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望山绝顶望峨眉三江作歌①

［原文］

四海复四海②，九州还九州③。河伯海若更相笑④，蟪蛄何足知春秋⑤。今年辞帝蓬莱宫，乘风偶作西南游⑥。中条姑射不足数⑦，失喜太华扬高旒⑧。河潼远坼巨灵跖⑨，钩梯百丈临龙湫⑩。终南太白幻云物，秦栈诘曲哀猿愁。锦城小住五十日⑪，岷山秀色垂帘钩⑫。青城玉垒尻首接，灌口屈注双江流⑬。兴极欲蹋大峨脊⑭，却骑瘦马来龙游⑮。嘉州罨画枕江上，孤峰缥缈东南浮。神霄玉清有遗迹⑯，登临可以消烦忧⑰。蹋泥盘盘到绝顶⑱，江山披豁开双眸。峰峦八面簇金碧，下瞰江海如浮沤。八十四盘在衣带⑲，气凌五岳骄公侯。暮云早雪忽明灭，兜罗绵现无时休⑳。岷江从东来㉑，奔腾回万牛㉒。沫水汇青衣㉓，簸荡千斛舟㉔。三江九峰倏然合㉕，丹厓翠嶂穷雕鎪。江山奇丽冠天下，何意绝景来蛮陬㉖。天风蓬勃日西坠㉗，搔首欲去仍淹留。荆吴万里自兹始㉘，来朝起柂寻巴丘㉙。

［注释］

①〔惠注〕萧士贇李太白诗注：“《图经》：高标山一名高望，乃嘉定府之主山。岿然高峙，万象在前。”　　②〔金注〕徐坚《初学记》：“四海之外，皆复有海。”　　③〔惠注〕《史记·邹衍传》。〔金注〕见卷八《送邵子湘之登州》诗。　　④〔惠注〕见《庄子·秋水篇》。〔金注〕李白诗：“河伯见海若，傲然夸秋水。”　　⑤〔金注〕《庄子·逍遥游篇》：“蟪蛄不知春秋。”　　⑥〔惠注〕《列子·黄帝篇》：“列子师老商氏，友伯高子，进二子之道，乘风而归。”　　⑦〔惠注〕王伯厚《地理通释》：“《禹贡》：‘壶口、雷首至于太岳。’雷首，一名中条山，在河中府河东县南十五里。《郡县志》：‘平山，一名壶口山，今名姑射山，在晋州临汾县西八里。’”〔金注〕“中条”注见卷四《送吴天章归中条山》诗。明乔宇《姑射山记》：“姑射之山，庄周所谓神人居之者。”志云：“三磴山在襄陵县西南一十五里，其山九十馀里，其形三磴。”　　⑧〔惠注〕少陵《远游》诗：“失喜问京华。”昌黎《元和圣德》诗：“踊跃欢呀，失喜噎欧。”杨雄《校猎赋》：“泰华为旒，熊耳为缀。”注：“旒，旌旗之旒也。”　　⑨〔惠注〕吴泰来曰：《后汉书·皇甫张段传赞》：“尘斥河潼。”章怀注：“潼，谷也。即潼关。”　　⑩〔惠注〕《韩非子·外储说》：“秦昭王令工施钩梯上华山。”　　⑪〔惠注〕放翁《留题云门草堂》诗：“小住初为旬月期，二年留滞未应非。”〔金注〕陆游诗：“不妨小住向山城。”　　⑫〔惠注〕放翁《庵中晨起》诗：“晖晖初日上帘钩。”　　⑬〔惠注〕《成都记》：“江水出羊膊山，北连甘松，至于灌口。”《永康军志》：“汉文翁为守，穿湔江水堰，流以灌平陆。春耕之际，需之如金，号曰金灌口也。”少陵《奉同郭给事汤东灵湫作》：“倒悬瑶池影，屈注苍江流。”左思《蜀都赋》：“带二江之双流。”“刘渊林曰：“江水出岷山，分为二江，经成都南，东流。”《水经注》亦云。〔金注〕李吉甫《元和郡县志》：“灌口山在彭州导江县西北二十六里，汉文翁穿湔江灌溉，故名。”乐史《寰宇记》：“灌口山在西岭天彭阙下。”李膺《益州记》云：“清水路七里灌口，古所谓天彭阙。”　　⑭〔惠注〕《方舆胜览》：“大峨山在峨眉县南百里，两山相对，如峨眉。《山记》云：其山周匝千里，有石龛百一十二，大洞十二，小洞二十八，南北有台。”〔金注〕范成大《峨眉山行记》：“峨眉三山，大峨、中峨，小峨，而大峨之高，摩云霄。”　　⑮〔惠注〕《隋书·地理志》：“眉山郡龙游县，后周置，曰峨眉。平陈日，龙见水随军而进，开皇十年改名焉。”〔金注〕李吉甫《元和郡县志》：“龙游县，本汉南安地。周武帝保定元年，于此立平羌县。开皇三年，改为峨眉县。九年，又于峨眉山下别置峨眉县，改故平羌县为青衣县。十五年，改名龙游。以隋伐陈有龙见江，故名。”　　⑯〔惠注〕封氏《九朝长编纪事本末》：“政和二年，林灵素曰神霄玉清上帝之长子，主南方，号曰长生大帝君。既下降于世，乃以其弟主东方青华帝君，领神霄之治。天有九霄，而神霄为最。”高希烈《纪略》：“道君皇帝以神霄玉清之尊，降神出明，应帝王之兴起。”《蜀道驿程记》：“高望山有宋神霄玉清万寿宫，绝顶为高标书院。”　　⑰〔惠注〕少陵《发秦州》诗：“应接本非性，登临未销忧。”　　⑱〔惠注〕昌黎《雨中寄张博士籍侯主簿喜》诗：“放朝还不报，半路踏泥归。”　　⑲〔惠注〕《方舆胜览》：“自白水至光相寺，历八十四盘，山径如线，可通登跻。如是者六十里，至峰顶，即普贤示现之处。寺屋皆以板为之。”曹学佺《石仓集·游峨眉山记》：“由雷洞坪至天门，石路诘曲，为八十四盘。”《蜀中名胜记》：“前代于峨眉山创寺，六光相居山绝顶，为游山之底极；华严院居山之前峰，为游山之向导；而白水寺居其中也。”　　⑳〔惠注〕范成大《峨眉山行记》：“雷洞左深崖万仞。峰顶光明岩，所谓兜罗绵云亦多出于此。又佛将大现，兜罗绵云复布岩下。”陆深《蜀都杂抄》：“峨眉山中有光怪，每天晴云涌，浩若银涛，其光五采如轮，俗云佛见是已。”《翻译名义集》：“兜罗绵，此云细香苑，音义翻冰。或云兜沙，此云霜斯，皆从色为名。或云妬罗绵。妬罗，树名。绵从树生，因而立称，如柳絮也。”　　㉑〔金注〕《山海经》：“岷山，江水出焉，东北注入海。”　　㉒〔惠注〕山谷《秋思寄子由》诗：“老松阅世卧云壑，挽著沧江无万牛。”任渊曰：“老杜《古柏行》：大厦如倾要梁栋，万牛回首丘山重。”　　㉓〔金注〕常璩《华阳国志》：“青衣有沫水出蒙山下，伏行地中。”《尚书集传》：“《地志》：青衣县今雅州名山县也。郦道元谓，山上合下开，沫水径其间。”　　㉔〔金注〕杜甫诗：“荡荡万斛舟。”　　㉕〔惠注〕《蜀中名胜记》：“按：青衣沫水合流，在嘉定州西十五里。”《方舆胜览》：“九顶山在嘉定府城左，有九峰，曰凤集、栖鸾、灵宝、就日，丹霞、祝融、拥翠、望云、兑说。”〔金注〕苏轼诗：“巉巉九顶峰，可爱不可住。”　　㉖〔惠注〕左思《魏都赋》：“蛮陬夷落，译导而通，鸟兽之氓也。”刘渊林曰：“陬，子侯切。”放翁《久客书怀》诗：“欵乃声饶楚，陬隅句带蛮。”自注：“嘉州带袁董诸蛮。”　　㉗〔惠注〕李淳风《风角书》：“迅风触尘蓬勃，今即谓之勃风。”山谷《和答孙石愚见赠》诗：“风埃蓬勃使星鞍。”史容曰：“《文选》左思《吴都赋》：‘歊雾漨淳。’漨音蓬，淳音勃。”潘安仁《笙赋》：“郁蓬勃以气出。”陈庵《韵语桂枝》：“《大风谣》：大风蓬勃扬尘埃。”　　㉘〔惠注〕《吴船录》：“蜀人入吴者，皆自万里桥登舟。诸葛孔明送费祎使吴曰：万里之行始于此。”　　㉙〔惠注〕少陵《短歌行》：“君今起柂春江流，余亦沙边具小舟。”杜氏《通典》：“巴陵，汉下雋地，古巴丘也。”〔金注〕范致明《岳阳风土记》：“巴陵，荆、湖二流之合。刘备既定蜀，孙权往求荆州不得，使鲁肃以万人屯之。”《舆地志》云：“巴丘有大屯戍，鲁肃守之。”郦道元《水经注》云：“巴陵山有湖水，岸上有巴陵，本吴之邸阁城也。”

惠注引《凌云九峰记》：“余此行所历名山，太行、霍太山、姑射、中条、太华、终南、太白、岷山、青城诸胜，惟太华与峨眉差相伯仲。昨一望于九盘，再望于高望楼，又望于玉清绝顶，望于凌云，虽身未到八十四盘，佳处已领其要，可谓归去得雄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