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车】

【造车】

黄帝跟他的大臣们造车的造车,修车的修车,有的做长矛,有的做弓箭,忙忙乱乱地准备跟炎帝的战争。

这样的战前准备场面,嫘在西陵之墟从来没有见过。西陵之墟,小邦寡民,大家平和来往,最多有些小打小闹,从来没有成群结队地打仗。嫘母心里慌得不行,觉得气短。她努力地把慌乱的心藏起来,但是藏不住,也坐不住,她站起来,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啥,这些都被婆婆看在眼里。婆婆装着没看见,装着漫不经心地给嫘讲黄帝的旧事——

如同地上本来没有路一样,世上本无舟车。人兽踩出了路,人走在路上,尽管路不平坦,心里平坦许多。黄帝的心里依然不平坦。他一直在想,人走在路上,手里拿着东西,肩上扛着东西,背上背着东西,还让牛驴替人背负东西,能不能做个东西让它替人背负东西呢?这路,除了让人走、兽走,能不能让那个能替人背东西的东西也走?他想做个叫车的东西。

黄帝做出来的第一个车,车轮几乎是方的。有人在一边拍手笑道:“坐上黄帝这车子,路更不平了。”黄帝又做出一个多边形的车轮,让共鼓推车,货狄坐车,在路上试车。共鼓和货狄是黄帝的臣子,以做舟楫闻名。[31]车子在路上走了一圈,黄帝问:“这车怎么样?”货狄说:“车在路上跳,人在车上跳,蛋在裆里跳。”说得黄帝脸上有些挂不住。黄帝一直琢磨,如何才能造一个拉起来轻松的车子呢?

黄帝辅佐大臣、“七圣”之中的知命说:“那天我看见屎壳郎轱轮的屎球,圆圆的。”

共鼓说:“你看你看,飞蓬在地上轱辘。”

医者岐伯说:“刺猬是药,刺猬往下滚的时候,把自己团成一个圆球球。”

货狄说:“有天打仗,从山顶推下来的石头,圆的轱辘到了谷底,不那么圆的都停在了半山腰上……”

共鼓说:“天上的圆日头很容易地从东边轱辘到了西边。”

这时候,母鸡嬎了一个蛋,咯嗒咯嗒叫着。货狄说:“蛋都是圆的。”

黄帝受到启发,将车轮做成圆的。一推一拉,果然,省劲多了。

货狄说:“推小车不用学,只要屁股磨得着;推小车不用问,只要劲头使得匀。”

嫘笑起来。笑之后,一想起打仗,心里又枯憷了。

黄帝是车船的发明人。《易·繁辞》记载:“黄帝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路史》中说:“轩辕……见转风之篷不已者,于是作制乘车,柜轮璞较,横木为轩,直木为辕,以尊太上,故号轩辕氏。”

青阳跟着黄帝练兵,天天练习推车,车上放着粮食兵器,推到浑身散架。他埋怨说:“天天推这破车子,使死俺了。”

嫘母说:“青阳呀,有比这破车子更省力的车子,恁爹没有发明出来,别人也没有发明出来,你去发明个呗,要不,你就先这样拉吧。”

嫘母的话像神的话。青阳不敢吭声了。

青阳长大才知道,能拉上圆形轮子的车已足够幸运,因为许多人遭遇到的命运之轮、历史车轮从来都不是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