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贾拉勒·阿卜杜年到五十岁时，情况发生了变化，意外的打击降临到他的头上。首先是他母亲的去世。齐娜特八十岁时突然死去。奇怪的是，尽管贾拉勒是壮年，母亲已到老年，但母亲的死却给贾拉勒带来了强烈的打击，致使他失去了泰然自若的常态。他葬埋母亲的时候，痛哭不止；安葬之后，他自己又陷入了沉重的忧郁状态之中，致使他三个月不得安宁，贾拉勒误认是自己的大限来临了。人们不理解他的痛苦，还有许多人拿他开心。贾拉勒想，他确实很爱他的母亲，但他没有想到母亲的死竟然使他悲痛到这个地步。更奇怪的是在他的忧郁心理消失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诞生了，仿佛是从那住满鬼怪的地窖里钻出来的。

贾拉勒对他母亲的爱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奇怪感情，就象黎明前的封斋饭，在空气中不断被蒸发，化成了一块寒冷的顽石。每当他想起母亲，他便生气，咒骂她一顿。他的心中没有痛苦的痕迹，也没有仁爱或忠诚的痕迹。他似乎听到一种低微的声音诉说：她就是他一生怨恨、忧伤的根子；他是她永久的牺牲品。

有一天，贾拉勒自问道：

“难道我真为她的死感到痛苦吗？……她死得多么突然啊！……”

一次，贾拉勒和街长穆加希德·易卜拉欣在一起谈天，贾拉勒说：

“我母亲是个品行不端、名声败坏、性情恶劣的女人……”

街长大吃一惊，说：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我现在相信了，真的是她谋害了我的父亲。她性情恶劣，嗜好毒品。想起她，我感到厌恶……”

“你念念死者的好处吧！”

贾拉勒怀着前所未有的仇恨，怒喊道：

“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接着更加气愤地说：

“我都活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