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鱼虾所诘　明·徐渭

啄鹊憎大鸟，无怪吾子然[1]。从臾饱虾鱼[2]，子意一何偏。鳞即贱于裸[3]，于羽何择焉？盛冬水如石[4]，胶鬣不得旋，孕肠急鞔鼓[5]，张目不得眠。茭菰牙始白，桃花涨春田。熨块出累琐，多死渔者筌[6]。鳞褓及鹊鷇[7]，较估谁艰难[8]，矧兹网罟酷[9]，百倍鸟有鹯[10]，雏攫子不许，鳞烂子许旃[11]。乃乖漆园理[12]，夺蚁与乌鸢[13]。等为一盗耳[14]，何猛此彼宽？窃东子则许，窃西子拘钳[15]，波臣诘如此[16]，而我难为言。众生递吞噬，此业何时捐，西方古先生[17]，解破万壁坚。龙门傥罢跃，飞去好相参，汝或未即去，我姑代彼宣。三戒严重杀，五净肉亦权[18]。鹏饱六月息，孝先腹便便[19]。

题解：

载《徐渭集》。

笺注：

[1]吾子，第二人称敬称，你。[2]从臾，怂恿，奉承。[3]裸，古人将动物分为五类：蠃、鳞、毛、羽、昆。蠃虫包括人类、青蛙等裸露的无毛无鳞之物。鳞虫包括鱼类及蜥蜴、蛇等具鳞的动物、有翅的昆虫等。羽虫即禽类。[4]盛冬，隆冬，严冬。[5]鞔鼓，张革蒙鼓。[6]筌，捕鱼的竹器。[7]鳞褓，水族幼小者。鷇，须母鸟哺食的雏鸟。[8]较估，比较，估计。[9]网罟，捕鱼及鸟兽的工具。[10]鹯，一种似鹞鹰的猛禽。[11]旃，文言助词，之。[12]漆园，指庄周。[13]乌鸢，乌鸦和老鹰，贪食之鸟。[14]等为，犹为何。[15]拘钳，管束。[16]波臣，水族，古人设想江海的水族也有君臣，其被统治的臣隶称为“波臣”。[17]古先生，汉时传老子西游化胡成佛，收佛为弟子，号“古先生”。后代指佛教。[18]五净肉，佛教语，允许信众食用的五种肉食，即火净、刀净、爪净、蔫干净、鸟啄净。[19]孝先，用“便便腹”典。《后汉书》：“边韶字孝先……曾昼日假卧，弟子私嘲之曰：‘边孝先，腹便便。懒读书，但欲眠。’”

析义：

盖借鳞虫口吻，以责羽虫，奇趣横生，而造语险怪。鳞族之艰，百倍于羽，何以同居五虫之列，鳞、羽之别，判若天壤？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万物当齐一而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