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内⑤

丈夫恬退志⑥，岂尔妇人知？尔劝余乡试，余今尔告之：忆前回匪乱，攻伐争城池。平固隆安会，后先叹黍离⑦。我州何所恃？完善竟如斯。数处逆方甚，频年荒更奇。八千钱斗麦，饿莩满城悲。念我粮未绝，全家腹枵谁⑧？后遭侯十劫，力几不能支。幸赖大兵至，随机剿抚施。军中饶国帑，指日靖西陲。患难离身去，即将富贵期。人心无厌足，诘尔尔何辞？得陇休望蜀，曹瞒讵我欺⑨？譬如亲爱子，子少获偏私。所贵身居后，让兄理最宜。又如春尚冷，羯鼓恐花迟⑩。何若且培养，徐俟和暖时。况余荒笔砚，约十载于兹。漫诩成均选，依然没字碑⑪。高堂有老母，目病泪常垂。气血衰已极，风前烛一枝。子云游不远⑫，何待再思维？谢尔望余意，勉尔信勿疑。

注释：①即今城川镇高湾村、大寨村。②旋旋：缓缓。唐韩偓《有瞩》诗：“晚凉闲步向江亭，默默看书旋旋行。”③输人：谓逊于人。④今威戎镇有杨桥村。⑤示内：写给妻子的诗。⑥恬退：淡于名利，安于退让。⑦《国风·黍离》：“彼黍离离。”黍，糜子。离离，行列貌。《诗序》：“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官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此谓平凉府、固原州、隆德县、盐茶厅（北宋置西安州、今海原县）、会宁县先后遭回匪破屠。⑧腹枵 （fù xiāo）：腹内空虚。谓饥饿。⑨得陇望蜀：《后汉书·岑彭传》：“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曹操曾借用此语。⑩《羯鼓录》：唐玄宗尝自制一曲“春光好”，命人临轩纵击羯鼓，神思自得。及顾柳杏，皆已发拆，因指而笑。⑪诩：夸耀。没字碑：喻虚有仪表而不通文墨。《旧五代史》：“如崔协者，少识文字，时人谓之没字碑。”⑫《论语·里仁》：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辛未 同治十年（1871），时年4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