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徒行吊宋武帝①
［原文］
曲阿之北京口东②，寄奴王者真英雄③。新洲伐荻杀龙子④，大业遂建丹徒宫⑤。桓家小儿乱天纪，投袂勤王夜中起⑥。樗蒲百万皆人豪⑦，龙行虎步非凡理⑧。从兹大运属彭城⑨，中原赵魏归经营⑩。硖口千军五龙涸⑪，蓝田一战二崤平⑫。南北推移几千载，太息雄图竟何在。宿麦寒原少昔人⑬，神鸦社鼓成空塞⑭。王气销残帝宅荒，悠悠江水不胜长。忠臣徒叹袁开府⑮，天命还归萧建康⑯。
［注释］
①〔金注〕《南畿志》：“丹徒宫在镇江府城南，宋武帝微时宅也。帝尝躬耕丹徒，及受命，藏农器于此以遗后。” ②〔惠注〕《国雅》评云：“诗中班、范。”〔金注〕《晋太康地记》：“曲阿，本名云阳，秦始皇以有王气，凿北山以败其势，截其直道，使其阿曲，故曰曲阿也。吴还为云阳，今复名曲阿。” ③〔惠注〕《南史·宋本纪》：“宋高祖武皇帝，讳裕，字德舆，小字寄奴，彭城县绥舆里人，姓刘氏，汉楚元王交之二十一世孙也。彭城楚都，故苗裔家焉。晋氏东迁，移居晋陵丹徒。”《御览》：徐广《晋书》曰：“刘裕为布衣，众未之识也。唯王谧独奇贵之，尝谓裕曰：‘卿当为一代英雄！’”〔金注〕《晋书·何无忌传》：“无忌日：‘草泽之中非无英雄。’毅曰：‘所见惟有刘下邳。’”按：裕先领下邳太守。 ④〔惠注〕李垕《南北史续世说》：“宋武伐荻，新洲见大蛇，长数丈，射之，伤。明日复至，洲里闻杵臼声，往觇之，见童子数人皆青衣，于舂中捣药。问其故，答曰：‘我王为刘寄奴所射，合散傅之。’帝曰：‘王神何不杀之？’答曰：‘刘寄奴王者，不死，不可杀。’帝叱之，皆散，收药而反。”张铉《金陵新志》：“新洲，一名薛家洲，去城北四十里。《祥符图经》云：隋末始涨，故名新洲。” ⑤〔惠注〕释明贤《鹤林志》：“丹徒宫，宋武帝故宅，微时躬耕于此，及受命，贮农器以示后人。” ⑥〔惠注〕《宋书·武帝纪》：“元兴二年，桓玄篡帝位，高祖建兴复之计。三年三月戊午，桓玄浮江南走，高祖遣将帅追玄，尚书王嘏率百官奉迎乘舆。永初元年即位，告天曰：‘投袂一起，则皇祀克复。”梁元帝《忠臣传·议托篇赞》曰：“太真英挺，投袂勤王。”许嵩《建康实录》：“裕初为刘牢之参军，与何无忌相亲结，至是，因密共图玄。遂要刘毅等同举义兵，袭破京口。”注：按《三十国春秋》：“义众起，令无忌作檄文。无忌重烛为之，其母刘牢之姊伺于屏风，见之喜曰：‘我不如东海吕母明矣，汝能如此，吾仇雪矣！’”《艺文》：《续晋阳秋》曰：“何无忌母，刘牢之姊也。无忌与高祖谋，夜于屏风里制檄文。母潜登屏风上窥，既知其谋，大喜曰：‘汝能如此，吾仇耻雪矣。’” ⑦〔惠注〕桓玄闻义军起，忧惧无复为计。或曰：“刘裕等众力甚微，陛下何虑之甚？”玄曰：“刘裕足为一世之雄；刘毅家无担石之储，摴蒲一掷百万；何无忌，刘牢之甥，酷似其舅，共举大事，何谓无成。” ⑧〔惠注〕元兴二年，高祖送桓脩至京邑。或说桓玄曰：“刘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恐不为人下，宜早为之所。”〔金注〕《南史·宋武帝纪》：“桓玄篡位，迁帝于寻阳。桓玄妻刘氏见帝谓玄曰：‘刘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 ⑨〔惠注〕《南史·宋本纪》：“永初元年诏曰：‘彭城桑梓，敦本斯隆，宜同丰、沛。’” ⑩〔惠注〕《南史·宋本纪》：“晋义熙十三年十月，帝欲息驾长安，经略赵、魏。”王伯厚《地理通释》：“《通典》：宋武帝北平广固，西定梁益，又克长安，尽得河南之地。文帝元嘉中，遣将北伐，水军入河，克魏碻磝、滑台、虎牢、洛阳四城；又分军北伐，克弘农、开方二城。于是后魏太武总师经彭城，临江屯于瓜步，退攻盱眙，不拔而退。”刘向《九叹》：“经营原野。”王逸曰：“南北为经，东西为营。” ⑪〔惠注〕《晋书·载记》：“裕师围慕容超，城四面皆合，江南继兵相寻而至，河间人玄文说裕曰：‘昔赵攻曹嶷，望气者以为渑水带城，非可攻拔，若塞五龙口，城必自陷，石季龙从，而嶷请降。今旧基犹在，可塞之。’裕从其言。”〔金注〕《宋书·武帝纪》：“高祖追恩到海盐，又破之，俘馘以万数。恩自浃口奔临海。”按《地志》，浃口在定海县治南，东晋末，刘裕与孙恩战，退还浃口，即此。郦道元《水经注》：“广固城西城，在广县西北四里，水侧山际，有五龙口。义熙五年，刘武帝伐慕容超于广固城也，河间人玄文说裕云：‘若塞五龙口，城当必陷。’超及城内男女悉患脚病，超遂为晋所禽。”按《晋书载记》、崔鸿《十六国春秋》同，与硖口无涉。 ⑫〔惠注〕《晋书·姚泓传》：“刘裕次陕城，关中郡县多潜通于王师，裕至潼关，王镇恶破姚丕于渭桥，泓遂相践而退。”《南史·宋本纪》：“义熙十三年八月，扶风太守沈田子大破姚泓军于蓝田，王镇恶克长安，禽姚泓。始义熙九年，岁、镇、荧惑、太白聚东井，至是而关中平。”《元和郡县图志》：“东崤至西崤，三十五里，在秦关之东，汉关之西。”〔金注〕杜预曰：在弘农渑池县。《括地志》：“在洛州永宁县西北二十里，即古之崤道。《左传》作殽。” ⑬〔惠注〕颜师古《汉书》注：“秋冬种之，经岁乃成，故曰宿麦。”〔金注〕《汉书·武帝纪》：“元狩三年，劝有水灾郡种宿麦。” ⑭〔惠注〕辛幼安《北固亭怀古》词：“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金注〕周处《风土记》：“甘宁战死，神鸦翼覆其屍，有遗垒。至今田家镇上下三十里，神鸦乞食集桅顶，得则飞去。”范致明《岳阳风土记》：“巴陵鸦甚多，土人谓神鸦，无敢弋者。” ⑮〔金注〕《南史·袁粲传》：“授开府仪同三司，镇石头。齐高帝方革命，粲以身受顾托，不事二姓，谋攻齐高帝于朝堂。事泄，谓其（子）最曰：‘我不失为忠臣，汝不失（为）孝子。’僧静并斩之。” ⑯〔惠注〕《南史·齐本纪》：“齐太祖高皇帝，讳道成，姓萧氏。为建康令，有能名，少府萧惠开谓人曰：‘昔魏武为洛阳北部时，人服其英；今看萧建康，但当过之耳。’”
惠注引《国雅》评云：“宋武帝不敢与汉高并驱，而耻为曹、马之事，颇不作英雄欺人语。齐、梁诸君，皆出其下。此诗铿然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