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让人心被腐蚀
新居民应该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这几天里,周围的小动物都在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灌木丛和矮草堆里满是一双双明亮专注的小眼睛,新居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们的眼睛。
第二天早晨,兔爸爸和阿那达斯叔叔准备去试试新居民带来的那只老猫。经过打听,他们知道那只老猫叫做马尔登先生。
此时,马尔登先生正在门前的台阶上躺着,他张望着打量周围的环境。当兔爸爸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马尔登先生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又开始打量起四周。随后,阿那达斯叔叔也跑出来了,虽然他没有像自己所吹嘘的那样去给他一脚,但那时他确实跑到距离马尔登先生很近的地方,还将泥土溅到了马尔登先生的身上。马尔登先生没有生气,只是将泥土抖掉之后,打了个呵欠,然后继续睡觉。
看到此情此景,田鼠威利和他的几个表兄弟胆子也大起来了,他们站成一个半圆将马尔登先生围起来,一边做着鬼脸,一边嘲笑他,还上蹿下跳,取笑道:
马尔登先生,
是只老浣熊!
吼!吼!吼!
但是马尔登先生根本不在意他们,只是捂起耳朵继续睡觉。
“哼!”阿那达斯叔叔嘀咕道,“果然他伤害不了谁。”
不过兔爸爸最关心的是这些新居民是不是真正的绅士,因为他最在意的是教养和礼节问题。这天下午,兔爸爸找到了一个机会。当时,新居民一家准备开车出门。当汽车正好开到车道上时,兔爸爸跳到路上,挡在了车轮前面。
开车的男人立马将车停了下来,之后他和车里的女士都摘下帽子和兔爸爸打招呼:“晚上好啊,先生,祝你好运。”之后,他们戴上帽子,缓慢地、小心地离开了。
兔爸爸觉得很欣慰。他跟其他动物说:“这就是绅士的气派,这才叫有教养。当然我并不是说这里的居民教养不好,但是我还是要重申一次,自从我来到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礼貌友善的居民!不过在那早熟禾的家乡,这些居民是非常常见的……”
菲威鄙视地哼了一声:“又要说你那早熟禾的家乡。我才不在意他们的教养和礼节等东西呢,我在意的是他们的厨余垃圾。”
“菲威,你到时候会发现的,”兔爸爸激动地说,“良好的教养和厨余垃圾一样重要。”
就在兔爸爸和菲威争论的时候,那个身上有烟味的男人走过来了。他的手上拿着一根木棍、一把铁锹、一把锤子,木棍上面是一个简单的告示牌,他在大家热烈的注视下,将告示牌定在了车道入口的地方。
“小乔其,快给我念念上面写了什么?”阿那达斯叔叔轻声说,“我那该死的眼镜又找不到了!”
小乔其非常认真地将上面的字全都念出来:“上面写着:动物出没,请小心驾驶。”
“真是太体贴了。”阿那达斯叔叔说,“小乔其,你妈妈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肯定会非常高兴。这告示提醒大家要注意一点,以免伤害到动物。考虑得太周到,太贴心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小动物们发现新居民非常符合他们对“好居民”的定义。有一次,大家在山坡上聊天时,灰狐狸告诉了大家一件更加值得称赞的事情。
“他们真的是完美的、善良的好居民。”灰狐狸说,“昨天傍晚,我在院子附近四处溜达,正好闻到一股烤鸡的香味。我被香味吸引,就顺着它爬上了围墙,来到了小菜园,看到长椅上就放着一只烤鸡。当时男人没有抽烟斗,我都没有注意到。等到靠近烤鸡时,却发现那个男人正好站在我的面前。当时情况可真危急,我们几乎脸对脸了。当时男人正在看书,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我。你们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吗?——肯定猜不到。我们就相互看着对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跟我说:‘哈哈,你好啊。’然后又开始看起书来。而我则继续做我想做的事情。这种人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好居民’啊!”
波奇赞同地点点头,他接着说:“让我来跟你们说说那位女士的故事吧。昨天下午,你们肯定听到了那场喧闹吧?当时我正在田里到处晃荡,想要寻找一些吃的当晚餐。当时天还是亮的,我一时疏忽,来到了开阔地。突然,那个十字路口那家的大狗朝我冲了过来。虽然我当时并不害怕,但是却有些发窘,因为我的身后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于是我只有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想要将他吓走。其实在几年前,我和他干过一场,并将他的鼻子打伤,所以他不敢动我。但是他围着我转圈,想要从后面偷袭我。那时,菜园子里还有女主人,她在挖菜。看到我被围起来之后,她就拿着一个像甜瓜那么大的石头,扔向大狗。扔得真是准!大狗的要害一下子被打中了,只听他‘嗷嗷’叫了一声,然后逃走。当时大狗的声音在木炭山上都能听到。”
“确实如此。”兔爸爸赞同地说,“当时我正好去木炭山看望我的女儿珍儿,恰好听到了大狗哀嚎的声音。”
“是的。你们猜猜她之后做了什么?”波奇接着说,“之后她将手上的泥土拍干净,温柔而又安静地看着我,微微笑道:‘小笨蛋,为什么不将你的眼睛睁大一点呢?’之后,她便继续去挖地。虽然我没有在兔爸爸说的早熟禾的家乡待过,也不知道真正的绅士、贵族是什么模样,但是我相信——”他看着四周,眼神坚定而又认真,“我相信她就是一个真正的贵妇人,贵妇人一定是那样扔石头的。”
没过多长时间,在波奇家附近发生了一场不大的争执。虽然对于人类来说,这种争执是非常小的一件事,但是对于动物们来说,却有着非凡的意义。
那天,路易正在波奇家附近重新砌石墙。当时他正准备将波奇家的洞口补上,那个男人见到后说:“路易,将那面墙留着。因为有一只旱獭在那里生活,将洞堵上了他的生活会受到影响的。”
“留着?”路易非常惊讶,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这样的话,旱獭会破坏你的菜园子的。我还想着明天找个时间用枪结束了他的性命。”
“不,不能用枪!”男人坚决地说。
“那使用捕鼠夹行不行呢?”路易接着问。
“不,也不能用捕鼠夹!”那位女士也同样坚决地说。路易有些迷惑地挠挠头,有些茫然。
“当然了,这是你们的地方,你们想怎样就怎样,我没有什么意见。” 他说,“我只是觉得这样看起来会有些奇怪,在新墙的中间部分有一块破旧不堪的老墙。”
“这个不要紧,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影响。”男人笑着说,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路易仍然不明白男人的决定,恰好提姆正好从这里经过。他说:“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读太多书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会变得非常奇怪。我跟他们提过要带捕鼠夹来帮他们捕旱獭,但是他们却一直都不同意,就像刚刚否定你的意见一样。那位女士也非常坚定地说不准用捕鼠夹。我说我可以弄点毒药来对付旱獭,结果那男人又反对说不准用毒药。”
“于是我问他们,什么都不准干,任由旱獭打洞,那么还怎样将草坪整理好。结果那个男人说,他在书上看到,只要每隔一段时间将草坪翻耕一下,旱獭就不会打洞了。真是的,我就没有听过这种歪理。”
“当然,这还不算最奇怪的事情呢!”提姆接着说,“今天早上,我建议他们给菜园子的附近搭一道篱笆,这样可以防止山坡上的动物跑来偷吃东西。你知道那位女士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她怎么说的?”路易问,“我想不出来。”
“这位女士说她根本不介意将蔬菜分给小动物们吃。”提姆说,“她还说她很喜欢那些小动物,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可爱。山坡上看着没什么食物,他们肯定常常挨饿。所以她愿意将菜园子里的食物分给他们。啧啧,你听听,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然后我就说:‘你说得没错,你很善良。但是要知道山坡上的动物都已经饿坏了,等到菜园子丰收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将菜园子糟蹋得一塌糊涂。那时候你想要后悔都晚了。’”
“这时,男人又跟我解释说:‘就是想到了这一点,知道山坡上有许多小动物,所以我们才将菜园子建得大大的,这样等到丰收的那一天,不仅是我们,还有小动物们都会有许多食物吃。我们会相处得很好,很愉快的。’”
说到这里,提姆有些伤感地摇了摇头:“唉,新居民哪里都好,他们善良、有礼貌,但是美中不足的是有些古怪。也许是因为书读太多的原因吧。我的爷爷说的是正确的,‘读书让人心被腐蚀’。”
“没错。”路易一边用锤子敲打石头,一边赞同地说,“他们真的很好,就是太过迂腐,看来是书读太多了啊。”
每天晚上,大家都派田鼠威利去打探新居民家的生活情况。当然,小动物们并没有什么恶意,他们只是想要知道新居民家下一步准备做什么。他们知道新居民会对山坡做出怎样的改变,所以他们想要知道新居民会做出哪些具体改变。毕竟,这里是他们生活的地方。
威利借助靠近客厅的窗边的那个接雨水桶跳到阳台上,观察着屋内的情况。此时夜色微凉,屋内壁橱里的火苗“噼里啪啦”地跳动着。屋内非常温暖,新居民将窗子开了一条缝,使屋内的空气不至于太闷。威利正好躲在窗台的阴影里,洞察屋内人的一举一动,听着他们对改造山坡的具体计划。今天晚上,他们将讨论接下来要种哪些植物和种子。
威利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将植物和种子的名字记下来,此时他正将这些名字告诉大家。所有的小动物,包括兔妈妈、兔爸爸、阿那达斯叔叔、菲威、波奇等都非常认真地在听。
“有白萝卜,”威利一边回忆,一边认真地将手指弯过来计算,“胡萝卜、豌豆……豆角、莴苣……”
听到这儿,兔妈妈兴奋地说道:“哦,以后我能够做豌豆黄和莴苣汤了。”
“还有玉米、菠菜、甘蓝、芜菁、球甘蓝、西兰花……”
“唉,我对这些奇奇怪怪的蔬菜一点兴趣都没有。”阿那达斯叔叔嘀咕道,兔妈妈连忙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告诉阿那达斯叔叔不要吵,以免大家都听不清楚威利的汇报。
威利继续说:“还有芹菜、大黄、洋芋、西红柿、辣椒、卷心菜、花椰菜、覆盆子、草莓、甜瓜、芦笋……嗯,我记下来的就这些了。哦,还有,还有南瓜和黄瓜。”
说完之后,威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动物们都发出喜悦的声音,大家相互交谈、议论着,表达内心的欣喜。过了一会儿,大家开始争论起来,因为每个动物对于蔬菜该怎么分配都有着自己的看法。
这时,兔爸爸站出来,让大家都安静下来,大家立刻不再争吵。
“大家都知道山坡上的规矩,就是在分食之夜解决食物分配的问题。今天的分食之夜是5月26号,我们在这天晚上到菜园子里集合。按照以前的规矩,每个动物根据自己的饮食习惯来挑选食物。”
“那我这个不属于这里的人能不能来参加呢?”阿那达斯叔叔说,“因为我只是山坡上的客人。”
“当然能,因为您是我们家的一分子。”兔爸爸说。“太好了,我也能够分到食物!”阿那达斯叔叔开心地说。
·名师点拨·
在这一章的故事中,小动物们开始直接接触新居民一家。它们先是对新居民的宠物猫进行试探,随后又多次出现在新居民面前,令人惊喜的是新居民对它们非常友好、热情。兔爸爸故意拦住车道,新居民不但自己小心驾驶,还特意制作提示牌提醒别的车辆注意小动物;夫人不仅自己帮波奇驱逐狗,还愿意将菜园里的蔬菜与小动物们分享;前文中大家都非常担心波奇住得太近会有危险,而新居民不但没有驱逐波奇,还特意为它保留了有洞的旧墙。新居民的种种言行都显示出他们对小动物强烈的爱心和善意,路易和提姆的不解更是反衬出新居民一家人的高尚品德和思想觉悟远远高于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