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的士兵
一九五九年十二月的一天,一辆“解放牌”汽车,满载着参加体检的应征入伍的青年,从苏家小市场出发了。
可是,汽车后面,有一个圆圆的脸庞、个子不高的青年,正紧跟着车尾着急地奔跑着,生怕被车子甩远。
这个青年人就是雷锋。
事情得从前一个月说起。原来,新的一年的征兵工作开始了。
一九五九年十一月,辽阳县兵役局的人来到雷锋所在的焦化厂征兵。
十二月三日,矿山党总支书记向青年们做了征兵动员报告。
从那一刻起,雷锋的心情就再也没有平静过。
他没有忘记,在家乡,刚解放的时候,他就曾经要求过,想参加人民解放军。
可是那时候,部队嫌他年纪小,没有接受他的请求。
现在,他已经十九岁了,年龄早就够了。
当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手握钢枪,保卫祖国的美丽江山,保卫我们的红色政权,这不仅是一种无限的光荣,也是每一个新中国青年应尽的义务。雷锋这样反复地想着,整夜整夜地难以入睡。
当然,他也想到了,自己所在的这座新建的工厂,眼看就要投入生产,一旦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以前我是个孤苦伶仃的穷孩子,现在,已经是国家的主人,应该积极报名去当兵!
这时候正是北方的隆冬时节。外边下着大雪。
规定早上八点开始报名,雷锋在凌晨三点钟就起床穿衣,早早地跑到办公室。
他想争取报头一名。他以为,报名越早,越容易被批准。晚了,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呢。
团总支书记开了门,一见是雷锋,就苦笑着说:“三更半夜不睡觉,你这是在折腾什么呀?”
“我……李书记,我来报名参军呀!”
“那也不能这么着急呀!”
团总支书记把他叫进屋子,故意问道:“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当兵?”
“道理很简单呢,我是穷苦孩子出身,吃过旧社会的无数苦头,是共产党、毛主席救了我,让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李书记,你不是常常教导我们说,这幸福生活来得不容易吗?受过苦的人,谁不想亲自去保卫它,亲自为祖国,为党中央和毛主席站岗放哨?”
团总支书记点点头说:“说得很好嘛!这种朴素的感情是对的,是真挚的!……”
雷锋一听,高兴地说:“这么说,李书记,您同意了?”
“不过,雷锋同志,我必须明白地告诉你,组织上支持你报名参军的志愿,可是……”李书记说,“你个子不高,体质也并不壮实,你知道,当兵入伍,是要经过严格的体检的,检查合不合格,我可不敢保证。”
雷锋说:“只要厂里同意,我才不怕检查呢,小个子当兵,打仗才灵活哪!”
回到宿舍后,雷锋激动不已,一口气写出了一封足足有一千一百字的入伍申请书,马不停蹄地交给了厂领导,并且在“入伍申请簿”上写下了“我坚决要求参军”的誓言。
然而,经过体格检查站检查后,焦化厂接到“入伍通知书”的只有四个人,其中并没有雷锋。
这天,领导干部和工人们专门开了欢送会,欢送大家去辽阳市集中复查。
于是,就发生了前面说到的,雷锋跟在车子后面追赶的那一幕。
团总支书记深深懂得雷锋要求参军的迫切心情。考虑再三,他最后只好答应雷锋,再和辽阳市人民武装部联系一下。
雷锋步行到了辽阳市人民武装部之后,武装部的余副政委接见了他。
雷锋十分恳切地向部队首长诉说了自己的经历和想要参军的理由。
余副政委看着这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先就有了几分喜欢,可是打量着他那比较矮小的身体,估计不太合乎入伍标准,就安慰他说:“小伙子,不要着急,你还是先到体格检查站去检查检查体格再说吧。”
从余副政委的话里,雷锋感到了一线希望。
他激动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泪花,一溜烟地奔向辽阳县小屯体格检查站去了。
在体检处量身高时,雷锋悄悄地踮起了脚。
不料,这个举动被体检员发现了,体检员笑着说:“同志,弄虚作假可不行!”
雷锋只好不情愿地站直。
标尺固定,再看指数,只听体检员高声报出:“身高一米五四。”
这个数字显然不那么“理想”。
雷锋赶紧强调说:“同志,别看我个头儿小,我当过拖拉机手、推土机手,浑身都是劲儿!”
体检员笑了笑,没有作声,继续检查下一个项目。
开始称体重了。雷锋憋足了劲儿,将身子用力往下压,结果也只“压”到了四十七公斤。
“怎么样,同志,我的体重还可以吧?”雷锋故作自信地问道。
“够呛,连五十公斤都没到呢!”
“那是因为我没吃早饭就跑来了,要是吃饱饭,肯定可以远远地超过五十公斤!”
体检员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有你的!吃一顿饭能增加三公斤体重!那不成饭桶了吗?”
最后,体检员安慰他说:“你的身高,算是勉强达到了国家规定的最低标准,可是体重呢,实在不够条件。这个,我们都‘爱莫能助’啊!”
雷锋有点慌了,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来。
这可怎么办呢?难道自己美好的愿望就要“卡”在几公斤体重上了吗?
突然,他看见体检员正拿着钢笔,准备往体格检查表上填写检查结果,就连忙上前,几乎是央求般地说:“同志,您就给我写五十公斤吧。您放心,过几天我肯定能补上。当了兵,我一定会好好锻炼身体。”
可是,体检员只能善意地笑笑,让他进行下一个项目:外科检查。
雷锋按照体检员的要求,脱下了内衣。
体检员一眼就发现了雷锋的脊背上有一片疤痕。体检员问道:“你什么时候生过疮吗?脊背上怎么留下了这么大的疤痕?”
提起疮疤,雷锋的心头立刻涌上一阵酸楚,眼泪随即夺眶而出。
他告诉体检员说:“同志,你不知道,这疤不是生疮生的,是旧社会的恶霸在我身上刻下的仇恨啊。正是为了让人们永远不再受这样的苦,我才坚决要求参军的!同志,你会明白我的心情吧?”
“同志,我十分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很支持你能光荣参军。”体检员想了想,就指点雷锋说,“我建议你去找人民武装部首长同志谈谈,也许,他们会根据你的具体情况,同意你的请求的。”
“谢谢,同志,你太好了!”雷锋给体检员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于是,雷锋再次赶到人民武装部,向一位征兵助理员讲述了自己的情况,最后恳求说:“批准我当兵吧!我一定会做一个好战士的。”
征兵助理员说:“雷锋同志,你的经历,我们已经了解了一些。不过,兵役工作是要按条件办事,你条件不够也不能勉强。建设祖国、保卫祖国,岗位不同,但都一样光荣和重要。我想,这个道理你是懂得的。”
“这么说,我参不了军了?”雷锋着急地问道。
“不,现在还没有结果。你回去等通知吧。”
雷锋一听要自己回去“等通知”,就以为是批准了,便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他说:“我先回厂生产。等你们的好消息。你们可要快点通知我呀!”
征兵助理员对他笑了笑,目送他离开了武装部。
可是,雷锋回到工厂后,等了两天,也没有丝毫消息。
那几天可真是度日如年啊!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巴望着:快来吧,快来吧,快来入伍通知吧。
实在等得受不了了,他就想,反正这兵我是当定了,不妨再去磨磨。
于是,他就向领导请了假,把自己一时穿不着的四件衣服都送给了吕大爷,把三本《毛泽东选集》和几本日记、一些生活日用必需品放在小网兜里提着,就又到人民武装部去了。
一进门,他就对征兵助理员说:“报告,我来报到了。”
征兵助理员一看雷锋连行李都提来了,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他只好耐心地对雷锋解释说:“雷锋同志,你的问题我们研究过了,还有困难……”
“为什么?”雷锋有点沉不住气了,“我是真心实意要参加解放军的!我……”
“同志,你迫切的心情我们完全能够理解,可是你的体格不够标准啊,我们怎么能将体格不够标准的青年交给接兵的同志呀?”
“那……接兵的首长是谁?”雷锋的胆子突然变大了。
“是荆营长。你想直接找他吗?”
“对,我直接找他去。”雷锋坚定地说道。
“希望你能成功!” 征兵助理员被雷锋的韧劲感动了,说,“我真是服了你了!”
见到荆营长后,雷锋就把自己全家在旧社会的遭遇,以及自己迫切想参军的理由,一一地诉说了一番。
雷锋的苦难遭遇,使荆营长也深深地为之震动。
实际上,在这之前,人民武装部的余副政委已经把雷锋的情况告诉了荆营长,希望他考虑雷锋的要求。
荆营长在听完了雷锋的诉说后,又和余副政委商量了一次,最后决定,破格吸收雷锋参军。
一个月后,一辆火车慢慢驶进了辽宁营口车站。
站台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部队首长和老战士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和口号声,迎接一批光荣入伍的新战友。
雷锋,就是这批新战士中的一个。
他美好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在“欢迎新战友入伍大会”开过的当天夜里,雷锋在自己的日记里这样写道:
“这天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日子,这天是我最大的荣幸和光荣的日子。我走上了新的战斗岗位,穿上了黄军服,光荣地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我好几年来的愿望在今天已实现了,真感到万分的高兴和喜悦,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