商公子来成名，看来是你害他命，女儿终身靠何人？”说罢咽喉都哭肿，来到绣楼对儿明：“公子昨夜废了命，特意上楼对儿明。”小姐听罢魂魄惊，顿时气死在楼亭。丫鬟扶起叫苏醒，半个时辰才还魂，放声大哭如雷震，哭得天黑地不明：“尊声母亲儿跪禀，儿把实话对娘明，女儿花园去散闷，书房会着小商林。公子见儿迷了性，因此得病转回程，孙爷求亲父不允，又请王婆到我门。女儿与他代回信，劝他保身要养神，谁知公子废了命，儿要吊孝过商门。”夫人闻言不依允，“女儿说话不通情，未与公子来缘聘，你父焉肯放儿行？”说罢下楼去安寝，再表雪梅女钗裙，银盆洗去胭脂粉，浑身穿的素衣裙，细细麻冠戴一顶，三寸孝鞋脚上蹬。小姐打扮多齐整，轻移莲步下楼门，来至堂前把父票，双膝下跪泪纷纷，秦公一见咬牙根：“女儿死了什么人？”雪梅闻言忙跪禀：“听说公子入幽冥。儿孝公子是正分，我要吊孝过商门。”秦公发气如雷震：“大胆奴才胡乱行，闺女吊孝人谈论，玷辱为父一品臣。”雪梅回言：“去心定，舍生忘死儿要行！女儿吊孝谁敢论，望门祭天落泪声。”小姐说罢拼了命，脑壳撞得血淋淋。秦爷说道：“莫急性，凡事多要三思行，自小教儿当淑女，三从四德皆知情，女儿在家从父命，出家从夫落贤名，如今公子丧了命，儿过商府从何人？”小姐回言：“老父亲，谁叫你做嫌贫人！”三牲酒礼安排定，院里丫环忙多人，来到堂前把话禀，辞别父母上轿行，母女各坐轿一顶，轿夫抬起似腾云，今日离了秦府郡，不知何日才回程。

第十一章　雪梅吊孝留商家

秦雪梅前后想心似刀扎，不由人放声哭泪如雨下，原想是在吉日吹吹打打，巧梳妆穿绫罗头戴金花，喜等到当新人鹊桥高架，夫妻俩同衾枕共享荣华，有凤冠和霞帔花轿坐下，万没料今日里奔丧商家，金凤冠改麻冠胭脂不打，龙凤袍改孝服心如乱麻，嫁妆奁改成了纸人纸马，箱盒礼改为了香烟纸蜡……秦小姐只哭得喉咽气哑，有丫鬟和小子劝不住她。

来在商门一声禀，商爷一听发雷霆，从前求亲他不允，人死何劳送上门？老贼害死儿性命，今日不许近吾门，夫人回言把气忍，老爷不必怒气生，秦贼虽然短人性，夫人待儿有厚情，既来就要请她进，夫妻双双出府门。商爷听言把气忍，做个全义又宽仁。母女下轿站立等，商爷夫妻忙来迎，扯住小姐泪滚滚，小姐见婆泪淋淋，来到堂前忙跪禀，跪拜公婆二亲人，公婆一见叫站定，二老看着心中疼，皆因夫妻没得命，吾儿早早入幽冥，难陪仙女无福分，这好媳妇哪里寻？看见媳妇非凡品，当时气死地埃尘，亲友急忙来扶定，半晌苏醒才还魂。还魂转来把脚蹬，铁石人闻也伤情。夫人一哭言难尽，又劝小姐莫伤情，小姐啼哭把话问，公子灵位哪边存，吩咐香烛安排定，姑娘要去祭亡魂。

哭一声短命哥死得太早，把你我深情意一旦而抛，你死了二公婆无人尽孝，到老来无有子怎样开交？又丢下你的妻鞋大脚小，红颜女在世上空走一遭。听哥哥发愤读夸讲不了，奴只望龙虎榜早把名标，那时节吾夫妻同偕到老，早晚间好孝顺二位年高，谁知兄为功名费心不少，在寒窗苦读书静坐成痨，自哥哥回家庭心惊目跳，每日里在花园只把香烧，求神圣在空中把你护保，兄病好城隍庙捐赠龙袍。为兄病在绣楼懒做花草，为兄病奴也曾断了酒肴，为兄病把菩萨天天祷告，睡着了梦魂中也把香烧，又怎奈大慈悲不肯相保，阎罗君生死簿一笔勾销，到今朝你死了不知紧要，闪的奴有上稍无有下稍。这一阵把奴的咽喉哭烂，顾不得羞和耻把兄观瞧，拉住了公子手声声哭叫，只见他棺材内静静悄悄，儿孝公子是正分，我要吊孝过商门。”秦公发气如雷震：“大胆奴才胡乱行，闺女吊孝人谈论，玷辱为父一品臣。”雪梅回言：“去心定，舍生忘死儿要行！女儿吊孝谁敢论，望门祭天落泪声。”小姐说罢拼了命，脑壳撞得血淋淋。秦爷说道：“莫急性，凡事多要三思行，自小教儿当淑女，三从四德皆知情，女儿在家从父命，出家从夫落贤名，如今公子丧了命，儿过商府从何人？”小姐回言：“老父亲，谁叫你做嫌贫人！”三牲酒礼安排定，院里丫鬟忙多人，来到堂前把话禀，辞别父母上轿行，母女各坐轿一顶，轿夫抬起似腾云，今日离了秦府郡，不知何日才回程。

第十二章　雪梅吊孝留商家

秦雪梅前后想心似刀扎，不由人放声哭泪如雨下，原想是在吉日吹吹打打，巧梳妆穿绫罗头戴金花，喜等到当新人鹊桥高架，夫妻俩同衾枕共享荣华，有凤冠和霞帔花桥坐下，万没料今日里奔丧商家，金凤冠改麻冠胭脂不打，多情女见郎面心如刀搅，抱住郎肝肠断哭声嚎啕，直哭的她实实没心活了，将脑壳撞棺木处处起包，诸亲人和亡眷伤心难忍，铁石人见此景也把泪掉。惹得那艾玉女哭声更高，口儿里哭丈夫悲泪滔滔，秦雪梅听哭声心起蹊跷，是何人在哭夫如此号啕？艾玉女住了声前来哀告，一桩桩一件件细说根苗：“都只为我大爷得病不好，请王婆来求亲巧渡鹊桥，太师爷见书信心中烦恼，总要他成了名方把亲招，王婆婆会小姐苦苦哀告，要搭救我大爷性命一条，蒙小姐忙回信好言开导，奉劝他将病身快调养好，我大爷见书信越发不好，商二老设下了巧计一条，我婆婆来小房把奴哀告，他叫我扮小姐巧渡鹊桥，奴不从我婆婆双膝跪倒，莫奈何与大爷才配鸾交。”雪梅方知其中巧，叫声贤妹听根苗：“从今不要分大小，结为姊妹共同胞，我为大来你为小，侍奉堂上咱二老。”艾玉闻言忙禀告，贤德姑娘听根苗：“姑娘好比灵芝草，奴婢好似一蓬蒿，为奴好似一凡鸟，乌鸦怎入凤凰巢。”雪梅回言：“休推辞，快同结拜侍二老。”二老闻言微微笑，这个事儿实蹊跷。商爷便把小姐叫，贤德姑娘听根苗：“自恨吾儿死太早，抛别二位女娇娇，我家贫寒房屋小，粗茶淡饭光景糟，人存好意天神保，留下美名万古标。”秦家夫人奔丧完，便把雪梅女儿喊：“吊孝已毕该起身，同娘一路转回还。”雪梅回言：“娘请转，儿过七期才回还。”夫人闻言泪满面：“女儿休把娘作难，母女双双来祭奠，叫娘一人怎回还？你父问娘何言辩？反与为娘生愁烦。为娘拉儿十六岁，何曾离过娘身边？你今不回事不小，你父岂与娘心甘？”雪梅听言泪满面：“母亲要把心放宽。守过‘七期’孝服满，你儿依然转回还。若要你儿就回还，儿愿撞死丧黄泉。”商家二老来相劝：“夫人你请转回还，待等吾儿‘七期’满，即来雇轿送回还。”夫人告辞泪满面，哭哭啼啼回家园。

第十三章　悲极殉情追商郎

秦公在家长嗟叹，夫人独自转回还。二堂来把太师见，眼泪汪汪不开言。秦公一见气破胆，吾儿为何不回还？夫人见问泪满面：“相爷息怒听我言，女儿她把心肠变，要过‘七期’才回还。”秦公回言：“胡乱谈！原轿儿去原轿还。”一气抓住撞老伴，一家吵得翻了天。

商家要将公子殓，小姐哭的泪不干，要请和尚把经念，怎奈公婆没银钱，取对金钗拿去换，一对重有五两三，做个八经并八幡，银钱不够有我添，几日才把道场散，小姐披麻送上山。送丧回来自谋算，思前想后好惨然，爹爹做事理不端，不该爱富把贫嫌，不幸公子把命断，纵然守节也枉然，如今家贫还不算，只怕老来受饥寒，生身父母未尽孝，做了忠孝两不全，趁此今晚寻短见，落个美名万古传。“叫声贤妹莫久站，你快早早去安眠。”艾玉回言：“我陪伴，姊妹同坐谈谈闲。”雪梅说道：“我不敢，难得妹妹这般贤。非是为姐不要伴，妹的大事未周全，身怀六甲恐遭险，要把商家香烟传。”艾玉听言红了脸，起身上房去安眠。雪梅坐在灵前面，思前想后泪涟涟，耳听谯楼三更传，阴风惨惨透胆寒。坐在灵前眼花乱，好似有人站面前，思想爹娘心挂牵，养育恩德报不全。本得在此长久站，又怕老来受饥寒。本得孝满回家转，忧恐别人说闲言，思前想后无法办，不如一死丧黄泉，死在阴司把他赶，双双哀告阎王殿，倘若阎君赐恩典，放我夫妻转回还。神志恍惚心迷乱，心一发狠头撞棺，顿时头破血满面，昏昏沉沉魂飞天，夜静更深无人见，哪知小姐走“黄泉”……

第十四章　黄泉阴路坎坷行

秦小姐全节义撞死堂上，行走在阴司界渺渺茫茫，分不清南与北东张西望，土地爷见雪梅心中着慌，她本是玉女星临凡下降？论她寿皆要活三十五双，为什么死阴司这般模样，十字路来挡住细问端详：“问一声贤小姐要去何方？”雪梅女忙回言细表衷肠：“我的父秦国政当朝首相，我本是千金体不乱纲常，我丈夫名商林少年丧命，因此上自缢死要会商郎。死阴司不知路东走西闯，又不知丰都城在于何方？望爷爷来指点恩高义广，引我在丰都城去会商郎。”土地爷忙回言：“同行而往，引你到丰都城又有何妨？”秦小姐听此言喜在心上，与“土地”一路行不慌不忙，来至在阴阳界抬头观望，只见那黑森森一座宫房，宫房上有诗句明明亮亮，歇口气将诗句细细端详。话说秦小姐撞死灵前来在阴阳界口，抬头观看，上有诗句，待我念来：“善恶分明是两途，阴曹地府难消磨，劝君休把良心昧，到此方知后悔迟。”雪梅看罢诗句，“土地”叫道：“贤人快走。”秦小姐观罢诗又往前奔，一阵阵阴风起好不惊人，见对联书大字飞龙舞凤，善降福恶降殃祸福无门，看罢了对联字又往前奔，有冤鬼来挡住不肯放行，土地爷上前来一马挡定，她本是玉女星不是闲人。众鬼卒听此言急忙散尽，秦雪梅同土地又往前行，来在了丰都城抬头观景，来的来去的去尽是鬼魂。秦雪梅正行时用目观看，关门上三大字写得分明，上写着“鬼门关”巡查报应，进去了想出来除非天神，秦雪梅又把那鬼门来进，眼观见老老少痛哭伤情。父哭子子哭父阵阵悲声，娘哭儿儿哭娘吓掉三魂；妻哭夫夫哭妻珠泪难忍，兄哭弟弟哭兄手足之情，又只见众鬼卒行走乱奔，偏不见奴的夫短命商林。雪梅女正行走忽然昏暗，又无火又无灯寸步难行，“土地”说不要怕听我言谈：我把这阴司事细对你言，皆因是阳间人错点灯盏，因此上行至此昏地黑天，不知事把灯盏前后来点，知事的点脚灯如同白天，又有人无儿子没人去点，死阴司行至此寸步艰难。秦小姐点点头心中伤惨，无儿子死阴司实实渗然。正行走抬起头用目观看，又只见一座城甚是森严，说罢时同“土地”又往前赶，正行时来在了剥皮亭前，有夜差将钢叉挡在前面，不论男不论女脱去衣衫，秦小姐一见时心惊胆战，我若是脱去衣羞死脸面，男子家脱了衣倒还可看，妇人家脱了衣奇丑难堪，言未完见夜差实在凶险，叫一声：“裙钗女快脱衣衫！”是王侯并公子不留一线，若不脱累及母去投胎元，言未罢有夜差动手要干，秦小姐一看见魂飞九天，有“土地”上前来一马挡定，她本是贞烈女找寻夫君，生死簿找查看阳寿未尽，寻着了她丈夫仍然回还。有夜差听此言心中不忍，闪开路让小姐好往前行。秦小姐往前走不多一阵，来在了三岔路一座茅亭，那亭内一妈妈忙来请进，叫小姐吃杯茶再往前行，秦小姐接香茶正将要饮，土地爷将迷汤泼在埃尘，叫孟婆你不要迷了她心，她本是玉女星降下凡尘，她丈夫在阳世寻了自尽，来阴司寻着夫就要还魂，今日里饮迷汤迷了她心，她一家老老少身靠何人？有孟婆听此言忙把礼敬，得罪了秦小姐我不知情，秦小姐分别了又往前奔，又到来奈何桥更是吓人，只见那桥下面波浪滚滚，善的善恶的恶要往此行，有牛头和夜叉不把情徇，作恶的到此来叉下桥墩。有恶鬼站桥上恶煞凶狠，拿钢叉站两旁古怪奇形。下桥去不多远冷冷清清，有铜蛇和铁狗跳起咬人，秦小姐看见了三魂不定，才知道阴司地善恶分明，行善者到此来全不理会，行恶的只咬得鲜血淋淋，它虽然是畜生能通人性，能知好能知歹善恶分明，女佳人闯出了铁狗村郡，猛抬头又只见一座衙门，不知道这衙门叫的啥名，抬头看上写着“阴司帝君”。众孤魂披枷锁苦楚受尽，低着头圈着足大放悲声，秦小姐眼观见心中不忍，往前走又只见衙差众人。幽冥中速报司左右站定，观报司冥判司不顺人情，善恶司纠察司点人报应，阴报司阳报司难尽说明。又见那转轮殿威风凛凛，吹笙箫和鼓乐恰似雷鸣，土地爷叫贤女：“你快请进，我要回到本方去上衙门。”一霎时轻风起无形无影，“土地”走留下了雪梅一人。

第十五章　烈女魂游阎罗殿

耳听得三声炮如同雷震，见阎君坐了堂实实吓人，听审牌抬上来涌出涌进，见冥王审多少怪鬼奇人，也有些在阳间杀生害命，也有些在阳间吃人害人，也有些在阳间不肯孝顺，也有些在阳间谋钱坑人，也有些在阳间拨弄是非，常用那巧言语陷害好人。也有些在阳间大斗小秤，赊人货借人钱不肯还清；也有些在阳间不听父训，辱父母骂师尊灭了五伦，这些案在阴司阎王来审，上刀山下油锅磨推三魂，这些案在阴司王法受尽，那孽风一阵吹打上转轮，二一世变禽兽蝼蚁虫等，再要想辱人身万万不能。秦雪梅看罢时心中不忍，低下头不敢语自己思忖：看起来为人子须当孝顺，切不可行逆忤乱了天伦，做买卖切不可大斗小秤，切不可为钱财坑害别人。借人钱赊人货言而有信，切不可昧良心欺骗别人。在世上切不可以假作真，无钱用切不可想方害人。想起了商林夫珠泪滚滚，不由人这一阵痛哭伤情。阎君爷听见了吩咐带进，那里的冤枉鬼细听分明，秦雪梅跪大堂老爷容禀：“尊一声阎君爷细听详情，我的父秦国政官居一品，家住在浙江省杭州府城，我的父在朝中秉直刚正，我的母曾受过诰命夫人，奴的名叫雪梅红颜薄命，我的父割衫襟许配商林，实不幸商公子少年短命，因此上寻自尽地府找寻。”阎君爷听说罢心中不忍，叫判官生死簿细看分明，有判官查看罢忙来回禀：“她本是玉女星降下凡尘，看簿上她的命阳寿未尽，寿皆活七十岁诰命夫人。”阎君爷叫童子前引路径，拿幢幡和宝莽送他回程。雪梅女听此言急忙回禀：“尊阎君不愿回要会商林。”阎君爷闻听得开言便论：“叫童子引她去上殿找寻。”引魂童领雪梅到处游奔，游地狱阴曹事细看分明。秦小姐出了这森罗宝殿，看阴间比阳间都是一般，见多少正刑罚声声叫喊，磨来推锯来解尸骨难全，见几个抬起来腰间切断，见几个凶恶人抛上刀山，见几个酒醉鬼用屎来灌，好色鬼瘦得来像根竹杆，勇斗鬼砍了头红光闪现，黑心鬼到阴间油锅来煎，欺骗鬼赖还账去把牛变，扯谎鬼在阴司割去舌尖。唯有那奸巧鬼真来大胆，卖货物光吃利弄人银钱，死阴司挖了他一双狗眼，割耳朵削鼻子又挖心肝，在阴司受罪满把牛来变，吃利人转人身万事皆难，冻死鬼在阴司索索打战，克财鬼贪大利要挖肠肝；又看见少年鬼做事短见，死阴司受苦情珠泪涟涟。饿死鬼皆因他好吃身懒，毛钱鬼变黄鳝常在田边。大利鬼在阳世将人盘算，死阴司坐笼子在打毛钱……秦小姐看罢了心惊胆战，寻不着商林夫珠泪涟涟。

第十六章　夫妻相会望乡台

引魂童子前带径，雪梅小姐随后跟，来至乡台把门进，望乡台上来找寻。上台雪梅观动静，望见家乡泪淋淋，公婆牙床未睡醒，艾玉房中不知情，商郎灵前无人敬，见一死尸倒埃尘，不知死的哪一姓，小童回言：“你尸身。”雪梅闻言泪滚滚，才知他死入幽冥，我为公子废了命，不见公子不回程，又与童子往前奔，不觉来到孤魂亭。有些在把瞌睡困，有些在把儿子寻，有些瘦得像害病，有些身上无衣襟，看见齐来挡路径，小姐周济我一文，小姐便把童子问，为何好多危难人？童子见问忙答应：“这是阴间孤寡人，无儿无女是孤命，谁为烧钱化纸人？”雪梅听说好惨痛，无子之人好伤情，小姐观罢往前奔，天河隔断无路行。雪梅小姐真伤惨，这阵心中如箭穿，找寻十殿都不见，不知公子在哪边，看看就把商郎喊，人存善心感苍天，太白星官云端现，变一老翁下南天，当时就把女儿喊：“你今啼哭为哪般？”小姐回言你请站，听我从头表一番：“家住浙江淳安县，父亲在朝一品官，奴夫商林把命断，找寻奴夫到此间，老伯与奴行方便，还到哪里去朝山？”太星回言行方便，“同我一路上南天。紧紧闭着一双眼，听见响声莫要看。”到了南天抬头看，不见公子在哪边，天将挡住：“好大胆，凡民焉敢上南天？”雪梅闻言泪满面，我寻丈夫到此间。天将听言心不忍，好个贤德女钗裙，吩咐判官去查问，快叫金童会钗裙，判官领命急急奔，找来金童小商林，小姐见夫泪如雨，叫声：“短命小郎君！你为思奴染下病，茶饭不思少精神，奴家闻听心不忍，每日花园把香焚，祈望我夫长保命，红罗帐内共同衾，谁知夫君断了命，奴家闻言吓掉魂，过府吊孝寻自尽，来到地府把夫寻，快快同我回原郡，侍奉堂前老双亲。”公子回言：“休乱论，我把前世对你明，你我姻缘无有份，二次空自下凡尘，头次访女断了命，梁祝二姓入幽冥，二次你卖胭脂粉，为卖胭脂才调情，今世也无姻缘份，书房相会惹祸根，为你得下相思病，你父送我回家门，命人求亲他不允，才与艾玉结朱陈，相亲数月身有孕，生下玉堂降吾门，吾儿本是非凡人，一十六岁中头名，此时休把闲言论，快快还阳回家庭，公婆你要行孝顺，苦守节操万古名，所生之子你教训，教他读书成贤人。若是后来中高魁，你是诰命老夫人，数尽令人把你请，依然引上南天门。”小姐扯住总不肯，公子一推下红尘。

第十七章　还阳永作商家人

天亮艾玉回灵前，惊见小姐倒棺边。急忙扶起抱怀间，只见血污流满面，吓得她忙大声喊，公公婆婆跑近前，夫人抱住泪涟涟，心上像被尖刀剜。媳妇不该寻短见，如此贞烈世少见！忙用手巾擦血脸，“儿快醒来！”喊连天：“叫儿回家你不肯，守过七期才回程。你今一死不打紧，丢你爹妈靠何人？”艾玉惊得魂不定，口叫姐姐快还魂：“和你结拜如同命，姊妹犹如一个人。为妹生来多愚蠢，比起姐姐差万分，每日同行同坐凳，未离左右一时辰，刚才为妹实在蠢，不该一人回房门，伴随姐姐一块寝，免得姐姐丧幽冥；妹要等你你不肯，你用良言劝妹身，你说为妹身有孕，硬叫我快去安寝，谁知巧言把我哄，原来你想入幽冥，你在阴司把妹等，我同姐姐一路行。”说罢也想不要命，商爷拉住泪淋淋，“你今一死不打紧，丢下二老靠何人？况且腹中有了孕，不知何日才临盆？苦楚二老有福分，接起香烟后代人。媳妇一死劫数尽，早备棺木与衣衾。”夫人回言：莫急论，媳妇只怕要还魂？心口上面还未冷，身上汗湿似水淋。”商家啼哭难表尽，又言雪梅要还魂，三魂渺渺回原郡，呻吟一声又苏醒，还魂转来如做梦，一家哭得好伤情……

事后吃饭把话论，雪梅说她游了阴，桩桩件件说一遍，惊得二老心发昏。说罢跪拜表衷情：“儿我从今改了姓，今生愿留在家庭，生死不离商家门。”二老闻听心高兴，我儿真算烈女星，急忙举杯把酒斟，要与媳妇压压惊。雪梅同席把酒饮，句句言辞感人心，端酒忙叫二老饮，媳妇有事要禀明：“看看清明佳节近，媳妇我要去扫坟，因我爹爹心肠狠，害的鸳鸯不同枕，荒郊扫墓把情尽，表表薄命一点情。”二老闻言多喜欣：“我儿万代落贤名，与夫扫坟是正分，必须早去早回程，如今世人心不正，口水淹死多少人。儿是烈女知礼信，响鼓何须重槌鸣。”雪梅回言泪纷纷：“爹爹不必细叮咛，儿虽女流读孔圣，三从四德儿知情，奴有假意天不肯，就把儿当下贱人。”商公闻言心不忍，一句话儿错出唇。媳妇一旁泪滚滚，真金哪怕火来焚，吩咐肴馔安排定，明日只管去扫坟。

第十八章　二女扫墓泪纷纷

雪梅扫墓把衣更，浑身穿的素衣襟，脸上不擦胭脂粉，白布鞋子足下蹬，堂前来把双亲禀，二老一见喜盈盈。二媳今日上坟莹，忙喊青纱轿二乘，轿抬二人出了门，摇摇晃晃荒郊行。

姊妹们在轿内观山望景，青的山绿的水好不惊人，见渔翁执钓竿江边站稳，有樵夫拿柴斧要上山林，耕田夫要栽秧农具齐正，茅屋内咿唔声读书之人，观青松和绿树实实茂盛，男男女许多人祭扫新坟，有多少妖娆妇打扮齐正，假意儿哭丈夫好不伤情，又有些男子汉打扮干净，或三五或六七假上新坟，故意儿哭妻子咽喉哽哽，不多时男女家裹在一群。幸喜的奴丈夫埋在本郡，若不然惹出了大祸临门，到坟地忙下轿摆设齐正，三祭礼九叩首跪拜新坟，雪梅女跪坟前珠泪滚滚：“丢下你少年妻孤枕独衾，二公婆年纪老谁来孝敬，你的妻年纪轻身靠何人？”秦小姐直哭得昏迷不醒，二丫鬟连喊叫又得还魂。艾玉女跪坟前珠泪滚滚，哭一声：“商郎夫细听分明，家郎君收上房同衾共枕，为夫病每日里时刻殷勤，病临危说的话一言难尽，你叫我孝公婆端正做人。又劝奴守贞节不要换姓，又叫奴莫看戏不出家门，想丈夫说的话咽喉哭肿，今日里上坟台细诉苦情，自夫死奴不曾搽脂抹粉，自夫死奴并未穿金戴银，高堂上二双亲有妻孝敬，早晚间你的妻侍奉殷勤，夫在时你的妻身怀有孕，临盆时望夫君大显威灵，要保佑你的儿无灾无病，让娇儿长乖巧教养成人，商郎夫你有灵和奴作伴，妻和你睡梦中夜夜长谈。每日里小房中与你献饭，踏足凳奴与你化烧纸钱，花窗下桌子上摆就笔砚，闲无事做文章写写诗篇，你有灵来投梦托个意念，梦寝中来相会共枕同眠，言未罢艾玉女声声哭喊，腰胆酸肚腹疼实实可怜，雪梅女看贤妹怕要生产，快上轿姊妹俩急速回还，二娇娘上了轿如同放箭，艾玉女在轿内挥汗如泉，轿抬回扶进房就要分娩，绣房内小儿郎降到人间。

第十九章　艾玉分娩续香烟

艾玉分娩无凶险，一家老少喜连天，商爷忙把香烛点，吾门有了香炉烟。雪梅来把公婆见，双膝跪倒细声言：“恭喜二老福分宽，商门得了小儿男。”二老扶起笑满面，还是小姐宏福宽，当时就把商旺喊，快去秦府把书传，商旺领命不怠慢，太师府内走一番，秦相听报现笑脸：“此事与我无相干。”商旺去把夫人见，夫人听说喜连天，当面就对商旺谈：“你今耐烦心要宽，太师说话恐怠慢，念他年老人顿颠，亲翁他们可康健？儿在他家可安然？这对帖子带回转，夫人明日来问安。”商旺叩头谢夫人，出了相府回家转。回府就对商爷谈，夫人做事实恩宽，送对帖子带回转，明日就要来堂前，夫人听后笑满面，吩咐打扫铺红毡。秦府夫人爱体面，样样礼物办的全。鸡牲鹅鸭十几担，绸缎布匹与丝棉，花花帽儿盘金线，五色彩衣挂金边，白米细面十几担，又蒸醪糟几十坛，铜钱就有百十串，还有火炮与对联，来到商府大礼见，押礼先生笑开言：“夫人未能来府见，家有急事不得闲，此微礼物不体面，望祈收纳要海涵。”商爷回言称：“不敢，亲翁亲母甚是贤，承蒙厚情来路远，一杯薄酒遮风寒，茅屋蓬门自不便，寒舍不是藏龙潭，请登首席坐上面，宾主对饮叙温寒。”宴罢告辞要回转，小姐出来把话言：“礼物银钱尽收完，回府跪禀老迈年，爹妈休把女儿怨，孝服一满就回还，这回与儿增脸面，花费爹妈银子钱。”说着说着泪满面，咽喉哽哽不能言。雪梅堂前双膝跪，两眼不住泪长挥：“哥哥为我把命废，奴家闻言痛伤悲，吊孝守节恕奴罪，免得臭名身上背，幸喜妹妹成婚配，不然断了香炉灰，撞死天宫把夫会，叫奴守节不要回，说你孙儿后有贵，一十六岁中高魁，公婆不必来过虑，要留芳名万古垂。”商爷听言心安慰：“媳妇算得女中魁，孙儿长大身荣贵，凤冠霞帔任你披。”艾玉扶姐也安慰：“咱俩长久在一堆，为妹是个愚蠢辈，三从四德礼有亏，恐防言语来得罪，还望指教来栽培，针织样样都不会，还望指教不要推。”雪梅回言：“自有愧，义孝二字我有亏，爹妈抚我十六岁，未曾侍奉递茶杯，连累哥亡多有罪，因此吊孝未回归，言语不到要恕罪，免得旁人说是非，姊妹闲谈多一会，再说秦母接儿回。”

第二十章　雪梅拒母誓不回

秦母常把雪梅念，想起女儿泪不干，商家吊孝三年满，今日要接她回还，夫人上轿不迟慢，急急来到商门前。商府二老一听见，一家大小迎门前，雪梅见娘好伤感，母女分别整三年，迎至堂前跪礼见，尊声老母听儿言：“非是女儿不回转，儿的大事未周全，女儿对天盟过愿，奉老抚子才回还。”艾玉出堂来拜见，疼儿老母听儿言：“外孙来把外婆见，多承外婆增脸面。送来厚礼费银钱，我替外孙谢当面。以后孙儿身荣显，到时慢慢再酬还。”夫人闻言笑满面：“外孙品貌真不凡，这有小小见面礼，金圈一对望海涵。”艾玉叩头谢恩典，外婆为人真是贤，言语未了摆酒宴，夫人席上开了言：“雪梅女儿快打扮，宴罢同娘转回还。”雪梅开言泪满面：“要儿回家缓几年，我曾对天许过愿，送老抚子才回还，等你外孙身荣显，方才归家奉老年。”夫人听言气破胆，知道女儿不回还，宴罢夫人要告辞，动身就要转回还。商家二老来相劝，“亲家宽心要耐烦，慢慢把她来劝转，两三天后就回还，叫她两家来住站，又当女来又当男。”夫人怄气回家转，秦公一见变容颜：“叫你接女回家园，你又一人转回还，女儿为啥又不见？是何道理对我言。”夫人回言：“事大变，送老抚子才回还。”秦公闻言气破胆：“贱人说话胡乱言，今日不见女儿面，要想活命难上难。”说着气急撞向妻，二老相打动了拳。丫鬟家院来相劝，一家吵得不安然。

第二十一章　秦公许女配陶荣

秦府吵闹且不谈，又将陶荣对君言。陶荣出任为巡按，秦府参拜恩师官，师徒同席来饮宴，太师此时开了言：“令尊令堂可康健？你与谁家结姻缘？”陶荣回言称：“不敢，爹妈早已丧黄泉，至今还未定亲眷，几处提说都无缘。”太师听罢遂心愿：“有句实话对你言，三女今年二十满，三从四德学的全，今许于你成姻眷，愿你同偕到百年。”陶荣告辞要回转，太师送到府门前。太师回府好喜欢，忙命丫鬟领女还。丫鬟领了相爷命，坐起轿子过商门。商门二老来接进，小姐上前问分明。丫鬟见问忙跪禀：“小姐有所不知情，夫人回府得下病，天天在喊心口疼，常常总把小姐问，数日茶饭未沾唇，一家人等魂不定，来接小姐回府门。”小姐听罢泪滚滚，急得汗水如雨淋，堂前忙把公婆禀：“媳妇回去看母亲。”二老急忙就应允，“快快早去早回程。”辞别公婆上路径，轿子犹如风送云。数载未把相府进，今日才得转回程。堂前来把父母禀，双膝跪在地埃尘：“儿到商门数年整，未与爹妈问安宁，爹妈休把儿怨恨，这是女儿命生成。”二老听言心不忍，双手扶起泪淋淋，夫人忙把巧计定，引上雪梅绣楼行，秦公命把陶荣请，请他来府把亲迎，陶荣见贴心喜兴，这桩姻缘天凑成。吩咐人役快快行，大礼要送秦府门，般般礼物摆齐整，笙箫鼓乐接新人。来至府门人役禀，太师亲身礼相迎，迎进书房把茶敬，回头又把夫人禀，夫人叫声：“女儿听，为娘有话对你明，不幸商林短了命，误儿终身大事情，你父与儿另择聘，新科翰林叫陶荣，现任巡抚河南省，儿去配他做夫人。”雪梅听罢浑身冷，此事好不作难人，本待不把娘应允，好比羊入猛虎群，全把这口气来忍，凡事总要三思行。假意真言把娘哄，要依女儿一事情，若要女儿把亲允，女儿亲身会陶荣，夫人闻言多喜兴，女儿说话有经纶，儿会陶荣是正分，浑身脱去孝衣襟。

秦小姐见陶荣咬牙怒恨，骂一声陶荣你不义之人，你枉自读尽了圣贤书本，你把这五伦礼一概不明，为臣子报朝廷忠心耿耿，妻守夫无非是节义留名，奴自幼配商林少年短命，奴守夫决不嫁要留节名，我的父老颠顿说话失信，事不成休要害师生之情，陶大人河南省官居一品，自有那王侯家美女同衾，自古道坏名节天有报应，当要学柳下惠万古垂名。有陶荣闻此言心中不忍，劝小姐且息怒请回后庭。秦小姐说罢了就往内进，有陶荣坐书房怒气腾腾，秦恩师做此事把我来哄，为什么千金女到处嫁人？我也曾费千金前来下聘，有兴来无兴归怎样见人？我也曾全帖去把客迎请，贵客来又叫我何言应承，今日里在此间不便争论，改日里奏当朝抄杀满门。有陶荣辞秦公出府不论，回书来再表这雪梅钗裙，到后堂见老娘珠泪滚滚，尊一声疼儿母细听分明：“我只说儿的母身染疾病，你的儿闻听后吓掉三魂，辞公婆回府来把娘看问，狠心父将女儿嫁与陶荣，儿从前盟过誓永不改姓，到今日叫你儿怎肯应承？”秦雪梅说罢时珠泪难忍，有秦公随娘步来到后庭，见雪梅心着怒且把气忍，雪梅儿上前来父有话明：“父将儿许陶荣官居一品，我的儿你过去就做夫人，我的儿守贞节不肯换姓，从今后在府中休过商门。”雪梅女叫“爹爹”儿有话禀：“在商家对众亲曾把誓盟，你的儿原说过永不换姓，在婆家抚孤儿儿才有名。”秦国政听此言心如火焚：“咱父女从今后断义绝情。”秦雪梅辞爹妈珠泪难忍，叫丫鬟搭轿来要回商门。雪梅女上了轿急急前奔，哭啼啼来到了商家府门。到堂前见公婆忙拿礼敬，儿把这缘由事细说分明：“我爹爹定下计假说害病，哄媳妇回府去改嫁陶荣，你媳妇听此言把娘瞒哄，到堂上与父吵辱骂陶荣，儿回府两三日茶饭未饮，怒别了二爹妈今日回程。”商二老闻此言心中喜幸，我的儿果算得有志有能。

第二十二章　机房教子起风波

春夏去秋冬来似箭光阴，年复年商路儿拉养成人，满七岁送学堂怀抱书本，秦雪梅苦织机百般殷勤。白日里在学堂先生教训，到晚来机房内攻读书文，那一日到学堂去读孔圣，蔡文玉挡住他不准前行，我两个不读书出外解闷，放风筝打绣球散散精神，商路儿听此言不肯应允：“我二娘在家中望我回程，我大娘教训我家法严峻，我不敢到外面同你游混。”蔡文玉听罢了咬牙怒恨，抓住了路儿发扯在埃尘，商路儿气不过拣石一块，打中了文玉头鲜血淋淋，蔡文玉倒地下假装废命，商路儿着了慌学堂急奔，蔡文玉爬起来路儿无影，拣顽石怒冲冲打上商门，在外面大声骂：“路儿杂种，蔡老子今儿定要收拾你。”蔡文玉耍泼赖骂得起劲，用顽石打上房惊动钗裙，秦雪梅出门来开言便问：“问相公住何处高姓尊名？”“问老子蔡文玉谁不知姓？商路儿那杂种路上横行，拣顽石藏手中狠打我身，把老子头打破鲜血淋淋，今日里找着他与他拼命，打死他我情愿去见阎君，我蔡家弟兄多才不要紧，他杂种孤单单独自一人！”秦雪梅听此言心中怒恨，这娃娃说的话好不欺人！叫商旺快去拿糖食果品：“蔡学生快拿去补补伤情。等路儿归家来定要教训，从今后莫打捶要看我情。”蔡文玉接果饼喜之不尽，原路吃原路走含笑回程。

秦小姐坐机房心中烦闷，这时节商路儿放学回程，到机房见大娘忙把礼敬，秦小姐忍着气来把儿迎：“小路儿在学堂你可发愤？把诗书快拿来背与娘听。”商路儿想一想巧言答应，说：“先生被人请未上书文。”秦小姐拿顽石要儿来认，路儿答：“烂石块认它作甚？”秦小姐骂路儿：“你可好混！在路上惹是非大祸临门，蔡学生拿顽石机房乱扔，娘拿些糖果饼哄他回程。”商路儿尊大娘：“儿把话禀，儿把这来由事细对娘明，因今日我老师有人来请，儿代管叫他们攻读书文，蔡文玉瞎闹腾学堂胡混，不好好读诗书霸道横行，娘不信到书房叫人来问，谁的是谁的非娘便知情。”秦小姐听此言咬牙怒恨，小奴才这句话又是哄人，只说儿在学堂苦读发愤，谁叫儿去打捶争闹输赢？二公婆年纪老全不怜悯，更不念儿父亲早丧幽冥，不念娘在机房苦楚受尽，全不想儿孤身独自一人，娘为儿受尽了风寒雪冷，每日里苦织机望儿成名，今日里不打你惯儿坏性，用家法教训你哪能容情？”秦小姐打几下又将儿问，比几辈古贤人细对儿明：“怎不学宋状元文章高深，怎不学宝状元金榜题名，这两板打我儿与人争论，快上凳娘打你懒念书文。”商路儿不上凳噘嘴使性，秦小姐发了火心如火焚：“小奴才未长大不听娘训，若长大你把娘焉能当人？”咬着牙打路儿一顿乱棍，商路儿疼不过开口伤人：“你要能养一个由你教训，别人家生的儿你不心疼！我二娘见了我十分钦敬，我爷爷与婆婆当如宝珍，唯有你未生儿这样心狠，那有个闺中女做人娘亲？多叫你几声娘喜之不尽，少叫你几声娘怒目圆睁，放了学先到你机房来问，你那里不考字便背书文；到二娘小房中去把安问，我二娘她把我十分心疼，不取钱她就拿糖食果品，唯有你把路儿全不当人，古言道父要慈儿才孝顺，那兔子撵狠了也会咬人，你若是再打儿儿不要命，不投河便悬梁高挂麻绳，那时节儿舍命寻了自尽，你那里拿家法又打何人？我爷爷与奶奶谁人孝敬？我二娘没有儿谁来应承？我的父在阴司与你拼命，枉自你守贞节又落骂名。”秦小姐听此言伤心万分，痴呆呆倒地下失去三魂，气得她悲痛的手捶足蹬，哭一声：“短命夫早死商林！为姣儿生身母不能孝敬，为姣儿奴父母结成仇人，娘为儿守贞节永不改姓，娘为儿舍富贵商门受贫，娘为儿坐机房苦楚受尽，娘为儿十指肉磨去九层，娘为儿养蚕虫力气用尽，娘为儿养鸡鸭猪鹅成群。娘为儿从不愿搽脂抹粉，娘为儿当尽了首饰钗裙。想把儿养成人高名标姓，又谁知栽林虎大大伤人，看起来还是我雪梅痴蠢，到如今前后思进退无门，回娘家又怕我爹妈说论，不回去到将来难得作人，好乖乖休啼哭不要怨恨，从今后娘不管任儿胡行。枉自我苦织机把儿教训，枉自我守贞节劳尽心情，到如今织机事有甚要紧，倒不如断了机各奔前程！”

第二十三章　路儿赔罪泪长流

机房教子传哭声，商婆听见进房门，一见孙儿哭不停，急忙上前把孙哄。开言问媳：“为何情？打我‘心肝’这般狠。乖乖孙儿掌上珠，打他就是打我身！”雪梅一见婆婆到，双膝跪倒泪长抛，婆婆不必心发躁，媳妇把话说根苗：“为你孙儿不听教，在外与人把祸招。蔡家同学性不好，赶到我家要耍刁，一路骂来一路跑，要打路儿气才消，拣此石头房上撂，房子砸得乱糟糟，媳妇好言去哀告，又拿糖食一大包，才把学生劝走了，媳妇心中似火烧。晌午你孙回来了，媳妇叫他把书操，书背不出事还小，一天字仿没上交，媳妇训斥把他教，他出恶言和我吵，他骂媳妇心不好，伤人话儿像把刀。婆婆不必来心焦，以后我不把他教，我再难把公婆孝，削发为尼把香烧……”

说话之间商爷到，听明情由心发焦，急忙开口把媳叫：“贤德姑娘听明了，纵然路儿说话蠢，看在公婆薄面情，我们一家运不正，鳏寡孤独出商门，老来丧子大不幸，少年丧夫苦命人，念在孙儿年纪嫩，还望媳妇教成名，倘若孙儿有上进，媳妇万载落美名。”雪梅回言：“儿遵命，公婆今日劳了神，刚才媳妇言语蠢，还望公婆要宽仁。”雪梅之言难表尽，来了艾玉女钗裙，行至草堂一声禀：“公公婆婆请安神，儿惹姐姐把气生，我愿为儿来求情，头顶家法把罪请，姐姐定会把气平。”二老听言心喜兴，媳妇说话通人情。说毕各人去安寝，艾玉引儿去求情，进房叫儿忙下跪，来与大娘把罪赔。路儿哭得如酒醉，两眼不住泪长挥：“得罪大娘儿有罪，还望大娘发慈悲，从今你儿苦读书，再不千番①惹是非。儿若懒惰爱贪睡，任娘打来任娘捶。”雪梅回言：“不消跪，起来与娘坐一堆，以后读书苦发愤，切莫与人惹是非，好学之人如金贵，懒惰之人如粪堆。为娘抚儿十一岁，受尽苦楚为的谁？外公身居宰相位，金银财帛用仓堆，我在娘家享富贵，绫罗绸缎任娘披，为儿来到商府内，甘心守节永不回，贵客来家娘不会，自过商门未端杯，与你二娘结姊妹，并未吵闹说是非。儿到上房去安睡，明日早起把书背。”艾玉引儿上房睡，雪梅一人痛伤悲，哭声早死短命鬼，丢下奴家守孤帏，红颜女儿未曾配，一朵鲜花被风吹，棒打鸳鸯折了对，比目鱼儿水浪推，绣球抛在江心内，水流东海永不归，抚养路儿十一岁，在外与人惹是非，机房叫儿来下跪，手执家法把儿捶，可恨路儿胡言对，冰心一片化为灰，千悔万悔我好悔，过门吊孝奴该回，前世造下什么罪，层层坎坷吃这亏？雪梅思想多一会，耳听谯楼鼓三捶，急忙收拾上房睡，心上犹如簪子锥……

（注：①千番：调皮、捣蛋的意思）

第二十四章　新科状元招驸马

如梭岁月往前行，喜逢小试到来临，学院开棚把名应，文场点进众书生。路儿做文有本领，三炮一响占头名，报子商门去传信，一家人等好高兴，典坟祭祖难表尽，又说科场到来临，手提笔砚把场进，三场文章比人能。炮响三声如雷震，中了解元第一名，回家祖坟把酒斟，诸亲六眷贺满门，接着再把会场进，又是会元第一名，会场已毕把京进，眼看殿试又来临，路儿忙把殿试进，得中状元第一名。试官王殿去奏本，皇上见本喜盈盈，天子宣诏看人品，路儿上殿见明君，皇上开言问名姓，家乡之事对王明，状元俯首来奏本：“臣启我主听原因，为臣居住浙江省，先祖在朝奉过君，名叫定国居一品，我父名讳叫商林，外公名叫秦国政，大母雪梅贤德人。艾玉生臣大母训，把臣教养抚成人。”天子闻奏心喜兴，爱卿二母贤德人。钦赐凤冠是两顶，封为诰命贤夫人；祖父母受官诰品，每年给奉一千银。内侍酒宴安排定，文武与朕陪贤臣。钦赐三元鹿鸣饮，朕愿三元福满门。帽插宫花御街进，前呼后拥好惊人，样样彩灯齐挂定，文武官员喜接迎，打马游街三日整，依然转回到午门，天子金殿把话论，去拜三宫六院人，状元领旨不迟顿，三宫六院走一巡，前呼后拥多威风，宫娥彩女多少人，参见正宫把礼敬，二十四拜大礼行，正宫娘娘抬眼看，状元才貌好超群，亲赐状元帽一顶，帽插宫花共三根，又赐蟒袍银圆领，粉底缎靴足下登。皇娘见他才貌好，就想来把驸马招，心给皇上来奉告，天子闻言微微笑：“状元今春十六了，正与飞凤渡鹊桥，我见状元人品好，家中未曾有妻小。西宫飞凤才貌好，二人相配最为妙。”皇家提亲似点火，三言两语说定了，新科状元招驸马，誉满京城喜满朝。状元坐上八抬轿，半付鸾驾动笙萧，金顶银边龙凤轿，御前侍卫挎大刀；珍珠伞将状元罩，好像御驾出了朝。行至宫门放九炮，娘娘迎接摆酒肴，状元飞凤坐对面，二人相见喜眉梢，公主人才多俊俏，年方二八实妖娆。大喜之礼全拜过，来到宫闱把杯交，宫闱贺喜好热闹，景致一时难看了，沉香桌子八仙靠，虎皮交椅排两稍，异香奇味钻入窍，红缦锦帐洞房飘，象牙床铺“长生草，”还魂毡毯双凤朝，醒酒被盖龙现爪，鸳鸯枕上明月照。夫妻双双进罗帐，胜如云空走一遭……

第二十五章　回乡省亲合家欢

夫妻恩爱两心笑，驸马皇宫乐逍遥。不觉日子流水去，驸马心事起浪潮，三逢朔望起得早，皇上近前把旨交：“祖父祖母年纪老，还有堂上二年高，雪梅大娘把臣教，为臣攻书把心操，二娘辛劳未曾报，先父坟前把纸烧。”天子听罢微微笑：“状元忠孝比人高，准卿回乡把坟扫，报答二母苦辛劳。二母为王赐宫诰，贤德夫人着紫袍，赐卿一乘八抬轿，大红顶子双翎包，御前侍卫前引道，半付鸾驾送出朝。”状元谢恩忙拜倒，文武散班退了朝。

状元回宫笑开言，细对公主说一番。公主听罢柔言谈：“我与驸马同回还，一来去把二母看，二来拜见老迈年，三来给你作个伴，免得丢奴守孤单。”驸马回言来相劝：“只怕父王来挡拦。”公主回言莫心担，我对父王把话言。说罢进宫拿本见：“尊声父王听我言，儿同驸马回家转，一拜祖母老迈年，二去要把二母看，以尽媳妇好心田。因此来把父王见，父王喜欢不喜欢？”皇上闻言笑满面，“我儿忠孝两双全，即与驸马同回转，赐儿礼信祭祖先，再赐珍珠和彩缎，再赐猪羊有几千，再赐我儿龙凤辇①，宫娥彩女站两边。”公主叩头谢恩典：“恕儿下跪少问安。”辞别父王回宫院，驸马一见喜容颜。次日离了南京城，前呼后拥许多人，州迎县接不便论，走乡过村闹沉沉。在路行程数日整，终到宁安一座城，四乡百姓齐轰动，人山人海观美景，状元到家把门进，人役扎在公馆门，一家人等齐接迎，合家上下喜盈盈，状元先拜祖父母，再拜二母抚养人，高厅红毡来铺定，焚起香案读圣文，一家人等有封赠，喜坏商家满门人。艾玉凤冠穿戴定，笑在眉头喜在心。状元抬头用目奉，大娘一旁不出声，上前双膝忙跪禀：“大娘穿戴受皇恩。”雪梅回言：“不敢领，有何功德受皇恩？凤冠霞帔娘穿定，为娘不是你生身。”“大娘不肯来穿定，儿跪尘埃不起身。”

（注：①龙凤辇：古时王室坐的车子）

第二十六章　雪梅受劝着紫袍

商定国见雪梅不受官诰，上前来劝媳妇细听根苗：“我孙儿蒙媳妇把他训教，到今朝荣贵显身着紫袍，蒙圣恩赐来了两顶冠诰，全家人享荣华快乐逍遥。”艾玉女走上前双膝跪倒：“贤姐姐放宽心不要心焦，把从前机房事丢达过了，把路儿千罪赦万罪恕饶，如不愿受冠诰为妹不要。”从头上摘凤冠又脱蟒袍。秦雪梅忙上前一手挡道：“贤妹妹且从容不要性高，尊公婆和贤妹快请坐了，叫姣儿快起来不要跪倒，为娘的把前事一笔勾销，娘为儿伴孤灯长把夜熬，娘为儿苦织机睡迟早起，娘为儿伤心泪哭过几瓢。抛别了父和母未曾敬孝，无非是望我儿身着紫袍，到今日儿显贵满门荣耀，招驸马与公主与凤同巢，你夫妻一双双龙凤和好，可怜你短命父埋在荒郊；徜若是你父在也有官诰，老老少一双双快乐逍遥。”艾玉女叫姐姐快快坐好，待为妹与姐姐亲着紫袍。秦小姐穿戴起更有品貌，众人见谁不夸女中英豪，二公婆请上坐有话禀告，姊妹们受皇恩齐拜年高，愿公婆享荣华长生不老，愿公婆成天里品尝蟠桃。商二老闻此言哈哈大笑，还是我贤德媳志大才高，商路儿全凭媳细心诲教，若不然今日里焉穿紫袍？

状元郎和公主先把主拜，转面来又拜过爷爷奶奶：“愿爷爷和奶奶长寿千载，愿爷爷和奶奶荣坐莲台。”商二老哈哈笑叫快起来，状元郎和公主又把母拜：“二位母抚养我一十六载，儿今朝中状元拜倒龙台，请来了双冠诰二母穿戴，儿不久为母修节孝之牌。”秦雪梅叫起来休要跪拜：“娘愿你夫妻们到老同偕，娘愿你夫妻们长久恩爱，娘愿你夫妻们位列三台，娘愿你早接起香烟后代，天宫内早送个麒麟下来。”忙吩咐手下人快把酒摆，有珍肴和百味京地送来，酒宴齐合家人喜笑颜开，一个个叫请坐来把席排，商二老坐上席散酒夹菜，把孙儿与公主请坐首排，二媳妇坐两边休要见怪，饮一个大团圆快乐美哉。酒宴间正欢饮人人开怀，门官到将手本①传将过来：“秦太师送有礼过府参拜，在府门站立等怎样安排？”

（注：①手本：古时有身份人的名片帖子）

第二十七章　秦父贺喜讨没趣

雪梅闻言心起恨，爹爹做事心不平，从前不把女儿认，从来不上我的门，今日吾儿得侥幸，未曾请他上我门，吩咐礼物休打进，商秦二家没得亲。秦爷闻听心悔恨，过去不该太薄情，从前我把事做尽，自己错了怪谁人？回到家府把门进，秦老夫人问详情：“老相商府去拜见，为何上午就回程？”秦公回言：“她不认，讨个没趣转回程。”夫人闻言心喜兴：“谁叫你做嫌贫人！明日御祭奏圣命，成都前日行有文，无论文武官员等，都要亲身去上坟，你若不去有圣命，此事看你怎样行？”秦公就把夫人请：“你快过府讲人情。”夫人回言：“我不去，叫我学你去丢人？倘若女儿不肯认，这副老脸羞死人！”“夫人不必那样论，你今一去准相迎。”夫人回言：“走一程，礼物与我备办定。”夫人收拾齐齐整，叫了丫鬟两个人，百般礼物身后抬，吹吹打打过商门，到了府门来候等，就把手本传进门，商公二老得了信，说与雪梅得知闻，小姐听见珠泪滚，吩咐状元听在心，外婆待你有情分，一同出府接进门。”

第二十八章　消解前怨重和好

炮响三声如雷震，全家人等出府迎，夫人府门下轿等，小姐跪拜地埃尘，状元公主忙相迎，接进状元府衙门。商公二老礼恭顺：“承蒙亲家降寒门，过去你若不照应，外甥焉能中头名？”雪梅穿戴忙跪定，疼儿老娘听分明：“女儿多年离家门，未与母亲问安宁，恕儿未曾备贴请，还望母亲多容情。”夫人回言：“我知情，都怪你父太不仁。”状元公主来候等，齐拜外婆老年人：“我父外婆来照应，孙男未报半点恩。”夫人看见事喜兴，夫妻人才果非轻。恭喜孙儿得侥幸，愿你指日来高升。

艾玉近前把娘叫，尊声老娘听根苗：“小女生来命不好，一双父母丧阴曹，姐姐不嫌丑容貌，结为姊妹和同胞，多年相帮承大恩，愿拜膝下来相报。”秦母回言：“我不敢，状元之母岂敢攀？”商公二老现笑脸，一家人等都喜欢，艾玉叩头谢恩典，“母亲母亲”叫连连，雪梅道喜开言论：“母亲必须当亲生，又与妹妹道喜幸，高攀妹妹贵人身。”厨下酒宴都齐整，重摆筵席待佳宾，酒饭半响来齐整，秦老夫人开了声，开言就把亲翁请，“我有一事要启恩，从前老公心不正，要把女儿另重婚，从前做事一时蠢，亲翁不要记在心。”商公二老忙答话，“是他害儿命归阴，若是不把艾玉聘，今日焉有你外孙？从前贫穷也不认，今日免来认外孙，世人都像秦国政，贫穷之人打单身。”说得夫人无言应，心里为夫承悔情。艾玉上前把情论：“公婆在上请启恩，前事一切休理论，看在外婆姐姐身。”商爷夫妇巧言论，急忙上前陪小心：“今日多把酒来饮，说错言语莫记心。”转面又把孙儿问：“备贴去请你外公。”状元领命不迟顿，命人快去请外公。金柬帖子秦府进，秦爷一见喜万分。备办礼物多齐正，乘轿过府拜外孙。状元府门用目瞬，真来改换归门庭，忙把手本来传进，商爷状元忙接迎。乐不奏来炮不震，秦爷进去冷冰冰。堂前行礼甚恭敬，雪梅艾玉拜父亲：“你儿离家数年整，常使爹娘记在心。多年未曾把安问，老父不要记在心。”状元公主大礼敬，齐拜外公老年尊。曲折之事全说尽，故事背后道理深，奉劝世人当慎思，尘世何以来做人……

——录自华杰.采花谣——陇上采风录.兰州：铁道第一勘察设计院文整工厂承印，甘出准001字总2083号（2003）020号.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