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睡梦中，小城似乎又回到了外婆家。

还是那条熟悉的水路。水路的尽头就是外婆家。

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小城欣喜地站在船头上：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水面，静得犹如一面镜子。船桨划过丝滑的水面，激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有人在雾气后面唱歌，嗓音嘹亮熟悉，歌声婉转高亢，听上去十分像外婆在河边洗衣服时哼的小调，但仔细听去，也不全像。

因为在小城的记忆中，外婆的声音是扎实的、透彻的、令人感动的。而这个声音却飘渺无边，令人捉摸不透。

雾，越来越浓，氧气也随之愈发稀薄，令人无法正常呼吸。

气温好低啊，小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用胳膊环抱着自己，继续向前张望着。

哼唱声逐渐明晰了，在河岸右边蹲着一个老人。她正专心致志地洗着手里的衣服，在她的脚边还有一个大木盆，里面堆着衣物。

这姿势如此熟悉！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小城知道她肯定就是外婆！有多少次回家，外婆就在这里等着他们，看到他们乘船而来，就绽出一朵大大的微笑。

“姥姥——”小城激动地喊道。自从过年后，他就没再见过外婆了，路途遥远、学业繁忙这些都成了不再回家的理由。

前面的老人猛地抬起了头，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一张极其冷漠的脸。

小城吓得浑身一哆嗦，往后连连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