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寺访东坡先生石刻诗次韵①

［原文］

昔出蜀冈道②，黄叶鸣秋蝉。今来上方寺，绿萼破春烟③。坦步宝带侧④，延眺隋城巅。古刹龙象寂⑤，残碣蛛丝悬。缅思峨嵋人，文采真神仙。赠诗日南使，宾佐皆豪贤⑥。邈然竟终古，漱墨留春泉⑦。寺有泉，名第一。老笔欲飞动，妙态殊便娟⑧。空堂响人语，怖鸽飞联翩⑨。后游慨今昔，凭吊当同然。

［注释］

①〔惠注〕《渔洋山人集·跋》云：“右大苏先生送李孝博使岭表诗，凡十韵，碑在上方寺，断仆已久。铁厓道人犹及见其墨泽，谓风骨过颜、柳，不在二蔡下。今年春，维舟竹西别墅，步往上方，寻此石所在。拂拭出之，摩挲三叹，如与公晤言酬唱于当日，而信廉夫之言不虚也。归舟取元韵次之，并刻石断碑之侧。”云。金镇《扬州府志》：“上方禅智寺在县东大仪乡，一名竹西寺。按明魏尚书骥《上方寺碑记》云：‘炀帝尝梦夜游兜率天宫，听弥勒佛说法，既寤，遂以离宫施为寺。’”《扬州府志》：“宋苏轼《蜀冈送李孝博》诗碑在上方寺，断仆已久。元杨维祯犹见其墨泽。国朝王士禛司理扬州时，访寻遗迹，归取原韵次之，并作跋勒石于断碑侧。”《渔洋诗话》：“东坡送李孝博诗石刻在蜀冈禅智寺，断仆已久，而字画幸无刓缺。余访之，出诸榛莽间，缄以铁。会重修禅智，三峰硕揆禅师来为住持，属陷字方丈壁间，所谓‘新田未没鹤，老叶初翳蝉’者也。余次韵亦刻一石。汪钝翁诗：‘鹤影蝉声野径长，髯翁遗墨冷斜阳。游人尽说迷楼好，谁访残碑到蜀冈？’”　　②〔惠注〕王象之《舆地纪胜》：“扬州有蜀冈，旧传地脉通蜀，或曰蜀冈产茶，味如蒙顶，故以名冈。”〔金注〕《江南通志》：“蜀冈山在扬州府城西，相传地脉通蜀，上有蜀井，一名昆冈。”　　③〔金注〕《二如亭群芳谱》：“梅白者有绿萼梅，凡梅花跗蒂者皆绛紫色，惟此纯绿，比之九疑仙人萼绿华。”　　④〔金注〕《扬州府志》：“崇祯十一年盐法，太监杨显名驻扬，因流寇震邻，自柴河起至宝带河，开浚濠渠十馀里，累土为城。”　　⑤〔金注〕释道原《传灯录·达摩传》曰：“波罗提法中龙象。”《智度论》曰：“龙象言其力大，水行中龙力大，陆行中象力大，故负荷大法者，比之龙象。”　　⑥〔惠注〕赵德麟《侯鲭录》：“东坡在维扬设客，十馀人皆一时名士。”《冷斋夜话》：“东坡镇维扬，幕下皆奇豪。”　　⑦〔惠注〕《扬州府志》：“蜀井在城东北蜀冈上，禅智寺侧。其泉脉通蜀江，相传有僧洗钵蜀江，失之，从井浮出，僧游扬识之。水味甘冽，苏轼曾取大明泉较之，以为不如也，题为第一泉。”　　⑧〔金注〕枚乘《兔园赋》：“（摩陀）长髻，便娟（数顾）。”谢灵运诗：“路曜便娟子。”　　⑨〔惠注〕孟襄阳《夜泊庐江闻故人在东寺》诗：“石镜山精怯，禅枝怖鸽栖。”怖鸽事，见《大智度论》。〔金注〕《大智度论》：“舍利弗因缘佛在祇洹住，晡时经行，舍利弗从。有鹰逐鸽，鸽飞来佛边住，佛影覆鸽，鸽身安稳，怖畏即除。后舍利弗影到，鸽便作声颤，怖如初。佛言：汝三毒习气未尽，以是故，汝影覆时，恐怖不除。”

惠注引《国雅》评云：“严冷中无限风韵，适可而止，不能增损一字，使山谷答老坡，亦仅办此。若有求胜之念，便相去万里。”

金按：先生《乙巳稿》题云：“坡公送李孝博诗石刻在禅智寺，辛丑春，禛曾步访之，和诗一篇，四年来欲收拾补缀，忽忽未遑。康熙甲辰冬，量移主客，行有日矣，往事耿耿于心。乙巳二月，属宗定九往营。”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