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子】

【梳子】

轩辕的第二妻室方雷氏,来自方雷氏部落。

嫘母对方雷氏说的头一句话就是:“恁家的梳子真好。”

方雷氏,小眯缝眼,长眉毛,见人就笑,笑起来酒窝分明,笑得人心里软软乎乎的。她长着一头乌黑顺溜的长发,长发长得比胳膊还长。

方雷氏说:“你用蚕丝换俺家的梳子,俺用梳子从货郎那儿换了你的蚕丝蚕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方雷氏嫁给黄帝后,跟个跟屁虫似的,天天跟在嫘的后面,“姐姐”“姐姐”地叫,帮黄帝梳头,给嫘母梳头。嫘母喜欢这个妹妹。

自从盘古开天地,女子梳头,都用十个指头梳拢长长的头发。没有梳子的时候,只能靠十个指头摆弄长发,被大风添乱,靠清风帮忙,靠流水帮忙。

方雷氏说:“夏天的时候,发了一场大水,那个发明舟船的狄货,从洪水中捞回几条比大腿还粗的大鱼。奶奶把鱼烤熟,大家吃了鱼,鱼刺堆了一地。俺左看右看那些鱼刺骨头,排列得那么整齐,就试着用鱼刺骨梳梳自己的乱发,开始用劲太大,一会儿刺痛了头皮,一会儿弄断了鱼骨,不过总觉得梳头方便一些。我折了两段鱼刺,叫来妹妹,叫来姐姐,一人发给一节,教她们梳头。妹妹一用力,把鱼刺扎进头皮。姐姐一用力,把鱼刺折断了。俩人嘟囔说:‘又腥又扎又老断,不好使。’咋着才能不腥不扎人又不折断呢?俺觉得法子总会有的,只要不停地不停地想法子。有一天,俺遇见做木工的梓匠,俺把一段鱼刺拿出来,要师傅依照鱼刺模样做一个。几天后,梓匠把东西拿来了。俺一看,笑得几乎岔了气:每一根齿都跟手指头一样粗,简直能当耙地的耙子了。‘老伯,我是用来梳头发呀,一拃长就中。’梓匠老伯听明白了。他回去后,用竹子做成了一把能放在手心里的梳子。我试了,果然好用,梳子就这样发明出来了。”

嫘母说:“人真是太会打扮自己了,你看黄帝的马,耕地的牛,驮货的驴,抓老鼠的猫,一身毛发,也没有发明梳子,也学不会用梳子,就人会用梳子。”

方雷氏说:“姐姐养蚕抽丝,神都不会。”

一天,嫘看方雷氏眯缝着眼,看着一条鱼发呆,头发耷拉下来了,都忘记拢上去。这个好像不会发愁的女子,发呆的样子怪好看哩。嫘想,自己在西陵湖边也曾看着鱼发呆。那时,她看着红鱼的嘴唇好看,心想,鱼的嘴唇的颜色在水里游来游去也不掉色。嫘不吃鱼。嫘对桑伯说:咋能把恁好看的鱼吃掉哩?桑伯说:鱼就是鱼,鱼生下来除了在水中游,就是被吃的,不然鱼在水中住不下,就会跑到地上,跟人争地盘了。嫘想了想,觉得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她说:你们吃你们的,反正俺不吃。

嫘母问方雷氏:“你想啥呢?”

方雷氏站起来说:“姐姐,俺在想咋做这条鱼呢。”

嫘母说:“你老做鱼,鱼不都是那么做的吗?”

“不一样呀,今天是给黄帝吃,跟俺自己吃那可不一样呀,俺得做得好看又好吃,让黄帝吃着高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