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九首

附录九首

冬藏(一)

木火熊熊的,坚实的黄昏

红煤乃自多深的山里采来

而供戏雪的孩子们

开始一冬的梦幻的建筑

寒冷的黄昏里

冰埋到了小山腰

五色的石子又沉默又喧哗

蓝天丽日,屋里的天涯

冬藏(二)

凄冷的妆台,雪花飘开

白日的影子,菱花摇起来

冰深的山涧里已经横渡了

雪窗充满了热带风物

孩子像一只小狗,歪着头

坐在牵牛花的喇叭前,像春眠

看你棘手的化妆术

炉火之荒山上一场跳月的舞蹈

静 水

月色无垠

轻寒的雪与风

枯枝摇出来回想

吹那青色的星

星光下

青蛙投入水中

静水仿佛是夜的家乡

冬夜啊实在太长

流落的、绵延的

烟消失在电线上,

落着紫燕的电线;

消失在草笠上,

农之子正在弯腰向农田。

狂风的春天,

大地回旋;

哪里是我最爱的地方?

我爱那风,——

那永远变幻着的窗。

夏绿色的海,

海边人,

我知道水的空隙。

山外的捞藻船,

红浪的被单。

支拄着青空的是你吗,

香菌般的一柄

魔术的伞?

与其在梦里迷去,

走过小花来。[1]

无 题

当一天叶落下一片时

火欣然舞蹈

无数的光和影的蹁跹啊

你曾经无心地放过去了

纸鸢的长线风来割断

一个气球破裂的声音散入天空

野兽和机械是同类

人啊具有一颗植物的心

过 客

人间唯有冥冥高飞的鸟

飞入云如怪石如林的山中吧

夕阴下树木沉默之喧哗

蜻蜓停落在小园绳索上

夜窗上耐久的灯光

淡影如星的马缨花儿散香

两个美丽的过客走去,

爬山虎遍绿高墙

阳光(一)[2]

深夏里草木莽莽

风媒花高过了顽童

采莲的小船在水上画一片画

悲哀啊淡淡的袭上心来

情人的脸如古浮雕

珠泪令阳光变一堆干草

将令人的生命芬芳

这时候,我心草草……

阳光(二)

阳光照彻大地

长长的影子伸入花间去

初秋里的荫路变幻着

杨柳的行列千门万户

我羞涩于对那落日的恐怖

无声的堕下一只[3]

凤鸟啊,我伫立如落深渊

叹息啊无声……


[1]作者注:最后两行,梦中得句。去字本作路,晨起足成一诗,改此一字。廿五年夏补记。

[2]作者注:这是我所发表的最早的诗,原系四个“印象”,兹保留其改写的二

[3]作者注:吴主亮命工人潘芳作金螭屏风,镂祥物一百卅种,种种有生气,远视若真。一日与夫人戏,触屏,堕其一凤,顷即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