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眼中的女强人
今年38岁的卡比丽努尔说什么也想不到,曾经一度唉声叹气,对自己失望至极的爸爸,如今说她是“女强人”。
形容卡比努尔的前半生,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卡比丽努尔自1983年在乌鲁木齐水磨沟出生以来,给这个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带来的不是喜悦、幸福和快乐,而是种种殃祸和灾难。因患小儿麻痹症,眼看和自己一样大的孩子唱歌跳舞做游戏,而自己由于肢体畸形、活动功能受到严重障碍,不能行走的卡比丽努尔只能拄着双拐踽踽独行,伤神落泪,愤怒地埋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
没有工作的母亲穆凯戴斯·卡斯木背着卡比丽努尔,鼓起勇气悄悄地问每天推着拉拉车卖水果的丈夫艾尼·克里木:“孩子他爸,眼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马上就到上学的年龄了,咱总不能看着她拄一辈子双拐吧?能不能找个地方给孩子治治病?”穆凯戴斯·卡斯木由于没有工作,又不会上街叫卖,挣不来一分钱,所以在丈夫面前说话一直低声下气。
艾尼·克里木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他唉声叹气地说:“给女儿治病要花一大笔钱不说,关键问题是我已经咨询过好几家医院,大夫都说必须等到6岁以后才能做矫形手术,那时候患者才能比较好地配合医生检查和进行手术后的各项康复训练。而且做一次手术不行,可能要做好多次和系统治疗,患者和家属都乐于并有坚持到底的决心配合治疗,这样效果才会更好。”
听完丈夫的解释,穆凯戴斯·卡斯木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作为一个家庭妇女,她除了为女儿的手术担忧以外,更为女儿的未来担忧。女儿要是一辈子拖着这样一双残疾的腿,融入不了社会,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性格开朗的艾尼·克里木对哭哭啼啼的妻子说:“老婆子,不要哭了,眼泪救不了女儿,车到山前必有路。等着孩子慢慢长大,该上学就上学,该治疗就治疗。”说完推着一车新鲜水果用半生不熟的国语沿街叫卖:“唉……卖沟子(果子)了,大沟子(果子)大价钱,小沟子(果子)小价钱,不好的沟子(果子)不要钱。”艾尼·卡斯木想,只有勤喊多卖沟子(果子),才能积攒更多的钱为女儿治病。
爱使人感到温暖,使人感到力量,使人有力量与所面临的困难做斗争。后来艾尼·克里木发现光卖果子挣钱太少,于是又学会开车拉货,渐渐地挣的钱也越来越多。
卡比丽努尔拄着双拐风里来,雨里去,艰难地与命运展开抗争。功夫不负有心人,她靠顽强和勤奋在家门口读完小学和中学。读高中要到好几公里以外的地方,乘公交上不去,每天打的花销大,拄双拐走路又太远,她权衡了上学和治病的利弊后,和爸爸妈妈商量决定休学治病。
有目标的人,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经过4年16次手术治疗后,发达的医疗水平和精湛的医疗技术以及坚持不懈的康复锻炼,给她带来了意外的惊喜。卡比丽努尔终于可以甩掉一个拐杖,用单拐支撑走路了。她感到这是巨大的进步。
坚强的信念能够使平凡的人创造出惊人的事迹。1999年,拄着单拐的卡比丽努尔由于长相娇美、口齿伶俐、反应敏捷等天生优势,被一家残疾人演艺公司录用,实现了她做主持的梦想。她随演艺公司走南闯北,领略了天山南北各地的美好风光,自己也得到了锻炼。她深深地爱着这份富有激情、挥洒自如的主持工作,在这家演艺公司如鱼得水,唯一不满足的是工资收入比较低,每月2000元。各项支出让她经常有种囊里羞涩的感觉。
2021年,她咬咬牙决定炒了老板的鱿鱼,大胆进军美容美发市场。在这个全新的领域,她惊异地发现,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作为朝阳产业的美容美发业正井喷式地发展。她人聪明,学什么都快,她先当学徒,一年后当了美容老师,同时又去高级研修班进修。她发现美容美发这个行当太容易挣钱,化一个新娘妆少则四五百元,多则上千元。不但要比下乡演艺强,也要比爸爸成天推着拉拉车风里来雨里去卖沟子(果子)强得多。
每个清晨都有一个新的希望。阳光,不只是来自太阳,而是来自我们的内心,心里有阳光,才能看到世界美好的一面,自信、宽容、给予、感恩,让心里的阳光给生活照亮前行的路。正是心里有了灿烂的阳光,才让卡比丽努尔变得无比坚强。她突然萌生了当老板的想法,于是很快就办起了卡比丽努尔美容美发店,然后买了一辆代步电动摩托车,她披着长发,戴着墨镜,迎着5月金色的阳光,在和煦的春风里,潇潇洒洒到处购物提货,她感到阳光洒满大地,生活无限美好,前景灿烂辉煌。
就在她生意顺风顺水、日子越来越好的时候,一次意外灾难降临到卡比丽努尔身上。有一天她去城里提货,返回时在距离美容美发店还有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她的电动车突然砰的一声前轮爆胎,就在她站在路旁火急火燎地打电话向爸爸和弟弟紧急求助的时候,后边疾驰而来的一辆汽车把她撞飞好几米远。由于躺在医院半个月一直不醒,医院已经确诊她为植物人。但命里注定她不该死。爸爸妈妈在她病床前的哭泣声和一声声亲切呼唤,又将她从死神那里拉了回来。但左胳膊神经被撞断,她在医院一住就是一年半。她父亲请来疆的北京、上海大夫先后为她做过4次手术,可大夫告诉他:由于卡比丽努尔的身体太虚弱,已经不能再承担做手术的风险和压力,建议扎针和按摩护理。
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不能骑电动车购货,不能继续打理自己的美容美发店,不能自由地呼吸大自然的新鲜空气,卡比丽努尔感到自己成了废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压力和打击向卡比丽努尔袭来。
她扪心自问,难道这辈子就这样完了?不行,我一定要重新站起来,重新叩开事业的大门。
坚强的卡比丽努尔再也不愿意在病床上躺下去了。保尔·柯察金,他的苦难童年及战争烽火和艰苦劳动锤炼了他的意志。当他双目失明、全身瘫痪后,仍坚持工作。励志故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深深打动了她。卡比丽努尔决心找回迷失的自己,像保尔·柯察金那样,做一个意志坚强、对生活充满热情、对社会有积极贡献的人。
女儿很要强,爸爸非常理解,也很支持,他压根就没有想着让女儿赚钱,只要她快活就行。于是,便在自家楼下开了一家小超市,他负责提货,让女儿来管理。久而久之,卡比丽努尔发现,在超市里商品是顾客自选,补货由爸爸完成,自己除了验货结账收款外,无所事事。有的时候很长时间没有一个顾客光顾,她感到闲得无聊,超市这个小小的天地,很难放飞自己的远大梦想。于是,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告别超市,在朋友的帮助下做起了微商。但由于她对微商并不熟悉,所以始终做不出自己期待的那种满意效果。
激情是生命的火焰,没有它,一切都将变得黑暗。真正点亮她生命火焰的是她在麦麦提明微信群里发现的新疆电商博士阿布都热合曼的一次免费讲课。时间定格在2020年2月18日,当时武汉疫情肆虐,全国人民大都封闭在家无所事事。利用这个机会,善于抢抓机遇的阿布都热合曼在网上滔滔不绝地讲学好国语的重要性、国家政策的开放性、微商赚钱的可行性,一下驱散了卡比丽努尔心头的迷雾,点亮了她心头的一盏明灯。她一方面积极参加阿布都热合曼的每次讲座,跟帖回答阿布都热合曼的提问,另一方面参加了阿布都热合曼主讲的企业家高级培训班。
这个阿布都热合曼怎么这么会讲呢?什么事他都讲得头头是道,什么理他都说得明明白白。他是一个对过去有情怀,对当下有判断,对未来有预见的人。要是能见到他,面对面咨询请教该多好啊。
卡比丽努尔是一个急性子。她赶紧联系拉她入群的麦麦提明,打听怎么才能见到阿布都热合曼本人。她想见见阿布都热合曼,让高人指点,帮助她把微商做得更好。她没有想到阿布都热合曼会答应得这样干脆。
卡比丽努尔是坐着电动轮椅和阿布都热合曼见面的,这次见面时卡比丽努尔特意穿了一件鲜红的羊绒外套,披肩发梳得整整齐齐,还刻意画了一下眉毛。她把这次和阿布都热合曼见面当成拜师学艺,很有仪式感和庄重感。
见到阿布都热合曼后,她把双手放在腿上,毕恭毕敬地向阿布都热合曼介绍了自己的过往和目前经营微商的艰难处境,还有她在产品招商、团队管理、营销办法、人员培训等方面遇到的瓶颈,恳请阿布都热合曼指点迷津,帮助她更上一层楼。
阿布都热合曼围绕销售入手,就如何招商,如何打开销路,如何对95%以上是农民的销售团队进行培训、提高、管理,一一进行解疑释惑。阿布都热合曼还认真指导了卡比丽努尔的招商演说。他发现卡比丽努尔国语基础很好,目前的最大问题是对自己缺乏自信,演说放不开,表达不到位。这不是她的过错,这是由于平时接触人少造成的。他鼓励卡比丽努尔,让她发挥自己当过演出队主持人的优势,把自己要说的话大胆说出来,抑扬顿挫、吐字要清晰自然、表达要极富感染力,以达到良好的沟通效果。
这次当面点拨,让卡比丽努尔茅塞顿开。从那以后,她每次听阿布都热合曼的课都认真做笔记,反复学习领会,有什么需要沟通指导的问题,随时通过微信向阿布都热合曼求教。阿布都热合曼也是有求必应,从不拒绝。对待残疾人,他更是关心无限、厚爱有加。
仅仅一年多时间,卡比丽努尔成为率领一百多人的团队披荆斩棘、高歌猛进的女强人。她的代理团队由一年前的十几人发展到一百多人,代理分布由过去的南疆喀什到现在遍布天山南北,代理的月收入由千元左右猛增到一万多元,其中莎车的阿依夏木古丽、鄯善县的斯迪克和伊犁的艾尼曼每月收入稳定增长后,都主动退了低保。她个人的月收入从几千元发展到四五万元。
这一年来,卡比丽努尔都发生哪些巨大变化呢?
卡比丽努尔毫不掩饰地说:“我这一年收获了很多:一是增加了自信,二是找到了快乐,三是团队和谐发展,四是事业蓬勃发展。现在我感觉自己站得更高了,心头更亮了,收入更多了。爸爸妈妈不再脸上像蒙着一层雾霾一样唉声叹气,成天都乐呵呵的,爸爸直夸我由一个弱女子变成了女强人。”
谈到自己的打算,卡比丽努尔快言快语地说:“我现在还是和合伙人一块经营,我的最大愿望就是办起自己的旅游公司,然后带上残疾人穿行在山清水秀的祖国各地,看看美丽中国的巨大变化。”
采访结束时,室外纷纷扬扬地飘起了2021年第一场雪,透过宽大的窗户玻璃,看到大片的雪花像美丽的白蝴蝶一样,在鳞次栉比的大楼间来回飞舞。
我担心地问卡比丽努尔:“你回哪里去?”
她说:“回水磨沟。”
“哎哟,那挺远的,外边已经下雪了。那你怎么回去呢,要不要送送你?”我对卡比丽努尔说。
她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叫了专车在楼下等着我哩,他会安全送我回家的。”卡比丽努尔底气十足地对我和阿布都热合曼说。
我笑了,阿布都热合曼也笑了。我们三个一块会心地笑了。
当自己的事业如日中天快速发展的时候,卡比丽努尔始终没有忘记为她铺路搭桥的阿布都热合曼博士。她说:“要不是阿布都热合曼博士指点迷津,我的航船还不知道能不能乘风破浪一路前行呢。”
阿布都热合曼却说:“只要还有一点能力帮助别人,我都不会袖手旁观。因为我为他人送上一份温暖,就会给自己带来一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