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子《蜀道集》

题新乐县驿壁寄宋荔裳①

［原文］

当年雾夕咏芙蕖②，促席传觞乐未疏③。名忝应刘七才子④，座倾沈范两尚书⑤。龚芝麓、梁苍岩二宗伯。飞星过汉无留影⑥，萍叶随潮少定居⑦。犹有前期不相负⑧，秋来同钓锦江鱼⑨。

［注释］

①〔惠注〕《元和郡县图志》：“新乐县，春秋鲜虞国，汉为新市县之地。新乐者，汉成帝时中山孝王母冯昭仪随王就国，王为建宫于乐里，在西乡，呼为西乐城。时人语讹呼为新，故为新乐。”〔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康熙十一年六月，士禛奉命偕工部郑次公日奎（江西贵溪人，顺治己亥进士）典蜀试。七月初六日，次新乐县，古鲜虞侯国，《春秋》‘晋荀吴伐鲜虞’即此，抵伏城驿。时为户部福建清吏司郎中。”徐釚《本事诗小序》：“宋琬玉叔，号荔裳，莱阳人。负海内文章重名，遭逢坎填，情词哀艳。顺治丁亥进士，时补蜀臬，前五日行。”　　②〔惠注〕徐夔曰：何逊《看伏郎新婚》诗：“雾夕莲出水，霞朝日照梁。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李义山诗：“雾夕咏芙蕖，何郎得意初。此时谁最赏，沈范两尚书。”〔金注〕见卷八《田纶霞郎中移居》诗。　　③〔惠注〕应瑒《公宴》诗：“促坐褰重帷，传满腾羽觞。”　　④〔惠注〕徐夔曰：《魏书·王粲传》：“始文帝为五官将，及平原侯植皆好文章。粲与北海徐干、广陵陈琳、陈留阮瑀、汝南应瑒、东平刘桢并见友善。自颍川邯郸淳、繁钦，陈留路粹，沛国丁仪、丁廙，弘农杨修，河内荀纬等，亦有文采，不在七人之列。”按：顾有孝《西樵诗话》：“西樵昆季同荔裳、周量诸公后先倡和，不减嘉靖七子、瑯琊二王，西樵固不愧元美，而阮亭视敬美则超乘而上之。呜呼，盛哉！”〔金注〕见卷三《论诗绝句》。　　⑤〔惠注〕徐夔曰：《梁书·何逊传》：“范云见逊对策，大相称赏，因结忘年交。沈约尝谓逊曰：吾每见君诗，一日之后犹不能已。”按：王晫《今世说·赏誉篇》：“宋荔裳标格意气，风流文采，并足推倒一世，尤悔庵目为东海伟人。”〔金注〕按：沈约领中书令，迁尚书令。范云领太子中庶子，迁尚书右仆射。详见卷八《田纶霞移居》诗注。　　⑥〔金注〕《汉书·天文志》张晏注：“飞流，飞星流星也。”又孟康注：“飞，绝迹而去也。”　　⑦〔惠注〕李善《文选》注：“《楚词》曰：‘窃哀兮浮萍，汎滥兮无根。’王逸曰：‘自比蘋随水浮汎，乍东乍西。’”郑康成《戒子益恩书》：“黄巾为害，萍浮南北。”《蜀道驿程记》：“去岁荔裳及曹顾庵、施愚山、沈绎堂、程湟溱、李容斋、陈说岩与予兄弟，在都下为文字之饮，酬倡最多。既而愚山游嵩少，顾庵归禾中，湟溱使并州，绎堂再被召入翰林，荔裳与予又将先后入蜀，存殁聚散之间，不胜感慨。”　　⑧〔惠注〕时荔裳新补蜀臬，前五日行。谢朓《别范安成》诗：“分手易前期。”　　⑨〔惠注〕少陵《奉酬严公寄题野亭之作》云：“幽栖真钓锦江鱼。”

惠注引《秦蜀驿程后记》：“康熙三十五年二月十四日，次新乐县。予壬子岁过此，题诗驿壁，寄宋荔裳蜀臬云云。时荔裳与予先后入蜀。其明年，荔裳入觐，卒京师。龚公即以是岁下世。戊辰梁公以司马入相，辛未卒于位。今复过此，旧馆已颓，前题不复可见。俯仰二十五年间，遂如隔世，益知维摩谈空理不可易也。”

雨中度故关①

［原文］

危栈飞流万仞山②，戍楼遥指暮云间。西风忽送潇潇雨，满路槐花出故关。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明一统志》：“关在真定府井陉县西。”〔金注〕《新唐书·地理志》：“获鹿县有故井陉关，一名土门关。”《括地记》：“井陉故关在并州石艾县径山东十八里，即井陉口也。”　　②〔惠注〕《蜀道驿程记》：“七月初九日冒雨出关，危栈临溪，延缘错互。”昌黎、东野《联句》：“朝行多危栈。”

井陉关歌①

［原文］

回星城边落日黄②，西来气欲无太行③。柏岩双壁稍狡狯④，目成已觉心清凉。天公一夜送寒雨，千叠万叠云锦张⑤。丹厓翠壁窈万状，瑰奇娟妙难具详。绿萝萧萧罥巾角⑥，石濑飒飒渐平声衣裳。峰回径绝不知数，谽谺倏见开中央。戍楼旌竿满云直⑦，横亘长城环巨防。冠山子城瞰穷漠⑧，喷壑巨瀑闻雷琅⑨。登楼顾盼豁胸臆，四山云气争飞扬⑩。蛟龙郁律起眼底，散为霖雨周八荒⑪。关南石势更奇怪，亦如突奥连堂皇⑫。悬车束马那可度⑬，行人缘栈如秋秧。幽并泽潞此天险⑭，飞鸟欲过愁翱翔⑮。圣代即今罢烽燧⑯，空馀画角吹严霜⑰。乃知地利未足恃，此关几阅诸侯王⑱。

［注释］

①〔惠注〕《元和郡县图志》：“井陉故关在太原府广阳县东八十里。”《史记》曰：“汉二年，韩信与张耳欲东下井陉击赵王，成安君陈馀聚兵井陉口，二十万。广武李左车说成安君：‘井陉道狭，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假臣奇兵三万，从间道绝其輜重，不至十日，两将之头可致戏下。’馀不从，故败。”王伯厚《地理通释》：“陉山在真定府井陉县东南八十里，四面高平，中下似井，故名之。一名土门。即太行八陉之第五陉也。”　　②〔惠注〕《后魏书·地形志》：“常山郡井陉县有迴星城。”〔金注〕张守节《史记正义》：“绵蔓水一名阜将，一名洄星。自并州流入井陉界，信背水阵，即此水也。”此作迴，未详。　　③〔金注〕太行山在绛县东南二十里。苏轼诗：“太行西来万马屯。”　　④〔金注〕《明一统志》：“柏岩山在保定府唐县西北四十里。下有柏岩院。”　　⑤〔金注〕李白《庐山谣》：“屏风万叠云锦张。”　　⑥〔金注〕鲍照《芜城赋》：“荒葛罥涂。”李善曰：“罥，犹结也。”《声类》曰：“罥，係也。”　　⑦〔惠注〕少陵《虎牙行》：“壁立石城横塞起，金错旌竿满云直。”注：“城在山上，故曰石城。”　　⑧〔惠注〕《蜀道驿程记》：“关下峰回径断，呀然中开。忽见戍楼雉堞冠山而出。”班固《西都赋》：“丰冠山之朱堂。”注云：“殿居山上，故曰冠云。”《水经注》：“菀川水出勇士县之子城南山，东北流历此城。川，世谓之子城川。子城，谓小城也。”　　⑨〔惠注〕左思《吴都赋》：“菈擸雷硠。”李善曰：“崩弛之声。”《释名》“雷，硠也。如转物有所硠雷之声也。”〔金注〕韩愈诗：“垠厓画崩豁，乾坤摆雷硠。”　　⑩〔惠注〕《蜀道驿程记》：“登楼小憩，观诸山出云，浓绿蓊郁。飞瀑淙潺，争流竞响。”杨雄《甘泉赋》：“云飞扬兮雨滂沛。”　　⑪〔金注〕谢瞻诗：“裁成被八荒。”李善曰：“《汉书》曰：监八方，被八荒。”　　⑫〔惠注〕《御览》：《尔雅》曰：“西南隅谓之奥，东南隅谓之突。”郭璞曰：“穾，闇也。”犍为舍人曰：“东北万物生，蜇虫必出，无不由户突。”少陵《秦州见除目》诗：“文章开突奥。”注：“突，说文作窔，深也。”《荀子》：“奥窔之间。”少陵《铁堂峡》诗：“硤形藏堂隍，壁色立积铁。”注：“谓山台之如堂皇，硖藏于两山之间。”《汉书·胡建传》：“列坐堂皇上。”师古曰：“室无四壁曰皇。”〔金注〕《尔雅》：“室东南隅谓之突，西南隅谓之奥。”邢昺疏：“隐奥之处也。突亦隐暗之义也。”　　⑬〔惠注〕《齐语》：“桓公曰：悬车束马，以逾太行。”〔金注〕《管子》：“桓公征孤竹之君，悬车束马，逾太行至卑耳之山。”　　⑭〔金注〕按：顺天府为幽州，大同府为并州，上党为泽州。秦置上党郡，治长子，晋徙治潞县，后周始置潞州。《易·坎卦》：“彖曰：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　　⑮〔惠注〕韦庄《天井关》诗：“守吏不教飞鸟过，赤眉何路到吾乡。”　　⑯〔惠注〕《汉书·司马相如传》：“边郡之士闻烽举燧燔，皆摄弓而驰。”孟康曰：“烽如覆米䉛，悬著契皋头，有寇则举之。燧积薪，有寇则燔然之也。”汪棣曰：《后汉书·马成传》：“缮治障塞，太原至井陉，皆筑保壁、起烽燧，十里一堠。”《唐律疏议》：“烽堠谓从缘边置烽，连于京邑，烽燧相应，以备非常。”　　⑰〔金注〕杜甫诗：“城阙秋生画角哀。”王维诗：“画角起边愁。”　　⑱〔惠注〕《汉书·高祖纪》：“愿从诸侯王。”服虔曰：“汉名王为诸侯王。”

寿阳驿题韩文公诗后①

［原文］

天宝昔丧乱，干及阿荦②。扇祸始渔阳，流毒被河朔③。辛苦九门战④，堂堂李与郭⑤。滋蔓逮三镇⑥，世守恣凶虐⑦。军中立留后⑧，诸藩擅官爵⑨。山东劲兵处⑩，县官实自弱⑪。元和圣天子⑫，咨相授方略⑬。淮蔡洎淄青⑭，次第就束缚⑮。移兵压山东⑯，势如扫秋箨⑰。遗恨功未成，杀机生魏博。庭凑何么麽⑱，跳梁敢弗恪⑲。伟哉昌黎公，谈笑狎巨鳄⑳。我行过寿阳，遗诗缅犹昨。韩愈殊可惜㉑，朝廷乃大错㉒。真卿与巢父㉓，兹事讵堪数㉔。谁与秉国成，蛾眉竟谣诼㉕。杜牧有罪言㉖，千秋实良药㉗。

［注释］

①〔惠注〕《晋书·地理志》：“寿阳县属并州乐平郡。”《隋书·地理志》：“属太原郡。”《蜀道驿程记》：“寿阳县使院中有《韩文公使成德》绝句。元祐癸酉，左宣义郎知县事孟天常子履重刻。”〔金注〕王存《九域志》：“寿阳在太原府东一百八十里。”《新唐书·地理志》：“寿阳属太原郡。”《韩文公年谱》：“长庆二年二月，以王庭凑为成德节度使，宣慰其军。文公次寿阳驿，题吴郎中诗后。”　　②〔惠注〕姚汝能《安禄山事迹》：“史思明，营州杂胡种也。本名宰干，玄宗改为思明。与禄山同乡，生较禄山先一日。及禄山叛逆，遂为禄山攻劫郡县，所向无敌。始自一卒至平州刺史，收河朔，戮力骤至崇秩。”“禄山，小名轧荦山。母阿史德氏，为突厥巫。无子，祷轧荦山，神应而生焉。”注：“突厥呼斗战神为轧荦山，亦云阿荦。”〔金注〕《新唐书·逆臣传》：“安禄山，营州柳城胡也。本姓康。母阿史德为觋，居突厥中，祷子于轧荦山，既而妊。及生，遂字轧荦山。”又：“史思明，宁夷州突厥种，初名干。”　　③〔金注〕司马光《资治通鉴》：“天宝十四载十一月甲子，禄山发所部兵及同罗、奚、契丹、室韦，凡十五万众，号二十万，反于范阳。胡三省引兵而南，烟尘千里，鼓噪震地，远近震骇。河北皆禄山统内。注：禄山兼河北道采访使。　十二月，上始闻河北郡县皆风靡，叹曰：二十四郡，曾无一人义士耶？”　　④〔惠注〕刘昫《唐书·郭子仪传》：“天宝十五载正月，贼将蔡希德陷常山郡，执颜杲卿。河北郡县皆为贼守。二月，子仪与河东节度使李光弼率师下井陉，拔常山郡，破贼于九门南。攻赵郡，生擒贼四千，皆舍之。斩伪太守郭璆，获兵仗数万。”《唐书·地理志》：“镇州常山郡九门县，义宁元年置郡，武德五年来属。”　　⑤〔金注〕司马光《资治通鉴》：“至德元载二月丙戌，史思明等围饶阳不下。李光弼将蕃汉步骑万余人、太原弩手三千人出井陉。己亥，至常山，常山团练兵三千人杀胡兵，执安思义出降。思明闻常山不守，立解饶阳之围。明日合二万骑抵城下，光弼遣步卒五千自东门出战，贼守门不退。光弼命五百弩于城上齐发射之。贼敛军道北，光弼出兵五千，为枪城于道南，夹呼沱水而阵。有村民告贼步兵五千自饶阳来，昼夜行百七十里，至九门南逢壁，度憩息。胡三省注：九门县属常山郡，在郡东。光弼遣步骑各二千，匿旗鼓，并水潜行，至逢壁，贼方饭，纵兵掩击，杀之无遗。思明闻之，失势，退入九门。光弼与史思明相守四十馀日。思明绝常山粮道。城中乏草，马食荐藉。光弼遣使告急于子仪，子仪引兵自井陉出。夏四月壬辰，至常山，与光弼合，蕃汉步骑共十馀万。甲午，子仪、光弼与史思明等战于九门城南，思明大败。”　　⑥〔惠注〕《唐书·兵志》：“安庆绪、史思明继起，肃宗命李光弼等讨之，号九节度之师。久之，大盗既灭，而武夫战卒以功起行阵列为侯王者，皆除节度使。由是方镇相望于内地，始时为朝廷患者，号‘河朔三镇’。”按：三镇，谓魏博、成德、卢龙也。　　⑦〔惠注〕《唐书·藩镇列传》：“安史乱天下，至肃宗大难略平，君臣皆幸安。故瓜分河北地，付授叛将，护养孽萌，以成祸根。乱人乘之，遂擅署吏，以赋税自私，不朝献于廷。效战国肱髀相依，以土地传子孙。一寇死一贼生，讫唐亡百馀年，卒不为王土。”〔金注〕《左传·隐元年》：“无使滋蔓。”胡三省《通鉴》注：“魏、恒、幽为河北三镇。”按：魏为魏博，恒为成德，幽为卢龙也。　　⑧〔惠注〕《唐书·兵志》：“方镇大者连州十馀，小者犹兼三四，往往自择将吏，号为留后，以邀命于朝。”《魏博列传》：“田承嗣从子悦，欲推朱滔为盟主而臣之。滔不敢当，乃更议如七国故事，悦国号魏，僭称魏王。以府为大名府署，子为府留后，以扈㟧为留守。”《卢龙列传》：“建中三年，朱滔改幽州为范阳府，以子为府留后，称元帅。”　　⑨〔金注〕宋祁《新唐书·藩镇传序》：“魏博传五世，至田弘正入朝，十年复乱，更四姓，传十世，有州七。成德更二姓，传五世，至承元入朝。明年王庭凑反，传六世，有州四。卢龙更三姓，传五世，至刘总入朝。六年，朱克融反，传十二世，有州九。淄青传五世而灭，有州十二。沧景传三世，至程权入朝，十六年而李全略有之。至其子同捷而灭，有州四。宜武传四世而灭，有州四。彰义传三世而灭，有州三。泽潞传三世而灭，有州五。”司马光《资治通鉴》：“永泰元年秋七月壬辰，以李怀玉知留后，赐名正己。时成德节度使李宝臣，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相卫节度使薛嵩，卢龙节度使李怀仙，收安史馀党，各拥劲卒数万，治兵完城，自署文武将吏，不供贡赋。与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及正己，皆结为婚姻，互相表里。朝廷专事姑息，不复能制。虽名藩臣，羁縻而已。”　　⑩〔惠注〕杜牧《罪言》：“生人常病兵，兵祖于山东，胤于天下，不得山东，兵不可死。山东之地，禹画九土，曰冀州野。舜以其分太大，离为幽州、并州，程其水土，与河南等常重十一二。故其人沉鸷，多材力，重许可，能辛苦。复产健马，下者日驰二百里，所以兵常当天下。冀州，以其恃强不循理，冀其必破弱，虽已破，冀其复强大也。并州，力足以并吞也。幽州，幽阴惨杀也。故圣人因其风俗而为之名。”又云：“山东，王者不得，不可为王；霸者不得，不可为霸；猾贼得之，是以致天下不安。”〔金注〕司马光《资治通鉴》：“永泰元年春正月癸卯，李抱真以山东有变，上党为兵冲，而荒乱之馀，土瘠民困，无以赡军，乃籍民，每三丁选一壮者，免其租徭，给弓矢，使农隙习射，岁暮都试，行其赏罚。比三年，得精兵二万，雄视山东。由是天下称泽潞步兵为诸道最。”　　⑪〔惠注〕《史记》索隐：“谓国家为县官者，畿内县即国都。王者官天下，故曰官也。”　　⑫〔金注〕李商隐诗：“元和天子神武姿。”　　⑬〔惠注〕汪棣曰：《唐书·皇甫镈传》：“裴度为帝言：天下安否系朝廷，朝廷轻重在辅相。今承宗敛手削地，韩宏舆疾讨贼，非力能致之，顾朝廷处置能服其心也。”〔金注〕《新唐书·裴度传》：“元和十二年，度请身督战，即拜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彰义军节度淮西宣慰招讨处置使，入对延英，帝壮之。”　　⑭〔惠注〕《唐书·宪宗本纪》：“元和九年闰八月丙辰，彰义军节度使吴少阳卒，其子元济自称知军事。十二年七月丙辰，裴度为淮西宣慰处置使。十月癸酉，克蔡。十一月丙戌，吴元济伏诛。”“元和十三年七月乙酉，宣武、魏博、义成、横海军讨李师道。十四年正月丙午，田弘正及李师道战于阳谷，败之。二月戊午，师道伏诛。”《藩镇列传》：“淄青传五世而灭，谓正己据有淄青等十二州，至师道凡五世。”　　⑮〔金注〕司马光《资治通鉴》：“元和十二年冬十月辛未，李愬命李祐、李忠义帅突将三千人为前驱，自与监军将三千为中军，命李进诚将三千人殿后。军出，不知所之，愬曰：‘但东行。’复夜引兵出门，诸将请所之，愬曰：‘入蔡州取吴无济。’夜半，雪愈甚。行七十里至州，近城有鹅鸭池，愬令击之以溷军声。壬申四鼓，愬至城下，无一人知者。李祐、李忠义钁其城，为坎以先登。守门卒熟寐，尽杀之。遂及里城。或告元济曰：‘官军至矣。’元济尚寝，笑曰：‘俘囚为盗耳！晓当尽戮之。’又有告者：‘城陷矣。’元济曰：‘此必洄曲子弟就吾求寒衣也。’起听于庭间，闻愬军号令，应者近万人，元济始惧，乃帅左右登牙城拒战。甲戌，愬以槛车送元济诣京师，且告于裴度。十一月，上御兴安门受俘，遂以吴元济献庙社，斩于独柳之下。初李师道谋逆，及淮西平，师道忧惧，不知所为。十三年春正月，遣使奉表，长子入侍，并献沂、密、海三州，上许之。夏四月戊辰，师道悔。秋九月，韩弘将兵击师道。十二月，李愬进攻金乡，克之。十四年春正月丙申，田弘正奏败淄青兵于东阿。二月，师道使刘悟将兵万馀人屯阳谷，以拒官军。丙辰，师道遣张暹斩悟首。时悟据高丘，使士皆饱食执兵，夜半听鼓三声绝即行，人无知者。距城数里，天未明，悟驻军，使听城上柝声。引大军至，城中噪哗动地。比至，子城已洞开，惟牙城拒守。寻纵火，斧其门而入。悟勒兵升听事，使捕索师道。师道与二子伏厕床下，索得，皆斩之。悟函师道父子三首，遣使送弘正营。弘正大喜，露布以闻。淄、青等十二州皆平。”　　⑯〔惠注〕罗天尺曰：皇甫湜《韩文公神道碑》：“李愬平蔡，先生谓节度使裴度曰：‘今藉声气，王承宗可以辞取，不烦兵矣。’得柏耆，先生授词，使耆执笔书之，持以入镇。承宗恐惧，割德棣以降，遣子入侍。”　　⑰〔金注〕司马光《资治通鉴》：“元和十四年秋七月辛卯，役卒王弁杀兖、海、沂、密观察使王遂，即自称留后。八月癸酉，朝廷议兴兵讨王弁。恐青、郓相扇继变，乃除弁开州刺史，遣中使赐以告身。中使绐之入徐州境，遂加以杻械，乘驴入关。九月戊寅，腰斩东市。先是，三分郓兵以隶三镇，及王遂死，朝廷以为师道馀党凶态未除，命曹华引棣州兵赴镇以讨之。沂州将士迎候者，华皆以好言抚之，使先入城慰安，其馀众皆不疑。华大饗将士，伏甲士千人于幕下，集众谕之曰：‘天子以郓人有迁徙之劳，特嘉优给。宜令郓人处左，沂人处右。’既定，令沂人皆出，因阖门，谓郓人曰：‘王常侍以天子之命为帅于此，将士何得辄害之？’语未毕，伏者出，围而杀之。死者千二百人，无一得脱者。”　　⑱〔惠注〕刘昫《唐书·韩愈传》：“元和十五年，徵愈为国子祭酒，转兵部侍郎。会镇州杀田弘正，立王庭凑，令愈往镇州宣谕。愈既至，集军民，谕以逆顺，辞情切至，庭湊畏重之。”。《王庭湊传》：“庭湊本迴鹘阿布思之种族，世隶安东都护府。”班彪《王命论》：“又况么麽不及数子，而欲暗干天位者乎？”注：服虔《通俗》曰：“不长曰么，细小曰麽。莫可切。”　　⑲〔惠注〕《汉书·萧望之传》：“张敞曰：今羌虏一隅小夷，跳梁山谷间。”补注：“言比之埳井之蛙，东西跳梁也。”〔金注〕司马光《资治通鉴》：“长庆元年秋七月辛酉，弘正厚于兄弟子侄在两都者数十人，竞为侈靡。弘正辇魏、镇之货以供之，相属于道，河北将士颇不平。诏以钱百万缗赐成德军，度支辇运不时至，士益不悦。都知兵马使王庭湊，本回鹘阿布思之种也，潜谋作乱。壬戌夜，结牙兵噪于府署，杀弘正，自称留后，癸酉，李愬以宝剑玉带遗深州刺史牛元翼曰：‘吾先人以此剑立大勋，吾又以之平蔡州，今以授公，努力翦廷湊。’元翼报曰：‘愿尽死。’己卯，以深州刺史牛元翼为深冀节度使。癸巳，王庭凑引幽州兵围深州。”《庄子·秋水篇》：“埳井之蛙谓东海之鳖曰：吾乐与。吾跳梁乎井干之上。”　　⑳〔金注〕司马光《资治通鉴》：“长庆二年春正月壬子，深州围益急，二月甲子，以庭湊为成德节度使，以兵部侍郎韩愈为宣慰使。三月丙午，韩愈既行，至镇，庭湊曰：‘所以纷纷者，乃此曹所为，非庭湊心。’愈厉声曰：‘天子以尚书有将帅材，故赐之节钺，不知尚书乃不能与健儿语耶？’甲士前曰：‘先太师为国击走朱滔，血衣犹在，此军何负朝廷，乃以为贼乎！’愈曰：‘汝曹尚能记先太师则善矣。夫逆顺之为祸福岂远耶？自禄山、思明以后，至元济、师道，其子孙有今尚存仕宦者乎？田令公以魏博归朝廷，子孙虽在孩提，皆为美官。王承元以此军归朝廷，弱冠为节度使。刘悟、李祐今皆为节度使。汝曹亦闻之乎？’庭湊恐众心动，麾之使出。谓愈曰：‘侍郎来，欲使庭湊何为？’愈曰：‘神策六军之将，如牛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顾大体，不可弃之耳。尚书何为围之不置？’庭湊曰：‘即当出之。’因与愈宴，礼而归之。未几，牛元翼将十骑突围出。”李淳风《感应经》：“河有怪鱼，乃名为鳄。”韩愈有《祭鳄鱼文》。　　㉑〔惠注〕《唐书·韩愈传》：“诏愈宣抚。既行，众皆危之。元稹言：韩愈可惜。穆宗亦悔，诏愈度事从宜，无必入。愈曰：‘安有受君命而滞留自顾？’遂疾驱入。”　　㉒〔惠注〕朱楷曰：《后汉书·北海敬王睦传》：“朝廷设问寡人，大夫将何辞以对？”注云：“朝廷，谓天子。”　　㉓〔惠注〕《颜鲁公行状》：“建中四年，淮宁节度使李希烈以十四州叛，袭陷汝州。朝廷诏公为淮宁军宣慰使，公乘驿驷至东京。河南尹郑叔则劝公曰：‘反状已然，去必陷祸。且须后命，不亦善乎？’公曰：‘君命也，焉避之？’至许州，希烈使其将辛景臻等害于龙兴寺。”刘晌《唐书·孔巢父传》：“兴元元年，李怀光拥兵河中。七月，德宗以巢父兼御史大夫，充宣慰使。既传诏旨，怀光以巢父尝使魏博，田悦死于帐下，恐祸及。又朔方蕃浑之众数千，皆在行列，颇骄悖不肃。闻罢怀光兵权，时怀光素服待命，巢父不止之。众咸忿恚，咄嗟曰：‘太尉尽无官矣。’方宣诏，讙噪，怀光亦不禁止，巢父遇害。”　　㉔〔金注〕司马光《资治通鉴》：“建中四年春正月甲午，命真卿诣许州宣慰希烈。真卿至，希烈使其养子千馀人拔刃拟之。真卿足不移，色不变。希烈遽以身蔽之，麾众令退。李元平密启希烈，留真卿不遣。朱滔、王武俊、田悦、李纳各遣使诣希烈，上表称臣劝进。四使曰：‘今都统将称天号，而太师适至，是天以宰相赐都统也。’真卿叱之：‘何谓宰相？汝知有骂安禄山而死者颜杲卿乎？乃吾兄也。吾年八十，知守节而死耳。’希烈欲坑之，真卿曰：‘死生已定，何必多端！’亟以一剑相与。希烈乃谢之。三月甲午，置真卿于龙兴寺。兴元元年八月壬寅，希烈遣中使至蔡州，杀真卿。”“兴元元年秋七月庚辰，诏遣给事中孔巢父赍先除怀光太子太保敕，诣河中宣慰朔方将士，悉复其官爵如故。丁亥至河中，巢父宣言于众曰：‘军中谁可代太尉领军者？’于是怀光左右发怒喧噪。宣诏未毕，众杀巢父。”　　㉕〔金注〕见卷三《楚词图歌》。　　㉖〔惠注〕《樊川集》有《罪言》一篇，云：“国家大事牧不当言，言之实有罪，故作《罪言》。”〔金注〕《新唐书·杜牧传》：“牧追咎长庆以来朝廷措置无术，复失山东，鉅封剧镇，所以系天下轻重，不得承袭轻授。皆国家大事，嫌不当位而言，实有罪，故作《罪言》。”　　㉗〔金注〕《家语》：“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利于行。”

介山

［原文］

驱车绵上聚①，怀古绵上田②。授璧事已远③，遗迹今虚传。晋国昔多难，公子实大贤。五蛇为之辅，一蛇独耆乾④。身隐竟焉文⑤，狐赵羞比肩。逃荣谊固高，报德理亦然。徘徊望忌坂⑥，落日无寒烟。何人贪天功⑦，嗟哉南内年⑧。

［注释］

①〔惠注〕《水经注》：“袁崧《郡国志》曰：介休县有介山绵上聚子推庙。”　　②〔惠注〕《史记·晋世家》：“文公入国赏从亡，未至隐者介子推。推亦不言禄，禄亦不及介子推。从者怜之，乃悬书宫门曰：‘龙欲上天，五蛇为辅。龙已升云，四蛇各入其宇，一蛇独怨，终不见处所。’文公出，见其书，曰：‘此介子推也。’使人召之，则亡。遂求所在，闻其入绵上山中。于是文公环绵上山中而封之，以为介推田，号曰介山。”贾逵曰：“绵上，晋地。”杜预曰：“西河介休县南，有地名绵上。”　　③〔惠注〕《史记·晋世家》：“重耳投璧河中，以与子犯盟。是时介子推从，在船中，乃笑曰：‘天实开公子，而子犯以为己功，而要市于君，固足羞也。吾不忍与同位。’乃自隐。”〔金注〕《左传·僖二十四年》：“及河，子犯以璧授公子曰：臣负羁絏，从君巡于天下。臣之罪甚多矣，臣犹知之，而况君乎。请由此亡。”　　④〔惠注〕刘向《说苑》载舟之侨事，与介子推同。其歌曰：“有龙矫矫，顷失其所。一虵从之，周流天下。龙反其涧，安宁其处。一虵耆干，独不得其所。”晁补之《甘雨》诗：“百昌一种得甘雨，蛇不耆乾苕卵摧。”自注：“古语云：一蛇耆乾，独不得甘雨。”〔金注〕五蛇谓从亡者五人：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也。　　⑤〔金注〕《左传·僖二十四年》：“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　　⑥〔惠注〕倪璠《神州古史考》：“忌坂在介休县西南一十二里。”旧经：“介之推避晋文公于此。”　　⑦〔金注〕《左传·僖二十四年》：“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　　⑧〔惠注〕李默《孤树裒谈》：“武功伯徐公金齿之谪，或以为太监曹吉祥构谗害之，非也。闻上皇复位时，称兵南内者以于谦辈迎立外藩为辞，故论功行赏谓之夺门有功。未几，慈烈皇太后备言于谦匡济多难之功，迎立外藩之诬，英宗始觉其冤而悔。又尝以问李文达公，公曰：‘天下陛下之固有，谁得而夺之？此辈欲图富贵，妄生事端耳。’由此削夺诸封爵及军职功升者。公金齿之谪，石亨诏狱之死，殆若霍氏之祸萌于骖乘耳。”

冷泉关道中①

［原文］

南径雀鼠谷②，崎岖殊未休③。路随千嶂转，峡束一川流。滩急长疑雨，蝉嘶畏及秋。云峰将落日，立马迥含愁。

［注释］

①〔惠注〕《明一统志》：“冷泉在汾州府孝义县西南二十里，炎夏清冷。”陈子文《益州于役记》：“冷泉关在唐为驿。李义山有《题冷泉驿壁》诗云：‘介山当驿秀，汾水绕关斜。’今关城未隳而景物不改，求其挥翰之处则亡矣。”《秦蜀驿程后记》：“关为太原平阳要害，嘉靖万历间再修之，今废无居人。”　　②〔惠注〕《水经注》：“冠爵津，汾津名也。在介休县之西南，俗谓之雀鼠谷。”《元和郡县图志》：“雀鼠谷，在汾州介休县西二十里。”《隋书·地理志》：“永安县有雀鼠谷。”　　③〔惠注〕《蜀道驿程记》：“入谷数十里，间道隘水，左右悉结，偏梁阁道，汾流湍悍，登高临深，令人思垂堂之戒。”

国士桥①

［原文］

国士桥边水，千年恨未穷。如闻柱厉叔②，死报莒敖公。

［注释］

①〔惠注〕《明一统志》：“豫让桥在平阳府赵城县南一十里。”方象瑛《使蜀日记》：“赵城县国士桥，豫让漆身报赵襄子处。旁有祠，流水绕其足。”〔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蒙城驿北有桥，曰豫让桥，在太平曲沃界。与赵城国士桥皆传疑也。”　　②〔惠注〕徐夔曰：《列子·说符篇》：“柱厉叔事莒敖公，不知己，去。及公有难，往死之，曰：以愧人主不知其臣者。”

惠注引《古夫于亭杂录》：“明世宗读孟子，至‘对齐宣王礼为旧君有服’云云，几罢配享。今观‘寇仇何服之有’一语，亦诚过矣。此等议论，犹是战国谲诈相倾气习。如豫让不报中行氏而报智伯，皆是此一种见解。只从恩怨起见，非天理民彝之正。余昔题《国士桥》一绝云云，此诗自谓可以敦薄。”

猗氏往蒲州道中有感①

［原文］

令狐城畔雨霏霏②，遥指中条积翠稀③。西接新秦三辅迥，东邻故绛两川围④。空闻魏国山河美⑤，久识唐家节度非⑥。愁绝无心更怀古⑦，清秋风景亦沾衣。

［注释］

①〔惠注〕杜佑《通典》：“猗氏，汉旧县。猗顿所居，古郇国也，属蒲州。”《唐书·地理志》：“河中府河东郡，本蒲州，开元八年置中都府，是年罢。”〔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文公七年，晋败秦于令狐。”阚骃曰：“令狐，即猗氏也。”按：猗氏，古郇伯国，晋公子瑕抚其地，又曰郇瑕。《春秋》：“晋谋去故绛，大夫曰：郇瑕，地沃饶而近盐。”秦立郡县，以猗顿所居，改今名。又：蒲州，古蒲阪，唐为河中府，又为中都。　　②〔惠注〕《水经注》：“涑水又西径猗氏县故城北。”　　③〔惠注〕徐夔曰：《括地志》：“蒲州河东县雷首山，一名中条山，亦名首阳山。”　　④〔惠注〕《水经注》：“虒祈宫在新田绛县故城西。其宫地背汾面浍，西即两川之交会。”〔金注〕《左传·成六年》：“晋人谋去故绛。”杜预曰：“复命新田为绛，故谓故绛。”　　⑤〔惠注〕《说苑·贵德篇》：“魏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谓吴起曰：‘美哉，河山之固也。此魏国之宝也。’吴起对曰：‘在德不在险。’”按《通典》：“蒲州，春秋时属魏。”　　⑥〔惠注〕章俊卿《山堂考索》：“府兵坏而方镇盛。所谓方镇者，节度使之兵也。其始起于边将之屯防者。唐初兵之戍边，大曰军，小曰守捉。曰城、曰镇，皆有使而总之者曰道。道有大将一人，曰大总管。已而更曰大都督。带复持节谓之节度使。而安禄山正以范阳道节度使反犯。天子之兵弱不能抗，而诸镇之兵共起诛之，当时号九节度之师。大盗既灭，武夫、战卒有功者皆除节度使，由是方镇相望于内地。父死子握其兵而不肯代，自择将吏，号为留后，以邀命于朝。天子力不能制，则忍耻含垢，因而抚之，谓之姑息之政。始为朝廷患者，号河朔三镇。朱全忠以梁，李克用以晋，更犯京师，唐遂亡矣。”　　⑦〔金注〕杜甫诗：“侧身天地更怀古。”

望中条山①

［原文］

今朝美风日，望见中条山。青嶂有时隐，白云随意还。泉飞幽谷里，鸟啭竹林间。欲访韩终去②，菖蒲驻好颜③。

［注释］

①〔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西南望中条山，唐末司空表圣避地居王官谷，在中条山。《春秋》‘秦伐晋，取王官及郊’者也。”　　②〔惠注〕徐夔曰：王子年《拾遗记》有韩终《采药》诗曰：“闇河之桂，实大如枣。得而食之，后天而老。”又《秦始皇纪》：“今闻韩众去不报。”注：“众音终。”　　③〔惠注〕游潜《博物志补》：“石菖蒲，生石碛上，一名昌阳。凝以层冰，曝之以烈日，岁寒犹青葱可爱。”《本草》云：“服之可以轻身。”韩退之故曰：“昌阳，引年也。”古诗：“石上生昌蒲，一寸八九节。仙人劝我飡，令我好颜色。”〔金注〕葛洪《抱朴子》：“菖蒲石上生，一寸九节已上紫花者尤善。韩终服之十三年，身生毛。日视书万言，皆诵之。冬恒不寒。”

河中感怀寄诸兄

［原文］

何处依依动客愁，蒲津云物迥高秋①。河声近挟中条雨，关势遥分太华旒②。人代茫茫双去鸟，夕阳渺渺独归舟③。京华故国俱千里④，心折西风鹳雀楼⑤。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唐书·地理志》：“河中府河西县有蒲津关，一名蒲坂。开元十二年铸八牛，有一人策之。牛下有山，皆铁也。夹岸以维浮梁。”　　②〔惠注〕徐夔曰：《名山记》：“太华山即西岳，神君之旒，数多于十二。”　　③〔惠注〕渊明《经曲阿作》：“眇眇孤舟逝，绵绵归思纡。”　　④〔惠注〕时西樵官京师，礼吉、东亭居里中，故云。　　⑤〔惠注〕徐夔曰：《梦溪笔谈》：“河中府鹳雀楼三层，前瞻中条，下瞰大河。唐人咏诗最多。李益最佳。”

中条山下作

［原文］

中条初日上，岚彩变朝昏。芳树重重坞，流泉曲曲村。河流趋底柱①，山势锁关门②。借问王官谷，贻溪迹尚存③。

［注释］

①〔惠注〕《水经》：“河水南径雷首山西，又南至华阴潼关。又东径閿乡城南，又东径湖县、陕县。又东过大阳县南，又东过砥柱间也。”　　②〔惠注〕谓潼关。　　③〔惠注〕徐夔曰：王元之《五代史阙文》：“司空图所居曰祯贻溪，溪上结茅屋，命曰休休亭，常自为记。图见唐政多僻，中官用事，知天下必乱，即弃官归中条山。是时盗贼充斥，独不入王官谷。河中士人依图避难，全者甚众。”〔金注〕明吕柟《游王官谷记》：“至故市西折而南，谷水北流入市，即贻溪也。溪上结屋，名‘休休亭’，司空图隐处也。”

首阳山①

［原文］

峨峨首阳山，迢迢属雷首②。遥揖巨灵掌③，近对风陵口④。苍茫河上舟，摇落关门柳⑤。一咏采薇歌⑥，昔人复何有。

［注释］

①〔惠注〕陆机《洛阳记》：“首阳山在洛阳东北，去洛二十里。”《御览》：戴延之《西征记》曰：“洛东北去首阳山二十里，山上有伯夷、叔齐祠。或云饿死此山。今山东蒲坂南又谓首阳山，有叔齐祠，未详饿死所在。”王伯厚《困学纪闻》：“《史记》正义：‘首阳山有五。’颜师古注《汉书》云：‘伯夷歌：登彼西山。当以陇西为是。’石曼卿诗曰：‘耻生汤武干戈日，宁死唐虞揖逊区。’谓首阳在河东蒲坂，乃舜都也。余尝考之曾子书，以为夷、齐死于济、浍之间，其人成名于天下。”又云：“二子居河、济之间，则曼卿谓首阳在蒲为得其实。浍，水名，左氏所谓汾浍。”〔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首阳山在中条西南，居雷首之阳，故名首阳。夷齐庙在其麓下，见黄河。河南连山，绵绵不绝，二峰峭拔，迥出天外，知是华岳也。至风陵渡河。”　　②〔金注〕《地理今释》：“雷首山，《括地志》云：此山西起雷首，东至吴坂，长数百里，随地异名。”　　③〔惠注〕《御览》：薛综注《西京赋》曰：“华山对河东首阳山，黄河流经两山之间。古语云：本一山当河，河水过之而曲行。河神巨灵以手擘开其上，以足蹈离其下，中分为两，以通河流。今睹手迹于华岳上，足迹在首阳山下，俱存焉。”　　④〔金注〕郦道元《水经注》：“关之直北隔河有层阜，巍然独秀，孤峙河阳，世谓之风陵。”戴祚《西征记》：“伏羲女娲，风姓也，当是女娲之墓。”　　⑤〔惠注〕谓潼关也。乐府有《关门柳》。　　⑥〔金注〕《史记·伯夷列传》：“登彼西山兮，采其薇兮。”

河上寄山史①

［原文］

前年君往兰谿道②，金华洞中拾瑶草③。传来八咏似休文④，爱玩新诗愁绝倒⑤。华阴古道接弘农⑥，一望秦山深万重。遥看青壁孤云起，知在西南第几峰？

［注释］

①〔惠注〕王弘撰，字无异，别字山史。华阴人。工书法，博学能古文。其论议驰骋古今，悉有据依，非苟作者。〔金注〕服虔《汉书·高帝纪》注：“河上，即左冯翊也。”弘撰字无异，别字山史，华阴人。康熙己未博学弘词之征，至京师，寓昊天寺，不入试。　　②〔惠注〕祝穆《方舆胜览》：“兰谿在金华县七里，一名瀔水。出于衢，会于婺。二水类罗纹，岸多兰茝，故名。”　　③〔惠注〕《方舆胜览》：“洞在县北三十里第三十六金华洞元之天。其洞有三。巍然在山去天尺五者，曰朝真洞。自朝真而下百馀步，至冰壶洞。洞在山之腰，视之若井，其深百尺，泉声如击鼓。攀厓而下，石皆离列，水奔注其中，倾沫成帘，长三十尺，双石崭然，壁立曰石笋。自冰壶而下行五十步，有石若白龙之升降者，曰双龙洞，可容胡床百数居之。”少陵《赠李白》诗：“亦有梁宋游，方期拾瑶草。”李善《文选》注：“瑶草，玉芝也。”　　④〔惠注〕梁沈约集有《东阳八咏》。东坡《虔州八境图》诗：“八咏聊同沈隐侯。”施宿曰：《婺州图经》：“八咏楼在州南。碑，宋沈约文。”《方舆胜览》：“楼在子城西，即沈隐侯元畅楼。至道间，郡守冯伉更今名。”升庵《词品》：“沈休文八咏诗，语丽而思深，后人遂以名楼，照映千古。”〔金注〕《金华志》：“齐隆昌元年，沈约出为东阳太守。作八诗，题于玄畅楼。后人更为八咏楼。”　　⑤〔惠注〕《卫玠别传》：“玠少有名理，王平子每闻玠之语，至于理会之间，要妙之际，辄绝倒于坐。”少陵诗：“才兼鲍照愁绝倒。”〔金注〕刘义庆《世说》：“卫玠谈道，平子绝倒。”葛立方《韵语阳秋》：“东坡《题鲁直》诗云：每见鲁直诗，未尝不绝倒。”　　⑥〔惠注〕义山《送杨秀才戴兼招杨正字茂》诗：“潼关地接古弘农。”注：“关在华阴县三十九里。”〔金注〕《汉书·地理志》：“弘农郡，武帝元鼎四年置。”

望见华山①

［原文］

蒲坂南来问钓船②，风陵塠上隔风烟③。黄河一曲流千里④，太华居然落眼前⑤。

［注释］

①〔金注〕《山海经》：“华山，一名太华。”《华山记》：“山顶有池，生千叶莲花，服之羽化，因曰华山。”班固《白虎通》：“西方太阴用事，万物生华，故曰华山。是山削成四方，高五千仞。”按：在华阴县南一十里，即西岳也。　　②〔惠注〕徐夔曰：《史记正义》：“《括地志》曰：蒲坂城，在蒲州河东县南。”《元和郡县图志》：“在河东县西四里。”　　③〔惠注〕《水经注》：“潼关之直北，隔河有层阜，巍然独秀，孤峙河阳，世谓之风陵，戴延之所谓风塠者。”《元和郡县图志》：“风陵堆在河东县南五十里，与潼关相对。”　　④〔惠注〕徐夔曰：《尔雅》河曲云：“河出昆仑虚，色白。所渠并千七百一川，色黄，百里一小曲，千里一曲一直。”《公羊传》：“河曲，流河千里，一曲一直。”〔金注〕杨泉《物理论》：“河百里一小曲，千里一大曲，一直一曲，以达于海。”　　⑤〔惠注〕徐夔曰：《山海经》：“太华之山，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其广十里。”

潼关①

［原文］

潼津直上势嵯峨，天险初从百二过②。两戒中分蟠太华③，孤城北折走黄河④。复隍几见熊罴守⑤，弃甲空传犀兕多⑥。汉阙唐陵尽禾黍，雁门司马恨如何⑦。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程大昌《雍录》：“潼关在华州华阴县东北，而太华山之北也。太华在县南八里。《通典》曰：本名冲关，言河在龙门，向南而流，冲激华山之东，故以为名。后因关西一里有潼水，因以为名。《元和志》谓，因潼水名关者是也。曹大家赋曰：涉黄卷以济潼。则潼名古固有之，至唐始于其地立关耳。”　　②〔惠注〕《水经注》：“陟黄巷阪以升潼关，历北出东崤，通谓之函谷关。邃岸天高，空谷幽深。涧道之峡，车不方轨，号曰天崄。故《西京赋》曰：‘岩崄周固，衿带易守。’所谓秦得百二，并吞诸侯者也。”陆机《齐讴行》：“百二侔秦京。”李善曰：“《汉书》：田肯贺上曰：陛下得韩信，又治秦中，秦持戟百万，秦得百二焉。”〔金注〕《汉书·地理志》；“秦形胜之国也。带河阻山，县隔千里。持戟百万，秦得百二焉。”　　③〔惠注〕徐夔曰：《唐书·天文志》：“贞观中，李淳风撰《法象志》，因《汉书》十二次度数，始以唐之州县配焉。而一行以为，天下山河之象存乎两戒。北戒，自三危积石，负终南地络之阴，东及太华，逾河，并雷首、砥柱、王屋、太行，北抵常山之右，乃东循塞垣，至濊貊、朝鲜，是谓北纪，所以限戎狄也，南戒，自岷山、嶓冢，负地络之阳，东及太华，连商山、熊耳、外方、桐柏，自上洛南，逾江汉，携武当、荆山，至于衡阳，乃东循岭徼，达东瓯、闽中，是谓南纪，所以限蛮夷也。故《星传》谓北戒为胡门，南戒为越门。”〔金注〕见卷一《海门歌》。　　④〔惠注〕《水经注》：“黄河自龙门南下，至潼关折而东流。”　　⑤〔金注〕徐夔注：《易·泰卦》：“上六，城复于隍。”疏：“隍，城下池也。城之为体，由基上扶培。下不扶培，城则反复于隍。犹臣不扶君，君道倾危。故曰‘城复于隍’。”　　⑥〔惠注〕弃甲，谓唐哥舒翰及明末孙白谷也。翰、白谷皆以重兵守潼关，又皆以趣战丧师，事绝相类，故云。吴曾《漫录》：“杜诗曰：‘父嗟胶漆’，为潼关弃甲也。”《左传》：”犀兕尚多，弃甲则那。”又云：“纵其有皮，丹漆若何。”孙樵有《潼关甲铭》，载本集。〔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孙樵铭《潼关甲》云：‘潼关之甲完，吾谁与完？潼关之甲弊，吾谁与济？’”　　⑦〔惠注〕赵吉士：卢宜《续表忠记》：“孙传庭，字白谷，代州振武卫人。魁岸多大略。秦抚甘学阔不能讨贼，秦之士大夫哗于朝，乃推边才用传庭。崇祯九年三月受代，传庭莅秦，严征发，期会一从军兴法。又清理屯地，籍壮丁为军，量征屯课以济军需。秦中士大夫恶其害己，爱之不如洪督。然其才自足办贼。与杨武陵不协，又与中官忤。武陵以欺罔中之，议革职，逮问下狱长系。十五年三月，自成再围开封，帝听宜兴言，出传庭于狱，命将禁旅往援河南，改督关中。十月，汴城陷，援师亦败。传庭上书自劾，诏令图功自赎，特赐上方以重其权。传庭归陕，力主固守潼关，扼京师上游。且以我军新集，不欲速战。而关中岁饥，驻大军饷告匮。士大夫方厌苦传庭之用法严也，不乐其在秦，复哗于朝曰：‘督师玩寇糜饷。’咸上书迎帝意催战。且传危语恫胁之曰：‘督师不出关，收者至矣。’帝亦望其亟奏荡平，晋尚书，铸督师七省印授之，催战益急。传庭顿足叹曰：‘吾固知战未必捷，然大丈夫岂能再对狱吏乎？’疏报师期，识者危之。十六年八月，出师潼关，旌旗兵甲连络数十里，次汝州，伪都尉迎降。再破贼宝丰，斩伪州牧陈可新等，遂捣唐县。贼家口尽在唐，自成发精骑来援。官军已入城，杀贼家口尽，贼满营痛哭。转战至郏县，擒伪果毅将军谢君友，砍贼坐纛，尾自成几获。贼大惧，谋降。自成曰：‘我杀王焚陵，罪大矣。姑决一死战，不胜，则杀我而降未晚也。’时大军露宿，与贼相持。天复大雨，泞深数尺，粮车日行不及三十里，士马多饥。郏为贼守，攻破之，获马骡数百，啖之立尽。雨七日夜不止。九月十七日，后军哗于汝州，贼骑大至。我师饥且困，流言四起，不得已还师迎粮。前军既移，陈永福督后队，皆乱。贼追至南阳，我师还战，破其阵三重矣，贼之骁骑死斗，我师阵稍动。推火车者怖曰：‘兵败矣！’脱輓辂而奔，倾辀塞道，马絓于衡者不得前。贼之铁骑凌而腾之，步贼手白棓遮击，中者首与兜俱碎。贼空壁蹑我，一日夜官兵狂奔四百里，死者四万馀，失亡兵器辎重数十万。贼乘胜破潼关、华阴，追及于渭南。十月初六日，传庭与监军副使乔迁高跃马大呼而没于阵。从骑俱散，传庭尸竟不可得。传庭死，文武吏民皆为夺气，关以内无坚城矣。”〔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孙司马传庭一毁，而贼骑长驱入关，僭号，明因以亡。”

拜杨伯起墓道①

［原文］

悠悠关内路，驱马桃林塞②。归鸟岳祠边③，长河远天外。大鸟下潼亭④，落羽今犹在。夕日荐蘋蘩，愁心逐征旆。

［注释］

①〔惠注〕何景明《雍大记》：“杨震墓在华阴县东二十五里公庄村。”祁光宗《关中陵墓志》：“墓在潼关西七里。”〔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关西夫子墓石阙尚存，地曰潼亭。”　　②〔惠注〕荩思曰：《左传·文十三年》：“晋侯使詹嘉处瑕，以守桃林之塞。”顾氏补正：“瑕即胡县，古字通。”《水经》：“河水又东径湖县故城北。”注云：“《晋书》地道记、太康记并言：胡县，汉武改作湖。其北有林焉，名曰桃林。今为閿乡县，治瑕邑，即桃林之塞。”〔金注〕杜预《左传》注：“桃林之塞，今弘农华阴县潼关是也。”　　③〔惠注〕《明一统志》：“西岳庙在华阴县东五里，庙有唐玄宗所制华山碑。”〔金注〕岑参诗：“长河华岳祠。”　　④〔惠注〕《三辅故事》：“震改葬华阴潼亭。先葬十馀日，有鸟高丈馀，集丧前悲鸣。葬毕，始飞去。时人刻石象鸟，立于墓前。”〔金注〕《后汉书·杨震传》：“震门生虞放、陈翼诣阙追讼震事。下诏赠钱百万，以礼改葬于华阴潼亭。先葬十馀日，有大鸟高丈馀，集震丧前，俯仰悲鸣，泪下霑地。葬毕，乃飞去。”

渭桥怀古①

［原文］

秦川夕澄霁②，沣水明如练③。西上中渭桥，飒然秋气变。嬴政昔搆造，作此象天汉④。美人与钟鼓⑤，流连恣荒晏。徐市期不来⑥，山鬼璧已献⑦。我昨骊山行，徘徊吊中羡⑧。荆榛蔽银海，樵牧罗金雁⑨。麒麟折其股⑩，冷落青梧观。后代复何王，绣岭明珠殿⑪。唯有终南山⑫，兴亡几回见。

［注释］

①〔惠注〕《三辅黄图》：“渭桥，秦始皇造渭桥，重不能胜，乃刻石作力士盂贲等像祭之，乃可动。今石人在。”注：“渭桥在长安北三里，跨渭水为桥。”王伯厚《困学纪闻》：“渭桥，《三辅故事》秦昭王作，长三百八十步。”程大昌《雍录》：“秦、汉、唐架渭者，凡三桥。在咸阳西十里者，名便桥，汉武帝造。在咸阳东南二十二里者，为中渭桥，秦始皇造。在万年县东四十里者，为东渭桥。”〔金注〕司马贞《史记索隐》：“渭桥有三所：一在府城西北咸阳路，曰西渭桥；一在东北高陵道，曰东渭桥；其中渭桥在古城之北。”　　②〔惠注〕《纲目集览》：“按秦川南连秦岭，西接陇山。”《通典》云：“汉阳有大阪，曰陇坻。登陇东望秦川。”《三秦记》云：“长安正南山名秦岭，水流出秦川。”罗璧《识遗》：“秦川，关中别号。”〔金注〕谢灵运诗：“时竟夕澄霁。”李颀诗：“澄霁晚流阔。”　　③〔惠注〕王伯厚《诗地理考》：《禹贡》：‘沣水攸同。’《地理志》：‘酆水出扶风鄠县东南，北过上林苑，入渭。’《黄图》：‘出鄠南山丰谷，北入渭。’黄氏曰北至咸阳县入渭。”〔金注〕《地理今释》：“沣水出西安府鄠县终南山，自紫阁而下，至咸阳东南入渭水。”　　④〔惠注〕《三辅黄图》：“始皇穷极奢侈，筑咸阳宫。因北陵营殿，端门四达，以制紫宫，象帝居。引渭水灌都，以象天汉。横桥南渡，以法牵牛。”程大昌《雍录》：“秦宫殿多在咸阳。咸阳，渭北也。至其阿房、长乐宫，则在渭南。南北正隔渭水，故长乐宫北有桥跨渭，而长安、咸阳始通，是以亦名便桥也。《三辅黄图》曰：‘渭水贯都以象天汉，横桥南渡以法牵牛。’盖指中渭桥而为若言也。”　　⑤〔惠注〕《史记·秦本纪》：“始皇徙天下豪富于咸阳十二万户。诸庙及章台、上林皆在渭南。秦每破诸侯，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阪上，南临渭。自雍门以东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所得诸侯美人钟鼓，以充入之。”　　⑥〔金注〕《史记·秦始皇本纪》：“三十七年，徐市等入海求神药，数岁不得。”　　⑦〔惠注〕《史记·秦始皇本纪》：“三十六年秋，使者从关东夜过华阴平舒道，有人持璧遮使者曰：‘为吾遗漓池君。’因言曰：‘今年祖龙死。’使者问其故，忽不见，置其璧去。使者奉璧具以闻，始皇默然良久，曰：‘山鬼固不过知一岁事也。’”　　⑧〔惠注〕《史记·秦始皇本纪》：“始皇崩，葬郦山。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馀万人，穿三泉，下锢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葬既已下，或言：‘工匠为机，藏皆知之，藏重即泄。’大事毕，已藏，闭中羡，下外羡门，尽闭工匠藏者，无复出者。”《正义》曰：“羡，音延，谓冢中神道。”《索隐》曰：“延，一战反。”　　⑨〔惠注〕《皇览冢墓记》：“始皇葬骊山，以水银为大海，金银为凫雁。”王子年《拾遗记》：“日南之南有凫雁，色如金，群飞戏于沙濑，罗者得之，乃真金凫也。昔秦破骊山之坟，行野者见金凫向南而飞至滛泉。后宝鼎元年，张善为日南太守，郡民有得金凫以献。张善该博多通，考其年月，即秦始皇墓之金凫也。”　　⑩〔惠注〕《三辅黄图》：“青梧观在五柞宫之西。观亦有三梧桐树，下有石麒麟二枚，刊其胁为文字，是秦始皇骊山墓上物也。头高一丈三尺，东边者前左脚折处有赤如血。父老谓其有神，皆含血属筋焉。”　　⑪〔惠注〕钱希白《南部新书》：“绣岭宫，显庆二年置。在硖石县西三里，亦有御汤。”《唐书·地理志》：“陕州硖石县有绣岭宫，显庆三年置。”乔宇《骊山记》：“宜春亭内有飞霜、九龙、长生、明珠诸殿。”杜牧《华清宫》诗：“绣岭明珠殿，层峦下缭墙。”〔金注〕明都穆《骊山记》：“骊山左肩曰东绣岭，右肩曰西绣岭。”　　⑫〔惠注〕程大昌《雍录》：“终南山横亘关中南面，西起秦陇，东彻蓝田。凡雍、岐、郿、鄠、长安、万年，相去且八百里，而连绵峙据其南者，皆此之一山也。”

华阴道中①

［原文］

平田漠漠稻花香②，百道清泉间绿杨③。二十八潭天上落④，无人知是帝台浆⑤。

［注释］

①〔惠注〕程大昌《雍录》：“华阴县在华州东六十五里。”〔金注〕《汉书·地理志》：“华阴属京兆尹，太华山在南。”　　②〔惠注〕《蜀道驿程记》：“终南二华之阴，泉流交错，田宜杭稻，最称沃壤。”　　③〔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次华阴县，自潼关而西垂杨夹衢，稻香盈路。”　　④〔惠注〕徐夔曰：《昭文馆记》：“莲华峰上有三峰，上接三光。中有石池二十八所，上应二十八宿，为大帝之别宫，神仙之窟宅也。”〔金注〕《陕西通志》：“太华山上有二十八宿潭。”　　⑤〔金注〕《山海经》：“高前之山，其上有水，甚寒而清，帝台之浆也。”郭璞曰：“今河东解县南檀首山上有水潜出，停不流，俗名为盎浆，即此类也。”按：此是借用。

望华山

［原文］

关中八水汇①，清渭独朝宗②。黄河西北来，交会船司空③。河流挟底柱④，岳势分弘农⑤。山河两戒首⑥，气压骰函东。金天正肃杀⑦，屹然白帝宫⑧。削成五千仞⑨，真宰散鸿蒙⑩。及关见岌嶪⑪，元精罗心胸⑫。倏忽云气生，西接终南峰。诸峰忽已失⑬，俯首趋河潼⑭。峨峨司寇冠⑮，独立青云中。苍茫望三辅⑯，秋气去安穷。荒唐秦皇腊⑰，寂寞希夷踪⑱。何当驾白鹿⑲，还共骖茅龙⑳。

［注释］

①〔惠注〕《三辅黄图》：“关中八水皆出入上林苑。”八水谓霸水、浐水、泾水、渭水、丰水、镐水、牢水、潏水。〔金注〕《西安志》：“秦曰关中，唐曰关内。”戴祚《西征记》：“关内八水，一泾、二渭、三灞、四浐、五涝、六潏、七澧、八漓。”　　②〔惠注〕《三辅黄图》：“渭水出陇西首阳县。鸟鼠同穴山，东北至华阴入河。”〔金注〕《书·禹贡》：“江汉朝宗于海。”注：“春见曰朝，夏见曰宗。”　　③〔惠注〕《水经》：“河水又南至华阴潼关，渭水从西来注之。河水历船司空，与渭水会。”注云：“《汉书·地理志》曰：旧京兆之属县也。”孙退谷《九州山水考》：“渭水出今临洮府渭源县南谷山，东南流至华阴县入河。华阴，古船司空也。”〔金注〕服虔曰：“县名，都官。”《三辅黄图》：“有船库官，后改为县。”　　④〔惠注〕《水经》：“河水又东过砥柱间。”注云：“砥柱，山名也。昔禹治水，山陵当水者凿之。故破山以通河，河水分流，包山而过，山见水中若柱然，故曰砥柱也。”　　⑤〔金注〕《汉书·地理志》：“徙函谷关于新安，以故关为弘农县。”　　⑥〔惠注〕《元和郡县图志序》：“天汉萌而两戒分，南宫正而五均叙。”〔金注〕僧一行《大衍历议》：“天下山河之象存乎两戒。北戒为胡门，南戒为越门。河源所经谓之北河，江源所经谓之南河。东并据百川上流，故鹑首为秦蜀墟，得两戒山河之首。”馀见卷一《海门歌》。　　⑦〔惠注〕陈海六曰：刘昫《唐书》：“玄宗先天二年七月正位，八月癸丑封华岳神为金天王。”玄宗《途经华岳》诗：“四方皆石壁，五位配金天。”　　⑧〔惠注〕杜光庭《洞天福地记》：“华山名太极总仙之天，即少昊，为白帝，治西岳。”　　⑨〔惠注〕《西山经》：“太华之山，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其广十里。”郭氏传：“今山形上大下小，峭峻也。”　　⑩〔惠注〕《庄子·齐物篇》：“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眹。”《释文》：“眹，兆也。”《淮南子·俶真训》：“以鸿濛为景柱。”高诱曰：“鸿濛，东方之野，日所出。”〔金注〕《老子》：“有真宰足以制万物。”高诱《淮南子》注：“鸿濛，东方日所出地。”又一说：“元气也。”　　⑪〔惠注〕张衡《西京赋》：“疏龙首以抗殿，状巍峨以岌嶪。”李善曰：“《上林赋》曰：嵯峨㠍嶪。”〔金注〕孙强《玉篇》：“岌嶪，山高貌。”　　⑫〔惠注〕《后汉书·郎顗传》：“元精所生，王之佐臣。”注：“元为天精，谓之精气。”《春秋演孔图》曰：“正气为帝，閒气为臣，宫商为姓，秀气为人。”宋均注曰：“正气谓：若木人则得苍龙之形，灵威仰之气，火人得朱雀之形，赤熛怒之气，以生之。比之閒气，则不苞一形，各受一星以生。若萧何感昴精，樊哙感狼精，周勃感亢精者也。”李贺《高轩过》：“二十八宿罗心胸，元精炯炯贯当中。”〔金注〕王充《论衡》：“天禀元气，人受元精。”　　⑬〔惠注〕少陵《望岳》诗：“西岳崚嶒耸处尊，诸峰罗列似儿孙。”　　⑭〔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登万寿阁。阁南与太华相对，东指河潼，北眺泾渭。”　　⑮〔惠注〕《庄子·天下篇》：“宋鈃、尹文作华山之冠以自表。”蒋虎臣《蒋说》：“华山杰立云表，如鲁司寇冠。至临晋三百里内，皆望之巍然。”〔金注〕屈大均《登华记》：“居尝览五岳图，如五经。华则春秋也，严而近于杀，其形如古司寇冠。”　　⑯〔金注〕《西安志》：“汉武帝立京兆、左冯翊、右扶风为三辅。”　　⑰〔惠注〕《茅盈内纪》曰：“始皇时，盈曾祖父蒙乃于华山之中乘云驾龙，白日升天。先是其邑谣歌曰：‘神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太清。时下玄洲戏赤城，继世而往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始皇闻谣歌而问其故，父老具对：‘此仙人之谣歌，劝帝求长生之术。’于是始皇欣然，乃有寻仙之志。因改腊曰嘉平。”　　⑱〔惠注〕都穆《游名山记》：“华山玉泉院洞有希夷先生睡象，黄衣束绦，俨乎如生。老道士少闻之师言，像塑于先生存时。元至正间，宣抚王守诚尝摹刻于石，今树洞中。”〔金注〕《宋史·隐逸传》：“陈搏居华山，太宗赐号希夷先生。”　　⑲〔金注〕葛洪《神仙传》：“汉元封二年八月壬辰，孝武皇帝闲居殿上，忽有一人乘云车驾白鹿从天而下。帝问为谁，曰：‘吾中山卫叔卿也。’忽焉不知所在。帝遣使者梁伯至中山推求叔卿，但见其子度世云：‘父少好仙道，委家而去已四十馀年，云当入太华山也。’帝即遣使者与度世共之华山。度世独上绝岩，望见其父与数人博戏于石上。”　　⑳〔惠注〕《列仙传》：“呼子先呼酒家妪，令急装。便有仙人持二茅狗来至。子先持一与酒妪，因各骑之，乃龙也。上华阴，常于山大呼曰：子先酒母在此。”太白《西岳灵台》歌：“玉浆傥或故人饮，骑二茅龙飞上天。”

华州道中①

［原文］

地古弘农郡②，云峰去不穷。泉飞名岳雨，稻熟野塘风。漕輓通河渭③，雄关界华嵩④。唐家传七世，何事失山东⑤？

［注释］

①〔金注〕《明一统志》：“华州在西安府城东二百里，亦名咸林。”　　②〔惠注〕《续汉书·郡国志》：“司隶弘农郡华阴县有太华山。”杜预《左传》注：“华山在弘农华阴县西南。”　　③〔惠注〕《史记·留侯世家》：“留侯曰：夫关中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輓天下，西给京师。”师古《汉书》注：“輓，引也，音晚。”沈大成曰：“开元二十三年，裴耀卿为江淮转运使，置河阴、集津、太原诸仓，自太原入渭，输关中。”〔金注〕《汉书·张良传》：“河渭漕輓天下。”如谆曰：“水转曰漕。”班固《西都赋》：“东郊则有通沟大漕，溃渭洞河。”李善曰：“通沟大漕达河渭。”　　④〔金注〕谓潼关。　　⑤〔惠注〕按：自天宝分置十节度，致渔阳之变，安史平而藩镇之祸方始。七世，谓玄宗至穆宗也。当宪宗元和末，节度使田弘正以魏博归朝廷，朝廷复以弘正为成德节度使，张弘靖为卢龙节度使。又诏诸道支郡兵马并令刺史领之。是时河朔三镇似可指顾而定矣。长庆初，朱克融据卢龙，王庭湊据成德，史宪诚乱魏博，由是山东得而复失也。”〔金注〕《新唐书·杜牧传》：“《罪言》曰：兵祖于山东，羡于天下。山东之地冀州，离为幽州、并州。其人沈鸷多才力，敦五种，本兵矢，产健马，下者日驰二百里，所以兵常当天下。山东，王者不得不为王，霸者不得不为霸。天宝末，燕盗起，出入成皋、函、潼间，若涉无人地。郭、李辈以兵五十万不能过鄴。自尔百馀城，天下力尽，不得尺寸。”《唐书·地理志》：“长安自太行以东皆山东也。”阎璩杜诗注谓：“华山以东，不指泰山之东。”按：唐自玄宗天宝后至穆宗长庆间，王庭湊、朱克融、史宪诚三叛踵起，再失山东。自玄至穆凡七世。

华州齐云楼①唐昭宗望京处

［原文］

齐云楼上望京师，渭水东流无尽时②。父老尚传行幸日③，教坊曾谱断肠词④。城空只见双飞燕⑤，劫败犹争一局棋⑥。莫问寒烟十六宅⑦，土花凝碧至今悲⑧。

［注释］

①〔金注〕《陕西通志》：“齐云楼在华州城内隆阜上，唐昭宗幸华州之行宫也。”或云：“古昭庆院有齐云楼，假以驻昭宗之跸，后因之为州治云。”　　②〔惠注〕徐夔曰：《水经》：“渭水出陇西首阳县渭谷亭南鸟鼠山。”按：郦道元注：“渭水常东南，不东北也。”　　③〔惠注〕徐夔曰：《通鉴》：“唐昭宗乾宁三年七月，李茂贞举兵犯阙，帝如华州。初，李克用屯渭北，李茂贞、韩建惮之，事朝廷礼甚恭。克用去，二镇渐疏。至是茂贞进逼京师，从韩建议，至华州。茂贞入长安，燔烧俱尽。”　　④〔惠注〕曾公《类说·事始》：“开元初，于蓬莱宫侧立教坊司，置使以教习之。”徐夔曰：杨铁厓《齐云楼乐府序》：“乾宁三年，李茂贞举兵犯阙，延王戒伾请上幸太原。上至渭北，韩建请幸华州，遂欲制之，上从之。昭宗登齐云楼，望故京，作《菩萨蛮》词三章。其卒章曰：‘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宫。’酒酣，与从人悲歌泣下。”〔金注〕计敏夫《唐诗纪事》：“乾宁三年，李茂贞犯阙，帝次华州，韩建迎归郡中。帝郁郁不乐，每登城西齐云楼远望。明年秋，制《菩萨蛮》二首云：“登楼遥忆秦宫殿，只见双飞燕。渭水一条流，千山与万丘。远烟笼碧树，陌上行人去。何处是英雄，迎奴归故宫。”又曰：“飘飘且在三峰下，秋风往往堪霑洒。肠断忆仙宫，朦胧烟雾中。思梦时时睡，不语长如醉。早晚是归期，苍穹知不知？”　　⑤〔惠注〕昭宗《菩萨蛮》词见上。　　⑥〔惠注〕林坤《诚斋杂记》：“阮兰字茂弘，为开封令。县侧有劫贼，外白甚急数，阮方围棋长啸。吏白劫急，阮曰：“局上有劫亦甚急。’其耽乐如此。”

　　⑦〔惠注〕徐夔曰：《唐书·通王滋传》：“初，帝使嗣延王戒伾、嗣丹王允往见李克用，韩建恶之。又嗣覃王尝督军伐茂贞，于是劾奏：‘比岁兵缠近辅，诸王阶其祸，请诛之。’后三日，与刘季述矫诏攻十六宅。诸王被发乘垣，或升屋极号曰：‘帝救我！’建乃将十一王并其属至石堤谷，杀之。”按《雍录》：“十六宅在安国寺东，附苑城为大宅，分处十王，谓庆、忠、棣、鄂、荣、仪、台、颍、永、济也。后盛、寿、陈、丰、常、凉六王又就封，入内宅，是为十六宅。”　　⑧〔惠注〕徐夔曰：李贺诗：“三十六宫土花碧。”〔金注〕李商隐诗：“土花漠碧云茫茫。”

惠注引陈子文《益州于役记》：“王阮亭夫子《蜀道集·齐云楼》诗云云，断肠词即《菩萨蛮》。《通鉴》：乾宁四年春正月，韩建表请勒归十六宅，不令典兵豫政。上不得已，诏罢诸王所领兵，建幽诸王于别第。秋八月，建与知枢密刘季述矫制发兵，围十六宅。诸王升屋，被发呼曰：‘宅家救儿。’建尽杀之。以谋反闻。诗之结语，盖伤之也。”

遇仙桥即事①

［原文］

浮云收渭北，初日照终南。驰道连秋水，官桥渡晓骖。人烟生浦树②，鸟语入晴岚。欲访渔川隐，芦中有钓庵③。渔川，华州山水胜处。

［注释］

①〔惠注〕马理《陕西通志》：“遇仙桥在华州西二十五里，俗传寇准少时遇仙人于此。”〔金注〕《陕西通志》：“遇仙桥在盭厔县东六十五里甘河镇。重阳王祖师为是镇酒监。有披裘二人来索饮，日以为常。一日，二人邀祖师饮甘河，以瓢酌水，则良醖也。饮醉得道，为建遇仙宫。”　　②〔惠注〕《蜀道驿程记》：“自遇仙桥至赤水桥，浦树山烟，应接不暇。渔川江村，诸原之水北流入渭所经。”　　③〔惠注〕《吴越春秋》：“子胥潜身深苇之中，有顷，渔父求之树下不见，因歌而呼之曰：芦中人岂非穷士乎？”储光羲诗：“钓客芦中吟。”

渭南道中①

［原文］

秦川秋色迥②，四望极风烟。树隐金椎密③，花开玉井鲜④。水光浮莲音辇勺⑤，山翠入蓝田⑥。往昔长安道，孤城近日边⑦。

［注释］

①〔金注〕《唐书·地理志》：“渭南县属京兆府，在华州西五十里。”　　②〔惠注〕《水经注》：“秦川有故亭，秦仲所封。”《辛氏三秦记》：“长安正南秦岭，岭下水流为秦川，一名樊川。”〔金注〕郦道元《水经注》：“清水上下咸谓之秦川。”　　③〔惠注〕徐夔曰：《汉书·贾山传》：“隐以金椎，树以青松。”　　④〔惠注〕徐夔曰：昌黎诗：“太华峰头玉井莲，花开十丈藕如船。”　　⑤〔惠注〕徐夔曰：《汉书·宣帝纪》：“常困于莲勺卤中。”《地理志》：“莲勺县属左冯翊。”如淳曰：“音辇酌。”　　⑥〔金注〕乐史《寰宇记》：“蓝田山在县西三十里，一名玉山。”　　⑦〔金注〕见卷七《秦中凯歌》。

丰原①

［原文］

丰原高不极，原上行人度。秋晴渭川望，遥见蓝田树。

［注释］

①〔金注〕徐夔注：《后汉书·郡国志》：“丰原属右扶风。”

渭南望瀑园寄南鼎甫佥事①

［原文］

湭曲风烟好②，新秋望瀑园。池通清渭水，花暖紫兰村③。西蜀天边节④，南宫雪夜樽⑤。十年鸿爪意⑥，愁绝讵堪论。

［注释］

①〔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渭南县南倚丰原，北背渭水。”又《六如南公墓志》：“南氏世居渭南田市里，公讳廷铨，字鼎甫。年十五补县庠生，崇祯己卯中副榜，顺治丙戌中陕西乡试。谒选得柳州府推官，迁同知河间府，入为户部浙江司员外郎。迁礼部主客司郎中，擢分巡松茂道按察司僉事。归，日啸咏芝山湭水之间，自号六如老人。”　　②〔惠注〕徐夔曰：《元和郡县图志》：“酋水出渭南县西南石楼山，北入渭。”《一统志》作湭。〔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湭水自石鼓山北流，汇于城西。”注称：“酋水径秦步高宫，东历新丰原，东北径步寿宫又北入渭。酋水，即湭水也。”　　③〔惠注〕余懋衡《关中陵墓志》：“唐白乐天与其弟行简、敏中三墓，在渭南县北紫兰村，乐天自为墓志。旧有碑，今泐而裂矣。”《秦蜀驿程后记》：“年家子南毓淐言，白乐天紫兰村在渭河北有三冢，白氏尚聚族于此。”〔金注〕《陕四通志》：“乐天故里在唐下邦县东紫兰村，有异花亭。”　　④〔惠注〕《六如南公墓志》：“君由礼部主客司郎中迁四川松茂道按察司佥事。龙安，古阴平地；松潘，居岷山之阴。高山大谷，番回杂处。君推心置人腹中，益申明约束。郡县守令缓赋税，省刑罚，与民休息，民戴之如私亲。”　　⑤〔惠注〕宋敏求《春明退朝录》：“唐旧说礼部郎中掌省中文翰，谓之南宫舍人。百日内须知制诰。”《绀珠集》亦云。按：南历官礼部，故云。〔金注〕谓南为礼曹时，先生为礼部主事，与南同官也。　　⑥〔惠注〕徐夔曰：东坡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按：先生丙午年官礼部主事，与南君同在省署，距壬子盖七年矣。〔金注〕苏轼《渑池怀旧》诗。

骊山怀古八首①

［原文］

鹦鹉何年问上皇②，野棠风折缭垣长③。销魂此日朝元阁，亲试华清第二汤④。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续汉·郡国志》：“新丰有骊山。”注：杜预曰：“古骊戎国。”韦昭曰：“戎来居此山，故号骊戎。”　　②〔惠注〕徐夔曰：《开元天宝遗事》：“玄宗宫中尝养鹦鹉。一日问之，曰思乡，遂遣送还山中。后数年，有使过陇西。鹦鹉问曰：‘上皇安否？’使臣曰：‘崩矣。’鹦鹉悲鸣不已。”又《建炎实录》：“徽宗时，陇西岁贡鹦鹉，徽宗置之安妃阁，教以诗文。及宣和末，遣中使送还本土。后郭浩以秦凤提点刑狱按边至陇口，见一白一红鹦鹉鸣于树间。问之，来自杭州。因问：‘上皇安否？’浩曰：‘上皇崩矣。’鹦鹉悲鸣不已。浩赋诗曰：‘陇口山深草树荒，行人到此断肝肠。耳边不忍听鹦鹉，犹在枝头说上皇。’”　　③〔惠注〕徐夔曰：《南部新书》：“骊山华清宫毁废已久，今惟存缭垣耳。朝元阁在山岭上，山腹即长生殿，又有饮酒亭，明皇吹笛楼，宫人走马楼，故基犹在缭垣之内。”按：明季宫人《题故宫》诗：“新甃汤泉咽不流，缭垣欹侧野棠秋。”张衡《西京赋》：“缭垣绵联。”薛综曰：“缭，犹绕也。”〔金注〕程大昌《雍录》：“骊山温泉，玄宗特侈，宫殿包裹一山，而缭墙周遍其外。”　　④〔惠注〕徐夔曰：郑嵎《津阳门》诗注：“骊山华清宫内供奉两汤池，外更有汤十六所。长汤每赐诸嫔御，其修广与诸汤不侔。甃以文瑶宝石，中央有玉莲花捧汤泉，喷以成池。又缝缀锦绣，为凫雁，置于水中。上时泛钑镂小舟，以嬉游焉。”〔金注〕《旧唐书》：“骊山宫，贞观十八年置，咸亨二年始名温泉宫。天宝六载，更温泉曰华清宫。治汤井为池，环山列宫室。”乐史《太真外传》：“华清有莲花汤，即贵妃澡沐之室。”

惠注引陈子文《益州于役记》：“明皇每岁十月幸温汤，嬖溺贵妃，姊弟荒淫，末岁卒以召禄山之乱。虽人事之不臧非关景色，然而兹泉洵世间之尤物也。雕鎪丽饰，沦陷不存；鸣咽清澜，蒸蒸若故。碧玉石黛，澄澈一泓，润濯体肤，皎焉加洁，而况凝脂莹玉之异质乎。嗟，嘻！兹泉真与贵妃同一妖丽也。王新城《蜀道》诗云：‘消魂此日朝元阁，亲试华清第二汤。’不胜风流怊怅之思矣。”

［原文］

满路香尘拾坠钿①，诸姨五队夹城边②。花开绣岭看调马③，雪下离宫有赐钱④。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乐史《太真外传》：“十一载，李林甫死，以国忠为右相。十二载，加国忠为司空。扈从之时，每家为一队，队著一色衣，五家合队相映发，遗钿、坠舄、珠翠粲于路歧可掬。”　　②〔惠注〕徐夔曰：韦述《两京新记》：“开元二十年，筑夹城入芙蓉园。自大明宫夹亘罗城复道，经通化门观以达兴庆宫，次经春明延喜门至曲江芙蓉园，而外人不知也。”〔金注〕《新唐书·后妃传》：“每十月，帝幸华清宫，五宅车骑皆从。家别为队，队一色。俄五家队合，烂若万花，川谷成锦绣。遗钿坠舄，瑟瑟玑琲，狼籍于道，香闻数十里。”　　③〔惠注〕徐夔曰：《明皇杂录》：“上将幸华清宫，贵妃姊妹竞饰车服。一犊车饰以金银，间以珠翠，一车之费不啻数十万。既成，甚重，牛不能引，因复请乘马。于是竞须名马，以黄金为衔橛，组绣为障泥，共会于国忠宅，同入禁中。炳焕照烛，观者如堵。”《后汉书·灵帝纪》：“光和四年，初置騄骥厩丞，领受郡国调马。”按：调马，调良之马。　　④〔惠注〕徐夔曰：《安禄山事迹》：“禄山至温泉赐浴，将士并赐浴、赐食、赐钱。”

［原文］

舞罢惊鸿岁月徂①，长门深闭长青芜②。君王自爱霓裳序③，不记楼东一斛珠④。

［注释］

①〔金注〕曹邺《梅妃传》：“上与妃斗茶，顾诸王戏曰：‘此梅精也。’赐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光辉。”　　②〔惠注〕徐夔曰：《梅妃传》：“会九真杨氏入侍，宠爱日夺，后竟为杨氏迁于上阳东宫。妃以千金寿高力士，求词人拟司马相如为《长门赋》，欲邀上意。力士方奉太真，且畏其势，曰：‘无人解赋。’乃自作《楼东赋》。”　　③〔惠注〕徐夔曰：《津阳门诗》注：“叶法善尝引上入月宫，闻仙乐。及归，但记其半，遂于笛中写之。今西凉节度使杨敬述进《婆楼》一曲，声调相符，遂取月中所闻为散序，名‘霓裳羽衣。’”《太真外传》：“妃醉舞《霓裳羽衣曲》，天颜大悦。”　　④〔惠注〕徐夔曰：《梅妃传》：“上在华萼楼，会夷使至，命封珍珠一斛，密赐妃。妃不受，以诗付使者曰：‘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上览之怅然，令乐府以新声度之，号《一斛珠》曲。”

［原文］

内殿传呼菊部头①，梨园弟子按梁州②。善才零落龟年老③，渭水犹明羯鼓楼④。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见《尤展成新乐府》诗注。按：系宋思陵事，或先生别有所据，未敢臆断。　　②〔惠注〕徐夔曰：《明皇杂录》：“天宝中，上命宫人数百人为梨园子弟。时居宜春北院，时有马仙期、李龟年、贺怀智，皆洞晓音律。”　　《大唐传》载：“天宝中乐章名多以边地为名，若凉州、甘州、伊州之类是也。其曲遍繁声名入破。后其地尽为西蕃所没，破，其兆矣。”〔金注〕王溥《唐会要》：“开元二年，上以天下无事，听政之暇于梨园自教法曲，必尽其妙，谓之皇帝梨园子弟。”乐史《太真外传》：“上皇居南内，登勤政楼，闻歌声，谓力士曰：‘得非梨园旧人乎？’因召与同去。其后上复与，妃侍者红桃在焉，歌《凉州》之词，贵妃所制也，曲罢，无不掩泣。”程大昌《雍录》：“梨园，在光化门北。光化门者，禁苑南面西头第一门。”　　③〔惠注〕徐夔曰：《高斋诗话》：“白乐天《琵琶行》云：‘曲罢曾令善才伏，’姓名不见传记。后见《琵琶录》云，元和中曹保有子善才，善才有子钢，皆能琵琶。”按：善才亦玄宗以后事，皆借用也。〔金注〕段安节《乐府杂录》：“贞元中王芬、曹保，保子善才，其孙曹钢，皆习所艺琵琶。”按：善才，贞元间人，不与马、李诸伶同时。　　④〔惠注〕徐夔曰：南卓《羯鼓录》：“羯鼓出外夷，以戎羯之鼓，故曰羯鼓。明皇极爱之，尝听琴未终，遽止之曰：速令花奴持羯鼓来，为我解秽。”程大昌《雍录》云：“羯鼓楼在朝元阁东，近南缭垣之外。”

［原文］

蜀王音信渺天涯①，青鸟西飞日又斜②。断粉残香谁得见③，承恩只有玉莲花④。

［注释］

①〔金注〕许慎《说文解字》：“蜀王望帝以惭死，后化为子巂鸟。”　　②〔惠注〕徐夔曰：《汉武内传》：“七月七日，上斋居承华殿。忽青鸟从西来，集殿前。上问东方朔，朔曰：此西王母欲来也。”〔金注〕《山海经》：“三危之山有青鸟居之。”郭璞曰：“为西王母取食者。”　　③〔金注〕《新唐书·文艺传》：“李适从上骊山，赐浴汤池，给香粉兰泽。”　　④〔惠注〕徐夔曰：《明皇杂录》：“玄宗幸华清宫，新广汤，制作宏丽。安禄山于范阳以白玉石为鱼龙凫雁，仍以石梁及莲花同献，彫镌巧妙，殆非人工。上大悦，命陈于汤中，仍以石梁横亘汤上，而莲花才出于水际。上至其所，将入，而鱼龙凫雁皆若奋鳞举翼，状欲飞动。上恐，遽命撤去，而莲花至今犹存。”《太真外传》：“上曰：瑞龙脑香，吾施上暖池玉莲朵，再幸犹有香气。”

［原文］

凤凰原下鹿槽旁①，虢国夫人有赐庄②。无数青山学眉黛③，当年谁入合欢堂④。

［注释］

①〔惠注〕《唐书·地理志》：“昭应县有清虚原，本凤凰，有幽栖谷，本鹦鹉。中宗以韦嗣立所居，更名。”乐史《寰宇记》：“昭应县凤凰原，后汉延光二年凤凰集新丰，即此原也。亦骊山之别号。”宋敏求《长安志》：“连理木、饮鹿槽、丹霞泉井在朝元阁之西。”都穆《游骊山记》：“朝元阁西南有泉，名饮鹿槽。”〔金注〕《明一统志》：“凤凰原在临潼县东北一十里。”　　②〔惠注〕《明皇杂录》：“贵妃虢国夫人恩倾一时，于宣阳坊大治第宅，栋宇之盛，世无与比。所居本韦嗣立旧宅，虢国夫人于此盖合欢堂，所费二千万。”　　③〔金注〕乐史《太真外传》：“虢国不施妆粉，自衒美艳。”杜甫诗云：“却嫌脂粉涴颜色，澹扫蛾眉朝至尊。”　　④〔惠注〕徐夔曰：郑嵎《津阳门诗》：“八姨新起合欢堂，翔鹍贺燕无由窥。”

［原文］

不复黄衫舞马床①，更无片段荔枝筐②。只馀今古青山色，留与诗人吊夕阳。

［注释］

①〔金注〕郑处晦《明皇杂录》：“上尝令教舞马四百匹，各分左右部目，为某家龙、某家骄。时塞外以善马贡者，上俾之教习，因命衣以文绣，络以金铃，饰其鬃鬣，间以珠玉。其曲谓之《倾杯乐》者数十回，奋首鼓尾，纵横应节。又施三层板床，乘马而上，抃转如飞。或命壮士举榻，马舞于榻上。乐工数十人环立，皆衣淡黄衫、文玉带，必求年少而姿貌美秀者。每千秋节舞于勤政楼下。”　　②〔惠注〕徐夔曰：《太真外传》：“天宝十四载六月初一日，贵妃生日，于长生殿奏新曲。会海南进荔枝，因以曲名《荔枝香》。十五载六月，上幸蜀，贵妃从，至马嵬，缢于佛座之梨树下。才绝而南方进荔枝至，上叹息，使力士祭之。”杜牧之《华清宫》诗：“尘埃羯鼓索，片叚荔枝筐。”〔金注〕李肇《国史补》：“贵妃生于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生尤胜蜀者，故每岁飞驰以进。然方暑而熟，经宿辄败。”

［原文］

空城几曲水潺潺，松柏凄凉满旧山①。辇道无人秋草合②，年年呜咽到人间。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南部新书》：“华清宫，天宝所植松柏遍满岩谷，虽经兵寇，不被斫伐。”　　②〔惠注〕相如《上林赋》：“辇道纚属。”

灞桥寄内二首①

［原文］

长乐坡前雨似尘②，少陵原上泪沾巾③。灞桥两岸千条柳，送尽东西渡水人。

［注释］

①〔金注〕见卷三《赵北口见秋柳感成》诗。　　②〔惠注〕《元和郡县图志》：“长乐坡在万年县东北一十六里，即滻川之西岸，旧名滻坂。隋文帝恶其坂名，改曰长乐坡。”程大昌《雍录》：“隋文帝以坂反音同，取其北对长乐而立为坂名，以更之。”　　③〔金注〕宋敏求《长安志》：“长安、万年二县之外，有毕原、白鹿原、少陵原、高阳原、细柳原。”

［原文］

太华终南万里遥，西来无处不魂销。闺中若问金钱卜①，秋雨秋风过灞桥。

［注释］

①〔惠注〕《朱子语类》：“今人以三钱当揲蓍，乃汉焦赣京房之学。”又云：“卜易卦以钱掷，以甲子起卦，始于京房。”《周易启蒙翼传》：“以京易考之，世所传火珠林者，即其法也，以三钱掷之。”徐夔曰：唐于鹄《江南曲》：“众中不敢分明语，暗掷金钱卜远人。”〔金注〕陈继儒《群碎录》：“卜者以钱，唐时已用之。”贾公彦《仪礼》注云：“以三少为重钱，重钱九也。三多为交钱，交钱六也。两多一少为单钱，单钱七也。两少一多为拆钱，拆钱八也。”

惠注引先生《张宜人行述》：“予奉使入蜀时，两丧爱子，宜人病骨支床。初秋朔日出都，宜人强起䦱门送予，反袂拭面，意若永诀者。予途中寄诗，次灞桥再寄诗云云，宜人见之，揽涕而已。”

晚渡沣渭①

［原文］

清川生暝色，鼓楫溯中流。返照红将敛，终南紫翠稠。遥看云际寺②，欲放渼陂舟③。故国东溟上，茫茫清渭楼④。

［注释］

①〔惠注〕《蜀道驿程记》：“七月二十六日渡沣水，返照初霁，乱云乍归，南望白阁、紫阁诸峰，紫翠万状，渼陂、高冠潭诸胜，皆在咫尺。杜诗：‘错磨终南翠，颠倒白阁影。’岑诗：‘遥看白阁云，半入紫阁松。’形容酷肖。抵西岸，暝色欲来，望舟上人，历历在终南岚气中。”〔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注云：“沣水出丰溪西北，流昆明池水注水之北，入于渭。渭水在咸阳城下。”　　②〔惠注〕徐夔曰：宋敏求《长安志》：“云际山大定寺，在鄠县东南六十里。”　　③〔惠注〕徐夔曰：《长安志》：“渼陂在鄠县西五里，出终南山诸谷，合胡公泉为陂。”按：少陵与岑嘉州兄弟泛舟渼陂，有《渼陂行》。　　④〔惠注〕徐夔曰：《陕西通志》：“清渭楼在渭水南，建安黄公所建。”

望终南云气①

［原文］

终南云物一千里，远横嶓冢包商颜②。不雨不晴最窈窕③，一东一西时往还④。何日高栖寻紫阁⑤，来朝驿骑绕黄山⑥。无心羡汝能舒卷，惭负秋来水石闲⑦。古诗：逢逢白云，一东一西，一南一北。

［注释］

①〔惠注〕蒋虎臣《蒋说》：“秦晋诸山如中条、终南、太白，四时云气拥护，不露顶相，晴明亦然。水深土厚，自宜有圣贤仙佛窟宅其间，恨不曾畅游其际耳。”徐夔曰：杜氏《通典》：“长安县南有终南山，在武功县东，一名南山。”《元和郡县图志》：“终南山在京兆府万年县南五十里。”〔金注〕张礼《游城南》注：“终南西至褒斜，又西至陇首，东至商颜。唐文宗建四皓祠，圭峰紫阁在祠西。”　　②〔惠注〕潘岳《西征赋》：“九嵕嶻薛太一巃嵸。面终南而背云阳，跨平原而连嶓冢。”李善曰：“终南，南山之总名。太乙，一山之别号。”《汉书·沟洫志》：“发卒万人穿渠，自征引洛水至商颜下。”师古曰：“商颜，商山之颜也。谓之颜者，譬人之颜额也。”王伯厚《诗地理考》：“柳子曰：惟终南据天之中，西至于褒斜，东至于商颜。”　　③〔惠注〕承德曰：放翁《游近村》诗：“不雨不晴天晏温。”　　④〔惠注〕《墨子·耕柱篇》：“昔者夏后开使蜚廉折金于山川，而陶铸之于昆吾。是使翁难雉乙卜于白若之龟，曰鼎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举而自藏，不迁而自行，以祭于昆吾之墟。上乡。乙又言兆之由，曰：‘饗矣！逢逢白云，一南一北，一西一东。’九鼎既成，迁于三国。”按：由，即古文繇字。　　⑤〔惠注〕郑樵《通考》：“紫阁、白阁、黄阁三峰，俱在圭峰东。紫阁，旭日射之，烂然而紫。白阁，阴森，积雪不融。黄阁，不知所谓。三峰相去不甚远。”〔金注〕见卷二《李念慈画》诗。　　⑥〔惠注〕《三辅黄图》：“黄山宫在兴平县西三十里。武帝微行，西至黄山宫，即此也。”《雍录》：“宫，惠帝二年起。”杨雄《甘泉赋》：“北绕黄山，”张衡《西京赋》：“绕黄山而款牛首。”〔金注〕晋灼曰：“黄山，宫名，在槐里。”　　⑦〔惠注〕《赵渭南集·早发剡中石城寺》诗：“吟辞宿处烟霞古，心负秋来水石闲。”

汉武帝通天台址①

［原文］

通天台畔望咸京，秋入秦川雨半晴。御宿不来仙掌散②，宫车已往露盘倾③。神光遥指虚无影④，渭水长流日夜声。此去西风茂陵路，只应肠断沈初明⑤。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汉书·武帝纪》：“元封二年，作甘泉宫通天台、长安飞廉馆。”师古曰：“通天台，言此台高，上通于天也。”《汉旧仪》云：“高三十丈，望见长安城。”　　②〔惠注〕《汉书·郊祀志》：“其后又作柏梁铜柱、承露盘仙掌之属。”苏林曰：“仙人以手掌擎盘承甘露。”师古曰：“《三辅故事》云：建章宫承露盘，高二十丈，大七围，以铜为之。上有仙人承露，和玉屑饮之。盖张衡《西京赋》所云‘立修茎之仙掌，承云表之清露，屑琼蕊以朝餐，必性命之可度’也。”〔金注〕御宿注见卷四《孝陵于役》诗。　　③〔金注〕江淹《恨赋》：“宫车晚出。”任昉《述异记》：“魏明帝诏宫官舝车西取汉孝武捧露盘仙人，欲置前殿。宫官既拆盘，临行泪下。”　　④〔惠注〕《史记·封禅书》：“上使公孙卿持节设具而候神人，乃作通天茎台，置祠具其下，将招来仙神人之属。天子兴通天台，若见有光云。”　　⑤〔金注〕《南史·沈炯传》：“炯字初明，吴兴武康人。仕梁，值侯景之难，妻及子并杀之。魏克荆州被虏，授仪同三司。以母在，恒思东归。尝独行经汉武通天台下，为表奏之，陈己思乡之意。”

咸阳早发①

［原文］

日照长陵小市东②，依然踪迹逐飞蓬。未央宫阙悲歌里③，鄠杜莺花泪眼中④。已见铜人辞汉月⑤，空留石马卧秋风⑥。多情最有咸阳草⑦，和雨和烟岁岁同。

［注释］

①〔金注〕张守节《史记正义》：“秦咸阳在渭北。”　　②〔惠注〕《汉书·高帝纪》：“葬长陵。”臣瓒曰：“在长安北四十里。”《三秦记》：“秦名天子冢曰长山，汉曰陵。”《汉书·外戚传》：“金王孙家在长陵小市。”　　③〔惠注〕徐夔曰：《汉书·高祖纪》：“七年，萧何治未央宫。”〔金注〕见卷十二《甘泉宫长生瓦歌》。　　④〔金注〕见卷九《湘水行》。　　⑤〔惠注〕徐夔曰：潘岳《关中记》：“秦为铜人十二，董卓坏以为钱。馀二枚，魏明帝欲诣洛阳，到霸城，重不可致。”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　　⑥〔惠注〕徐夔曰：《唐会要》：“上欲阐扬先帝徽烈，乃刻石为尝所乘破敌马六匹于昭陵阙下。”〔金注〕见卷四《碧云寺魏阉葬衣冠墓》诗。　　⑦〔惠注〕徐夔曰：文翔凤《云梦药溪谈》：“白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此咸阳草也，”按：刘沧《咸阳怀古》诗：“渭水故都秦二世，咸原秋草汉诸陵。”

茂陵①

［原文］

武帝乘龙久上升，集灵台古几人登②。晴川淼淼通槐里③，秋草萋萋入茂陵。天马歌成愁出塞④，泉鸠事去涕沾膺⑤。谁知一代孙弘阁⑥，惟有东方谏猎能⑦。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汉书·武帝纪》：“建元二年，初置茂陵邑。”应劭曰：“武帝自作陵也。”师古曰：“本槐里县之茂乡，故名茂陵。”　　②〔惠注〕徐夔曰：《三辅黄图》：“集灵宫在华阴县界，武帝宫名也。”　　③〔惠注〕《括地志》：“犬丘故城，一名槐里，亦曰废丘城，在雍州始平县东南十里。”〔金注〕宋敏求《长安志》：“槐里故城即犬丘城，在兴平县东南一十里。”　　④〔惠注〕徐夔曰：《汉书·武帝纪》：“元鼎四年秋，马生渥洼水中，作宝鼎天马之歌。太初四年，贰师将军李广利斩大宛王之首，获汗血马来，作西极天马之歌。”　　⑤〔惠注〕徐夔曰：《汉书·戾太子传》：“太子之亡也，东至湖，藏匿泉鸠里。”按：《图经》：“全节，閿乡县东十里鸠涧里，”李善《文选》注：“全节，即《汉书》金鸠里。”〔金注〕师古曰：“泉鸠水，今在閿乡东南十里，见有戾太子冢。”　　⑥〔惠注〕韩偓《抚州饮席赠韦司空》诗：“孙弘莫惜频开阁，韩信终期别筑坛。”按：平津称孙弘，犹武侯称葛亮也。汪棣曰：刘长卿《汉阳献李相公》诗：“几人犹忆孙弘阁，百口同乘范蠡船。”钱起《登刘宾客高斋》诗：“林间客散孙弘阁，城上山宜绮季家。”〔金注〕《汉书·公孙弘传》：“起客馆，开东阁以延贤人，与参谋议。”　　⑦〔惠注〕徐夔曰：《东方朔传》：“帝微行，以夜漏下十刻乃出。旦明，乃入山下驰射鹿、豕、狐、兔，手格熊、罴，驰骛禾稼，民皆呼号骂詈。令大怒，使吏呵止猎者。朔进谏云云，拜朔为太中大夫给事中。”〔金注〕杜甫诗：“词华哲匠能。”又：“未绝风流相国能。”苏轼诗：“还有士龙能。”

马嵬怀古二首①

［原文］

何处长生殿里秋②，无情清渭日东流③。香魂不及黄幡绰④，犹占骊山土一丘⑤。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通志》：“马嵬坡在西安兴平县西二十五里。”按：马理《陕西通志》：“马嵬在兴平县，即杨妃自经葬处，今有冢存。”　　②〔惠注〕程大昌《雍录》：“长生殿，斋殿也。有事于朝元阁，即斋沐此殿。”按：大明宫亦有长生殿，此殿在华清也。〔金注〕陈鸿《长恨歌传》：“天宝十年秋七月，牵牛织女相见之夕，夜半侍上，密相誓，愿世世为夫妇。”白居易《长恨歌》：“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③〔惠注〕少陵《秦州杂诗》：“清渭无情极，愁时独向东。”　　④〔惠注〕温庭筠《华清宫》诗：“艳笑双飞断，香魂一哭休。”徐夔曰：《乐府杂录》：“开元中优人有黄幡绰、张野狐诸人。”按：苏州昆山有黄幡绰墓，此云在马嵬，未详。　　⑤〔金注〕《太真外传》：“上幸巴蜀，妃从。至马嵬，六军不解围，使力士赐妃死，缢于佛堂前梨树下，瘗西郭外一里许道北坎下。”

［原文］

巴山夜雨却归秦①，金粟堆边草不春②。一种倾城好颜色③，茂陵终傍李夫人④。

［注释］

①〔惠注〕张祜《雨霖铃》诗：“雨霖铃夜却归秦，”谓明皇自蜀还京也。　　②〔惠注〕宋敏求《长安志》：“明皇泰陵在蒲城北三十里金粟山。”少陵诗：“君不见金粟堆边松柏里，龙媒去尽鸟呼风。”〔金注〕《旧唐书·玄宗纪》：“亲拜五陵，至睿宗桥陵，见金粟山冈有龙盘虎踞之势，复近先茔，谓侍臣曰：吾千秋后宜葬此地。”　　③〔金注〕《汉书·外戚传》：“李夫人兄延年善歌舞，侍上起舞，歌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平阳主因言延年有女弟，上乃召见之。”　　④〔惠注〕徐夔曰：《水经注》：“李夫人冢，冢形三成，世谓之荚陵。东径茂陵县故城南。”

惠注引《渔洋诗活》：“杨妃墓，在马嵬西北原上，余为立小碣，题诗云云。”按乐史《太真外传》：“至德二年，上皇密令中官潜移葬之他所，不志其地。”则此西北原，未审即妃墓否也。

飞龙务①

［原文］

此地临汧渭②，秦嬴有旧封③。飞龙何日去④，凡马至今空⑤。落落骅骝气⑥，萧萧苜蓿丛⑦。黄云秋草里⑧，怅望古城东。

［注释］

①〔惠注〕宋敏求《长安志》：“四马务在兴平县东南二十里。从东一曰飞龙务，次大马务，次小马务，次羊泽务。地凡三百七十一顷，南渡渭河，庆历中为营田，寻罢之。其后民占佃，簿籍散亡，不复归于有司。”　　②〔金注〕《汉书·地理志》：“汧水出扶原汧县吴山西北，入渭，秦非子养马处。”　　③〔惠注〕徐夔曰：《史记·秦本纪》：“非子，孝王召使之主马于汧、渭之间，马大蕃息。孝王曰：‘昔伯翳为舜主畜，畜多息，故有土，赐姓嬴。今其后亦为朕息马，朕分土为附庸。’邑之秦，号曰秦嬴。”　　④〔惠注〕柳河东《龙马图赞》：“明皇帝西幸。马至咸阳，入渭水化为龙，泳去，不知所终。”　　⑤〔惠注〕少陵《丹青引》：“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　　⑥〔金注〕见卷一《傅侯天马歌》。　　⑦〔金注〕见卷四《送袁秋水》诗。　　⑧〔惠注〕谢灵运《邺中集》诗：“河州多沙尘，风悲黄云起。”昌黎《暮行河堤上》诗：“衰草际黄风。”〔金注〕《淮南子》：“黄泉之埃，上为黄云。”

武功道中①

［原文］

武功回首望金城②，古迹萧条感乍生。秃节尚怜苏属国③，党人终赖窦游平④。白头郁郁身前事，青史悠悠世上名。千里终南山色好⑤，一枝笻竹万缘轻⑥。

［注释］

①〔金注〕《汉书·地理志》：“武功属右扶风。”　　②〔惠注〕《蜀道驿程记》：“始平原，唐降金城公主于吐蕃驻此，更号金城。”按：始平原，在兴平县治北。　　③〔惠注〕徐夔曰：《汉书》：“苏武既至海上，仗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节旄尽落。及归，为典属国。”按《后汉书·张衡传》：“应间云：苏武以秃节效贞。”　　④〔惠注〕徐夔曰：《后汉书·窦武传》：“武字游平。桓帝永康元年，武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未闻善政，近者奸臣牢修，造设党议，遂收前司隶校尉李膺等，逮考连及数百人。膺等诚陛下稷、契、伊、吕之佐，为奸臣贼子所诬诳，惟陛下留意。’书奏，有诏原李膺、杜密等。”　　⑤〔惠注〕乐天《九江春望》诗：“炉烟岂是终南色，湓草宁殊渭北春。”　　⑥〔惠注〕徐夔曰：《全唐诗话》：“裴休问黄蘖山僧，僧曰：心体一空，万缘俱寂。”《传灯录》：“八万法门，百千三昧，十方世界，万象森罗，皆是外缘。”

武功怀古

［原文］

唐家慈圣寺①，后稷有邰封②。二水流沮漆③，千秋拟沛丰④。高原山色里，小邑夕阳中。乐府康王好⑤，何时访沜东⑥。

［注释］

①〔惠注〕康海《武功县志》：“庆善宫在川口东南，今役于渭，唐高祖故宅。武德六年改名庆善宫，太宗所生宅也。宫后改为慈德寺，史逸其年。今窦村北仍有寺，名慈德，盖没而迁者也。”《蜀道驿程记》：“武功城南有慈圣寺，唐庆善宫，即文皇所生地也。”　　②〔惠注〕徐夔曰：《汉书·地理志》：“后稷封斄。”师古曰：“斄，读曰邰，今武功故城是也。”《元和郡县图志》：“后稷祠在武功县西二十三里。”〔金注〕《陕西通志》：“古斄城在武功县南八里，后稷始受封于邰。”《汉书》：“斄在漆县，今之邰封里。”　　③〔金注〕桑钦《水经》：“漆水出扶风杜阳县俞山东，北入于渭。沮水出北地直路县东，过冯翊祋栩县北，东入于洛。”先生《蜀道驿程记》：“《山海经》云：‘输次之山漆水出焉，北流注入渭。’《水经注》谓之武功，今也。”　　④〔惠注〕徐夔曰：《陕西通志》：“庆善宫在武功县南十八里，唐高祖故宅，太宗降诞之所。贞观六年驾亲幸之，宴从臣，赏赐闾里，同汉沛县。”　　⑤〔惠注〕《竹垞诗话》：“康、王并以乐府擅场，而诗鲜合作。王差胜康，乐府亦尔。”徐夔曰：“康海字德涵，王九思字敬夫。”《列朝诗传》：“万历间，广陵顾小侯所建，游长安，访求曲中七十老妓，令歌康王乐府。其流风馀韵，关西人犹能道之。”　　⑥〔惠注〕徐夔曰：《列朝诗传》：“敬夫、德涵同里同官，同以党瑾放逐沜东、鄠杜之间。相与过从谈宴，征歌度曲，以相娱乐。”〔金注〕王九思，字敬夫，鄠县人。康海，字德涵，武功人。

扶风道中①

［原文］

北望回龙薄②，西行过马嵬。侠游无柳市③，史笔阙兰台④。老鬓愁中改，秋风陇上催。田园情话好⑤，何事不归来。

［注释］

①〔金注〕《陕西通志》：“凤翔府，汉扶风郡。”　　②〔惠注〕马理《陕西通志》：“始平原，在兴平县北一里。《三秦记》曰：‘长安城北有始平原，汉谓之北芒。’《西京杂记》曰‘何武葬于北芒龙薄坂’，即此。一名黄山，马嵬有黄山宫。王维诗云‘黄山旧绕汉宫斜’，谓是原也。”　　③〔惠注〕徐夔曰：《汉书》：“萭章字子夏，长安炽甚，街闾各有豪侠，章在城西柳市。”　　④〔惠注〕余懋衡《关中陵墓志》：“汉班固世家扶风，续父《汉书》，有功于世。今有墓在县东二十里，《一统志》、《通志》俱未载。”《益州于役记》：“杏林镇廿里至浪店，道有汉兰台令史班固墓。墓甚狭，墓前有石羊一对，石虎一对。问其后人，无复存者。”〔金注〕《后汉书·班固传》：“父彪卒，固以彪所续前史未详，乃潛精研思，欲就其业。既而有人上其书，告固私改作国史者，有诏下郡收固，系京兆狱。固弟超恐不能明，乃诣阙上书。显宗甚奇之，召诣校书部，除兰台令史。”　　⑤〔惠注〕《归去来辞》：“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又云：“悦亲戚之情话。”李善曰：“《说文》曰：话，会合善言也。”

马伏波祠①

［原文］

冥冥炎海伏波祠，肃肃灵旗故国思②。万里功名铜马式③，五溪滛潦跕鸢时④。隗嚣讵识真王异⑤，朱勃终惭地下知⑥。空忆平生少游语，归来欵段悔教迟。

［注释］

①〔惠注〕《明一统志》：“马援祠在扶风县治，后汉伏波将军，金大定中建，重修。”〔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飞凤山上有伏波祠。”《后汉书·马援传》：“十七年，拜伏波将军。”　　②〔金注〕杨雄《甘泉赋》：“树灵旗”。援，茂陵人。　　③〔金注〕《后汉书·马援传》：“援好骑，善别名马。于交阯得骆越铜鼓，铸为马式，还，上之。因表曰：‘孝武皇帝时，善相马者东门京，铸作铜马法献之，诏立马于鲁班门外，更名曰金马门。臣谨依仪氏䩭、中帛氏口齿、谢氏唇鬐、丁氏身中，备此数家骨相以为法。’马高三尺五寸，围四尺四寸。有诏置于宣德殿下，以为名马式焉。”　　④〔惠注〕徐夔曰：《水经注》：“武陵有五溪，雄溪、樠溪、酉溪、沅溪、辰溪也。”徐夔曰：《马援传》：“援在军从容谓官属曰：吾从弟少游，尝哀吾慷慨多大志，曰：‘士生一世，但取衣食裁足，乘下泽车，御欵段马，乡里称善人，足矣。’当吾在浪泊西里间，下潦上雾，毒气薰蒸，仰视飞鸢跕跕堕水中，卧念少游平生语，何可得也！”〔金注〕盛弘之《荆州记》：“临沅县南有临沅水，水源出牂牁且兰县，至郡界分为五溪蛮。”按：铜马、跕鸢为借对。　　⑤〔金注〕《后汉书·马援传》：“建武四年冬，嚣使援奉书洛阳，见世祖，曰：‘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高祖，乃知帝王自有真也。’归陇右，嚣曰：‘卿谓何如高帝？’援曰：‘不如也。高帝无可无不可，今上好吏事，动如节度。’嚣意不怿，曰：‘如卿言反复胜耶？’遂遣子入质。援因将家属随恂归洛阳。会嚣用王元计，更狐疑。援数以书记责譬于嚣。八年，帝自西征嚣，嚣众大溃。”　　⑥〔惠注〕徐夔曰：“初，援在交阯，尝饵薏苡实，军还，载之一车。及卒，有上书谮之者，妻孥惶惧，不敢以丧还。同郡朱勃诣阙上书，书奏，报，归田里。援封侯而勃位不过县令，援卑侮之。及援遇谗，惟勃能终焉。”

织锦巷①

［原文］

慧绝璇玑手②，当如弃置何。怜他苏蕙子，枉嫁窦连波③。

［注释］

①〔惠注〕《蜀道驿程记》：“今扶风城北有织锦巷。”　　②〔惠注〕武后《苏氏织锦迴文记》：“前秦苻坚时，秦州刺史扶风窦滔妻苏氏，名蕙，字若兰，行年十六，归于窦氏。滔字连波，有宠姬赵阳台，苏氏苦加捶辱，滔深以为憾。及滔将镇襄阳，遂携阳台之任。苏氏忿恨自伤，因织锦迴文。锦纵广八寸，题诗三十馀首，计八百馀言，名曰‘璇玑图’。苏氏笑谓人曰：‘徘徊宛转，自成文章。非我佳人，莫之能解。’遂发苍头，赍至襄阳。”　　③〔金注〕《晋书·列女传》：“窦滔妻苏氏，始平人，名蕙，字若兰。善属文，滔苻坚时为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苏氏思之，织锦为迴文旋图诗以赠滔。宛转循环以读之，词甚悽惋，凡八百四十字。”

凤翔府①

［原文］

城边汧渭两交流②，陇蜀中分第一州③。西雍横当斜谷路④，南山高接杜陵秋⑤。雌鸣尚忆秦人霸⑥，星陨难销汉相愁⑦。形势依然身万里，扶风歌罢拂吴钩⑧。

［注释］

①〔金注〕《陕西通志》：“凤翔府，唐至德初改雍曰凤翔郡。”　　②〔惠注〕《史记·秦本纪》：“孝王使非子主马于汧、渭之间。”注：“汧、渭二水之间在陇州以东。”李应祥《雍胜略》：“《寰宇记》：汧、渭、岐、漆、雍，五水皆会于郡。”　　③〔惠注〕《明一统志》：“《凤翔府形胜郡志》：陇关阻其西，益门扼其南。”　　④〔惠注〕杜佑《通典》：“秦德公居雍，故城在凤翔府天兴县七里。”徐夔曰：“《续汉郡国志》：右扶风武功县有斜谷。”注：“褒斜谷在长安西南。南口褒，北口斜，长百七十里，其水南流。”按：《困学纪闻》：“武功，今凤翔府郿县。”〔金注〕祝穆《方舆胜览》：“斜谷在府西北，入路至凤州界。”　　⑤〔惠注〕《雍录》：“终南山横亘关中南面，西起秦陇，东彻蓝田，凡雍、岐、郿、鄠、长安、万年，相去且八百里，而连绵峙据其南者，皆此之一山也。”放翁《登城北门》诗：“两行雁带杜陵秋。”〔金注〕《汉书·地理志》：“杜陵属京兆尹。”注：“故杜伯国。”　　⑥〔惠注〕徐夔曰：《列异传》：“秦文公时，陈仓人掘地得物如彘。将献之，道逢二童子曰：‘此名为’。亦曰：‘二童子名陈宝，得雄者王，得雌者霸。’人遂弃而逐二童子，俱化为雉飞去。陈仓人以告文公。大猎得其雌者，化为石，因置汧、渭间，立祠曰’陈宝’。雄飞入南阳，秦欲表其符，名曰‘雉县’。”〔金注〕见卷一《怀古》诗。　　⑦〔惠注〕徐夔曰：《晋阳秋》：“有星赤而芒角，自东北西南流，投于亮营，俄而亮卒。”〔金注〕见卷六《卧龙岗》诗。　　⑧〔惠注〕徐夔曰：《乐府》有《扶风豪士歌》。按《北史》：“常景追讨蠕蠕出塞，经瓮山，临瀚海，怅然怀古，乃拟刘琨《扶风歌》十二首。”左思《吴都赋》：“吴钩越棘，纯钧湛卢。”《梦溪笔谈》：“唐人诗多有言吴钩者。吴钩，刀名也。”

宝鸡道中①

［原文］

时序飒已变，征蓬何处休。远天吴岳影②，斜日渭川流。云栈馀高鸟，磻溪有钓钩③。龙钟三十九④，白尽老夫头。

［注释］

①〔金注〕《陕西通志》：“凤翔府宝鸡县城南通褒斜大路，属汉中府。”　　②〔惠注〕徐夔曰：《续汉书·郡国志》：“扶风有吴岳山。”郭璞曰：“别名吴山，《周礼》所谓岳山者。”　　③〔惠注〕《明一统志》：“磻溪在宝鸡县东南八十里。”〔金注〕郦道元《水经注》：“渭水之右，磻溪水注之。溪中有泉，谓之兹泉，即《吕氏春秋》所谓太公钓兹泉也。今人谓之几谷。石壁深高，幽篁邃密，林障秀阻，即太公垂钓之所也。其投竿跽饵，两膝遗迹犹存。”　　④〔惠注〕徐夔曰：东坡诗：“龙钟三十九，劳生已过半。岁暮日斜时，还为昔人叹。”按：时先生年三十九岁。〔金注〕吴处厚《青箱杂记》：“龙钟切为癃，潦倒切为老。谓人之癃老以龙钟目之，音义取此。”

宝鸡县①

［原文］

险绝古陈仓②，停车落日黄。霸图今寂寞，陈宝亦销亡③。城郭秋云里，人家清渭旁。回看三辅远，秦树但苍苍。

［注释］

①〔金注〕《辛氏三秦记》：“陈仓以山得名。山有石鸡，与山鸡不别。赵高烧山，山鸡飞去，而石鸡不去，晨鸣山头，闻三十里，盖玉鸡也。”唐至德二载，更名宝鸡。　　②〔惠注〕《唐书·地理志》：“宝鸡县，本隋陈苍，有陈苍山。”　　③〔金注〕见卷一《鲁仲连陂》诗。

石鼓山①

［原文］

遥忆岐阳狩②，来过石鼓山。韩苏今地下，星斗尚人间③。谿谷归飞少④，川原猎骑还。寄情汧渭水，千折过潼关。

［注释］

①〔惠注〕何景明《雍大记》：“石鼓山在宝鸡县东二十里，周宣王所凿之猎碣也。后昌黎、东坡作前后《石鼓歌》。鼓有十一，散在陈仓野中，郑馀庆迁之凤翔孔子庙。宋又取至汴，今在北京孔子庙内。”　　②〔惠注〕徐夔曰：欧公《集古录》：“石鼓久在岐阳，初不见称于前世，至唐人始盛称之。而韦应物以为周文王之鼓，至宣王刻诗，韩退之直以为宣王之鼓，在今凤翔孔子庙中。鼓有十，先时散弃于野，郑馀庆始置于庙，而亡其一。皇祐四年，向傅师求于民间得之，十鼓乃足。其文可见者四百六十五，磨灭不可识者过半，然其可疑者三四。退之好古不妄者，予姑取以为信尔。至于字画，亦非史籀不能作。”葛立方《韵语阳秋》：“《左传》周成王蒐于岐阳，而韩退之《石鼓歌》则曰宣王，所谓‘宣王愤起挥天戈，蒐于岐阳骋雄俊’是也。韦应物曰文王，所谓‘周文大猎岐之阳，刻石表功何炜煌’是也。欧阳永叔云：‘前世古远奇怪之事，虚而难信，况传记不载，不知韦、韩二君何所据而有此说也’。”　　③〔惠注〕徐夔曰：东坡《石鼓》诗：“众星错落仅名斗。”　　④〔惠注〕喻益期《与韩康伯书》：“尝对飞鸟恋土，增思寄意。谓此鸟终日归飞，飞不十千，路由万里，何由归哉？”《水经注》：“鸟名归飞，鸣声自呼，此恋乡之思孔悲也。”

益门镇①

［原文］

天险当秦凤，提封界雍梁。栈云高不落，陇树晓还苍。古堠摧征骑②，秋风吊战场。山南明日路，渐入武都羌③。

［注释］

①〔惠注〕马理《陕西通志》：“益门山即秦岭北岩之峪，盖由此入益，故曰益门。在宝鸡县城南一十五里，古为益州境。弘治间知县于此设门，曰益门雄镇云。”　　②〔金注〕许慎《说文解字》：“堠，封土为台以记里也。十里双堠，五里只堠。”　　③〔惠注〕徐夔曰：《汉书·地理志》：“武都地杂氐羌。”汪敉曰：《后汉书·西羌传》：“诸羌子孙分别各自为种。或为参狼种，武都羌是也。”

煎茶坪①

［原文］

大壑沉云雾②，冥冥万仞梯。孤峰分陇汉，两水划东西③。坪东水北流，西水南流。遥直金牛峡④，旁临白马氐⑤。当年谁设险，不用一丸泥⑥。

［注释］

①〔惠注〕马理《陕西通志》：“煎茶坪山在宝鸡县城南六十五里，即秦岭上坪处。”陈奕禧《益州于役记》：“坪分陇汉，水东西流，虽高止十里，而石道崭凿，骡脚格格行，不得出，人为之惧。”〔金注〕《陕西通志》：“煎茶坪山在宝鸡县西南六十里，俗传汉高祖引兵由故道出，驻马煎茶于此。”先生《蜀道驿程记》：“宝鸡城南渡渭水至宝郿，又二三里过清磵河，水特澄碧，栈中煎茶坪以东诸磵之水汇为此河。”　　②〔惠注〕《秦蜀驿程后记》：“坪北五峰罗列，宛如佛手。断峰处有大壑，泉出其上，流为瀑布。”　　③〔惠注〕方象瑛《使蜀日记》：“坪水东流入秦，西流入汉中。”　　④〔惠注〕徐夔曰：《十三州志》：“秦惠王未知蜀道，乃刻石牛五头，置金于尾下，言此天牛能粪金。蜀人信之，令五丁共引牛成道致之成都。因使张仪伐之。”《通志》：“峡在汉中府沔县西一百七十里。”　　⑤〔惠注〕徐夔曰：《水经注》：“武都郡居河池，一名仇池。池方百顷左右，悉白马氐矣。”《后汉·西南夷传》有白马氐。　　⑥〔惠注〕徐夔曰：《后汉书》：“王元说隗嚣曰：天水完富，士马最多，臣请以一丸泥为大王东封函谷关。”

自长桥至草凉楼①

［原文］

西下嘉陵水②，㳽㳽绿满滩。绿厓红叱拨③，萦栈曲阑干。九折行人少④，千峰落日寒。不知投宿处，樵响隔云端。

［注释］

①〔金注〕《明一统志》：“草凉楼在凤县东北六十里。”先生《秦蜀驿程后记》：“草凉驿传为明皇驻跸之地，过北星长桥，登五星台，高际天外，下蟠地底，箐林杳黑，不寒而栗。”　　②〔惠注〕徐夔曰：《水经注》：“汉水又南入嘉陵道，而为嘉陵水。世俗名之为阶陵水，非也。”　　③〔金注〕李石《续博物志》：“天宝中，大宛进汗血马六匹，一曰红叱拨，二曰紫叱拨，三曰青叱拨，四日黄叱拨，五曰丁香叱拨，六曰桃红叱拨。”　　④〔惠注〕《辛氏三秦记》：“陇西关其阪九迴，不知高几里，欲上者七日乃越。”又按：邛郲有九折阪，见《汉书·王尊传》。

凤县①

［原文］

险绝岐南路②，岧峣蜀北门③。千峰围邸阁④，一线望中原。城下嘉陵水，林间谢豹村⑤。衰迟惭凤德⑥，愁向接舆论⑦。

［注释］

①〔惠注〕《明一统志》：“凤县在汉中府城西北三百八十里，春秋时氐羌所居。”〔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凤县，相传周文时凤凰集此。唐为凤州，宋南渡后，川陕要害也。”　　②〔金注〕祝穆《方舆胜览》：“凤州，后魏固道郡，南齐置南岐州，西魏改凤州。”《南岐志》：“凤州居岐之南，与关中相表里。”　　③〔金注〕何晏《景福殿赋》：“岩峣岑立。”　　④〔惠注〕《蜀志·后主传》：“建兴十一年冬，亮使诸军运米，集于斜谷口，治斜谷邸阁。”郑康成《周礼》注：“车有轘辕坻阁，谓迫隘处也。坻与邸同。”〔金注〕胡三省《通鉴辨误》：“诸葛亮所治邸阁，以蓄米。”　　⑤〔金注〕段成式《酉阳杂俎》：“虢州有虫名谢豹，常在深土中。”顾况诗：“绿树村边谢豹啼。”　　⑥〔惠注〕承德曰：东坡《王仲甫輓诗》：“顾我衰迟不足论。”　　⑦〔金注〕皇甫谧《高士传》：“陆通，字接舆，时人谓之楚狂，隐蜀峨眉山。”

凤岭①

［原文］

南岐地何高②，凤岭踞其右。路绝无钩梯，直上若悬溜③。日月互蔽亏④，光明错昏昼。云雾四荡潏，雷车中杂糅⑤。飞龙何衙衙⑥，夭矫出岩窦。俯瞰两当水⑦，奔流下腾凑⑧，转石类搏撠⑨，画沙成篆籀⑩。初疑饥蛟蟠，更作外蛇斗⑪。闻昔周文王，盛德及灵囿⑫。凤鸟此来集⑬，世远事悠谬⑭。末季重边防，戎马几驰骤。秋风吹散关⑮，一夕惊老瘦⑯。

［注释］

①〔惠注〕《凤县志》：“岭在县东三里，亦名凤凰山。”方象瑛《使蜀日记》：“岭极高，曲折崎岖，从舆中仰睇，前驱度岭如在天半，人马皆长尺许，蜿蜒鸟道中。岭有关，上接崇厓，俯临邃壑，中止通一骑。峰峦云雾皆出其下，秦凤天险也。”〔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凤岭或曰鸑鷟山，岭直上二十里，人马踏石稜上行。”　　②〔惠注〕《南岐志》：“凤州，居岐之南，与关中相表里，四塞险固。”马理《陕西通志》：“南岐山在凤县南十里，上有竹云洞。”　　③〔惠注〕昌黎《南山》诗：“峻涂拖长冰，直上若悬溜。”　　④〔惠注〕相如《子虚赋》：“其山则盘纡岪郁，隆崇嵂崒，崟岩参差，日月蔽亏。”注：《汉书音义》曰：“高山壅蔽，日月亏缺半见。”　　⑤〔惠注〕何绍锡曰：《离骚经》：“芳与泽其杂糅兮。”〔金注〕段成式《酉阳杂俎》：“李鄘在介休县，百姓送解牒，夜止晋祠宇下。夜半有人叩门，云：‘介休王暂借霹雳车。’车如幢，其幡凡十八叶，每叶有光如电。”　　⑥〔惠注〕宋玉《九辩》：“属雷师之阗阗兮，通飞廉之衙衙。”升庵《转注古音》：“衙，音鱼。”《说文》：“衙衙，行貌。”韩愈文：“鱼鱼雅雅。”鱼鱼，亦衙衙也。　　⑦〔惠注〕《水经注》：“两当水出陈仓之大散关，西南流入故道川，谓之故道水。”《陕西通志》：“水在两当县东郭外，发源于县北界三谷，流入故道川。”〔金注〕乐史《寰宇记》：“凤州两当县，因界内两当水为名。”郦道元《水经注》：“河池县有两当水，西北自成州界入，东南流入故道水，县取水为名。或云：县西界有两山相当为名。”　　⑧〔惠注〕吴孟旦曰：王文考《鲁灵光殿赋》：“揭蘧蘧而腾凑。”注：“凑，聚也。”　　⑨〔惠注〕《史记·孙吴列传》：“孙子曰：救斗者不搏撠。”索隐曰：“音博戟。”《纲目集览正误》：“搏，手击也。撠，挶持也。”〔金注〕《史记索隐》曰：“谓救斗者当善为㧑解之，无以手助相搏撠。”　　⑩〔惠注〕孔平仲《续世说》：“王仁裕梦剖其肠胃，引西江水以涴之。又睹江中沙石，皆有篆籀文，取吞之。及寤，心意豁落。”《五代史》本传亦云。昌黎《城南联句》：“沙篆印迴平。”〔金注〕韩愈《南山》诗：“或缭若篆籀。”　　⑪〔金注〕《左传·庄十四年》：“内蛇与外蛇斗于郑南门中，内蛇死。”　　⑫〔金注〕《诗·大雅》：“王在灵囿。”　　⑬〔惠注〕《方舆胜览》：“《南岐志》：凤之名州，其疆理与凤翔府相邻。有周之兴，鸑鷟尝鸣于岐，翱翔至于南，而集焉，是以西岐曰凤翔府，南岐曰凤州。”　　⑭〔惠注〕《庄子·天下篇》：“缪悠之说，荒唐之言。”　　⑮〔金注〕见卷三《陆放翁心太平庵砚歌》。　　⑯〔惠注〕少陵《喜达行在所》诗：“所亲惊老瘦，辛苦贼中来。”

寄家人

［原文］

京洛分襟七夕前①，南岐驿路五更烟②。故园刀尺齐纨素③，远道风花蜀国弦④。断续鹦飞深隖里⑤，横斜雁度夕阳边。栈云陇树重重隔⑥，闺梦何由向左绵⑦。

［注释］

①〔惠注〕崔兴宗《留别》诗：“驻马欲分襟。”王介甫《送吴龙图知江宁》诗：“东望泫然知有寄，但疑公岂久分襟。”李璧曰：“刘禹锡《赠长史》诗：‘一自分襟多岁月，相逢满眼是凄凉。’选诗：‘分袂澄湖阴。’分襟，犹分袂。”　　②〔惠注〕乐史《寰宇记》：“后魏延昌中，以固道郡置南岐州。废帝三年，改南岐州为凤州。”　　③〔惠注〕徐夔曰：班姬《怨歌行》：“新裂齐纨素。”按李善《文选》注：“范子曰：白纨素出齐刀尺。”　　④〔惠注〕《古今乐录》：“张永《元嘉技录》有《四弦》，蜀国四弦也，居相和之末，三调之首。有四曲，其《张女四弦》、《李延年四弦》、《严卯四弦》三曲阙。”〔金注〕乐府古题有《蜀国弦》。张来仪诗：“哀怨浑同蜀国弦。”　　⑤〔惠注〕谓陇山鹦也。　　⑥〔惠注〕少陵《飞仙阁》诗：“栈云阑干峻，梯石结构坚。”　　⑦〔惠注〕左思《蜀都赋》：“于东则左绵巴中，百濮所充。”少陵诗：“左绵公馆清江滨。”旧注：“绵州，涪水所经。涪居其右，绵居其左，故曰左绵。”

柴关岭①

［原文］

早发陈仓道②，马蹄乱云雾。行行到柴关，云低雨倾注。斜径中槎牙③，幽篁四森布④。大石立当关，势如猛虎踞。世无飞将军⑤，磨牙尔何怒⑥。蛟龙喜昵近，气夺生忧惧。怪鸟时一啼，闻声不知处。黑江远澒洞⑦，万瀑齐奔赴。颇闻紫柏山⑧，仙灵所游寓。石髓傥一逢⑨，白日生毛羽⑩。谁使野鹤姿，氋氃堕笼笯⑪。真宰不可问⑫，更向苍茫去。

［注释］

①〔惠注〕马理《陕西通志》：“柴关在凤县东南一百三十五里，今柴关岭至高峻。”《蜀道驿程记》：“岭上下二十里，石齿廉利如剑锷。”〔金注〕《秦蜀驿程后记》：“下岭即古陈仓道。”　　②〔惠注〕《明一统志》：“陈仓道在沔县东北二十里，由百丈坡入山，今荒塞。诸葛亮出散关围陈仓，曹操自陈仓出散关，即此。”　　③〔惠注〕孙樵《龙多山记》：“槎牙重复，争先角逐。”王文考《鲁灵光殿赋》：“枝牚杈枒而斜据。”注：“杈枒，参差之貌，与槎牙同。”　　④〔惠注〕《楚辞·山鬼》：“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王逸曰：“幽篁，竹林也。”洪兴祖曰：“篁，音皇。”《汉书》云：“篁竹之中。”注云：“竹田曰篁。”《蜀道驿程记》：“幽篁丛木蒙茸，数十里不见山颠。”方象瑛《使蜀日记》：“柴关岭四面高山，不见顶路。”　　⑤〔惠注〕见《史记·李将军传》。　　⑥〔惠注〕《易林·讼之鼎》云：“虎聚磨牙，以待豚猪。”杨雄《长杨赋》：“凿齿之徒，相与磨牙而争之。”《龙多山录》：“突者虎怒，企者猿踞。”　　⑦〔惠注〕《陕西通志》：“褒水即黑龙江，源出太白山，经凤县梁泉南流入褒中。”《蜀道驿程记》：“柴关以南青羊水，俗云黑龙江。西南至武关北，褒水从东来，注之。”　　⑧〔惠注〕李应祥《雍胜略》：“紫柏山，在凤县东南七十里。山上有七十二洞，异人多隐于此。”〔金注〕先生《蜀道驿程后记》：“柴关岭南紫柏山，有岩洞七十二。”　　⑨〔惠注〕葛洪《神仙传》：“按《神仙经》云：神山五百年辄开，其中石髓出，得而服之，寿与天相半。”　　⑩〔金注〕《晋书·嵇康传》：“遇王烈，共入山。烈尝得石髓如饴，即自服半，馀半与康，皆凝而为石。”　　⑪〔惠注〕《世说·排调篇》：“昔羊叔子有鹤善舞，尝向客称之。客试使驱来，氃氋而不肯舞。”《古今韵会》：“氋氃，散毛貌。”《方言》：“笼，南楚江沔之间谓之篣，或谓之笯。”郭璞曰：“笯，音都墓，亦呼蓝。”《楚辞·怀沙》：“凤凰在笯兮，鸡鹜翔舞。”注：“笯，笼落也，音暮。”释行均《龙龛手鉴》：“笯，奴怒二音，盛鸟笼也。”　　⑫〔惠注〕朱楷曰：陆龟蒙《幽居赋》：“真宰难问，洪钧肯留。”

雨渡柴关岭

［原文］

栈中新涨未归槽，百丈柴关水怒号。鸟语不闻深箐黑①，马蹄直上乱云高。天垂洞壑蛟龙蛰②，秋老牙须虎豹豪③。谁识熏香东省客④，戎衣斜压赫连刀⑤。

［注释］

①〔惠注〕薛能《江干集》：“蜀人谓税为排户，谓林为丛箐。”　　②〔惠注〕郭璞《江赋》：“尔乃域之以盘岩，豁之以洞壑。”汪棣曰：《后汉书·班固传》：“超洞壑，越峻崖。”　　③〔惠注〕徐夔曰：欧阳公诗：“海怪雄牙须。”按山谷《次韵子瞻眉山王宣义》诗：“沧江鸥鹭野心性，阴壑虎豹雄牙须。”　　④〔惠注〕先生以户部福建清吏司郎中典试蜀中，故云东省。薰香见《汉官仪》。　　⑤〔惠注〕徐夔曰：陶弘景《刀剑录》：“赫连勃勃以龙升二年造五口刀，背刃有龙有环，兼金缕，长三尺九寸。”〔金注〕《晋书·夏载记》：“赫连勃勃造百炼刀，为龙雀大环，号曰‘大夏龙雀’。”陆游诗：“宝刀佩稳压戎衣。”

南星雨发①

［原文］

骤雨南星道，秋阴草木风。涧寒伤马骨，云乱失蚕丛。僭忆公孙帝②，危知大禹功。中原何处所，梦落散关东③。

［注释］

①〔惠注〕陈奕禧《益州于役记》：“废丘关卅里南星店，店外里许小山，有尚书甘为霖题字。”《蜀道驿程记》：“闰七月初四日暮，抵南星镇。初五日，枕上闻急雨淙淙，四山草木有声，如甲马驰骤。冒雨即行，诸山出云，缕缕石上。”〔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过新红铺，一水自东山来，石梁屡折。次废丘，抵南星镇。”　　②〔惠注〕徐夔曰：《后汉书》：“公孙述，字子阳，扶风茂陵人。更始立，遣使迎宗成等。宗成至，虏掠横暴，述意恶之。于是诈称汉使者东方来，假述辅汉将军、蜀郡太守兼益州牧印绶。乃选精兵五千，西击成等，大破之。二年秋，更始遣柱功侯李宝、益州刺史张忠徇蜀，又大破之。由是威震益部。功曹李熊说述，宜即大位。述梦有人语之曰：‘八厶子系，十二为期。’会有龙出殿中，述以为符瑞，因刻其掌，文曰‘公孙帝’。遂自立为天子，号成家。”　　③〔惠注〕徐夔曰：《方舆胜览》：“大散关在梁泉县，为秦蜀要路。”《通志》：“在凤翔府宝鸡县城南，通褒斜大路，属汉中府。”

雨趋留坝①

［原文］

急雨下乌栊②，千峰一线通③。路遥洋水北④，天尽武关东⑤。峡逼风雷气，人穿虎豹丛。谁知星使节⑥，今夜托牛宫。

［注释］

①〔惠注〕《大清一统志》：“汉中府凤县有留坝驿。”陈奕禧《益州于役记》：“小留坝驿属凤县，又十里至大留坝。”〔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度柴关岭上下二十里，次留坝。”　　②〔惠注〕《益州于役记》：“野洋水东南合乌龙江。”又云：“武关北乌龙江东岸，石壁间凿有方孔六七，是昔时架阁处。”《辛氏三秦记》：“民谣云：武功太白，去天三百。孤云两角，去天一握，山水险阻，黄金子午。蛇盘乌栊，气与天通。”〔金注〕常璩《华阳国志》：“有黑水及羊官水，至险难行，故行人为语曰：犹溪赤木，盘蛇七曲；盘羊乌栊，气与天通。”　　③〔金注〕先生《秦蜀驿程后记》：“紫柏以南，石壁绝奇。至小留坝，两壁夹涧，径忽断绝。从壁下徐得一径如线，乃复通人。”　　④〔惠注〕《明一统志》：“洋水在汉中府西乡县东二十里，自星子山出，西北流入木马河。”　　⑤〔惠注〕即武休关也。　　⑥〔惠注〕《后汉·李郃传》：“和帝遣使者二人到益部。郃曰：有二使星入蜀分野。”《晋书·天文志》：“流星，天使星也。”

画眉关南渡野羊水①

［原文］

四山封䆗窱②，一水急波澜。巨壑蛟潜稳，飞流马渡难。阴厓终古闷，白日几时看。恶竹纵横甚③，还须斫万竿。

［注释］

①〔惠注〕《明一统志》：“野羊河在凤县南七十里，原出紫柏山。”〔金注〕《陕西通志》：“画眉关在凤县东南一百九十里。”　　②〔惠注〕张衡《西京赋》：“望䆗窱以径庭，眇不知其所返。”注：“䆗窱径庭，过度之意也。言入其中皆迷惑，不识还道也。”孙樵《出蜀赋》：“中䆗窱以窙豁，敞曭朗而洞达。”〔金注〕宋祈《集韵》：“窈或作䆗，通作窅。”孙强《玉篇》：“窱，杳窱也，深也。”　　③〔惠注〕少陵《将赴成都草堂》诗：“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斫万竿。”

武关寄家书①

［原文］

驿骑千山里，平安两字书②。高堂衰白早③，儿女死生馀④。听雨思兄弟⑤，临风问起居⑥。白头吟更苦⑦，莫负锦江鱼。

［注释］

①〔惠注〕马理《陕西通志》：“武休关在凤州之东，褒斜谷之口，三山翼然对峙，南曰褒，北曰斜，在唐为驿，以通巴汉。”《大清一统志》：“汉中府凤县有武关驿。”　　②〔惠注〕张镃《皇朝仕学规范》：“安定胡先生侍讲，布衣时与孙明复、石守道同读书泰山，攻苦食淡，终夜不寝，一坐十年不归。得家问，见上有平安二字，即投之涧中，不复展读。出《胡安定言行录》。”　　③〔惠注〕嵇康《养生论》：“积损成衰，从衰得白，从白得老。”　　④〔惠注〕《张宜人行述》：“辛亥，儿沂病死。壬子六月，两大人遣使迎儿浑归娶，将行而浑病死。无何，予奉使入蜀。时两丧爱子而有万里之行，宜人虑伤予心，反复慰譬。”〔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七月初十日夜雨，梦儿浑，仿佛如平生。是日为儿五七。”　　⑤〔惠注〕西樵《赠季弟》诗：“今宵鹤柴雨，犹喜对床听。”按：对床听雨，兄弟事也。　　⑥〔惠注〕《后汉书·岑彭传》：“大长秋以朔望问太夫人起居。”《训纂》：“王肃曰：起居，犹动静也。”　　⑦〔惠注〕徐夔曰：《西京杂记》：“司马相如将聘茂陵人女为妾，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自绝，相如乃止。”〔金注〕文君《白头吟》：“凄凄重凄凄，嫁女不须归。愿得同心人，白头不相离。”

马鞍岭①

［原文］

南下画眉关②，远色叠诸岭③。夤缘百里间④，龂齶蔽光景⑤。蹇㠊疲登降⑥，纤路亦修整。或厂如连轩⑦，或植如负屏⑧。或如岐阳鼓，或如宛朐鼎⑨。如鸟或跂翼⑩，如鱼或骨鲠⑪。殊状纷角逐，诡类争一逞⑫。峭岸势欲坼⑬，捷足不遑骋。二分垂在外⑭。趾压后人顶⑮。飞瀑时界道⑯，赴壑力逾猛。人与水斗争，心目各相警。天意限雍梁⑰，设险有斯境。君子履忠信，小人怀侥倖。永念垂堂言⑱，乘危更三省⑲。

［注释］

①〔惠注〕先生《行栈中二十四马鞍岭记》：“闰七月六日雨止，趋武关。以小舟渡入褒城县界。自画眉关而南至马道百里间，俗谓二十四马鞍岭，险峭特绝。一岭上下登顿，辄数里马道。相传酂侯追淮阴于此。”方象瑛《使蜀日记》：“岭嵚崎纡曲，高或隆起，低则窪伏，如马鞍然。登降凡二十有四。”〔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自画眉关而下至马道百里间，俗谓二十四马鞍岭，险峭特绝。岭上下登顿，辄数里。上如猱升，下如鳖行，外俯迅流，内倚绝壁，石磴连卷其中。山骨呈露，不受寸土。寿藤古竹，轇轕四垂。石壁如厂，如突如城，如碣如步，櫩如堂皇，如廜㢝，飞泉出石罅，奔流千尺，与江水镗错相乱。”　　②〔惠注〕马理《陕西通志》：“画眉关在凤县东南一百九十里。”《益州于役记》：“大留坝十里，上画眉关五里，沿野羊水而上，俗所谓二十四个马鞍桥是也。”　　③〔惠注〕过春山曰：杜少陵《西枝村寻置草堂地夜宿赞公土室》诗：“远色有诸岭。”　　④〔惠注〕《古今韵会》：“夤缘，连络也。”　　⑤〔惠注〕孙樵《龙多山记》：“仙台标异，丛石负起，屹与山别。猿鸟迹绝，腹窦而空，路由其中，断齶相望，攀缘上下，闯然而出，仰见白日。”〔金注〕许慎《说文解字》：“断，齿本也；齶，齿断也。”　　⑥〔惠注〕孙樵《出蜀赋》：“陟鸡帻之蹇墟，下七折之峻坂。”　　⑦〔惠注〕释行均《龙龛手鉴》：“厂，鱼检反，因岩为屋也。”《二十四马鞍岭记》：“石壁如厂，如突如城，如碣如步，櫩如堂皇廜㢝，奇态殊状，流玩不给。”《龙多山记》：“又有似乎飞檐连轩，栌交攒。”陈海六曰：“叠用六或字，句法本《南山》诗。”〔金注〕许慎《说文解字》：“厂，山石之厓岩，人可居，象形。”鲍照《舞鹤赋》：“始连轩以凤跄。”　　⑧〔金注〕见卷八《寄李青立》诗。　　⑨〔惠注〕《史记·封禅书》：“黄帝得宝鼎宛朐，问于鬼臾区。”〔金注〕司马贞《索隐》曰：“县名，属济阴。”　　⑩〔惠注〕沈大成曰：柳子厚《游黄溪记》：“石有鸟，赤首乌翼，大如鹄。”〔金注〕《诗·小雅》：“如跂斯翼。”　　⑪〔金注〕许慎《说文解字》：“鲠，鱼骨也。”　　⑫〔惠注〕《龙多山记》：“殊状诡类，愕不得视，”角逐见上《柴关岭》诗注。　　⑬〔惠注〕李善《文选》注：“《淮南子》曰：‘岸峭者必阤。’许慎曰：‘阤，落也。’”谢灵运《入彭蠡湖》诗：“坼岸屡崩奔。”〔金注〕陆佃《埤雅》：“卜人占坼。”《说文》曰：“兆，龟坼也。龟灼之而坼。”　　⑭〔惠注〕《列子·黄帝篇》：“伯昏无人登高山，履危石，临百仞之渊，背逡巡，足二分垂在外，揖御寇而进之。御寇伏地，汗流至踵。”张湛曰：“谓足二分悬垂在外。”　　⑮〔惠注〕马第伯《封禅仪记》：“上泰山至天门之下，直上七里，赖两从者扶挟。前人相牵，后人见前人履，前人见后人顶，如画重累人矣。”孙伯度《南征纪略》：“疏壁安石，仅得悬度。循崖跂跂，状如守宫，真前人趾接后人颠也。”　　⑯〔惠注〕孙绰《游天台山赋》：“瀑布飞流而界道。”　　⑰〔金注〕《明一统志》：“汉中府，《禹贡》梁、雍二州之域。”　　⑱〔金注〕《史记·袁盎列传》：“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索隐曰：“垂堂，临堂外边，恐坠堕也。”　　⑲〔金注〕《汉书·薛广德传》：“乘船危，就桥安。”

观音碥①本名闫王碥，贾中丞改今名。壁上有宋荔裳赋《栈道平歌》，沈绎堂书

［原文］

观音碥险绝，连山列天仗②。奔峭汹波涛，大石蹴龙象③。造物郁磊砢④，及兹乃一放。急瀑何砰訇⑤，盘石成巨防⑥。渟为千丈湫，潭潭不流宕⑦。怪物中屈蟠，岂无锁纽壮⑧。傥燃牛渚犀，穷此精灵状⑨。颇闻贾中丞，于此铲叠嶂⑩。故人推沈宋⑪，诗笔各雄长⑫。星宿森光芒，虬龙怒倔强⑬。解鞍苔石滑，高歌一神王⑭。更须巨灵手，运斤出天匠⑮。鑱我郙阁铭⑯，敌彼小海唱⑰。

［注释］

①〔惠注〕方象瑛《使蜀日记》：“观音碥，危厓峻壁，横列如屏障，凿石为径，下临绝涧。石缺处架木补之，人马相扶以度，摇摇然。志称褒城栈阁二千九百八十九间，想即此。今废。”《益州于役记》：“自清桥驿行十里外，路无宽途。右立石厓，倾曲不断。对江绝壁，铁色突兀几千丈许。狞恶之状，不与常同，绝鲜藤萝之缘，并无猿鼯之路，久视令人生畏。十里岩转路绝，乌龙江声喷腾礐濩，如击玻璃。众山卧起，叠塞道路，石足偏跂悬岩外。出厓厂著步仰瞩，惊其欲坠，旁求敛其旅魂，即所谓阎王碥也。曲沃贾中丞汉复过此徒行，集费鸠工，以火煆石，用醯沃之，石碎功成，道宽倍昔，因改为观音碥。刻石八字：‘贾中丞煆石辟路处。’宝鸡党崇雅正书，甚可观。”朱国桢《涌幢小品》：“江自嘉州至荆门滩，险地凡千百馀，舟人一一能言之。其滩之外有洞有碛，凡数十石。积水浅曰碛，水疾厓倾曰碥。今有阎王碥、燕子碥。《补续全蜀艺文志》亦云。”　　②〔惠注〕昌黎《岳阳楼》诗：“擢拜识天仗。”　　③〔惠注〕《维摩诘经》：“菩萨势力，譬如龙象蹴踏，非驴所堪。”《翻译名义集》：“水行中龙力最大，陆行中象力最大。”《秦蜀驿程后记》：“观音碥上下二十馀里，怪石如金刚王钊，如罗刹面，如夜叉臂。江水受众山瀑流，漩涡迴伏，如雪车冰柱，如疾雷震霆，闻见骇人，毛发森竖。”　　④〔金注〕司马相如《上林赋》：“水玉磊砢。”郭璞曰：“魁垒貌。”　　⑤〔惠注〕相如《上林赋》：“沈沈隐隐，砰磅訇磕。”师古曰：“砰，音普冰反；訇，音呼宏反；礚，音口盖反；皆水流鼓怒之声也。”　　⑥〔金注〕左思《蜀都赋》：“豁险吞若巨防。”　　⑦〔惠注〕《水经注》瓠子水下云：“四周列水，潭而不流。”潭潭，深峻貌。古乐府：“潭潭府中居。”　　⑧〔惠注〕昌黎《石鼓歌》：“金绳铁索锁纽壮，古鼎跃水龙腾梭。”　　⑨〔惠注〕太白《牛渚矶》诗：“但惊群木秀，莫测精灵状。”　　⑩〔惠注〕少陵《剑门诗》：“吾将罪真宰，意欲铲叠嶂。”〔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观音碥，旧闫王碥，奇石插天，犀株林立，飞湍箭激，凝为深渊。其色黝黑，潭而不流。有旧碑在道左，大书‘云栈首险近陕抚贾中丞煆石开道。’自此迄宝鸡，凡木石之工九百三十八丈有奇。又于此劖大石，置阑楯，行旅便之。”陆游诗：“江源在何许，安得铲叠嶂。”　　⑪〔惠注〕《蜀道驿程记》：“余在京师时，友人宋荔裳作《栈道平歌》纪其事，语最豪健。沈绎堂书之，时称二绝。今已陷石嵌绝壁。余踏危石，奔浪仰视，略见仿佛，因赋诗怀二君。”按《益州于役记》：“陈子文入蜀时，壁上书已不存矣。”《唐书》：“江左诗律屡变，至沈约、庾信以音韵相婉附，属对精密。及宋之问、沈佺期，又加靡丽，回忌声病如锦绣成文，学者宗之，号为沈宋。语曰：‘苏李居前，沈宋比肩。’谓苏武李陵也。”　　⑫〔金注〕陆游《老学庵笔记》：“南朝人谓文为笔，故《沈约传》云：‘谢玄晖善为诗，任彦昇工于笔。’又《庾肩吾传》梁简文《与湘东王书》：‘诗既若此，笔又如之。’又曰：‘谢脁、沈约之诗，任昉、陆倕之笔。’《任昉传》又有‘沈诗任笔’之语。老杜《寄贾至严武》诗云：‘贾笔论孤愤，严诗赋几篇。’杜牧之云：‘杜诗韩笔愁来读，似倩麻姑痒处搔。’亦袭南朝语耳。往时诸晁谓诗为笔，非也。”　　⑬〔惠注〕《汉书·陆贾传》：“屈强于此。”师古曰：“屈，其勿反。屈强，谓不柔服也。”按：屈，古倔字。〔金注〕许慎《说文解字》：“虬龙无角。”《隋书·何稠传》：“宁猛力倔强，欲图为逆。”　　⑭〔金注〕《庄子·养生主篇》：“神虽王不善也。”刘义庆《世说》：“司马太傅府多名士，一时㑺异。庾文康云：‘见子嵩在其中，常自神王。’”　　⑮〔金注〕苏轼诗：“天匠摩月斧。”　　⑯〔惠注〕曾巩《金石录》：“嘉祐间，晁仲约得《郙阁颂》以遗余，称武都太守阿阳李翕之所建。永叔以为李会，非也，颂中又有功曹史李旻，欧亦不录。见《吹景集》。”《陕西通志》：“郙阁在略阳县灵岩寺，阁上有汉铭石刻，乃蔡邕书。”《香祖笔记》：“郙阁铭在宁羌州、州陋甚，在五丁峡西南。予尝过之，不知有此古物，未及访碑刻所在，殊以为憾。”　　⑰〔惠注〕《益州于役记》：“新城《蜀道集》题碥诗，极尽奇幻之趣。予于夫子所历名胜，讽咏佳篇，不敢复有所作。诚如李白所云‘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也。”〔金注〕《晋书·隐逸传》：“贾充谓夏统曰：‘卿颇能作乡土地间曲乎？’统曰：‘伍子胥谏吴王，言不纳用，见戮投海，国人痛其忠烈，为作《小海唱》。今欲歌之。’众人曰：‘善’。统于是叩船，引声喉转，清激慷慨，大风应至，含水漱天，云雨响集，雷电昼冥，集气长啸，沙尘烟起。”

七盘岭①

［原文］

七日行褒斜②，目瞶耳亦聋。浊浪崩厓垠，征衣碎蒙茸。不知天地阔，讵测造化功。岌然土囊口③，鸡帻摩苍穹④。磴道上七盘，大翮排天风。绝顶忽开豁⑤，白日当虚空。褒水出谷流⑥，汉江绕其东⑦。巴山跨秦蜀⑧，蜿蜒连上庸⑨。川原尽沃野⑩，天府如关中⑪。橘柚郁成林⑫，稻苗亦芃芃。襄阳大艑来⑬，千里帆樯通⑭。当年号天汉⑮。运归隆准公⑯。将相得人杰，驱策芟群雄。一战收三秦⑰，遂都咸阳宫⑱。智勇久沦没，山川自宠嵸⑲。跋马向褒国⑳，日落烟濛濛。

［注释］

①〔惠注〕何景明《雍大记》：“七盘岭在褒城县北一十三里，盘回七转而至山顶，曰鸡头山，出褒谷。”曹学佺《蜀中名胜记》：“剑门东南有七盘岭，以山曲折而七盘也。”〔金注〕祝穆《方舆胜览》：“五盘岭属利州，亦名七盘岭。”　　②〔金注〕见卷三《栈道图歌》。　　③〔惠注〕宋玉《风赋》：“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浸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李善曰：“土囊，大穴也。”盛弘之《荆州记》：“宜都佷山县有山，山有穴，口大数尺，为风井。土囊当此之类也。”少陵《九成宫》诗：“曾宫凭风回，岌嶪土囊口。”　　④〔惠注〕韦端己《浣花集》：“鸡公帻去褒城县二十里。”诗云：“石状虽如帻，山形可类鸡。”《蜀道驿程记》：“观音碥二十里至七盘岭。鸡头关盘旋而上，去天尺五。孙樵云‘陟鸡帻之蹇㠊，下七折之峻坂’，谓此也。”《益州于役记》：“七盘岭再上即鸡头关。《稽神录》载唐温造为兴元节度，赴任将近汉中，大雨，平地水尺馀，不可进。乃祷鸡翁山神，疾风驱云，即时晴霁。文宗闻其事，勅封鸡翁山神为侯，即此。石峰临江突起如鸡冠状，薄削高峙，洵为奇观。”　　⑤〔惠注〕《益州于役记》：“下鸡鸣关，南望空旷，神情顿远，如出天井。平川数百里，中梁建城，诸山拱其屏翰，汉、褒诸水作其襟带，人烟村落，橘柚参差，稻田高下，风土物产近于江南。气候暄寒，迥非北土。前临秦关，后倚蜀阁，信关南之都会，霸王之所留意也。”　　⑥〔惠注〕孙北海《九州山水考》：“褒水出大白山，经凤县南流入褒谷，又南流入沔。”《陕西通志》：“褒谷在褒城县东北十里。”《郡国志》云：“北口曰斜，南口曰褒。同为一谷，两谷高峻，中间谷道，褒水所流。水在县东一里，经凤县梁泉流入褒中，又南流入汉江。”　　⑦〔惠注〕《陕西通志》：“汉江在汉中府南三里，其源自沔县嶓冢山出，东流入襄阳府界。”　　⑧〔惠注〕大巴山在汉中府南百九十里，春夏积雪不消。〔金注〕《陕西通志》：“大巴山在汉中府南九十里。”　　⑨〔惠注〕常璩《华阳国志》：“上庸郡故庸国，秦时属蜀，后属汉中，汉末为上庸郡。”　　⑩〔惠注〕《蜀书·诸葛亮传》：“亮答先主曰：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蜀道驿程记》：“七盘视凤岭仅及其半，然乘高南望，梁州沃野，川原旷然。”　　⑪〔惠注〕《战国策》：“苏秦说秦惠王曰：大王之国地势形便，此所谓天府。”高诱曰：“府，聚也。”〔金注〕《三辅旧事》：“西以散关为限，东以函谷为界，二关之中谓之关中。”　　⑫〔惠注〕左思《蜀都赋》：“户有橘柚之园。”乐史《寰宇记》：“按《十道志》云，巴蜀土地肥美，橘柚之园，郊野之富，号为近蜀。”　　⑬〔惠注〕释宝月《估客乐》：“大艑珂峨头，何处发扬州。”　　⑭〔惠注〕《蜀道驿程记》：“汉江自西来，经汉中府城南东流，由兴安入楚，帆樯相望。”　　⑮〔惠注〕《汉书·萧何传》：“沛公项羽灭秦，羽立沛公为汉王，而三分关中地，王秦降将，以距汉。汉王怒，谋攻项羽，何谏之曰：‘周书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语曰天汉，其称甚美。夫能诎于一人之下，而信于万乘之上者，汤武是也。臣愿大王王汉中，养其民以致贤人，收用巴蜀，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汉王曰：‘善。’乃遂就国。”孟康曰：“言地之有汉，若天之有河汉。”臣瓒曰：“流俗语曰‘天汉’，其言常以汉配天，此美名也。”师古曰：“瓒说是也。天汉，河汉。”　　⑯〔金注〕《汉书·高帝本纪》：“隆准而龙颜。”　　⑰〔金注〕《汉书·韩信传》：“汉王举兵，东出陈仓，定三秦。”师古曰：“章邯、司马欣、章翳。”应劭曰：“分王秦地，故曰三秦。”　　⑱〔金注〕《汉书·高帝纪》：“娄敬谓上曰：‘陛下取天下与周异，而都洛阳不便，不如入关，据秦之固。’是日车驾西都长安。”　　⑲〔惠注〕《淮南子·俶真训》：“缤纷巃嵸。”高诱曰：“巃嵸，聚会也。”《子虚赋》：“巃嵸崔巍。”郭璞曰：“皆高峻貌也。宠，音笼，”师古曰：“嵸，音总。”〔金注〕《楚辞》淮南小山《招隐士》：“山气巃嵸兮石嵯峨。”五臣云：“巃嵸，云气貌。”　　⑳〔惠注〕《纲目集览》：“跋马，跋，回也。”严武《巴岭答杜二见忆》诗：“跋马望君非一度，冷猿秋雁不胜愁。”过春山曰：《通鉴》胡三省曰：“跋马者，摇駷马衔，偏促一辔，又以两足摇鼓马腹，使之迴走。”《使蜀日记》：“出鸡头关不数里，山势陡断，平原旷野，炊烟点点，即褒城县也。”〔金注〕郦道元《水经注》：“褒水又南径褒县故城东，褒中县也，本褒国矣。”

闰七夕抵褒城县①

［原文］

褒斜十日路，白发忽侵寻②。红叶下江水，始知秋气深。马惊初出谷，城闭不闻砧③。何处天河影，浮云只自阴。

［注释］

①〔惠注〕《明一统志》：“褒城县在汉中府城西北四十五里，古褒国，汉置褒中县。”〔金注〕《后汉书·郡国志》：“褒中，属汉中郡。”　　②〔金注〕许慎《说文解字》：“侵寻，渐进也。”　　③〔惠注〕周刘炳曰：放翁《晨起偶题》诗：“城远不闻长短更。”〔金注〕谢惠连《捣衣》诗：“櫩高砧响发。”李善曰：“砧，捣帛之质也。”

年来钱牧斋吴梅村周栎园诸先生邹訏士陈伯玑方尔止董文友诸同人相继徂谢栈道感怀怆然有赋①

［原文］

载酒题襟处处同，平生师友廿年中②。九原可作思随会③，四海论交忆孔融④。春草茫茫人代速，落花寂寂墓门空。白头骑马嘉陵路，惟有羊昙恨未穷⑤。

［注释］

①〔惠注〕先生《感旧集序》：“仆自弱冠薄游京辇，浮沉江介，入官中朝，常与当代名流服襄骖驾。自虞山、娄江、合肥诸遗老风流未沫，老成具存，咸相与上下，其议论颇窥为文之诀。时年力壮盛，无穷愁忧生之嗟。弹指已往，才如夙昔，遂多死生契阔之感。康熙壬子秋，以王事于役巴蜀褒斜谷中，回忆旧游，不胜羊昙华屋之痛。”朱楷曰：“《蜀道集》尚有荣洞门、王亦世二人。”按：洞门，名开，新城人。亦世名世显，汉阳人。〔金注〕李吉甫《元和郡县志》：“褒斜道，一名石牛道，张良令烧绝栈道即此。《水经注》所谓千梁无柱也。诸葛亮与兄瑾书曰：前赵子龙退军，烧坏赤崖以北阁道缘谷一百馀里。”　　②〔金注〕先生《感旧集序》：“壬子于役，不胜羊昙华屋之痛，因念二十年中，所得师友之益为多。”　　③〔金注〕《礼·檀弓》：“赵文子与叔誉观乎九原，文子曰：死者如可作也，吾谁与归？我则随武子乎。”郑玄曰：“武子，士会也。食邑于随。”　　④〔金注〕《后汉书·孔融传》：“融好士，喜诱益后进。及退闲职，宾客日盈其门。闻人之善，若出诸己。言有可采，必演而成之。面告其短，而退称所长。荐达贤士，多所奖进。故海内英俊皆信服之。”　　⑤〔惠注〕徐夔曰：《晋书·谢安传》：“羊昙者，太山人，知名士也，为安所爱重。安薨后，辍乐弥年，行不由西州路。尝因石头大醉，扶路唱乐，不觉至州门。左右曰：‘此西州门。’昙悲，以马策扣扉，诵曹子建诗曰：‘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因恸哭而归。”

汉中府①

［原文］

路绕褒斜梦故园，今朝风物似中原。平芜蹀躞连钱马②，近郭参差橘柚村。万叠云峰趋广汉③，千帆秋水下襄樊④。只愁明日金牛路⑤，回首兴元落照昏⑥。

［注释］

①〔惠注〕马理《陕西通志》：“汉中府，《禹贡》梁、雍、荆三州之地，秦置汉中郡，洪武三年改为汉中府。”〔金注〕胡三省《通鉴》注：“汉中郡属益州。房陵县，唐为房州。”　　②〔惠注〕梁元帝《紫骝马》诗：“长安美少年，金络锦连钱。依槐复依柳，蹀躞复随前。”〔金注〕《尔雅》：“青骊驎骅。”郭璞曰：“色斑驳如鱼鳞，今连钱骢也。”　　③〔惠注〕常璩《华阳国志》：“汉中郡，其地东接南郡，南接广汉。”按：襄阳，古属南郡。　　④〔金注〕《安康志》：“东接襄沔。”　　⑤〔惠注〕《元和郡县图志》：“梁州金牛县，武德二年置。取五丁力士石牛出金为名。”　　⑥〔惠注〕徐夔曰：《唐书·地理志》：“西道兴元府汉中郡，本梁州汉川郡。天宝元年更郡名，兴元二年为府。”〔金注〕见卷三《陆放翁心太平庵砚歌》

汉台①

［原文］

绛灌当时伍②，黥彭异代看③。竟成隆准帝④，不屑沐猴冠⑤。磊落真王气⑥，苍茫大将坛⑦。风云今寂寞，江汉自波澜。

［注释］

①〔惠注〕《水经注》：“安县故隶汉中，又东南径大成固县壻水北，有韩信台，高十馀丈，上容百许人。相传高祖置坛，设九宾礼，以礼拜信也。”〔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汉拜将台有二，一在府治，一在城南。府治者，今作太守园圃。”　　②〔惠注〕徐夔曰：《史记·淮阴侯传》：“居常鞅鞅，羞与绛、灌等列。信尝过樊将军哙，哙跪拜迎送，言称臣，曰：‘大王乃肯临臣。’信出门，笑曰：‘生乃与哙等为伍。’”　　③〔惠注〕徐夔曰：《黥布传》：“高后诛淮阴，布心恐。夏，汉诛梁王彭越，醢之，盛其醢遍赐诸侯。至淮南，淮南王方猎，见醢，因大恐。阴令人伺候旁郡警急。书闻，上遂发兵，自将东击布。布军败走之番阳，番阳人杀布兹乡民田舍。”　　④〔惠注〕徐夔曰：“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应劭曰：“隆，高也。”　　⑤〔惠注〕徐夔曰：《项羽纪》：“羽引兵西屠咸阳，收其货宝妇女而东。说者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索隐》曰：“言猕猴不任久著冠带，以喻楚人性躁暴。”　　⑥〔惠注〕徐夔曰：《淮阴侯传》：“信平齐，使人言汉王曰：‘齐诈多变，不为假王以镇之，其势不定。愿为假王便。’使者至，汉王大怒。张良陈平蹑汉王足。因附耳语，汉王亦悟，因复骂曰：‘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　　⑦〔惠注〕乐史《寰宇记》：“拜将坛在兴元府南郑县。汉高祖初为汉王，欲东下拜韩信为将，因筑此坛受命。”放翁《南郑马上作》：“落日断云唐阙废，淡烟芳草汉坛平。”自注：“近郊有韩信拜大将坛。”〔金注〕《史记·淮阴侯列传》：“何曰：王素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耳，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耳。”

故宫曲二首①

［原文］

湿萤几点粘修竹②，昏黄月映苍烟绿。金床玉几不归来③，空唱人间可哀曲④。

［注释］

①〔惠注〕拜鹃山人《见闻实录》：“顺治元年六月戊寅，张献忠陷重庆，执瑞王将剐之。天雷大震，献忠大呼曰：‘天示雷霆，令我不杀瑞王邪？必剐王，天其奈我何！’雷旋止。王被磔，阖宫死之。”《蜀道驿程记》：“汉中府有故明瑞王宫。王，神宗子，天启中与福、惠二王同就国。李自成入秦，王走重庆。张献忠陷重庆，遇害。今瓦砾满目，惟存后殿一区，改兴元书院。又观所谓西园者，有亭榭四五，桂花渐落，紫荆数树方作花，凄艳动人。有羝羊伏草中，惊人而起。因忆盛时鹤州凫渚之乐，而今台榭已倾，曲池就平，不待雍门之琴，乃泣下矣。”　　②〔金注〕郦道元《水经注》：“睢水又东南流，历千竹圃，水次绿竹荫渚，菁菁实望，世人言梁王竹园也。”枚乘《菟园赋》：“修竹檀栾夹池水。”　　③〔惠注〕李清《女世说·悼感篇》：“咸阳王元禧恣极声色，后以叛诛。宫人为歌曰：‘可怜咸阳王，奈何作事误。金床玉几不能眠，夜踏霜与露。洛水湛湛弥岸长，行人那得渡？’其歌流传江表，北人在南者弦歌奏之，莫不洒泣。”徐夔曰：《抱朴子》：“项曼都言，及到天上，先过紫府，金床玉几，晃晃昱昱。”　　④〔惠注〕徐夔曰：陆鸿渐《武夷山记》：“武夷君于八月十五日大会村人于武夷山，作乐行酒令。歌师彭令昭唱《人间可哀》之曲。其词曰：天上人间兮，会合疏稀。日落西山兮，夕鸟归飞。百年一饷兮，志与愿违。天宫咫尺兮，恨不相随。”

［原文］

往日朱门帝子家，柴车一去即天涯①。平台宾客今何处②，零落小山丛桂花③。

［注释］

①〔金注〕《汉书·文三王传》：“上废栗太子，太后欲以梁王为嗣，袁盎等有所关说于帝，太后议格。梁王乃与羊胜、公孙诡之属谋，阴使人刺杀盎。上怨望梁王，梁王恐，上书请朝。既至关，茅兰说王，使乘布车入匿于长公主园。”张晏曰：“布车降服，自比丧人也。”按：柴车，当是借用。　　②〔金注〕《汉书·文三王传》：“孝王，太后少子，爱之，筑东苑，方三百里。广睢阳城七十里，大治宫室，为复道，自宫连属于平台三十馀里。招延四方豪杰，自山东游士莫不至。”郦道元《水经注》：“睢阳城故宫东，即梁王之吹台也。”晋灼曰：“或说平台在城中东北角，亦或言兔园在平台侧。”王昌龄诗：“平台宾客有谁怜。”　　③〔惠注〕庾子山《枯树赋》：“小山则丛桂留人。”按淮南《招隐士赋》，小山之徒所作也。首云：“桂树丛生兮山之幽。”《蜀道驿程记》：“故瑞王宫朱门潭，潭尚宏丽，殿前后丛桂老梅樱桃数十株。”

虚谷庵二首①庵有黄杨二株，最奇

［原文］

三寸黄柑水浸渠②，一株红桂映棕榈③。钩帘恰对中梁色④，正好高眠读道书⑤。

［注释］

①〔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沿汉江北岸而西，复涉褒水。其南直中梁山，不半里，即褒水入汉处。长寨有虚谷庵。”　　②〔惠注〕少陵《即事诗》：“一双白鱼不受钓，三寸黄柑犹自青。”东坡《次韵曾仲锡元日见寄》诗：“燕南异事直堪纪，三寸黄柑擘永嘉。”〔金注〕郭义恭《广志》：“珠崖有黄柑，一核。成都有平蒂柑，大如升，色苍黄。犍为南安县亦出黄柑。”《宋书·彭城王义康传》：“取柑大三寸供御。”杜甫诗：“园柑长成时，三寸如黄金。”　　③〔金注〕李德裕《一品集》：“平泉庄有剡溪之红桂。”《二如亭群芳谱》：“棕榈出西川，今江南有之。木端叶大于扇，名栟榈，俗作综䰕。皮中毛缕如马之骏䰕，故名。”　　④〔惠注〕少陵《水阁朝霁》诗：“钩帘宿鹭起，丸药流莺啭。”李应祥《雍胜略》：“中梁山在褒城县南三十里。旧谓南方之美者，有中梁之犀象。”又云：“镇梁州之中，故曰中梁。”　　⑤〔惠注〕《吴书·孙破虏传》注：“江表传曰：道士于吉立精舍，烧香读道书。”

惠注引陈子文《益州于役记》：“《蜀道集》云：虚谷庵有千枝黄杨。二树甚奇，在褒城县长寨村北里许。访之，今存其一树。回忆夫子使节西来，摩娑树下有‘钩帘恰对中梁色，正好高眠读道书’之咏。禧以风尘委顿，寻游于此，盘旋嘉树之侧，缅怀高致，五千里外还若觌面，小子所得良已多矣。树高二丈，其荫满庭，绿莎覆根，丛栟旁植，亦幽境也。”

［原文］

太息黄杨树子前①，琳宫几岁饱风烟②。交柯接叶真怜汝③，未似先生厄闰年④。

［注释］

①〔惠注〕汪棣曰：《史记索隐》：“太息，谓久蓄气而大吁也。”　　②〔惠注〕承德曰：东坡《读道藏书》：“嗟予亦何幸，偶得琳宫居。”　　③〔惠注〕汪棣曰：《水经注》：“交柯蔚云。”接叶见杜诗。　　④〔惠注〕徐夔曰：东坡《退圃》诗：“园中草木春无数，只有黄杨厄闰年。”自注：“黄杨岁长一寸，闰月年缩一寸。一云遇闰退三寸。”按。陆佃《埤雅》：“黄杨木性坚致难长，俗云岁长一寸，闰年倒长一寸。”

南郑至沔县道中①黑水梁州道②，停车问土风。沔流天汉外，幡冢夕阳东。处处棕榈绿③，村村䆉稏红④。更须参

［原文］

玉版⑤，修竹贱如蓬⑥。《蜀道集》注：“汉川修竹贱如蓬，坡公诗语。”

［注释］

①〔惠注〕《水经注》：“汉高祖入秦，项羽封为汉王。萧何曰：‘天汉，美名也。’遂都南郑。”《汉书·地理志》：“沔阳属汉中郡。”应劭曰：“沔水出武昌，东南入江。”如淳曰：“此方人谓汉水为沔水。”按：沔县属汉中府。〔金注〕南郑注见卷三《栈道图歌》。孔安国曰：“东汉水受氐道水，一名沔汉。”　　②〔金注〕《书·禹贡》：“华阳黑水惟梁州。”传曰：“东据华山之南，西距黑水。”又曰：“黑水自北而南，经三危过梁州入南海。”郦道元《水经注》：“黑水出张掖鸡山，南流至敦煌，过三危山，南流入于南海。”　　③〔惠注〕康宇先生《群芳谱》：“棕榈俗作棕䰕，皮中毛缕如马之骏䰕，故名。出岭南西川。”郭义恭《广志》：“樱，一名并闾，叶似车轮，乃在颠下，有皮缠之，附地起，二旬一采，转复上生。并闾，今作栟榈。”　　④〔惠注〕《词林海错》：“罢亚，稻多貌。杜牧诗：‘罢亚百顷田，西风吹半红。’东坡诗：‘翠浪舞翻红罢亚，白云穿破碧玲珑。’”董斯张《吹影集》：“罢亚一作䆉稏。”杜牧之诗黄注：“䆉稏，稻名。”《蜀道驿程记》：“自南郑至沔县七十里间，水田漠漠，䆉稏万顷，亩可千钟。古称天汉，不虚耳。”　　⑤〔惠注〕徐夔曰：《冷斋夜话》：“东坡邀刘器之同参玉版和尚。器之欣然至廉景寺，烧笋而食。器之觉笋味胜，问：‘何名也？’东坡曰：‘玉版也。此老师善说法，要令君得禅悦之味。’于是器之乃悟其戏，为之大笑。”　　⑥〔金注〕苏轼诗：“汉川修竹贱如蓬。”

女郎庙①

［原文］

朝过女郎道，遥望女郎祠。溪水疑环珮，春山学黛眉。千林丹橘熟，一径碧苔滋。　日暮神灵雨②，西风满桂旗③。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郡国志》：“梁州女郎山，张鲁女浣衣于石上，女便怀孕，生二龙。及女死，将殡，柩车忽腾跃升此山，遂葬焉。其水旁浣衣石犹在。”《水经注》：“黄沙屯南有女郎山，上有女郎冢，下有女郎庙及捣衣石，言张鲁女也。有小水北流入汉，谓之女郎水。”　　②〔金注〕《楚辞·九歌》：“东风飘兮神灵雨。”　　③〔惠注〕《楚辞·九歌》：“辛夷车兮结桂旗。”洪兴祖曰：“结桂枝以为旌旗也。”〔金注〕曹植《洛神赋》：“左以采旄，右荫桂旗。”

沔县谒诸葛忠武侯祠①

［原文］

天汉遥遥指剑关，逢人先问定军山②。惠陵草木冰霜里③，丞相祠堂桧柏间④。八阵风云通指顾⑤，一江波浪急潺湲。遗民衢路还私祭⑥，不独英雄血泪斑⑦。

［注释］

①〔惠注〕《水经注》：“沔阳故城有诸葛亮庙。亮薨，百姓野祭，步兵校尉习隆等表请立祠沔阳，斯庙盖所启置也。”《陕西通志》：“诸葛忠武侯庙在沔县东南八里，有唐御史沈迥撰记。”〔金注〕祝穆《方舆胜览》：“在府城西北二里。武侯初亡，百姓遇节朔各私祭于道中，李雄称王，始为庙于少城内。但温平少城独存孔明庙。”《蜀志·后主传》：“景耀六年春，诏为亮立庙于沔阳。”　　②〔惠注〕徐夔曰：《蜀志》：“亮遗命葬汉定军山，因山为坟，冢足容棺，敛以时服，不须器物。”　　③〔惠注〕徐夔曰：《蜀志》：“章武三年四月癸巳，先生殂于永安宫。五月，梓宫自永安宫还成都，八月葬惠陵。”《周地图》云：“先主祠在成都府西南八里，惠陵东七十步。”　　④〔惠注〕《水经注》：“亮葬定军山，因即地势，不起坟垄，惟深松茂柏攒蔚川阜，莫知墓茔所在。”《天社任渊记》云：“忠武侯庙老柏参天，气象甚古。”　　⑤〔惠注〕徐夔曰：永嘉薛氏云：“武侯之图可见者三，一在沔阳之高平旧垒，一在广都之八阵乡，一在鱼复永安宫南江滩水上。”王昱曰：“阵势八，三革三金为风，三革二金为云。”〔金注〕《蜀志·诸葛亮传》：“亮推演兵法作八阵图：天、地、风、飞龙、翔凤、虎翼、蛇蟠也。”　　⑥〔惠注〕徐夔曰：《襄阳记》：“亮初亡，所在各求立庙，朝廷以礼秩不听，百姓遂因时节私祭于道陌上。”　　⑦〔惠注〕徐夔曰：少陵《蜀相》诗：“长使英雄泪满襟。”

武侯琴室①

［原文］

竹筱娟娟静②，江流漠漠阴。至今筹笔地③，犹见出师心④。遗恨成衔壁⑤，元声有故琴⑥。千秋弦指外⑦，仿佛遇高深。

［注释］

①〔惠注〕《蜀道驿程记》：“沔县诸葛墓前有祠，遗像俨然。祠堂后有琴室，石琴传是公所御也。”　　②〔惠注〕“风含竹筱娟娟静”，少陵句。　　③〔惠注〕《蜀道驿程记》：“朝天峡上有武侯筹笔驿。孙樵云：眄山川以怀古，得筹笔于途说，指前峰之孤秀，传卧龙之馀烈。”　　④〔金注〕祝穆《方舆胜览》：“筹笔驿在绵州绵谷县北。蜀诸葛武侯出师，尝驻军筹画于此。”　　⑤〔惠注〕徐夔曰：《蜀书》：“邓艾破蜀，后主衔璧舆榇降。”〔金注〕见卷三《栈道图歌》。　　⑥〔惠注〕《玉海》：“《中兴书目》：《琴经》一卷，诸葛亮撰，述制琴之始及七弦之音十三徽所象之意。”　　⑦〔金注〕见卷六《阅西樵故书泣赋》诗。

定军山诸葛公墓下作①

［原文］

高密起南阳②，文终从去声高祖③。暴系本见疑④，数衄亦非武⑤。堂堂诸葛公，鱼水托心膂⑥。二表匹谟训⑦，一德追伊吕⑧。视操但如鬼⑨，畏蜀还如虎⑩。嗟彼巾帼徒⑪，与公岂俦伍。紫色复蛙声⑫，抵隙各为主⑬。火井方三炎⑭，赤伏更平声典午。志士耻帝秦⑮，祭器犹存鲁⑯；阴平一失险⑰，面缚忘奔莒⑱。知公抱遗憾⑲，龙卧成千古⑳。峨峨定军山㉑，悠悠沔阳浒㉒。郁郁冬青林，哀哀号杜宇。耕馀拾败镞㉓，月黑闻军鼓㉔。谯侯宁足诛㉕，激昂泪如雨㉖。

［注释］

①〔惠注〕何景明《雍大记》：“定军山在汉中府沔县东南一十里。两峰对峙，山下有坡，可驻万军。”《墨娥漫录》：“武侯垒东南有定军山，入山十馀里有诸葛武侯墓。钟会征蜀至汉州，祭亮之墓，令军士不得于墓前刍牧樵采。今松柏碑石俨然。”祁光宗《关中陵墓志》：“武侯墓在沔县南十里。”　　②〔惠注〕《后汉书·邓禹传》：“禹字仲华，南阳新野人也。建武十三年，天下平定，封禹为高密侯。”注：“高密，国名，今密州县也。”　　③〔惠注〕《汉书·萧何传》：“高祖起为沛公，何尝为丞督事。孝惠二年，何薨。谥曰文终侯。”　　④〔惠注〕《汉书·萧何传》：“客说何曰：‘君胡不多买田地，贱贳黄以自汙？’于是何从其计。后何为民请曰：‘长安地陿，上林中多空地，弃，愿令民得入田，毋收稿为兽食。’上大怒，曰：‘相国多受贾人财物，为请吾苑。’乃下何廷尉，械系之。数日，王卫尉侍，前问曰：‘相国胡大罪，陛下系之暴也？’上曰：‘吾闻李斯相秦皇帝，有善归主，有恶自予。今相国多受贾竖金，为请吾苑，以自媚于民，故系治之。’”　　⑤〔惠注〕《邓禹传》：“自冯愔反后，禹威稍损，又乏食，归附者离散，而赤眉复还入长安。禹与战，败走。至高陵，军士饥饿者皆食枣菜。帝乃徵禹还。禹惭于受任而功不遂，数以饥卒徼战，辄不利。三年春，与车骑将军邓弘击赤眉，遂为所败。众皆死散，独与二十四骑还诣宜阳，谢上大司徒梁侯印绶。有诏，归侯印绶。”〔金注〕任昉奏弹：“自贻亏衄。”陈琳檄：“伤夷折衄。”　　⑥〔惠注〕《蜀书·诸葛亮传》：“先生与亮情好日密，关羽、张飞等不悦。先主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愿诸君勿复言。’羽、飞乃止。”〔金注〕《书·君牙》：“今命尔予翼，作股肱心膂。”　　⑦〔惠注〕《邵氏闻见后录》：“东坡先生谓孔明《出师表》可与《伊训》《说命》相表里，予谓亦周公鸱鸮救乱之诗也。”　　⑧〔惠注〕《古文尚书考》：“古文书序《咸有一德》次《汤诰》后，故郑康成注《缁衣》以《尹告》为《伊尹告》，《成汤》即书序之《咸有一德》也。《史记·殷本纪》于《汤诰》之下即云伊尹作《咸有一德》。康成、子长皆传孔氏古文，为得其实。今梅赜书序以《咸有一德》次《太甲》后者，妄也。”〔金注〕杜甫诗：“伯仲之间见伊吕。”　　⑨〔惠注〕《东坡集》《孔北海赞》：“视公如龙，视操如鬼。”　　⑩〔惠注〕《诸葛亮传》注：“《汉晋春秋》曰：亮围祁山，司马宣王使费耀、戴陵守上邽，馀众悉出西救祁山。贾诩魏平数请战，因曰：‘公畏蜀如虎，奈天下何？’宣王病之。”　　⑪〔金注〕《晋书·宣帝纪》：“亮数挑战，帝不出，因遗帝巾帼妇人之饰。”　　⑫〔惠注〕《汉书·王莽传》赞曰：“昔秦燔诗书以立私议，莽诵六艺以文奸言，同归殊涂，俱用灭亡。皆炕龙绝气，非命之运，紫色蛙声，馀分闰位，圣王之驱除云尔。”应劭曰：“紫，间色，蛙，邪音也。”《颜氏家训》：“紫色蛙声，馀分闰位，谓以伪乱真尔。”又云：“谓非玄黄之色不中律之音也。”按：诗言紫色蛙声，谓魏吴也。　　⑬〔惠注〕《列子·说符篇》：“投隙抵时，应事无方。”〔金注〕《后汉书·公孙述传》：“李熊说述曰：若奋德威以投天隙，霸王之业成矣。”　　⑭〔惠注〕张华《博物志》：“临邛火井一所，纵广五尺，深二三丈。井在县南百里。昔时人以竹木投以取火，诸葛丞相往视之，后火转盛热，盆盖井上，煮盐得盐。入以家火即灭。”《方舆胜览》：“《文选·蜀都赋》：火井沉荧于幽泉，高焰飞煽于天垂。”《异苑》云：“当汉室之隆，则炎赫弥炽。暨桓灵之际，火势渐微，诸葛一窥而更盛，故曰高焰飞煽于天垂。”朱楷曰：杜公瞻《编珠·益州记》曰：“火井在临邛县卓王孙家，又名王孙井。汉室之隆则炎赫弥炽，桓灵之际火势渐微，诸葛一瞰而更盛。至景曜元年，人以烛投之，即灭。其年蜀并于魏。”按：三炎，谓东、西、季汉也。〔金注〕汉以火德王，三炎谓高祖、光武、昭烈也。　　⑮〔金注〕《史记·鲁仲连列传》：“彼即肆然为帝，则连有蹈东海而死耳，吾不忍为之民也。”　　⑯〔惠注〕《汉书·儒林列传》：“秦之季世，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陈涉之王也，而鲁诸儒持孔氏礼器往归陈王。陈涉起匹夫，驱瓦合適戍，旬月以王楚，不满半岁竟灭亡。其事至微浅，然而缙绅先生之徒负孔子礼器往委质为臣者何也？以秦焚其业，积怨而发愤于陈王也。”金按：祭器，礼器也。　　⑰〔金注〕见卷三《咏史小乐府》。　　⑱〔惠注〕《蜀书·后主传》“邓艾至城北，后主舆榇自缚诣军垒门。艾解缚焚榇，延请相见，因承制拜后主为骠骑将军。”《后主传》注：“《汉晋春秋》曰：司马宣王问禅曰：‘颇思蜀否？’禅曰：‘此间乐，不思蜀也。’”〔金注〕《左传·僖六年》：“楚子围许，许男面缚衔璧。庄八年，齐襄公立，无常，鲍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刘向《新序》：“愿君无忘出奔于莒，臣亦无忘束缚于鲁。”　　⑲〔惠注〕事具孙盛之论谯周。　　⑳〔惠注〕《蜀书》本传：“先主屯新野，徐庶谓先主曰：诸葛孔明，卧龙也。将军岂愿见之乎？”李应祥《雍胜略》：“卧龙山在沔县北一里，上有莲花池，池上有卧龙亭。”　　㉑〔惠注〕《沧浪诗话》：“十九首：“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一连六句，皆用叠字，今人必以为句法重复之甚，古诗正不当以此论之也。”　　㉒〔惠注〕常璩《华阳国志》：“汉中沔阳县，梁州治，有定军山。”《明清类天文分野书》：“汉中沔县，魏平蜀置梁州，治沔阳。”李应祥《雍胜略》：“沔水在沔县西三十里，南流入汉。”〔金注〕《舆志》：“汉阳府即唐沔州，有沔水出其南。”　　㉓〔惠注〕陇西李垕《南北史续世说》云：“陆法和军次白帝，谓人曰：‘诸葛孔明可谓名将，吾自见之。此城旁有其埋弩箭镞一斛。’令插表掘之，如言。”　　㉔〔惠注〕《夔州志》：“夔州府江岸与八阵图相对有石鼓，世传武侯教战之鼓。”　　㉕〔金注〕详见卷三《栈道图歌》。《蜀志·谯周传》：“魏以周有全国之功，封阳城亭侯。”　　㉖〔金注〕《诗·邶风》：“泣涕如雨。”

大安驿①

［原文］

荦确三泉县②，坡陁一径开。江流沮口合③，风雨沓中来④。汉相经营地⑤，氐王驾驭才⑥。西穷嶓冢尽⑦，节使亦雄哉。

［注释］

①〔惠注〕《大清一统志》：“汉中府沔县有大安驿。”王一鸣《大安桥记》：“大安镇在宁羌州治北九十里，南达滇楚，北达京畿，为宁羌巨镇。”〔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大安驿有土城废址，唐之三泉县，宋置大安军。”　　②〔惠注〕《方舆胜览》：“大安军，秦属蜀郡，二汉属广汉郡，为葭萌地。唐初析绵谷置三泉县，于县置南安州。皇朝平蜀，先下三泉，建为大安军。”〔金注〕《陕西通志》：“三泉旧县在沔县旧大安军东一里，宋置。门外濒江，苍石上洼然为泉者三，如车轮盘盖，品引鼎峙。”　　③〔惠注〕《水经》：“沮水出武都沮县东狼谷中，又东南流注汉，曰沮口。”注：“二水合处曰沮。”〔金注〕郦道元《水经注》：“沮水又东南径长城东，又东南流，注于江，谓之沮口也。”　　④〔惠注〕李文子《蜀鉴》：“邓艾自狄道趣甘松、沓中，以连缀姜维。”自注：“甘松，城名，在秦州。沓中，近甘松。其后王澄自孱陵欲奔沓中。”王幼学《纲目集览》：“沓中，本河关之西南羌地。”杨慎《丹铅总录》：“栈道有四，从成和阶文出者，为沓中阴平道，邓艾伐蜀由之。”〔金注〕常璩《华阳国志》：“后主景耀五年，姜维出侯和，为魏将邓艾所破，还沓中。”刘宇曜曰：“沓中，即古松州，去文州三百里。”　　⑤〔惠注〕徐夔曰：《水经注》：“祁山在嶓冢之西七十里，山上有城，极为严固。昔诸葛亮攻祁山即斯城也，汉水径其南。城南三里有亮故垒，垒在左右，犹丰茂宿草，盖亮所植也。”　　⑥〔惠注〕徐夔曰：《水经注》：“汉献帝建安中，有天水氐杨腾者，世居陇右，为氐大帅。子驹勇健多计，徙居仇池，魏拜为百顷氐王。”崔鸿《十六国春秋》：“苻洪居武都，为西戎酋长。永和六年，朝廷规复中原，以洪为氐王。健僭位，追谥惠武皇帝。”　　⑦〔惠注〕乐史《寰宇记》：“嶓冢山在三泉县东二十八里。”《禹贡》曰：“岷嶓既艺。”又《山海经》云：“嶓冢之山，汉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江。”

五丁峡①

［原文］

南穷石牛道，嵓嵓下云栈。三日招我魂，足踔目犹眩。岂知东苍州②，耳目益奇变。始过金牛驿③，樛嶱已凌乱④。漾水从北来⑤，劣足泛凫雁。举头嶓冢山⑥，峨冠倚天半⑦。大哉神禹功，从此导江汉。渐入五丁峡，谲诡骇闻见。斗壁何狞狰，十万磨大剑⑧。攒罗列交戟，茫昧通一线⑨。乱水殷峡中⑩，鲛蜃喜澜汗⑪。仰眺绝圭景⑫，俯聆兢雷抃⑬。九鼎铸神奸⑭，到此百忧患。东方牧犊儿⑮，竟使蚕丛判⑯。我行忽万里，风土异乡县。身落大荒西⑰，终赖皇天眷。咄咄复何言，艰虞一身贱。

［注释］

①〔惠注〕李应祥《雍胜略》：“五丁山在宁羌州北三十里。”何景明《雍大记》：“金牛峡又名五丁峡，在沔县西南一百七十里。景泰二年四月初十日，大理寺丞薛瑄奉使过五丁峡，序云：蜀在《禹贡》为华阳黑水梁州之域，是其道通中国也久矣。世传惠王以金牛诈蜀，使五丁力士开此峡，皆谬妄不稽。”〔金注〕祝穆《方舆胜览》：“秦伐蜀而不知道，则作五石牛，以金置于尾下，言能粪金，欲以遗蜀王。王负力而贪，乃令五丁开道引之。秦因使张仪、司马错引兵灭蜀。”　　②〔惠注〕吴孟旦曰：“按汉中之沔县宁羌州，即后魏东益州之地，苍当为益字之误也。”　　③〔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自大安西南至金牛驿。金牛驿西三里，有路通阳平关，稍南入五丁峡。”　　④〔惠注〕王文考《鲁灵光殿赋》：“迢峣倜傥，丰丽博敞，洞轇轕乎，其无垠也。”李善曰：“《上林赋》曰：张乐乎胶葛之寓。”郭璞曰：“言旷远深邈貌。”〔金注〕杨雄《甘泉赋》：“齐总总以撙撙，其相胶轕兮。”柳宗元《解祟赋》：“胶轕而相叉。”杜甫诗：“乐动殷樛嶱。”按：樛嶱或作胶葛、轇轕、胶轕、樛葛，义同。　　⑤〔惠注〕乐史《寰宇记》：“漾水，一名汉水，一名沔水，源出三泉县东二十八里嶓冢山。”《蜀道驿程记》：“漾水才滥觞，不没凫雁，合五丁峡水东流，为沔，其流始大。”《水经注·滍水下》云：“劣得道步，”劣字疑本此。〔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余过武都嶓冢山下，询漾水，土人指涓涓细流东南入沔者即是。则漾入沔合流而东，共为东汉水，其源流甚明。而其上流又出分水岭以东之水，穿五丁峡而与漾合。常氏既附会漾山之名以为东汉，又妄以沔出嶓冢合白水为西汉，是明与嶓冢导漾之文相悖。桑氏又析漾、沔为二条，其流迥别。至云漾合白水、羌水，则与《禹贡》东流为汉之文亦不符合。”今按《通典》：“嶓冢山有二，一在天水上邦，一在汉中金牛山。”《雍大记》云：“西汉水在西和县，源出嶓冢山，西流与马池水合。此乃上邽之嶓冢，在今秦州。”又云：“汉江源出沔县嶓冢山，东流入金州，此乃金牛之嶓冢，即五丁峡。《禹贡》：‘嶓冢导漾’乃沔县之嶓冢，非秦州之嶓冢。知嶓冢有二，则东西二汉源流各自了然。汉之与沔本为一流，与陇西之嶓冢都无交涉。”　　⑥〔惠注〕乐史《寰宇记》：“嶓冢山在三泉县东二十八里。”《禹贡》曰：“岷嶓既艺。”又《山海经》云：“嶓冢之山，汉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江。亦曰沔水。”《蜀道驿程记》：“自大安西南乱山益稠，至金牛驿，北望见嶓冢山，峩然云表。一小水自西东流，即所谓嶓冢导漾者也。”　　⑦〔惠注〕庄夫子《哀时命》：“冠崔嵬而切云。”　　⑧〔惠注〕《五代史·晋臣景延广传》：“晋有横磨大剑十万口。”　　⑨〔惠注〕《淮南子·俶真训》：“昧昧茫茫然。”先生《蜀道驿程记》：“自峡口至五丁关十五里，步步悬縆，而上下峡亦如之，则伛偻循墙而走矣。传称此峡为蜀道第一险，信然。”　　⑩〔惠注〕《益州于役记》：“五丁峡口，钟鼓二山左右夹立，水流其间。人行水中，阴风森飒，倍益奇险。一水自南来，一水自西来，是峡水源。”《蜀道驿程记》：“峡口悬厓万仞，阴风飒然。入峡即奔峭四合，猿鸟迹绝。水自峡中喷薄而出，人马从水中行，恶石如蛮象狞龙伏水中，时时齧人。”　　⑪〔惠注〕木华《海赋》：“洪涛澜汗。”李善曰：“澜汗，长貌。”　　⑫〔惠注〕《周礼·大司徒》：“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夏官》：“土方氏掌土圭之法，以致日景。”景，古影字。　　⑬〔惠注〕马融《长笛赋》：“搏拊雷抃。”李善曰：“《说文》曰：抃，抚手也。雷，抃声如雷也。”孙樵《出蜀赋》：“临千仞之惊流兮，波澒洞而雷抃。”方象瑛《使蜀日记》：“度五丁峡，山石高数百仞，截然中分。两厓锋锷廉厉，碎石零乱。蹊涧中水激石如雷鸣，或如笙瑟。人行石上，杖而步，伛偻上下，马蹄触石皆脱。”　　⑭〔金注〕《左传·宣三年》：“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使民知神奸。”　　⑮〔惠注〕常璩《华阳国志》：“周显王之世，蜀有褒汉之地。秦惠王作石牛五头，朝潟金其后，曰：‘牛便金。’蜀人悦之，使使请石牛。惠王许之，乃遣五丁迎石牛。既不便金，怒遣还之。乃嘲秦人曰‘东方牧犊儿’。秦人笑之曰：吾虽牧犊儿，当得蜀也。”　　⑯〔金注〕赵抃《成都古今记》：“蚕丛之后有柏灌，柏灌之后有鱼凫。”　　⑰〔金注〕《山海经》有《大荒西经》。

雨度五丁峡

［原文］

徼外蕃王国①，荒荒巨峡侵。龙居三洞祕②，熊馆四时阴③。笮马何年度④，金牛此路深⑤。五丁虚斧凿，愁绝畏登临。

［注释］

①〔惠注〕杜氏《通典》：“顺政郡兴州，晋惠帝时为扬茂搜所据，其后为梁所破，置武兴蕃王国。后魏置东益州。”按：李应祥《雍胜略》：“宁羌州唐为兴州地。”　　②〔惠注〕《方舆胜览》：“龙门山去大安军城五里，官道之旁，悬壁环合，上透碧虚，中敞大洞，下漱清泉，宛然天造，水帘悬夏，冰柱凝冬，真异境也。行三里，又有后洞。”苏元老《龙洞记》：“自利至兴行五百，几半蜀道，而岩洞之可喜者，莫如龙洞。重檐夏屋，深不可穷。”按：五丁峡属宁羌州。州有龙洞三，一在州西南四十里，一在州西一百五十里曰龙门洞，一去州二十里曰潜龙洞。”　　③〔惠注〕徐夔曰：《倦游杂录》：“熊于山中行数十里，必有路伏之所，在石岩枯木中，山民谓之熊馆。”按：亦见沈括《笔谈》及彭乘《墨客挥犀》。　　④〔惠注〕《汉书·西南夷传》：“巴蜀商贾取其莋马、僰僮、旄牛，以此巴蜀殷富。”《地理志》注：“师古曰：言滇僰之地多出僮隶，卭莋之地出马及旄牛。莋，音才各反。”　　⑤〔惠注〕李应祥《雍胜略》：“金牛峡在宁羌州五十里，一名五丁峡。”《池北偶谈》：“予蜀道诗有‘熊馆四时阴’之句，亡友叶讱庵方蔼以为射熊馆乃汉上林馆名，不可借用，非也。《梦溪笔谈》云云，讱庵偶忘之耳。”

宁羌州①

［原文］

威迟辞北阙②，浩荡赋西征③。天险金牛峡，悲歌猛虎行④。岷峨连雨气，沔汉走江声。三户遗民少⑤，萧条见废城⑥。

［注释］

①〔惠注〕《陕西通志》：“宁羌州，宋元为沔州地。洪武二十九年，田九成作乱，官军剿除。三十年，于沔县之羊鹿坪开设宁羌卫，隶陕西都司。成化二十二年，又设宁羌州治于卫之南，隶汉中府。”〔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宁羌州在乱山中，无城堞，本沔县羊鹿坪地。明洪武中，以山寇作乱，置卫于此。”　　②〔惠注〕颜延年《秋胡诗》：“行路正威迟。”注：毛诗曰：“周道倭迟。”毛苌曰：“倭迟，历远貌。”韩诗曰“周道威夷”，其义同。〔金注〕杜甫诗：“威迟哀壑底。”　　③〔惠注〕王逸《楚词章句》：“浩荡，志放貌。”〔金注〕潘岳有《西征赋》。杜甫《秦州杂诗》：“浩荡及关愁。”陆游诗：“南征浩荡信乾坤。”　　④〔金注〕见卷四《述旧诗》。　　⑤〔金注〕《史记·项羽本纪》：“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⑥〔惠注〕《益州于役记》：“五丁峡三十里至宁羌州。入北门，四郭皆荒草，缚柴为城门。刺史与城隍神同衙，饷银顿于孔子位下，四壁皆穿，风雨不蔽。”〔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明末流寇小红狼据之，又经献贼之乱，城郭为墟。”

宁羌夜雨

［原文］

不信无晴日，曾闻有漏天①。武都连夜雨②，巴子几人船。山入氐中乱③，寒临僰道偏④。荒城闻鼓角，回首意茫然。

［注释］

①〔惠注〕乐史《寰宇记》：“卭都县漏天，秋夏常雨。僰道有大漏天、小漏天。”晏殊《类要》：“大梨山、小梨山在开边县界，四时霖霪不绝，俗人呼为大漏天、小漏天。其山自嘉州以来，每峰相接，高低隐伏，奔走三峡，其状难名。”〔金注〕乐史《寰宇记》：“卭都县夏秋常雨，僰道有大漏天、小漏天。一云在叙州宜宾县。二山四时沾霖，故云。”　　②〔惠注〕按：宁羌州，汉沮县，属武都郡。　　③〔惠注〕李应祥《雍胜略》：“宁羌州，春秋战国为白马氐之东境。”　　④〔惠注〕《后汉书·郡国志》：“僰道县属犍为郡。”〔金注〕《蜀中志》：“僰道县在南安东四百里。”

夜至黄坝驿短歌①

［原文］

氐道森沉十日雨②，石林冥冥断行旅。洪涛殷地四山动，百折盘涡噤难语③。前有蝮蛇后豺虎④，红鹤哀号奋毛羽⑤。吾生胡为狎此曹，命轻如毛争一缕。妻孥飘泊寄京国，欲归不归在何所。乡关回首四千里，纵有苦辛谁告汝。

［注释］

①〔惠注〕《宁羌州志》：“黄坝驿，州西五十里，洪武二十三年建。”马理《陕西通志》：“黄坝河在宁羌州东二百里，流入汉。”　　②〔惠注〕吴孟旦曰：“按，宁羌州，春秋战国时为白马氐之东境。颜师古《汉书》注：氐夷，种名也。氐之所居故曰氐道。氐，丁奚反。”岑参《五盘岭》诗：“森沉云树寒。”《水经注》：“寒木被潭，森沉骇观。”〔金注〕王存《九域志》：“玄武在州西九十里。”刘晌曰：“玄武，汉氐道也。”　　③〔惠注〕木华《海赋》：“盘涡谷转。”注：“涡，水旋流也。”谢廷赞《维园铅摘》：“蜀江三峡中，水波圆折者名盘涡，音漩。”杜诗：“盘涡鹭浴底心性。”张蠙《黄牛峡》诗：“盘涡逆入嵌空地，断壁高分缭绕天。”　　④〔惠注〕《楚辞·招魂》：“蝮蛇蓁蓁。”王逸曰：“蝮，大蛇也。”少陵《发阆州》诗：“前有毒蛇后猛虎。”〔金注〕《尔雅》：“蝮虺，博三寸，首大如擘。”郭璞曰：“蝮虫，色如绶文，大者百馀斤，一名反鼻虫。”　　⑤〔惠注〕王介甫《白鹤吟》：“白鹤声可怜，红鹤声可恶。白鹤静无匹，红鹤喧无数。白鹤招不来，红鹤挥不去。长松受秽死，乃以红鹤故。”〔金注〕陆游诗：“雨来红鹤更可恶，争巢一似婴儿号。”

龙门阁①

［原文］

众山如连鳌②，突兀上龙背③。鳞鬣中怒张，风雨昼晦昧④。出爪作之而⑤，神奇始何代。乱水趋嘉陵⑥，波涛势交汇。万壑争一门⑦，雷霆走其内。直跨背上行，四顾气什倍。夕阳下岷峨，天彭光破碎⑧。咫尺剑门关⑨，益州此绝塞。子阳昔跃马⑩，妖梦成佁儗⑪。区区王与孟⑫，泥首终一概⑬。李特亦雄儿⑭，僭窃竟何在。

［注释］

①〔惠注〕乐史《寰宇记》：“龙门山亦名葱岭山。”《方舆胜览》：“利州龙门山。”《梁益记》：“葱岭石穴高数十丈，亦名龙洞山。”《秦蜀驿程后记》：“龙门阁即龙洞背。”按：广元县，唐利州也。〔金注〕李吉甫《元和郡县志》：“龙门山在利州緜谷县东北八十二里。”刘澄之《梁州记》：“葱岭有石穴，高数十丈，其状如门，俗号为龙门。”冯钤《干田》云：“其他阁道虽险，然在山腰亦微有径，可以增置阁道。惟此阁石壁斗立，虚凿石窍，而架木其上，比他处极险。”　　②〔惠注〕《列子·汤问篇》：“龙伯之国有大人，一钓而连六鳌。”〔金注〕谓绵延如连鳌也。　　③〔惠注〕方象瑛《使蜀日记》：“十六日次神宣驿。山石险恶，或高如浮图，或连亘如列幛。下有洞，甚修广，神龙所居。道乃出其上，曰龙洞背。”《蜀道驿程记》：“上龙洞背，两山夹峙，一山如狞龙奋脊，横跨两山之间。下有洞，似重城门，可通九轨。水流其中，下视烟雾蓊郁，不测寻丈。自是盘折而上，骑龙背行，四望诸山如剑铓戟牙。”　　④〔惠注〕《楚词·山鬼》：“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王逸曰：“言白昼犹暝晦也。”洪兴祖曰：“晦，暗也。”　　⑤〔惠注〕《考工记·梓人职》：“凡攫閷援簭之类，必深其爪，出其目，作其鳞之而。”郑注：“之而，颊也。”陆氏音义：“颊，许慎口忽反，云秃也。”〔金注〕《周礼·考工记·梓人》注：“谓笋簴之兽也，深，犹藏也。作，犹起也。之而，颊也。”　　⑥〔惠注〕《方舆胜览》：“嘉陵江在绵谷西一里，利州治绵谷，唐益昌县。”〔金注〕郦道元《水经注》：“汉水又南入嘉陵道，而为嘉陵水。世俗名之为阶陵水，非也。”乐史《寰宇记》：“嘉陵水，一名西汉水，又名阆中水。”《周地图》云：“水源出秦州嘉陵，因名嘉陵水。”　　⑦〔惠注〕少陵《长江诗》：“众水会涪万，瞿唐争一门。”　　⑧〔惠注〕少陵《同诸公登慈恩寺塔》诗：“秦山忽破碎，泾渭不可求。”注：“秦山，谓终南诸山。登高望之，错杂如破碎然。”〔金注〕郦道元《水经注》；“李冰为蜀守，见氐道县有天彭山，两山相对，其形如阙，谓之天彭门，亦曰天彭阙。”　　⑨〔惠注〕曹学佺《蜀中名胜记》：“昭化县北接广元，则龙门、石柜、白水、景谷之地，彼此参错，南接剑门，则有大剑城、小剑城。”〔金注〕乐史《寰宇记》：“小剑城在利州益昌县西南五十里。”《水经注》云：“益昌有小剑城，去大剑城三十里，连山绝险，飞阁通衢，故谓之剑阁也。剑州剑门县，诸葛武侯相蜀，于此立剑门。以大剑山至此有隘柬之路，故曰剑门。”李吉甫《元和郡县志》：“剑阁道，自利州益昌县界而南十里至大剑镇，合今驿道镇，在剑州东四十八里。其山峭壁千丈，下瞰绝磵，飞阁以通行旅。”　　⑩〔金注〕左思《蜀都赋》：“公孙跃马而称帝。”　　⑪〔惠注〕《后汉书·公孙述传》：“述字子阳，扶风茂陵人也，自立为蜀王，都成都。述梦有人语之曰：‘八厶子系，十二为期。’觉谓其妻曰：‘虽贵而祚短，若何？’妻对曰：‘朝闻道夕死尚可，况十二乎！’建武元年，遂自立为天子。”常璩云：“公孙述藉导江之资，值王莽之虐，民莫援者，得跨巴蜀而欺天罔物，自取灭亡者也。然妖梦告终，斯数有极，奉身归顺，犹可以免。矜愚遂非，何其顽哉！”相如《子虚赋》：“沛艾赳螑，仡以佁儗兮。”张揖曰：“佁儗，不前也。”师古曰：“佁，丑吏反。儗，鱼吏反。又音态礙。”无名氏《录闻》：“进退不果曰佁儗，音如痴腻。司马相如赋：‘仡以佁儗，’柳子厚《梦归赋》：‘纷若喜而佁儗兮。’”　　⑫〔惠注〕《五代史·蜀世家》：“王建，字光图，许州舞阳人也。又孟知祥，字保胤，邢州龙冈人也。建以唐大顺二年入成都，为西川节度使。天复七年九月即皇帝位，明年正月改元武成，传国子衍。至后唐同光三年而灭。知祥自同光二年乙酉入蜀，以唐明宗崩之明年闰正月即皇帝位，传国子昶，至皇朝乾德三年乙丑国灭。”　　⑬〔惠注〕曹仁虎曰：《后汉·公孙述传论》：“与夫泥首衔玉者异日谈也。”注：干宝《晋纪》曰：“吴王孙皓，将其子瑾等泥首面缚降。”夏树芳《词林海错·石阙铭》：“严鼓未通，凶渠泥首。”注：“泥首，待罪也。”〔金注〕《五代史·蜀世家》：“王建子衍，唐魏王继笈、郭崇韬伐蜀，衍君臣面缚舆榇出降。”《后蜀世家》：“孟知祥子昶，太祖皇帝诏伐蜀，乃命李昊草表以降。”张温表：“临去武昌，庶得泥首阙下。”　　⑭〔惠注〕《续华阳国志》：“李特，字玄休，略阳临渭人也。少子雄，字仲㑺。初，特妻罗氏梦双虹自门升天，一虹中断。罗曰：‘吾二儿若有先亡，在者必大贵。’永兴元年，雄遂称成都王。光熙元年，称皇帝，改元晏平。”李文子《蜀鉴》：“李特以惠帝元康八年入蜀。特子雄。雄传侄班。子期杀班，李骧子寿杀期。寿传子势，六世至永和三年灭，凡五十年。”〔金注〕《晋书·后蜀载纪》：“李特字玄休，巴西宕渠人，其先廪君之苗裔也。元康中随流人将入于蜀，至剑阁，箕踞太息，顾盼险阻，曰：‘刘禅有如此之地，而面缚于人，岂非庸才耶！’六郡流人推特为主，自称益州牧。后为罗尚袭杀，传首洛阳。”

朝天峡①

［原文］

朝登嘉陵舟②，日出羌水赤③。履险倦鞍马，即次亦称适④。黕黮双峡来⑤，突见巨灵跖。崭岩无寸肤⑥，青冥厉双翮⑦。阴厓积龙蜕，跳波畏鲸掷⑧。往往压人顶，骇此欲崩石。洞穴峡半开⑨，兵气尚狼籍⑩。蛇豕据成都⑪，置戍当险阨。至今三十年，白骨满梓益⑫。流民近稍归⑬，天意厌兵革。会见賨卢人⑭，烧畬开确⑮。慷慨一扣舷，浩歌感今昔。风便黎州城⑯，茫茫波涛白⑰。

［注释］

①〔惠注〕祝穆《方舆胜览》：“朝天岭在利州北五十里，路径绝险。其后即朝天程旧路，在朝天峡栈阁，遂开此道，人甚便之。”《益州于役记》：“朝天岭，相国陈于陛云，蜀中士大夫赴阙俱从此路，故受斯名。又以为山高如登天然也。”《明一统志》：“岭在广元县北六十里。广元，古利州也。”〔金注〕《四川总志》：“朝天峡在广元县。”先生《蜀道驿程记》：“分水岭以西，水入嘉陵江处，南山之颠，为朝天关。孙樵《出蜀赋》所谓‘朝天双峙以亏蔽，中惨栗而阴翳’是也。”又：“舟过两峡，各高数十丈，削立如关门。石壁上有巨洞，云是献贼所凿，可容万夫。壁下近水多石孔，昔人悬崖架栈于此。”　　②〔惠注〕《蜀道驿程记》：“闰七月十六日夜，大风。晨稍霁，入舟，舟中宽，首尾狭，竹箬覆之，仅蔽风雨。左右用桨六枝，不施桅篷，制如江浙之梭船，川人呼为板船。”　　③〔惠注〕《水经》：“羌水出羌中参粮，又东南至广魏白水县，与汉水合。”按：广魏即汉广汉，今保宁府广元县，汉广汉郡也。〔金注〕《水经注》：“彼俗谓之天池白水矣。《地理志》云：出陇西羌道东南流。”　　④〔惠注〕《易·旅六二》：“旅即次，怀其资，得童仆贞。”《九家易》曰：“即，就；次，舍。以阴居二，即就其舍，故曰旅即次。”　　⑤〔惠注〕《益州于役记》：“南厓有瀑布数百尺，岭下即峡，嘉陵水行其中。两壁斗立，断缺见斧凿之痕。禹导江汉，当是神功所治。此岭为西来第一险峻。”〔金注〕《楚辞》宋玉《九辩》：“或黕点而污之。”潘岳《籍田赋》：“翠幕黕以云布。”束皙诗：“黮黮重云。”李善曰：“浓黑貌。”　　⑥〔金注〕何休《公羊传僖三十一年》注：“侧手为肤，按指为寸。”　　⑦〔惠注〕王逸《九思》：“玄鹤兮高飞，曾逝兮青冥。”注：“青冥，太清。”　　⑧〔惠注〕杜牧之《李贺集序》：“鲸呿鳌掷，不足为其虚也。”　　⑨〔惠注〕《蜀道驿程记》：“朝天峡，两峡削立如关门。石壁上有巨洞，云是献贼所凿，可容万夫。”　　⑩〔金注〕陆德明《经典释文》：“狼藉草而卧，去则秽乱，为狼藉也。”　　⑪〔惠注〕拜鹃山人《见闻实录》：“顺治元年七月庚申，张献忠围成都。甲子，成都陷。蜀王率宫眷投井死，阖宫被害。贼据成都，僭号大西，以成都为西京。设左右丞相、六部尚书。以蜀府门外屋为朝房，伪相以下朝罢议事。”〔金注〕《左传·定四年》：“吴为封豕长蛇，荐食上国。”　　⑫〔惠注〕《见闻实录》：“成都被献忠所屠，人烟断绝。数千里之内，冢中白骨亦无一存。人类既尽，孑遗无可为食，地中掘枯骨，屑而糜之，以糊口。”〔金注〕《明一统志》：“潼川州，隋曰梓州。成都府，汉曰益州。”　　⑬〔惠注〕《蜀道驿程记》：“自宁羌至昭化，荒残凋瘵之状不忍观闻。近有旨招集流移，宽其征赋，募民入蜀者得拜官，数年之后，当有起色，是在大吏与良有司耳。”　　⑭〔惠注〕《华阳国志》：“宕渠，故賨国，今有賨城、卢城。”乐史《寰宇记》：“夹渝水上下皆賨民所居。”〔金注〕应劭《风俗通》：“巴有賨人，剽勇。高祖为汉王时，阆中人范目说高祖募取賨人，定三秦，封目为阆中慈凫乡侯，并复除目所发賨人卢、朴、昝、鄂、度、夕、龚七姓，不供租赋。”先生《蜀道驿程记》：“汉汉昌地，古赛国也。有賨城、卢城。”《华阳国志》：“汉昌县，和帝时置县，城在嘉陵东岸。”　　⑮〔惠注〕少陵《夔府咏怀》诗：“烧畬度地偏。”注：“《农书》：荆楚多畬田。先纵火熂炉，候经雨下种。历三岁，土脉竭，复熂旁山。熂，燹火燎草；炉，火烧山界也。”〔金注〕杜田《杜诗》注：“楚俗烧榛种田曰畬。先以刀芟治林木曰斫畬。其刀以木为柄，刃向曲，谓之畬刀。”何休《公羊传》注：“墝埆不生五谷曰不毛。”按《玉篇》：“塉，情迪切，薄土也。”又，“确亦作埆，墝埆不平。塉，从土不从石。”　　⑯〔惠注〕昌黎《除官赴阙至江州》诗：“盆城去鄂渚，风便一日耳。”《明一统志》：“黎州城在广元县，本晋之晋寿郡，后魏改益州，梁置黎州。”　　⑰〔惠注〕东坡《三峡寺》诗：“跳波翻潜鱼。”

广元舟中闻棹歌①

［原文］

江上渝歌几处闻②，孤舟日暮雨纷纷。歌声渐过乌奴去③，九十九峰多白云。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明一统志》：“广元属四川保宁府，在府城北三百五十里。”　　②〔惠注〕《蜀道驿程记》：“舟人作渝歌，柝声断续，中夕不能成寐。”　　③〔惠注〕徐夔曰：《明一统志》：“乌奴山在广元县西嘉陵江岸，峭壁如削，昔有李乌奴于此修寺，因名其山。”〔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城西二里有乌奴山。”

昭化县①

［原文］

乱山围一县，哀柝下初更。近郭双江合②，扁舟万里情。浪翻寒月影，风急夜潮声。何限人间事，茫茫恨未平。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明一统志》：“昭化属保宁府，在府城北四百里。”　　②〔惠注〕近昭化县里许即桔柏潭，乃白水、嘉陵二江合流处。少陵诗：“东郭沧江合。”

桔柏江①

［原文］

小舟飞青鹘②，西掠马鸣阁③。阁道凌天关，稍幸息腰脚④。茫茫双江来⑤，抱此益昌郭⑥。荒城豺虎多，残堞出丛薄⑦。国忆苴侯开⑧，江疑鳖灵凿⑨。武都地势高⑩，众水竞流落。分道下氐羌⑪，两川乃磅礴⑫。鸣水回惊澜⑬，阴平划大壑⑭。仇鸠势未夷⑮，犀牛道弥恶⑯。千里会葭萌⑰，崩腾似相索。漭漭竟同流，西逝连井络⑱。九十九峰间⑲，回首一错愕。

［注释］

①〔惠注〕《蜀道集》注：“白水江，源出茶坪之南，流入阶州文县。嘉陵江，源出大散关下，流入两当、略阳，至昭化东北一里乃合，即杜诗‘桔柏渡’也，是为西汉水。”《方舆胜览》：“桔柏潭在昭化县。今昭化驿有古柏，土人呼桔柏，故以名潭。”杜诗钱笺：“玄宗幸蜀，至益昌县渡桔柏江，即桔柏渡也。”〔金注〕乐史《寰宇记》：“《唐书》：广明二年，僖宗幸蜀，张恶子神见于利州桔柏津。知属利州也。”　　②〔惠注〕杜牧之《池州送孟迟先辈》诗：“去檝飞青鹘。”〔金注〕万震《海物异名记》：“越人水战有舟，名海鹘，急流浴浪不溺。”　　③〔惠注〕乐史《寰宇记》：“马鸣阁，《蜀志》云：先主使陈式绝马鸣阁。”《明一统志》：“马鸣阁在昭化县北。”〔金注〕《四川总志》：“马鸣阁在昭化。曹操曰：此阁过汉中之平阴，乃咽喉要路也。”　　④〔惠注〕少陵《寄赞上人》诗：“年侵腰脚衰，未便阴崖秋。”　　⑤〔惠注〕杜诗陈浩然本注：“桔柏渡乃文州嘉陵二江合流处，东下入渝，合达荆州。”《蜀道驿程记》：“近昭化里许即桔柏渡，白水江自北来，与嘉陵江合。水色澄碧，二水合处，清浊划然。”　　⑥〔惠注〕乐史《寰宇记》：“昭化县本汉葭萌之地，天宝中改为益昌县。皇朝开宝五年，敕改为昭化县。”　　⑦〔金注〕王逸《楚辞》注：“丛木曰林，草木交错曰薄。”　　⑧〔惠注〕《华阳国志》：“蜀王别封弟葭萌于汉中，号苴侯，命其邑曰葭萌焉。”《蜀道驿程记》：“广元县，蜀王弟葭萌所封，古苴侯国。”　　⑨〔惠注〕《御览》：《十三州志》曰：“当七国称王，独杜宇称帝于蜀。时荆地有一死者，名鳖冷，其尸亡至汶山，却是更生，见望帝以为蜀相。时巫山蜀地，雍江洪水，望帝使鳖泠凿巫山治水有功。望帝自以德薄，乃委国于鳖泠，号曰开明，遂自亡去。”《水经注》：“来敏本《蜀论》曰：荆人鳖令死，其尸随水上，荆人求之，不得。鳖令至汶山下复生，起见望帝。望帝立以为相。时巫山峡而蜀水不流，帝使鳖令凿巫峡通水，蜀得陆处。望帝自以德不若，遂以国禅。”　　⑩〔惠注〕《御览》：《十道志》曰：“武都郡，白马氐之境。”《华阳志》：“东汉水所出。”　　⑪〔惠注〕《东西二汉水辩》：“按：百牢关下有分水岭，岭东水皆北流，至五丁峡北合漾入沔，而为东汉。岭西水皆南流，经七盘关龙洞，合嘉陵水而为西汉。郦注引《汉中记》云：嶓冢以东水皆东流，嶓冢以西水皆西流，即其地势源流所归，故俗以嶓冢为分水岭。《禹贡》‘嶓冢导漾’，东流为汉。余过武都嶓冢山下，询漾水，土人指涓涓细流东南入沔者即是。则漾入沔合而东，共为东汉水。其嘉陵江自两当、略阳出阳平关，至朝天峡，南径广元县，又南径昭化县。白水江自阶文来入之，郦氏所称西汉水；南入嘉陵道而为嘉水，常氏所称会白水经葭萌，桑氏所称至广魏与白水合又至葭萌与羌水合者，皆此水也。”按：东汉之源发于氐中，西汉之流合于羌水，故云分道下氐羌。先生尝云：“予入秦蜀，于东汉则探其源，于西汉则穷其委，”是也。　　⑫〔惠注〕谓汉水分流为东西两川也。　　⑬〔惠注〕乐史《寰宇记》：“鸣水谷在兴州西一百一十里，本汉沮县地。”按《水经注》：“沔水一名沮水，县受名焉。”杜氏《通典》：“鸣水县属兴州。兴州，今宁羌州也。”　　⑭〔惠注〕《海内东经》：“白水出而东南。”注：“郭璞曰：“源从临洮之西，倾山来，经沓中东流，通阴平，至汉寿县入潜。”按：汉寿，古葭萌地也。《水经注》：“白水又东南入阴平，得东维水。又东南径阴平故城南，即广汉之北部也。”《华阳国志》：“阴平郡，本广汉北部都尉，治阴平县，汉曰阴平道也。”　　⑮〔惠注〕《水经注》：“浊水即白水之异名也，浊水又东南与仇鸠水合。水发鸠谿，西南流注浊水。浊水东南，两当水注之，西南流入故道川。”　　⑯〔惠注〕李应祥《雍胜略》：“犀牛江在略阳县西北一百二十里，又名东西淮，自阶州东流入嘉陵江。”少陵《青阳峡》诗：“南行道弥恶。”　　⑰〔惠注〕《水经》：“汉水东南至广魏白水县西，又东南至葭萌县东北与羌水合。”注云：“白水又东径吐费城南，即西晋寿之东北也，东南流注汉水。西晋寿，即蜀王弟葭萌所封，为苴侯邑，故遂城为葭萌矣。”按：昭化县，汉葭萌县地。白水，嘉陵之所会也。　　⑱〔金注〕左思《蜀都赋》：“岷山之精，上为井络。”刘逵曰：“岷山之地，上为东井维络也。岷山之精，上为天之井星也。”　　⑲〔惠注〕曹学佺《蜀中名胜记》：“九陇者，去广元邑西二十里，山环九十九峰，如剑戟之排列。昔汉祖驻跸于此，有汉王寨。”

昭化夜泊

［原文］

淅淅风欺枕，明明月入船。三巴空有泪①，独夜不成眠。流宕鱼凫国②，凄其鸿雁天③。故园梅信早，归去逼残年。

［注释］

①〔惠注〕常璩《华阳国志》：“献帝初平元年，益州牧刘璋以垫江以上为巴郡，江南庞羲为太守，治安汉。以江州至临江为永宁郡，朐忍至鱼复为固陵郡。建安六年，璋复改永宁为巴郡，以固陵为巴东郡，徙羲为巴西太守，是为三巴。”〔金注〕李吉甫《元和郡县志》：“项羽封高祖为汉王，王巴、蜀。天下既定，乃分巴、蜀置广汉郡，武帝又置犍为郡。刘璋为益州牧，于是分巴郡自垫江已下为永宁郡，先主又以固陵为巴东郡，于是巴郡分而为三，号曰三巴。”　　②〔惠注〕古辞《艳歌行》：“兄弟两三人，流宕在他县。”徐夔曰：《华阳国志》：“鱼凫王出于湔山，忽得仙道。蜀人思之，为立祠。”〔金注〕《蜀志·许靖传》：“袁徽与荀彧书曰：许文休自流宕以来，与群士相随。”　　③〔惠注〕王昌龄《寒食》诗：“雨灭龙蛇火，春生鸿雁天。”〔金注〕《诗·邶风》：“凄其以风。”

虎跳驿①

［原文］

路逗苍溪县②，荒凉破驿存③。漉金稀见艇④，畏虎早关门⑤。水合南江壮⑥，山连大剑昏⑦。巴西兵马后，多少未招魂⑧。

［注释］

①〔惠注〕《大清一统志》：“保宁府昭化县有虎跳驿。”《益州于役记》：“驿属昭化县，烟火百许家，树色苍翠，朝烟翳空，山水相映，颇胜于县。”〔金注〕《四川总志》：“自陕西汉中南界，水路为虎跳驿，属保宁府水路。”　　②〔惠注〕《隋书·地理志》：“苍溪县属巴西郡，旧曰汉昌，开皇末改名焉。”按《晋书·地理志》：“苍溪、汉昌皆属巴西郡。”〔金注〕乐史《寰宇记》：“阆州苍溪县、园县，界苍溪谷为名。”　　③〔惠注〕放翁《宿青山铺》作：“秋砧满孤村，枯叶拥破驿。”　　④〔惠注〕常璩《华阳国志》：“晋寿县本葭萌城，刘氏更曰汉寿。有金银矿，民今岁岁取洗之。”曹学佺《蜀中方物记》：“《郡国志》曰：广汉有金山县，县东一水濑，时有金碎硃随波东注，傍水居人采以为业。”《梁州记》曰：“益昌县东山西北有金铜谿，出金。”按：昭化本汉葭萌县，地属广汉郡，刘宋置益昌县。”《御览》：《淮南子》曰：“越舼、蜀艇不能无水而行。”　　⑤〔惠注〕东坡《仙游潭北寺》诗：“畏虎关门早，无村得米迟。”　　⑥〔惠注〕《蜀中名胜记》：“南江县属保宁府。《通志》云：‘国初始易为南江也。’南江出米仓山，经当县前，下与巴江合。”〔金注〕杜甫《巴西驿亭观江涨》诗：“宿雨南江涨。”钱谦益注：“南江，即绵江也。”　　⑦〔惠注〕《蜀中名胜记》：“昭化县南接剑门，则有大剑城。”徐夔曰：刘昫《唐书》：“剑州剑门县，界大剑山，即梁山也。其北三十里有小剑山。大剑山，有阁道三十里。”　　⑧〔惠注〕《后汉书·陈宠传》：“宠转广汉太守。先是，洛县城南每阴雨常有哭声，闻于府中，积数年。吏言：‘世衰乱时，此下多死亡者，而骸骨不得葬。’宠即敕县，尽收敛葬之。自是哭声遂绝。”

夜泊双漩子闻笛①

［原文］

嘉陵江上泊舟时，戍鼓初停月上迟。已听寒潮不成寐，谁家横笛怨龟兹②。

［注释］

①〔惠注〕《益州于役记》：“槐树坝诸滩，以三官龙晦双漩子为最大。”朱国祯《涌幢小品》：“滩之外回流漩转曰漩。”《蜀道驿程记》：“闰七月十七日暮抵双漩子，泊舟见月，夜闻笛声甚悽婉。”　　②〔惠注〕徐夔曰：《李謩传》：“独孤曰：‘公试吹《梁州》。’至曲终，曰：‘公亦甚妙，然声调杂夷乐，得无有龟兹之侣乎？’李生大骇，起拜曰：‘丈人神绝，某亦不知，本师实龟兹人也。’”〔金注〕《唐书·乐志》：“梁乐府有《胡吹歌》：下马吹横笛，愁杀行客儿。”《乐纂》：“横笛，小篪也。汉灵帝时好胡笛，篪出于横吹，即此。”元稹《连昌宫词》：“色色龟兹轰绿续。”苏轼《赠李委》诗：“下界何人也吹笛，可怜时复犯龟兹。”《汉书·西域传》有龟兹。又：汉上郡有龟兹县，因龟兹国而名，音丘慈。

苍溪县

［原文］

万里行难到，三秋雁不过。蛮江吹积雨，急峡束盘涡。绵谷青山远①，賨人白弩多②。泛舟思杜老③，漂泊意如何。

［注释］

①〔惠注〕杜氏《通典》：“利州益昌郡有绵谷县。”按：绵谷，今属保宁府。　　②〔惠注〕徐夔曰：《后汉书·南蛮传》：“秦昭王时，白虎为害，募国有能杀虎者，赏邑万家、金百镒。时有巴郡夷人，能作白竹弩，登楼射杀白虎。”　　③〔惠注〕少陵《放船》诗：“送客苍溪县，山寒雨不开。直愁骑马滑，故作放舟回。”

阆中县二首①

［原文］

见说阆中好，轩窗临锦屏②。山川无仿佛，耆旧况凋零。残垒浮兵气③，寒江滞使星。忽闻羌笛起，风雨昼冥冥。

［注释］

①〔金注〕乐史《寰宇记》：“阆中县本汉旧县，阆水迂曲径其三面，县居其中，盖取以为名。”　　②〔惠注〕放翁《游锦屏山谒少陵祠堂》诗：“城中飞阁连危亭，处处轩窗临锦屏。”徐夔曰：《方舆胜览》：“锦屏山在阆州城南三里，对郡治。其山四合于郡。”〔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阆中山一名锦屏。”《名山志》云：“阆中山多仙圣游集，从舟中望之，正似培塿。杂树蓝篸如老翁颠发，无岩壑云物之美，定浪得名耳。”　　③〔惠注〕《渔洋文略》：“顺治初，秦寇贺珍、武大定等出没秦凤沔汉间，褒斜道梗。时成都尚未内附，以保宁为行省治所。”

［原文］

滕王何寂寞①，江抱玉台偏②。沙岸收賨马，湍流激磑船③。五城虚梦到④，三户有人烟。不奈惊摇落，魂销帝子前。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方舆胜览》：“滕王亭即滕王元婴所建，在阆州北七里玉台观。”少陵《滕王亭子》诗：“寂寞春山路，君王不复行。”〔金注〕祝穆《方舆胜览》：“滕王以隆州衙宇卑陋，遂修饰宏大之，拟于宫苑，谓之隆苑。后以明皇讳，改曰阆苑，建亭于玉台观。”　　②〔惠注〕《蜀中名胜记》：“玉台山在阆中城北七里。杜诗‘君王台榭枕巴山，万丈仙梯尚可攀’即此。后有滕王墓，古碑云：阆之第四景为颐神石洞。洞虚夔拱，密迩玉台，昔滕王建亭于此，古人诗文隐隐可辨。”　　③〔惠注〕放翁《栈路书事》诗：“危阁闻铃驮，湍流见硙船。”《蜀道驿程记》：“阆江多硙船，如水车之制，泊急溜中，硙舂簸悉用水功，轧鸦之声不绝。”　　④〔惠注〕《方舆胜览》：“或谓阆苑仙有五城十二楼之胜概。今有五城而楼尚阙。”〔金注〕祝穆《方舆胜览》：“阆中亦名锦屏山，在城南三里。冯忠恕记云：“阆之为郡，当梁、洋、梓、益之冲，有五城十二楼之胜概。”

阆中感兴四首

［原文］

行役忽永久，衣裳白露凄①。秋风吹剑外②，客鬓老巴西③。萤火飞还没④，寒螀咽复啼⑤。不堪蜀道雨，山雾昼常迷。

［注释］

①〔金注〕杜甫诗：“衣裳判白露。”　　②〔惠注〕朱氏杜诗注：“蜀在剑门之外，故曰剑外。”〔金注〕杜甫诗：“草木变衰行剑外。”李商隐诗：“剑外从军远。”按：剑外，剑阁之外也。　　③〔惠注〕《补续全蜀艺文志》：“刘长卿有《寄巴西亲故诗》，阆中左绵皆得称巴西。”〔金注〕乐史《寰宇记》：“巴西县属绵州，本汉涪县。”按《唐书·地理志》：“绵州巴西郡治巴西县。又刘璋分三巴，巴郡阆中县，巴西郡治焉。唐先天二年改隆州巴西郡为阆州阆中郡，盖绵、阆皆称巴西。”　　④〔惠注〕《蜀道驿程记》：“十八日抵保宁府治阆中县，入城宿使院，夜见萤火。”　　⑤〔惠注〕沈大成曰：《淮南子·说林训》：“寒将翔水。”高诱曰：“寒将，水鸟。将，古文螀。”《尔雅·释虫》：“蜕，寒蜩。”郭璞曰：“寒螀也。似蝉而小，青色。”《月令》曰：“寒蝉鸣。”按：钱起《宿新里馆》诗：“无以逃悲思，寒螀处处啼。”一虫一鸟，未知孰是。

［原文］

巴树小摇落①，薄寒初中人②。江山纷暮节③，风露感萧晨④。远使非卭杖⑤，思归阅角巾⑥。流波三峡外⑦，何处觅文鳞⑧。

［注释］

①〔惠注〕少陵《大历二年九月三十日》诗：“年年小摇落，不与故园同。”　　②〔惠注〕《楚辞·九辩》：“惨悽增欷兮，薄寒之中人。”　　③〔惠注〕谢灵运《九日从宋公戏马台集送孔令》诗：“良辰感圣心，灵旗兴暮节。”岑嘉州《暮秋山行》诗：“千念集暮节，万籁悲萧晨。”梁元帝《纂要》：“冬日暮节。”　　④〔惠注〕徐夔曰：殷仲文《南州桓公九井》诗：“哲匠感萧晨。”注：“萧晨，秋晨也。”〔金注〕见卷四《玉泉》诗。　　⑤〔金注〕《汉书·张骞传》：“骞曰：臣在大夏时，见卭竹杖、蜀布。”　　⑥〔惠注〕徐夔曰：羊祜与弟琇书曰：“既定边事，当角巾东路归故里，为容棺之墟。”〔金注〕见卷七《送浦潜夫》诗。　　⑦〔金注〕见卷六《登虾蟆碚》诗。　　⑧〔惠注〕徐夔曰：相如《上林赋》：“瑸斒文鳞。”李义山诗：“枉缘书札损文鳞。”

［原文］

西汉茫茫去①，来过碧玉楼②。九回肠已断③，三折水还流④。涕泪闻鹃鸟，云山绕剑州。老亲穿望眼，霜雪白盈头。

［注释］

①〔惠注〕乐史《寰宇记》：“嘉陵水一名西汉水，又名阆中水。”《周地图》云：“水源出秦州嘉陵，因名嘉陵水。经阆中，即名阆中水。”　　②〔惠注〕《方舆胜览》：“阆苑十二楼尚阙，宋公德之为阆州守，乃建碧玉楼于衙城之西南隅，亦名十二楼，以成阆苑之胜概。”《蜀中名胜记》：“按杜甫诗：‘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楼名取此。”　　③〔金注〕司马迁《报任少卿书》：“是以肠一日而九迴。”柳宗元诗：“江流曲似九迴肠。”　　④〔惠注〕刘昫《唐书·地理志》：“阆州阆中县，汉属巴郡。梁置北巴州，西魏为盘龙郡。阆水迂回绕三曲，故曰阆中。”

［原文］

蜀雨连秦栈，秋阴暮复朝。山盘黄鹘急①，江合紫羌遥②。乌鹊知何意③，鼋鼍尔独骄。蓬莱不可到④，回首向风飙。

［注释］

①〔惠注〕郑嵎《津阳门》诗注：“岐王有北山黄鹘。”　　②〔惠注〕《华阳国志》：“阴平郡多氐傁，有黑白水羌、紫羌。”　　③〔惠注〕少陵《玉台观》诗：“江光隐见鼋鼍窟，石势参差乌鹊桥。”又《桔柏渡》诗：“绝岸鼋鼍骄。”　　④〔惠注〕庾信《哀江南赋》：“风飙道阻，蓬莱无可到之期；舟楫路穷，星汉非乘槎可上。”少陵《游子》诗：“蓬莱如可到，衰白问群仙。”又《官定后戏赠诗》：“故山归兴尽，回首向风飙。”

药物①

［原文］

药物知何益，愁多老病侵。眼枯儿女泪②，心折短长吟③。乡信何时达，秋涛日夜深④。巴猿殊造次，悽绝叫枫林。

［注释］

①〔金注〕“药物”见《左传昭十九年》。杜甫诗：“多病所须惟药物。”　　②〔惠注〕少陵《新安吏》诗：“莫自使眼枯，收汝泪纵横。”按《张宜人行述》：“先生时两丧爱子”，故有是语。　　③〔惠注〕少陵《送严侍郎到锦州》诗：“苦调短长吟。”注：“乐府有长歌行、短歌行。”朱楷曰：崔豹《古今注》：“长歌短歌，言人生寿命长短定分，不可妄求也。”　　④〔惠注〕曹毗《观涛赋》：“伊山水之辽迥，何秋月之凄清。瞻沧津之腾起，观云涛之来征。”

望剑州怀乔文衣①名钵，内丘名士，以湖口令迁剑州守，卒官

［原文］

次公狂自好②，名字满人间③。才士无高位④，吟魂寄百蛮。音书湖口县⑤，生死剑门关。太息青蝇吊⑥，交州几岁还⑦。

［注释］

①〔金注〕《四川总志》“剑州在保宁府城北三百三十里。”　　②〔惠注〕徐夔曰：《汉书》：“盖宽饶字次公，为司隶校尉。平恩侯许伯入第，丞相以下皆贺，宽饶东向特坐。许伯自酌曰：‘盖君后至。’宽饶曰：‘无多酌我，我乃酒狂。’丞相魏侯笑曰：‘次公醒而狂，何必酒也。’”　　③〔惠注〕魏石生《文衣府君乔公墓志铭》：“公讳钵，字叔继，一字文衣。十一岁能文，吟诗作字。及长，四方友人以诗相倡和者甚多，而索书者户外屦常满。甲申冬，迁郏县主簿，都中诸缙绅先生饯之。府君大醉，倾跌作《醉主簿歌》，传遍都下。”　　④〔惠注〕申和孟《聪山集》：“诗之精者必真，吾读文衣诗，喜其真，不无故为啼笑，横臆而出，肝胆外露，推坚洞隙，一息千里。”《乔公墓志铭》：“府君以岁贡出身，其居官为簿首，领为邑令，州守莫不实心任事，而卒不获方面监司，以大展其生平。”　　⑤〔惠注〕府君初由南城兵马司指挥迁湖口县知县，送往迎来，咄嗟立办。四方文士闻声而至者踵相接，皆有餽赠，以壮行色。又严惩溺女、诳讼、鹑鹊之行，民风大变，进于淳厚。癸卯春，升剑州知州，不旋里，自湖口扁舟入剑州。蜀自献贼蹂躏后，人烟萧瑟，府君一意抚恤，给牛种、助婚娶、招流移，复业者千馀家。凡七载，竭尽心力。剑有里长隐粮之弊，府君欲清之，因忤上官。于是郁郁成疾，卒不起。　　⑥〔惠注〕徐夔曰：《吴志·虞翻传》：“翻放弃南海云：生无与语，死以青蝇为吊客，使天下有一人知己，可以不憾。”　　⑦〔金注〕见卷十一《集光孝寺》诗。

寄绵州守①

［原文］

西南芳草路，几驿到绵州。蜀道风云外，涪江日夜流②。丹青楚公壁③，城郭越王楼④。故里康浪水⑤，何人弄钓舟。

［注释］

①〔金注〕乐史《寰宇记》：“绵州，汉中涪县，属广汉郡，即涪水之所经。隋开皇五年改潼州为绵州。”　　②〔惠注〕《元和郡县图志》：“绵州城东据天池，西临涪水。”　　③〔惠注〕《剑南诗稿》：“楚公画鹰在绵州录参厅，杜少陵有诗。”徐夔曰：少陵有《姜楚公画角鹰歌》。梦弼曰：“姜皎善画鹰鸟，玄宗即位，累官太常卿，封楚国公。”　　④〔惠注〕徐夔曰：《绵州图经》：“越王台在州城外西北，有高台百尺，上有楼，下瞰州城。唐高宗子越王贞任绵州刺史日作。”按少陵《越王楼》歌：“绵州州府何磊落，显庆年中越王作。孤城西北起高楼，碧瓦朱甍照城郭。”〔金注〕李渥诗：“越王曾牧剑南州，因向城中建此楼。横玉远开千峤雪，暗雷下听一江流。”贞刺绵州，本传不传，盖史阙也。　　⑤〔惠注〕《御览》：《三齐略记》曰：“康浪水在齐城西南十五里康衢，则宁戚扣角歌于此也。”乐史《寰宇记》亦云。〔金注〕郦道元《水经注》：“康浪水北流，注于巨洋，又东北径剧县。宁戚歌：康浪之水白石粲，中有鲤鱼长尺半。”

龙山驿雨①

［原文］

阆州城边云气浮，龙山驿里雨声愁。远游不唾青城地②，绝域空悲白雁秋。巴岭稀逢人北去，渝江长是水南流③。萧条孤馆荆榛夕④，更指千峰入汉州⑤。

［注释］

①〔惠注〕《大清一统志》：“保宁府阆中县有龙山驿。”《蜀道驿程记》：“二十一日，出南门渡江登南岸，绕出锦屏山背，西南行四十里抵龙山驿，四无人居，雨甚。”　　②〔惠注〕少陵《丈人山》诗：“自谓青城客，不唾青城地。”钱笺：“《大智度论》：若入寺时，当歌呗赞叹，不唾僧地。”　　③〔惠注〕《蜀中名胜记》：“《周地图》云：‘阆中水亦曰渝水。’谯周《三巴记》云：‘阆中有渝水，賨人锐气喜舞，汉高祖乐其猛锐，数观其舞，使乐人习之，所谓巴渝舞也。’”〔金注〕乐史《寰宇记》：“巴州北水，一名巴岭水，一名渝州水。”　　④〔惠注〕放翁《哀郢》诗：“废城霜露过荆榛。”　　⑤〔惠注〕《明一统志》：“汉州在成都府城东北一百二里，本汉广汉郡，唐置汉州，天宝初改德阳郡。”

富村驿雨①

［原文］

阴虫何太苦②，户外即苍山。急柝侵孤枕，秋河落百蛮。灯昏山鬼逼，雨止蛰龙还。一夜㳽江水③，愁人泪点斑。

［注释］

①〔惠注〕《大清一统志》：“保宁府南部县有富村驿。”《蜀道驿程记》：“二十三日，柳边驿雨行四十里，次天马山富村驿。杨文忠诗：‘才到富村风景别，竹林松径是人家。’今豺虎穴耳。窗外即荒山，虫声四起，夜不成寐。”　　②〔惠注〕承德曰：马戴《幽土留别令狐侍御》诗：“露滴阴虫苦，秋声远客悲。”　　③〔惠注〕乐史《寰宇记》：“董叔山在盐亭县东九十步，高一里，隔㳽江水。”《蜀道驿程记》：“盐亭县东北里许，石壁奇峭，俯临一溪。水自阆州来。径城东南合梓橦水，源出剑州阴平废县。”

天马山雨行①

［原文］

两炬残更里②，乱山高复低。疾风吹白雨，折阪下青泥③。诘屈穿牛角④，纵横印虎蹄。廿年馀战骨，何处听荒鸡。

［注释］

①〔惠注〕《水经注》：“会无县有骏马，河水出县东高山，山有天马径，厥迹存焉。”按：山在南部盐亭之界。会无属越巂，距此回远，疑非是也。　　②〔惠注〕《蜀道驿程记》：“二十四日五更，雨行。把炬乱山中，上雾下潦，衣袴尽湿。”程廷祚曰：《后汉书·廉范传》：“令军士各传两炬。”　　③〔惠注〕郑嵎《津阳门》诗：“青泥阪上到三蜀。”〔金注〕李吉甫《元和郡县志》：“青泥岭在兴州长举县西北五十三里，接溪山东，即今通路也。悬崖万仭，上多云雨，行者屡逢泥淖，故号为青泥岭。”　　④〔惠注〕王延寿《鲁灵光殿赋》：“岩穴洞出，逶迤诘屈。”注：“诘屈，曲貌。”古乐府：“羊肠阪诘屈，车轮为之摧。”

鹅溪①

［原文］

剩水残山只益愁，梓州荒绝接隆州②。眼明今日盐亭路③，十里鹅溪碧玉流。

［注释］

①〔惠注〕东坡诗注：“鹅溪，在梓州盐亭，出绢甚良。”《杨氏六帖》：“蜀东川鹅溪出画绢。”《益州于役记》：“紫荆河南流即鹅溪，溪水漂绢最白。子瞻诗‘爱杀鹅溪白茧光’，指此矣。”　　②〔惠注〕《明清类天文分野书》：“潼川州，汉广汉郡及都县地，隋开皇末改为梓州。保宁府，汉巴郡，西魏改为隆州，唐开元间又改阆州。”按：《通典》隆作崇，避明皇讳也。〔金注〕《明一统志》：“潼川州，隋改为梓州。”又：“保宁府，春秋为巴国地，唐复为隆州。”先生《蜀道驿程记》：“县城垛已毁，居民尚数百家。”　　③〔惠注〕王存《九域志》：“盐亭县在梓州东九十五里。”

盐亭县南渡梓潼江①

［原文］

南下孱亭路②，千峰挟雨秋。江潮不送客，独向射洪流③。

［注释］

①〔惠注〕《水经》：“梓潼水出其县北界，西南入于涪。”注：“故广汉郡也。公孙述改为梓潼郡。”王存《九域志》：“射洪县在梓州东南六十里，有梓潼水、射江。”　　②〔惠注〕《汉书·地理志》：“涪县属广汉郡，有孱亭。”《巴汉志》：“孱水出孱山。”〔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㳽水溪东为孱亭。”　　③〔惠注〕《元和郡县图志》：“涪江水西自郪县界流入，在射洪县东一百步。县有梓潼水，与涪江合。”《益州于役记》：“过梓潼水即射洪江，潼、涪合流，急如箭奔射，蜀人谓水口为洪，故即名之。”

秋林驿雨①

［原文］

积氛常不彻，天地日冥冥。俗杂蟾夷种②，林深虎豹扃。荒村阴峒黑，寒夜鬼燐青。梦里夔门路，开头下洞庭③。

［注释］

①〔惠注〕《大清一统志》：“潼川州有秋林驿。”杨廷和《秋林驿》诗注：“驿旧名楸林镇，改今名，去木从秋。”陈子文《虞州集》：“秋林驿亦名霜林驿。”《蜀道驿程记》：“下蟾毒山行十五里，次秋林驿。在深箐中，目前种种如地狱变相，恐非吴生画笔所办。人家十馀，结茅竹在箐中。土人云，蛇虎虽多，与人无害。夜雨甚。”《益州于役记》：“宿秋林驿，终夕群虎逐鹿，鸣声绕床不绝。”　　②〔惠注〕徐夔曰：《华阳国志》：“汉发县有盐井。诸县北有獽蜑，又有蟾夷也。”按：诸县谓丹兴、汉平、万宁也。　　③〔金注〕见卷十一《泰和道中》诗。

涪江①

［原文］

十日巴西雨，艰难到梓州。晚晴见涪水，清绝抱南楼②。不见千头橘③，空惊万里秋。尚馀登览兴，留眼望牛头④。

［注释］

①〔惠注〕《水经》：“涪水出广汉涪县西北，南至小广汉，与梓潼合。”《明一统志》：“江在潼川州北。”〔金注〕乐史《寰宇记》：“涪江在郪县西二百里。”　　②〔惠注〕少陵有《陪章留后侍御宴南楼》诗，注：“时章彝为梓州刺史。”〔金注〕《明一统志》：“南楼在保宁府城南，据江山之会，唐滕王元婴建。”　　③〔惠注〕徐夔曰：《吴书》：“李衡每欲治家，妻辄不听。后密遣客十人于武陵龙阳汜洲门上种橘千株，敕儿曰；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岁上一匹绢。”〔金注〕郦道元《水经注》：“《龙阳县记》：汜州长二十里，吴丹阳太守李衡植橘于其上。临死勅其子曰：吾汜州木奴千头，不责衣食，有绢千匹。”　　④〔惠注〕王存《九域志》：“梓州牛头山，形似牛头。《九州记》云：葛仙翁游于此。”少陵《下峡》诗：“留眼共登临。”〔金注〕乐史《寰宇记》：“牛头山在郪县西南二里，高一里。形似牛头，四面孤绝，俯临州郭。下有长乐寺，楼阁烟花为一方胜概。”先生《蜀道驿程记》：“山高不丈许，无岩壑之观。《寰宇记》谓一方胜概，妄也。”

潼川怀少陵①

［原文］

返景下东津②，扁舟涪水滨。女墙崩积雨③，郡郭入荒榛。山夕烟花少④，江流战伐频。飘零思弟妹⑤，嗟尔杜陵人。

［注释］

①〔惠注〕宋刘甲《人物志序》：“唐以前凡称梓潼者，即今之隆庆；称涪者，即今之绵州。惟称郪及广汉县，乃潼川也。”《蜀道驿程记》：“潼川州，汉置广汉郡及郪县，西魏改潼川郡，隋为梓州。子美寓此最久，州有橘亭、水亭、官阁诸迹，并以杜诗得名。”　　②〔惠注〕少陵《在梓州泛江送客》诗：“二月频送客，东津江欲平。”又《海棕行》：“左绵公馆清江滨，海棕一枝高入云。”唐子西《游治平院》诗：“江边胜事略寻遍，不见海棕高入云。”注：“即老杜所谓东津。”据此则公馆、海棕皆在涪江之东津也。王象之《舆地纪胜》：“东津在郪县东四里，渡涪江水。”　　③〔金注〕刘熙《释名》：“城上垣谓之女墙，言其卑小，比之于城如女子之于丈夫也。”　　④〔惠注〕乐史《寰宇记》：“牛头山下有长乐寺，楼阁烟花为一方胜概。”《益州于役记》：“《寰宇记》云云，今皆黄茅白苇矣。”　　⑤〔惠注〕徐夔曰：少陵《九日登梓州城》诗：“弟妹悲歌里，朝廷醉眼中。”

中江县①

［原文］

惨淡黄云暮，行人出草莱。风涛两江合②，斜照乱峰开。秋老飞乌县③，乡遥戏马台④。郫筒何处是⑤，一月罢衔杯。

［注释］

①〔惠注〕《明一统志》：“中江县在潼川州西一百二十里，本属汉伍城县，宋改为中江。”《元和郡县图志》：“内江水本名中江，经梓州玄武县，去县百步。”〔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南江、东江合流，其下为中江，流入射洪、遂宁，与涪江会。汉以为县。”　　②〔惠注〕《蜀中名胜记》：“南江自绵之神泉县来冲山足，已而东走百五十里至郡城下合涪江。东江来自涪城历马桥，过五成山，至玄武山下入于南江。二江之水冬或可涉，夏秋积雨往往涨至数丈，为垫溺之患。”　　③〔惠注〕王存《九域志》：“飞乌县在梓州西南一百三十五里。”《明一统志》：“废飞乌县，元并入中江。”　　④〔惠注〕崔懋《新城县志》：“系马台，今县治也。相传齐桓景时筑，亦名戏马台。”　　⑤〔惠注〕徐夔曰：《华阳风俗录》：“郫县有郫筒池，池旁有大竹，郫人刳其节，倾春酿于筒，包以藕丝，蔽以蕉叶，信宿香达于外，然后断之以献，俗号郫筒酒。”《成都志》：“山涛为郫县时，刳大竹酴醵酿酒，兼旬方开，香百十步，时人传之为郫筒酒。”按《吴船录》据《华阳风俗记》云云，观此则是就竹林中为之。今无此酒矣。〔金注〕赵抃《成都古今记》：“成都府西五十里曰郫县，以竹筒盛美酒，号曰郫筒酒。”

天柱山①

［原文］

朝出玄武门②，云垂雨忽冻③。登登天柱山，千盘堕澒洞。峥嵘逾巴阆④，槎牙过秦凤⑤。陟岭如累棋⑥，下谷如入瓮⑦。心俯尻益高⑧，足缩目先送⑨。敢嗟鸟兽群，稍喜徒旅众。我有大羽箭⑩，丽龟辄命中⑪。於菟昂其首⑫，饮羽乃不动⑬。道旁松合抱，巨可任梁栋⑭。惜哉野蔓缠，不蒙匠石用⑮。绝顶见岷山⑯，青城亦伯仲⑰。一气连诸蕃⑱，三州实西控⑲。太平幸无事，左髻时入贡⑳。念彼松姚戍㉑，坐甲苦饥冻㉒。俯临陆海雄㉓，仰视天宇空。长啸千仞冈㉔，出险忽如梦㉕。

［注释］

①〔惠注〕《元和郡县图志》：“天柱山一名覆船山，在梓州玄武县西南四十里。”《益州于役记》：“山极高峻，横亘于中江汉州之间。”《明一统志》：“山在潼川州中江县西南，山峦孤秀如柱。”按：中江，隋玄武县，唐属梓州。〔金注〕《四川总志》：“天柱山在中江县治西南二十里。”　　②〔惠注〕《御览》：《九州要记》曰：“玄武山一名赤雀山，一名宜君山。山有麈尾入贡。”《华阳国志》：“玄武山一名三嵎山，在中江县东二里。其山六屈三起，出龙骨。传云龙升其山，值天闭不达，死于此。后没地中，民掘取其骨入药。”按：玄武门，今中江县之西门也。〔金注〕《隋书·地理志》：“玄武县属蜀郡，后周置。”《四川总志》：“玄武山在中江县治东南一里，一名大雄山。旧有真武祠，今废。隋有玄武县，以此山名。”按：先生《蜀道驿程记》：“闰七月二十七日次中江县，本汉五城，隋曰玄武。二十八日雨，西门渡江。”是玄武门当即县之西门也。　　③〔金注〕《楚辞·九歌》：“使冻雨兮洒尘。”郭璞《尔雅》注：“江东呼暴雨为冻雨。”　　④〔惠注〕保宁阆中，汉属巴郡。其属有巴州，即古巴子国，故称巴阆。汉中凤县，本秦陇西郡。有凤岭最高，故称秦凤。先生是行，经秦凤巴阆而至潼川州，故历言之。《益州于役记》：“天柱山高岩重岭，陟降甚于秦栈。”〔金注〕《唐书·地理志》：“阆中县，汉属巴郡，梁置北巴州。”　　⑤〔金注〕《明一统志》：“秦州，汉天水，魏秦州。”又：“凤县，秦陇西地，后魏梁泉，西魏凤州，隋河池。”　　⑥〔金注〕《史记·春申君列传》：“致至则危，累棋是也。”　　⑦〔惠注〕入瓮，见《唐书·酷吏传》。　　⑧〔惠注〕《汉书·东方朔传》：“尻益高者，鹤俛啄也。”　　⑨〔金注〕《左传·桓元年》：“宋华父督见孔父之妻于路，目逆而送之。”　　⑩〔惠注〕少陵《丹青引》：“猛士腰间大羽箭。”过春山曰：郭钰《送友人从军兼呈谢君绩参军》诗：“我有大羽箭，不杀南飞鸿。”〔金注〕段成式《酉阳杂俎》：“太宗好用四羽大笴长常箭。”　　⑪〔惠注〕《汉书·李陵传》：“射命中。”〔金注〕《左传·宣十二年》：“射麋丽龟。”杜预曰：“畜背隆处曰龟。”　　⑫〔金注〕《左传·宣四年》：“楚人谓虎於菟。”　　⑬〔惠注〕《韩诗外传》：“昔者楚熊渠子夜行，見寝石以为伏虎，弯弓而射之，没金饮羽。”　　⑭〔金注〕刘义庆《世说》：“孙兴公斋前种松一株，高世远时亦邻居，谓孙曰：松树非不可爱，但永无栋梁之用。”　　⑮〔金注〕《庄子·人间世篇》：“匠石之齐，至乎曲辕。见栎社树，其大蔽牛，絜之百围，观者如市，匠石不顾。”　　⑯〔惠注〕《方舆胜览》：“岷山即汶山，去青城石山百里。天色晴明，望见成都山岭停雪当深百丈，夏月始泮。在茂州永康军导江县西北三十里。”〔金注〕《成都府志》：“岷山在茂州，即陇山之南首，直上六十里，可望成都。岷江之源出此山，经茂威二州，至新津界。”　　⑰〔惠注〕《方舆胜览》：“青城山在永康军青城县北三十二里，一名赤城，一名赤城都。”〔金注〕郦道元《水经注》：“文井江上有长堤，堤跨四十里，有朱亭，南有青城山。”《玉匮经》：“青城山，黄帝封为五岳丈人，在岷山之南。”　　⑱〔金注〕《新唐书·高適传》：“疏曰：由茂而西，经羌中、平戎等城，界吐蕃，濒边诸城，皆仰给剑南。又平戎以西数城，皆在穷山之颠，蹊隧险绝，运粮束马之路，坐甲无人之乡。”李宗谔《图经》：“维州南界江城，岷山连岭而西，不知其极。北望高山，积雪如玉。东望成都，若井底。一面孤峰，三面临江，是西蜀控吐蕃之要冲。”　　⑲〔金注〕《新唐书·吐蕃传》：“大中三年，泾原节度使康季荣复原州，取石门镇六。灵武节度使李钦取安乐州，诏为威州；邠宁节度使张钦绪复萧关；凤翔收秦州。乾元后，陇右、剑南、西山三州七关军镇皆失之。”　　⑳〔惠注〕左思《魏都赋》：“魅髻而左言。”刘渊林曰：“杨雄《蜀记》曰：蜀之先代，人民椎结，不晓文字。”按：左髻者，左言椎髻也。结与髻同。　　㉑〔惠注〕《御览》：《十道志》曰：“松州交川郡，《禹贡》梁州之域。又有雍州之域，秦汉诸羌居焉。”《图经》曰：“郡有甘松岭，因以为名。”《十道志》曰：“姚州云南郡，盖秦越之地，亦为西王国。汉武开之，置益州部濆池泽，后因为益州之云南、弄栋二县也。”〔金注〕《新唐书·地理志》：“松州交州郡属剑南道，以地产甘松名。姚州云南郡属剑南道。”《元和郡县志》：“武德四年，安抚大使以此中人多姓姚，故置姚州。”　　㉒〔惠注〕《左传补注》：“兵法有立陈坐陈，见《尉缭子》。立陈所以行也，坐陈所以止也。传曰：‘楚人坐其北门。’又曰：‘裹粮坐甲。’又曰：‘王使甲坐于道。’又曰：‘士皆坐列。’《司马法》曰：‘徒以坐固’《荀子》曰：‘庶士介而坐道。’皆坐陈也。杜预于桓十年注训坐为守，盖未通于古义，故备及之。”〔金注〕《左传·文十二年》：“裹粮坐甲，固敌是求。”　　㉓〔金注〕常璩《华阳国志》：“李冰壅江作堋，穿郫江、检江，别支流双过郡下，溉灌三郡，开稻田，沃野千里，号为陆海。”　　㉔〔惠注〕左思《詠史》诗：“振衣千仞冈。”　　㉕〔惠注〕《蜀道驿程记》：“下天柱山渡河，野宿汉州界。自闰七月朔入栈，时逾旬月，逾历二千，至此始出山。杜诗：‘连山西南断，始见千里豁。’信为实录。连山，疑即天柱山也。”

天柱山绝顶望见岷山作①

［原文］

鞍马众峰头②，苍茫万里收。岷山横塞出③，灌口接天流④。要害三城戍⑤，边防八月秋。大荒飞鸟外⑥，眼底尽姚州⑦。

［注释］

①〔惠注〕乐史《寰宇记》：“山高二里，平正有重山，高百馀步，孤秀如柱，故名天柱。”　　②〔惠注〕承德曰：《后汉书·陈龟传》：“鞍马为居，射猎为业。”　　③〔惠注〕《汉书·地理志》：“《禹贡》岷山西徼外，江水所出，东南至江都入海。”《水经》：“岷山在蜀郡。”　　④〔惠注〕少陵《西山》诗：“蚕厓铁马瘦，灌口米船归。”注：“蚕厓、灌口，并西山隘口地名。”〔金注〕乐史《寰宇记》：“灌口镇在导江县西六十里。”　　⑤〔惠注〕《汉书·南粤王传》：“发兵守要害处。”少陵《西山》诗：“辛苦三城戍，长防万里秋。”按《唐书·地理志》：“彭州有羊灌、田朋、笮绳桥三守捉城，又有七盘、安远、龙溪三城，皆界茂州。”《对雨》诗又云“绳桥战胜迟”，则此三城乃三守捉城也。刘昫《唐书·高適传》：“始上皇东迁，分剑南为两节度。百姓弊于调度，而西山三城列戍，適上疏不纳。”杜诗钱笺：“西山三城界于吐蕃，为蜀道要害。”《唐书》：“广德元年，吐蕃陷松保三城。”　　⑥〔惠注〕《山海经》有《大荒经》。〔金注〕按：飞鸟，岭名，在汉州南，金堂、双流二县之北。　　⑦〔惠注〕《元和郡县图志》：“姚州本汉云南之地，武德四年，安抚大使李英以此中人多姓姚，故置姚州，为泸南之巨屏。”《明一统志》：“云南姚安军民府，唐麟德初置姚州都督府。”

山中有虫声如击磬甚清越蜀人谓之山子又有花名龙爪甚艳偶成绝句①

［原文］

稻熟田家雨又风，枝枝龙爪出林红。数声清磬不知处，山子晚啼黄叶中。

［注释〕①〔惠注〕张世南《游宦纪闻》：“永福谶语曰：‘天保石移，瑞云来奇，龙爪花红，状元西东。’既而永邑东乡石壁溪岩松上产龙爪瑞花，其年肃公国梁果魁天下。次举黄公定，胪唱第一。盖瑞花生处，西之于萧，东之于黄，各三十五里。”

题汉州驿壁①

［原文］

汉州城郭劫灰前②，房相西湖有断烟③。更问脸波添几许，昨宵金雁驿中眠④。唐人《汉州》诗：“十日醉眠金雁驿，临岐无限脸波横。”⑤

［注释］

①〔金注〕《明一统志》：“汉州在成都府城东北一百二十里。”　　②〔惠注〕徐夔曰：《三辅黄图》：“武帝初开昆明池，得黑土，问东方朔。朔日：‘西域人知。’乃问胡人，胡人曰：‘劫烧之馀灰也。’”　　③〔惠注〕徐夔曰：少陵有《陪王汉州留杜绵州泛房公西湖》诗。注：“房公湖又名西湖。”《壁记》：“房相上元初牧此，其时始凿湖，有诗存焉。”　　④〔惠注〕《方舆胜览》：“雁江在汉州雒县南，会有金雁，故名。”又有《雁桥记》云：“广汉境中，独洛、雁二水最盛。”　　⑤〔惠注〕韦端己诗，见《浣花集》。

惠注引陈子文《汉州》诗：“西荒洛水出三危，更有愁人西渡时。无限脸波流已尽，且眠金雁醉酴醵。”自注：“新城翻端己诗意，予亦更为此作。”

望青城山①

［原文］

云气连西域，名山作汉标②。千秋轩帝迹，每夜岳灵朝。玉宇凌丹壑，神鸾下碧霄。丈人一招手③，天路未应遥。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玉匮经》：“青州山，黄帝封为五岳丈人，一月之内群仙再朝，六时洒泉以代晷漏。”按乐史《寰宇记》：“山在青城县西北三十二里。”〔金注〕杜光庭《青城山记》：“岷山连峰接岫，千里不绝，青城乃第一峰也。此山前号青城，后曰大面山，其实一耳。有七十二小洞，应七十二候。有八大洞，应八节。天仓诸峰屹然三十有六。”　　②〔惠注〕郭璞《江赋》：“玉垒作东别之标。”　　③〔惠注〕《舆地纪胜》：“丈人观在青城北二十里。”《上清宫记》云：“昔宁封先生栖于北岩之上，黄帝师焉，乃筑坛拜宁君为五岳丈人。”按：宁封见刘向《列仙传》。

弥牟道中望八阵图遗址①

［原文］

落日弥牟道，霜风百战场。青天回玉垒②，远树出华阳③。陆海三都阔④，雄图八阵荒。卧龙虚故迹，驻马惜降王⑤。

［注释］

①〔惠注〕乐史《寰宇记》：“弥牟镇在新都县北三十里。”李膺《益州记》：“稚子阙北五里有武侯八阵图，土门四，门中起六十四魁。八八为行，魁方一丈，高三尺。”高似孙《纬略》：“八阵图在新都者，峙上为魁，植以江石，四门二首，六十四魁。八八成行，两阵并峙，周凡四百七十二步，魁百有三十也。”按：稚子阙在新都县北十五里。徐夔曰：《成都图经》：“武侯八阵凡三：在夔者六十有四，方阵法也；在弥牟者二十有八，当头阵法也；在棋盘市者二百五十有六，营阵法也。”　　②〔金注〕见卷二《题巴船出峡图》诗。　　③〔惠注〕成都府有华阳县。《明清类天文分野书》：“贞观十七年，分成都之东偏置蜀县，在郭下。乾元元年，玄宗幸成都，改为华阳。”〔金注〕《明一统志》：“华阳县附郭本秦成都县地，唐改为华阳。”　　④〔惠注〕《益州记》：“江至都安，因山颓水，坐致竹木，以溉诸郡，沃野千里，世号陆海，谓之天府。”《汉书》注：“师古曰：地高陆而饶物产，如海之无所不出，故云陆海。”《渔洋文略》：“蜀介在荒服，然而井络垂曜，江汉遵流，碧玉、犀象、丹黄、空青之产，木兰、梫桂、椅梓、楩柟之材，桑、漆、麻、紵之利，自昔号为陆海。”《水经注》：“洛水又南径新都县，蜀有三都，谓成都、广都，此其一焉。”〔金注〕常璩《华阳国志》：“蜀有三都，谓成都、广都、新都，号名城。”　　⑤〔惠注〕降王谓季汉后主。

新都县题杨升庵先生故宅有二桂树尚存

［原文］

侍臣迁谪后①，常忆泰陵园②。词赋留金齿③，生还望玉门④。交州无士燮⑤，南海得虞翻⑥。废宅西风里⑦，连蜷桂树存⑧。

［注释］

①〔惠注〕尹守衡《史窃》：“杨慎字用修，成都新都人也。正德六年进士第一，授翰林院修撰。世宗入继大统，父廷和以大礼议不合罢免，慎率同官与上争，不能得，倡百官撼门大哭，上大怒，杖朝堂几死，谪戍永昌。”　　②〔惠注〕《史窃》：“宪宗十皇子，次为献皇帝，孝宗皇帝弟也。敬皇立，献皇帝受封于兴，是为兴王。正德十四年，兴王即世，肃皇帝为兴王之子嗣国。正德十六年，毅皇宾天，无子，遗诏遵用祖训兄终弟及之文，以肃王帝入嗣皇帝位。内阁大学士杨廷和建议，兴王于大行皇帝兄弟行弟无后兄之义，当考孝宗。”《燕都游览志》：“孝宗敬皇陵曰泰陵，在茂陵之西。”〔金注〕见卷二《过汜光湖》诗。　　③〔惠注〕梁维枢《玉剑尊闻》：“用修谪滇，有东山之癖，诸夷酋欲得其诗翰不可，乃以精白绫作祴，诸妓服之，使酒间乞书。杨欣然命笔，醉墨淋漓裙袖。酋重赏妓女，购归装潢成卷。”徐夔曰：《云南志》：“百夷之俗，以金裹两齿，曰金齿蛮，漆其齿曰漆齿蛮，文其面曰绣面蛮，刾其足曰花脚蛮，以彩绳撮髻曰花角蛮。”按《明一统志》：“永昌军民府，元金齿宣抚司所治也。”　　④〔惠注〕徐夔曰：《后汉书》：“班超久在绝域，年老思归，乃上疏曰：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　　⑤〔惠注〕徐夔曰：《吴书》：“士燮，其先鲁国人，至王莽之乱，避地交州。燮少游学京师，后迁交阯太守。燮体器宽厚，谦虚下士，中国士人往依避难者以百数。耽玩《春秋》，为之注解，陈国袁徽与尚书令荀彧书，极称之。燮在郡四十馀岁，第九十卒。”　　⑥〔金注〕见卷十一《集光孝寺》诗。　　⑦〔惠注〕《陇蜀馀闻》：“壬子入蜀，过新都，假馆杨升庵先生故第。瓦砾之间，有二桂树尚存。丙子再入蜀，询先生第，已为尉署。讯二桂树，犹在，为之感叹。”《益州于役记》：“杨文忠公宅北向，堂前木樨二树，是文忠手植。”　　⑧〔金注〕《楚辞》淮南小山《招隐士》：“桂树丛生兮山之幽，偃蹇连蜷兮枝相缭。”

防秋①

［原文］

闻道防秋急，千山复万山。传烽来僰道②，插羽过灵关③。属国何尝绝，悬军且未还④。却思汉丞相，心力尽征蛮⑤。

［注释］

①〔惠注〕《唐书·陆贽传》：“西北边岁调河南江淮兵，谓之防秋。”《宋史·兵志》：“熙宁三年，经略使蔡挺请以泾、渭、仪、原四州义勇分五番，番三千人，防秋以八月十五日上，十月罢；防春以正月十五日上，三月罢，周而复始。诏从之。”少陵《对雨》诗：“雪岭防秋急，绳桥战胜迟。”又《寄董嘉荣》诗：“闻道君牙帐，防秋近赤霄。”朱奂曰：宋敏求《唐大诏令集》：“诸道每岁皆有防秋兵马。”　　②〔惠注〕《续汉书·郡国志》：“僰道县，属犍为郡。”《水经注》：“《地理风俗记》曰：夷中最仁，有仁道，故字从人。”　　③〔惠注〕《后汉书》注：“魏武奏事曰：边有警急，插羽以示急也。”《汉书·地理志》：“灵关道，属越雋郡。”《水经注》：“灵道县，一名灵关道。”左思《蜀都赋》：“廓灵关以为门。”刘渊林曰：“灵关，山名，在成都西南。汉寿界在前，故曰门也。”　　④〔惠注〕《蜀志·法正传》：“郑度说刘璋曰：左将军悬军袭我，军无辎重。”　　⑤〔惠注〕徐夔曰：《汉晋春秋》：“亮在南中，所在战捷。闻孟获者为夷、汉所服，募生致之。七纵七擒。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遂至滇池。南中平。”《出师表》：“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

登成都西城楼望雪山①

［原文］

秋老锦官城②，西风卷旆旌③。霜高犀浦落④，日出雪山明。黎雅初增戍⑤，松潘未罢兵⑥。谁能凌绝顶⑦，万里一峥嵘。

［注释］

①〔惠注〕任豫《益州记》：“诸楼年代既久，榱栋非昔。惟西门一楼，虽有补葺，张仪时旧迹犹存。”《蜀中名胜记》：“蜀时张仪楼，即宣明门楼也，重阁复道，跨阳城门。”〔金注〕《成都府志》：“西山在府城西，一名雪岭。”杜甫诗：“雪岭界天白。”又：“西山白雪高。”　　②〔惠注〕《华阳国志》：“张仪、张若城成都，周回十二里，高七丈，置观楼射兰，又营广府舍，置盐铁市官长丞，皆与咸阳同制。更于夷里桥南立锦官。锦官者，犹合浦之有珠官也。”《水经注》：“益州夷里、道里，故锦官也。”〔金注〕见卷二《巴船出峡图》诗。　　③〔惠注〕少陵《奉送郭中丞》诗：“高风捲旆旌。”　　④〔惠注〕乐史《寰宇记》：“犀浦县，周垂拱二年割成都之西鄙置，盖因李冰所造石犀以名。”杨慎《全蜀总志》：“犀浦废县，在今郫县东二十五里。”　　⑤〔惠注〕《唐书·地理志》：“黎州洪源郡都督府，大足元年置，有定蕃、飞越、和孤三镇。雅州卢山郡都督府，本临邛郡，天宝元年更名。有和川、始阳、灵关、安国四镇。”〔金注〕胡三省《通鉴》注：“黎州之地，汉属越嶲郡界。隋置汉源县，武后大足元年置黎州。黎州，汉沈黎县，雅州，汉严道县，境相接也。”　　⑥〔惠注〕《明一统志》：“本朝洪武十一年，置松潘卫。二十年，改松潘等处军民指挥使司。”陆次云《峒谿纤志》：“松潘，古冉駹地，积雪凝寒，盛夏不解。人居累石为室，高者至十馀丈，名曰碉房。”　　⑦〔惠注〕汪棣曰：“‘谁能凌绝顶’，戴叔伦《题天柱山图》句。”

金方伯邀泛浣花溪二首①

［原文］

解缆江村外，溪沙失旧痕。夕阳来灌口②，秋水下彭门③。清吹临风缓，神鸦得食喧④。百花潭上好⑤，新月破黄昏⑥。

［注释］

①〔惠注〕《方舆胜览》：“浣花溪在城西五里，一名百花潭。”汪棣曰：先生《金素公问学集序》：“金子尊人中丞公，昔与予定交于蜀。常同泛浣花溪，怀古赋诗宛如旦暮，而宰木已拱。”〔金注〕乐史《寰宇记》：“浣花溪在成都西郭外，属犀浦县，地名百花潭。”　　②〔惠注〕乐史《寰宇记》：“灌口山在西岭天彭阙。”李膺《益州记》云：“清水路西七里灌口，古所谓天彭阙，两石对立如阙，号曰天彭。”　　③〔惠注〕《后汉书·郡国志》：“湔氐道，属蜀郡。”注：“《蜀王本记》曰：“县前有两石对如阙，号曰彭门。”杨雄《蜀都赋》：“彭门鸿屼。”刘渊林曰：“在岷山都安县。”　　④〔金注〕见卷二《丹徒行》。杜甫诗：“豺狼得食喧。”　　⑤〔惠注〕吴中复《冀国夫人任氏碑记》：“夫人微时，以四月十九日见一僧坠污渠，为濯其衣，顷刻百花满潭，因名百花潭。”　　⑥〔金注〕《淮南子》：“日薄于虞泉，是谓黄昏。”

［原文］

万里桥边去①，还多吊古情。人烟过蚕市②，新月上龟城③。寂寂更漏发，萧萧鳞甲生④。回看草堂路⑤，修竹水芜平。王蜀徐姬诗：“又驱金翠入龟城。⑥

［注释］

①〔惠注〕《华阳国志》：“两江有七桥。直西门郫江曰冲治桥，西南石牛门曰市桥，城南曰江桥，南渡流曰万里桥，西上曰夷里桥，亦曰笮桥，西北折曰长升桥。”〔金注〕见卷二《题巴船出峡图》诗。　　②〔惠注〕《仙传拾遗》：“蜀蚕丛氏王蜀，教人蚕桑。作金蚕数千，每岁首出之以给民家。每给一所，养之，蚕必繁孳，罢即归于王。王巡境内所止之处，民成市。蜀人因其遗事，每年春有蚕市也。”费著《岁华纪丽谱》：“二月五日五门蚕市，盖蚕丛氏始为之，俗往往呼为蚕丛太守，即门外张宴。”〔金注〕赴抃《成都古今记》：“蚕丛氏每春劝民农桑，但鬻蚕具，设之蚕市。”苏辙诗序：“眉之二月望日，鬻蚕器千市，因作乐纵观，谓之蚕市。”　　③〔惠注〕干宝《搜神记》：“秦惠王二十七年，使张仪筑成都城，屡颓。忽有大龟浮于江，至东子城东南隅而毙。仪以问巫，巫曰：‘依龟筑之’，便就。故名龟化城。”《华阳国志》亦云。　　④〔金注〕见卷七《送浦潜夫》诗。　　⑤〔惠注〕少陵《卜居》诗注：“鲍曰：公到成都之日，剑南节度使裴冕为公卜成都西浣花溪作草堂。”　　⑥〔金注〕宋居白《幸蜀记》：“天回驿太后与太妃各赋诗。太后诗曰：‘周游灵境散幽情，千里江山暂得行。所恨风光看未足，却驱金翠入龟城。’太后与太妃俱姓徐氏，诗盖太后作，非太妃也。”李石《续博物志》：“李德曰：杨雄《蜀王本纪》言，张仪筑城依龟行迹筑之。”先生《陇蜀馀闻》：“成都号龟城。父老言，东门外江岸间有巨龟，大如夏屋，不易出，出则有龟千百随之。康熙癸丑，滇藩未作逆，曾一见之。”

九日谒昭烈惠陵①

［原文］

万里登高日，桥山白露寒。至今悲蜀帝，何处问祠官②。杳杳衣冠闭③，凄凄封树残。锦江非渭水，犹作霸陵看④。

［注释］

①〔惠注〕乐史《寰宇记》：”惠陵即蜀先主刘备陵也。今有祠存，号曰惠陵祠。祠在府西南八里，惠陵东七十步。”　　②〔惠注〕《汉书·高祖纪》：“丰公，盖太上皇父，坟墓在丰。及高祖即位，置祠祀官。”应劭曰：“先人所在之国，悉致祠巫祝，博求神灵之意也。”〔金注〕《史记·封禅书》：“天子既令设祠具至东太山，乃令祠官礼之，而不封禅焉。”　　③〔惠注〕《史记·叔孙通列传》。　　④〔金注〕郦道元《水经注》：“霸上，汉文帝葬其上，谓之霸陵，在长安东南三十里。”

武侯祠别郑次公水部①

［原文］

白雁三秋候，青山万里桥。与君俱绝域，此别更魂销。遗庙丹青尽②，荒陵草木凋。祠西即惠陵。平羌江上水③，相望隔风潮。

［注释］

①〔惠注〕《方舆胜览》：“武侯庙在府西南二里，今为乘烟观。孔明表云‘薄田十顷，桑八百株’，即此地。”《吴会漫录》：“蜀先主祠在成都锦官门外，西夹即武侯祠，东夹即后主祠。”郑日奎，字次公，江西贵溪人。顺治己亥进士，官工部。时先生与郑同典蜀试，九月十五日事毕，发成都，方与郑别。　　②〔惠注〕少陵《武侯庙》诗：“遗庙丹青落，空山草木长。”　　③〔惠注〕乐史《寰宇记》：“江自严君县流入眉州洪雅县，又名青衣水。”《方舆胜览》：“平羌江源出西徼，绕雅州西北郭，谓武侯平羌夷于此。”

金花桥道中作①

［原文］

半年浪迹锦城游②，才数归程已暮秋。晚照开时见千里，寒鸦飞尽过双流。眼明修竹横塘路③，心逐江云下峡舟④。异域忽惊摇落久，今宵一醉失乡愁。

［注释］

①〔惠注〕杨慎《全蜀总志》：“金花桥在成都府城中，即古市桥也。”　　②〔金注〕江淹《杂体诗》：“浪迹无蚩妍，然后君子道。”李善曰：“浪，犹放也。”戴逵《栖林赋》：“浪迹颍湄。”　　③〔惠注〕承德曰：《竹南漫录》：“凡解愁释憾之事，皆云眼明。”《英雄记》：“袁术报吕布书曰：‘董卓害术门户，将军诛卓，使术明目于当世。将军破兖州，术复明目于遐迩。’此即眼明之说也。”《庚溪诗话》：“韩退之联句：‘遥岑出寸碧，远目增双明。’固为佳句，后见谢无逸‘忽逢隔水一山碧，不觉举头双眼明。’若敷衍退之语。”　　④〔惠注〕《少陵集》：“弟韶兼开江使，通成都外江下峡舟船。”

双流县①今废，入新津

［原文］

路近双流县，萦紆一径斜。鸡鸣深竹里②，暝色几人家。　日暮寒云合，城荒野蔓遮。愁将蓬鬓色，绝域老霜华③。

［注释］

①〔惠注〕《大清一统志》：“成都府旧有双流县，康熙元年裁并新津县。”乐史《寰宇记》：“双流县，本汉广都县，隋炀帝改为双流县。以县在二江之间，故以名县。”　　②〔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近郭修竹万竿，人家结屋竹中，自成篱落。”　　③〔惠注〕少陵《题瀼西草堂》诗：“绝域改春华。”

新津县渡江①

［原文］

南过蚕丛国，秋风正授衣②。青山初日上，黄叶半江飞。修竹连千亩③，高柟径十围。临江呼渡舸，极目一清晖。

［注释］

①〔惠注〕《唐书·地理志》：“蜀州唐安郡有新津县，西南二里有远济堰。”〔金注〕乐史《寰宇记》：“李膺《益州记》云：阜里江津之所曰新津市。”《周地图记》云：“闵帝元年，于此立新津县，属蜀州。”　　②〔金注〕《诗·豳风》：“九月授衣。”　　③〔惠注〕《蜀道驿程记》：“自双流至新津，夹道竹林联绵数十里，居人斧斤狼籍，以供樵爨。”

眉州谒三苏公祠①祠即故宅，今为眉山书院

［原文］

蟇颐山色腴不枯②，玻璃江水如醍醐③。眉州城郭劫灰后④，水塍漠漠成榛芜⑤。邮亭下马询老卒，苏公故第城西隅⑥。旋来束带荐蘋藻，辰良何必烦神巫⑦。往者此地铁脚乱⑧，顺治初有贼据眉，号铁脚蛮。高门大宅皆焚如⑨。此祠岿然谁所作⑩，维公大节惊顽愚。双柏轮囷溜霜雨⑪，廷立冠剑古丈夫⑫。长公遗像龙眠笔⑬，马券剥落涪翁书⑭。祠有石刻龙眠画东坡像，颍滨赞。又坡书玉鼻骍券，山谷有跋。残碑插笏尚林立⑮，紫藤碧藓缠龟趺⑯。祠西一水最萧瑟，经霜菡萏犹扶疏⑰。甘焦十丈覆檐霤⑱，落花乱迸红珊瑚⑲。当年结搆不草草，要令咫尺成江湖。故园如此不归老，与人家国徒区区⑳。琼儋雷藤历九死㉑，口甘熏鼠随猿狙㉒。头纲八饼有何意㉓，桄榔万里非吾庐㉔。两公神灵未磨灭，应翳白凤游清都㉕。游戏下界亦聊尔，鲲鹏岂必抢枋榆㉖。眉州玻璃天马驹㉗，陆务观诗句。玻璃春，眉州酒名。酹公三釂公归乎。

［注释］

①〔惠注〕《明一统志》：“三苏祠在眉州治西南，即宋苏洵故宅。元建为祠，本朝洪武间重修。魏了翁知眉时，祭公文曰：‘惟山川炳灵，世载苏氏一翁二季，先后相望，文章事业在太史之典策。今居郡满岁，顾岁时奉尝阙然弗诣，非所以风境律我有民也。用修圭荐展于庑下。以内翰太师文忠公、黄门太师文定公从祀，既齐既稷，神保攸歆。’”〔金注〕梁载言《十道志》：“周武因青衣县置青州。隋曰眉州，唐曰嘉州。宋曰眉州，以蛾眉山得名。”　　②〔惠注〕乐史《寰宇记》：“蟇颐山在眉州东七里，形如蝦墓颐。”　　③〔惠注〕《方舆胜览》：“蜀江在眉州城外，一名玻璃江。”苏子瞻《送杨孟容》诗：“我家峨眉阴，与子同一邦。相望六十里，共饮玻璃江。”〔金注〕许慎《说文解字》：“醍醐，酪之精者。”梵书以醍醐喻佛性，从乳出酪，从酪出生酥，从生酥出熟酥，从熟酥出醍醐。　　④〔金注〕曹毗《志怪》：“汉武帝凿昆明池，极深，悉见灰墨，无复土。以问东方朔，朔日：‘试问西域胡。’至明帝时，外国道人入洛，时有忆朔言，问之。胡人云：‘经云：天地大劫将尽，则劫烧，此劫烧之灰。”　　⑤〔金注〕许慎《说文解字》：“塍，稻畦也。”班固《西都赋》：“沟塍刻镂。”　　⑥〔惠注〕曹学佺《蜀中名胜记》：“苏氏故宅在纱线街。”《蜀道驿程记》：“祠为苏氏纱縠行旧第也，在城西偏，三面环水。”　　⑦〔惠注〕《楚词·东皇太一》：“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⑧〔惠注〕《蜀道驿程记》：“蜀乱后，有贼号铁脚蛮据眉，祠毁。州守赵君始稍稍修复。”　　⑨〔金注〕《易·离卦》：“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　　⑩〔金注〕《尔雅》：“山小而众，岿。”《庄子·天下篇》：“岿然有馀。”王延寿《鲁灵光殿赋序》：“灵光岿然独存。”张载曰：“岿然，高大坚固貌。”　　⑪〔惠注〕《蜀道驿程记》：“堂前二古柏甚夭矫，数百年物也。”〔金注〕杜甫《古柏行》：“霜皮溜雨四十围。”　　⑫〔惠注〕杜牧《晚晴赋》：“松数十株，切切交峙，如冠剑大臣，国有急难，庭立而议。”〔金注〕宋高宗《翰墨志》：“端严庄重，若大臣冠剑严立廊庙。”苏轼《赠妙喜》诗：“虎臣侍立冠剑长。”　　⑬〔惠注〕《补续全蜀艺文志》：“眉州有苏长公水坻小像，李龙眠画，子由赞。虽国初重刻，不失古意。”《蜀中名胜记》：“观莲亭中有碑刻东坡小像，李龙眠画，山谷颍滨赞。今移入寝。”　　⑭〔惠注〕《补续全蜀艺文志》：“眉州又有长公马券刻，黄鲁直跋。”按山谷《跋东坡所作马券》云：“翰林苏子瞻所得天廐马，其所从来甚宠，加以妙墨作券，此马价应十倍。方叔豆羹常不继，将不能有此马。御以富贵之家，辄曰‘非良马也’，故不售。使有义士能捐二十万，并券与马取之，不惟解方叔之倒悬，亦足以豪矣。众不可言，盖遇人中磊磊者，试以予书示之。”　　⑮〔惠注〕《补续全蜀艺文志》：“《醉翁亭记》、《水调歌头》诸碑，皆近代效滁黄镌者。”《蜀道驿程记》：“祠中碑版林立，惟富顺李尚书长春四诗可读。”　　⑯〔惠注〕《隋书·百官志》：“五品以上立碑，螭首龟趺。”承德曰：《南方草木状》：“紫藤茎如竹根，重重有皮。”《本草拾遗》：“紫藤，一名招豆藤。”〔金注〕《奚陟碑》：“螭首龟趺，德辉是纪。”　　⑰〔惠注〕《蜀中名胜记》：“观莲台在祠西池中，环台皆莲。”　　⑱〔惠注〕《蜀道驿程记》：“后轩三楹枕水，题曰‘木假山堂’。祠西为瑞莲池，甘蕉十馀本，高覆檐霤。”按：“甘蔗十丈，见王右军帖。黄伯思云：十丈云者，若木千章、竹万个之类。”　　⑲〔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眉州三苏祠，苏氏纱毅行旧第也。在城西偏，三面环水。堂三楹，中祀文公，文忠、文定二公左右侍。堂前二古柏甚夭矫，数百年物也。”　　⑳〔惠注〕《世说·轻诋篇》：“桓公欲迁都，孙长乐上表谏。桓令人致意云：君何不寻《遂初赋》，而彊知人家国事。”　　㉑〔惠注〕许立贤曰：东坡《和渊明移居诗序》：“丁丑岁，余谪海南，子由亦谪雷州。五月十一日相遇于藤。”又有《行琼州儋耳，肩舆坐睡，梦中得句》诗。又：“七月十三日到儋州，有《儋州谢表》。又《六月二十日夜渡海》诗云：“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金注〕《东坡年谱》：“绍圣四年，闰二月到惠州。”按：子由作《先生追和渊明诗序》云：“先生谪居儋耳，置家罗浮之下，独与幼子过负担渡海。”又《至梧州寄子由诗序》云：“吾谪雷，被命即行，了不相知。至梧，乃闻其尚在藤也。”　　㉒〔惠注〕东坡在儋州，有《闻子由瘦》诗云：“五日一见花猪肉，十日一遇黄鸡粥。土人顿顿食藷芋，荐以熏鼠烧蝙蝠。”东坡《雷州》诗：“臭味猿与狙。”〔金注〕杜甫诗：“岁拾橡栗随狙公。”　　㉓〔惠注〕阮一阅《诗话总龟》：“细色茶五纲，凡四十三品，共七千馀饼。又有细色茶七纲，凡五品，共四万馀饼。东坡《题汶公诗卷》云：‘上人问我留连意，待赐头纲八饼茶。’即今粗色红续袋八饼者是也。”王闢之《渑水燕谈录》：“建茶盛于江南，近岁制作尤精。龙团茶最为上品，一斤八饼。”《北苑茶录》：“拣牙以四十饼为角，小龙凤以二十饼为角，大龙凤以八饼为角。”　　㉔〔惠注〕东坡《桄榔庵铭序》：“东坡居士谪于儋耳，无地可居，偃息于桄榔林中。摘叶书铭，以记其处。”　　㉕〔惠注〕《禽经》：“白凤谓之鹔。”少陵《寄韩谏议》诗：“玉京群帝集北斗，或骑麒麟翳凤凰。”《列子·周穆王篇》：“王实以为清都、紫微、钧天、广乐，帝之所居。”《山堂肆考》：“清都，即帝居也。”《楚辞·远游篇》：“造旬始而观清都。”〔金注〕曹唐《游仙》诗：“不知今夜游何处，侍从皆骑白凤凰。”　　㉖〔金注〕《庄子·逍遥游篇》：“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㉗〔惠注〕放翁《凌云醉归作》：“玻璃春满玻璃钟，宦情苦薄酒兴浓。”又《蜀酒歌》：“汉州鹅黄鸾凤雏，不鸷不搏德有馀。眉州玻璃天马驹，出门已无万里涂。”

雨发眉州

［原文］

五更吹角罢，细雨出眉州。杂树堆红叶，蛮荒感白头。岷峨云气接，邛僰乱山稠①。东望玻璃水②，风前叶叶舟。

［注释］

①〔惠注〕《续汉·郡国志》：“蜀都严道有邛僰九折阪。”注：“邛崃山，本名邛莋。故邛人、莋人界也。”〔金注〕见卷四《扬鄂州奉诏安南》诗。　　②〔惠注〕范成大《吴船录》：“眉州城外江即玻璃江也。”

寄朱峨眉方庵兼怀蒋修撰虎臣①蒋时卧病峨嵋伏虎寺

［原文］

绝域相逢感鬓华②，几行清泪落悲笳③。愁中巫峡暮云合，望里峨眉秋月斜④。方丈一灯谁问疾，孤帆万里客还家。故人咫尺不相见，梦绕平羌江水涯。

［注释］

①〔惠注〕李良年《秋锦山房集·送朱方庵之任峨眉序》：“朱进士方庵，以司李改官，得蜀之峨眉令以去。君生平读书怀古，尝注诗诸家，纰缪多所是正。又好读子瞻之诗，今得是邑，识者以为先机焉。”汪敉曰：《海宁县志·文苑传》：“朱昇，字方庵，壬午举人，己亥进士。诗居大历以后。癸卯理刑东昌五载，将上最，奉裁天下理官，除峨眉令。务去苛细，达于治体。旋引疾。所遗《蜀中草》及诗文各一卷。”尤氏《艮斋杂说》：“金坛蒋虎臣太史，识见高旷，晚年尤喜学佛。自京畿督学归，径入庐山行脚，后坐化于峨眉山伏虎庵，时年正五十也。”〔金注〕《四川总志》：“伏虎寺在峨眉县西北光明山。”　　②〔惠注〕少陵《瀼西新赁屋》诗：“高斋依药饵，绝域改春华。”　　③〔惠注〕东坡《至下马碛》诗：“客来空吊古，清泪落悲笳。”　　④〔惠注〕《水经注》：“《益州记》曰：平乡江，东径峨眉山，去成都南千里。秋日清澄，望见两山相峙，如峨眉焉。”〔金注〕李白诗：“峨眉山月半轮秋。”

夹江县①

［原文］

地近川南好，孤城罨画间②。江山真万里③，雨雪到诸蛮。马渡青衣水④，云遮紫目关⑤。大峨天半落⑥，相见一开颜。

［注释］

①〔惠注〕乐史《寰宇记》：“夹江县本汉南安县地，即封宣虎为侯之邑。隋开皇中，分龙游、平羌二县，置于泾上。临江，故号夹江。”　　②〔惠注〕《蜀道驿程记》：“自巴阆走成都，至眉，千馀里。名都大邑，鞠为茂草。入夹江境，即沟塍棋布，烟村暧然，类吴中风物。”　　③〔惠注〕《世说·言语篇》：“袁彦伯叹曰：江山辽落，居然有万里之势。”　　④〔惠注〕《水经》：“青衣水出青衣县西蒙山。”注曰：“县，故有青衣羌国也。”《竹书纪年》：“梁惠成王十年，瑕阳人自秦道岷山青衣水来归。”　　⑤〔惠注〕《明一统志》：“紫眼关在雅州荣经县西北三十里，昔有紫眼番人留寓于此，故名。”按：紫眼关五十里至夹江，即紫目也。　　⑥〔惠注〕《方舆胜览》：“大峨山在峨眉县南百里，两山相对，如蛾眉。《山记》云：其山周匝千里，有石龛百一十二，大洞十二，小洞二十八，南北有台。”

惠注引《居易录》，“予少喜徐渭诗句：‘椎牛千嶂外，骑象百蛮中。’昔使蜀有诗三百馀篇，凡四押蛮字。云‘秋河落百蛮’、‘飞鸟入南蛮’、‘江山真万里，雨雪到诸蛮’、‘客心争岁暮，犹自滞乌蛮’。及使粤，又有句云：‘鬓从五岭白，山入百蛮青。’后有谈者，未知可追踪文长否耳。”

夹江道中二首

［原文］

沉黎东上古犍为①，红树苍藤竹亚枝②。骑马青衣江畔路③，一天风雨望峨眉。

［注释］

①〔惠注〕《水经注》：“布仆水，出徼外成都西沉黎郡。”《元和郡县图志》：“沉黎镇，在黎州汉源县东南六十一里。”王存《九域志》：“眉州犍为城，《舆地志》云，昔汉武帝遣唐蒙开夜郎国，置。”《汉书·地理志》：“犍为郡，属益州。”应劭曰：“故夜郎国。犍音乾。”〔金注〕常璩《华阳国志》：“元封六年，北部冉厐为汶山郡，邛笮为沉黎郡。”　　②〔惠注〕李嘉祐《登楚城驿路》诗：“霜浓竹枝亚，岁晚荻花深。”　　③〔惠注〕承德曰：东坡《寄蔡子华》诗：“想见青衣江畔路，白鱼紫笋不论钱。”

［原文］

嘉阳驿路俯江流，寒雨潇潇送暮秋。谁识蛮中风景别，洋州风竹戴嵩牛①。

［注释］

①〔惠注〕徐夔曰：东坡作《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云：“筼筜谷在洋州，与可尝令予作洋州三十咏，筼筜谷，其一也。”《图画见闻志》：“文同，字与可。善画墨竹，富潇洒之姿，逼檀栾之秀，疑风可动，不笋而成者也。”按《蜀道驿程记》：“夹江南竹多如双流，人家以竹为藩。”〔金注〕按：与可熙宁三年出守洋州。

九盘望峨眉①

［原文］

绀壁临千仞，萧萧木叶黄。水流通越嶲②，峰远入江阳③。十月蛮云澹，三峨积雪苍④。来朝挂帆去，回首意茫茫。

［注释］

①〔惠注〕金琪《丈人峰记》：“合州夹江东四十里许，山名九盘，有石峭拔，状若人形，屹立岩畔。”《蜀道驿程记》：“十月初一日过九盘山。山临青衣江，石壁如横磨大剑，江涛奔突其下，令人骨慄。遥望大峨，秀出天半，云岚万状，积雪晶然。中峨如伛偻，少峨如拱揖，北来诸山蜿蜒起伏，争趋峨下。”　　②〔惠注〕《汉书·地理志》：“越嶲郡，武帝元鼎六年开，属益州。”应劭曰：“故邛都国也。有嶲水，言越此水以章休盛也。”师古曰：“嶲，音先蕊反。”〔金注〕常璩《华阳国志》：“元封六年，以广汉西部为武都郡，蜀南部为越嶲郡。”　　③〔惠注〕乐史《寰宇记》：“泸川县，本汉江阳县地。《蜀志》云：‘曹操入汉中，诸葛亮出屯江阳’是也。”〔金注〕常璩《华阳国志》：“江阳郡，本犍为枝江都尉，建安十八年置。东接巴郡，南接牂牁，西接犍为，北接广汉。”　　④〔惠注〕范成大《吴船录》：“峨眉有三山为一列，曰大峨、中峨、小峨。中峨、小峨昔传有游者，今不复有路。惟大峨一山，其高摩霄，为佛书所记普贤大士示现之所。”

竹公溪二首①

［原文］

漏天未放十分晴②，处处江村有笛声。水远山长听不足，竹郎祠下竹鸡鸣③。

［注释］

①〔惠注〕《蜀中名胜记》：“《蜀记》云：古夜郎国传为一女人浣溪，有竹浮下而中啼声，取而视之，则孩也。及长，呼为夜郎，封竹溪王。今嘉定州治北三里，有竹公溪矣。”欧阳忞《舆地广记》：“汉武帝开夜郎，置犍为郡，而《汉史·地理志》夜郎故县乃属牂牁郡，则知今嘉州犍为县非夜郎故地。后世徒见嘉州名犍为郡，又领犍为县，遂以为夜郎国，失其真矣。”〔金注〕《四川总志》：“竹公溪在嘉定州治北二里，古夜郎国地。”　　②〔惠注〕徐夔曰：《梁益记》：“雅州西北有大小漏天。”　　③〔惠注〕徐夔曰：《后汉书·南蛮传》：“夜郎者，初有女子浣于遯水，有三节大竹流入足间，闻其中有号声，剖竹视之，得一男儿，归而养之。及长，有才武，自立为夜郎侯，以竹为姓。今夜郎县有竹王三郎神是也。”

［原文］

竹公溪水绿悠悠，也合三江一处流①。珍重嘉阳山水色②，来朝送客下戎州③。

［注释］

①〔惠注〕《方舆胜览》：“三江谓渎江、沫水、濛水也。渎江即岷江。青衣水出卢山徼外，东南流径严道、洪雅、夹江，至龙游与岷江合。沫水源出嶲州，入龙游县界。”〔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青衣、沫若二江自西来，会于双湖。岷江自灌口成都下新津武阳，经城北平羌峡。至凌云山前三江合流，浩淼无际。”　　②〔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九峰稍南，乌尤、马鞍二山鳞次江岸，丹崖翠壁，江流乎远，戎泸诸山宛在杯案。昔人谓嘉阳山水为西州冠，非虚语也。”　　③〔惠注〕杜氏《通典》：“戎州，故僰侯国。汉属犍为郡，梁置六同郡及戎州，隋置犍为郡，大唐为戎州。”〔金注〕乐史《寰宇记》：“春秋为僰侯国，梁为戎州，隋炀帝废其地为犍为郡。”

入嘉州问丁东院无知者过高望山趾废寺郑生曰丁东寺也访方响洞尚存感而赋诗①

［原文］

廿年梦想丁东院，何意丁东院里来。山水清音空复在，劫灰残烧自生哀。井栏僧汲稀铜钵，石甃秋深长绿苔。不遇江南老桑苧②，风垆谁遣试茶杯。放翁《丁东院》诗：“身是江南老桑苧，诸君小住共茶杯。”山谷诗：“古人题作丁东院，自古丁东直到今。我为改名方响洞，始知山水有清音。”

［注释］

①〔惠注〕陆游《笔记》：“汉嘉城西北山麓有一石洞，泉出其间，时闻洞中泉滴声，良久一滴，清如金石。黄鲁直题诗云云。”《范石湖集》：“汉嘉广福院中水洞，有声琅然，莫知所在。旧名丁东水，山谷易今名。”《蜀中名胜记》：“丁东院在嘉定州学前院，有方响洞。洞腹有水，如环珮声。”郑名居广，嘉定人，先生所取士也。〔金注〕祝穆《方舆胜览》：“高标山一名高望，乃府之主山。”先生《登嘉州高望山记》：“高望山之足有高望楼，一名高标，州之主山也。绝顶为高标书院，一井泓然，在佛殿之南，即丁东井，山谷易名方响者。”　　②〔惠注〕徐夔曰：《唐书·隐逸传》：“陆羽隐苕溪，自称桑苧翁。嗜茶，著《经》三卷。”按：《华阳国志》：“南安出名茶，今龙游、夹江二县，汉之南安也。”

登高望山绝顶望峨眉三江作歌①

［原文］

四海复四海②，九州还九州③。河伯海若更相笑④，蟪蛄何足知春秋⑤。今年辞帝蓬莱宫，乘风偶作西南游⑥。中条姑射不足数⑦，失喜太华扬高旒⑧。河潼远坼巨灵跖⑨，钩梯百丈临龙湫⑩。终南太白幻云物，秦栈诘曲哀猿愁。锦城小住五十日⑪，岷山秀色垂帘钩⑫。青城玉垒尻首接，灌口屈注双江流⑬。兴极欲蹋大峨脊⑭，却骑瘦马来龙游⑮。嘉州罨画枕江上，孤峰缥缈东南浮。神霄玉清有遗迹⑯，登临可以消烦忧⑰。蹋泥盘盘到绝顶⑱，江山披豁开双眸。峰峦八面簇金碧，下瞰江海如浮沤。八十四盘在衣带⑲，气凌五岳骄公侯。暮云早雪忽明灭，兜罗绵现无时休⑳。岷江从东来㉑，奔腾回万牛㉒。沫水汇青衣㉓，簸荡千斛舟㉔。三江九峰倏然合㉕，丹厓翠嶂穷雕鎪。江山奇丽冠天下，何意绝景来蛮陬㉖。天风蓬勃日西坠㉗，搔首欲去仍淹留。荆吴万里自兹始㉘，来朝起柂寻巴丘㉙。

［注释］

①〔惠注〕萧士贇李太白诗注：“《图经》：高标山一名高望，乃嘉定府之主山。岿然高峙，万象在前。”　　②〔金注〕徐坚《初学记》：“四海之外，皆复有海。”　　③〔惠注〕《史记·邹衍传》。〔金注〕见卷八《送邵子湘之登州》诗。　　④〔惠注〕见《庄子·秋水篇》。〔金注〕李白诗：“河伯见海若，傲然夸秋水。”　　⑤〔金注〕《庄子·逍遥游篇》：“蟪蛄不知春秋。”　　⑥〔惠注〕《列子·黄帝篇》：“列子师老商氏，友伯高子，进二子之道，乘风而归。”　　⑦〔惠注〕王伯厚《地理通释》：“《禹贡》：‘壶口、雷首至于太岳。’雷首，一名中条山，在河中府河东县南十五里。《郡县志》：‘平山，一名壶口山，今名姑射山，在晋州临汾县西八里。’”〔金注〕“中条”注见卷四《送吴天章归中条山》诗。明乔宇《姑射山记》：“姑射之山，庄周所谓神人居之者。”志云：“三磴山在襄陵县西南一十五里，其山九十馀里，其形三磴。”　　⑧〔惠注〕少陵《远游》诗：“失喜问京华。”昌黎《元和圣德》诗：“踊跃欢呀，失喜噎欧。”杨雄《校猎赋》：“泰华为旒，熊耳为缀。”注：“旒，旌旗之旒也。”　　⑨〔惠注〕吴泰来曰：《后汉书·皇甫张段传赞》：“尘斥河潼。”章怀注：“潼，谷也。即潼关。”　　⑩〔惠注〕《韩非子·外储说》：“秦昭王令工施钩梯上华山。”　　⑪〔惠注〕放翁《留题云门草堂》诗：“小住初为旬月期，二年留滞未应非。”〔金注〕陆游诗：“不妨小住向山城。”　　⑫〔惠注〕放翁《庵中晨起》诗：“晖晖初日上帘钩。”　　⑬〔惠注〕《成都记》：“江水出羊膊山，北连甘松，至于灌口。”《永康军志》：“汉文翁为守，穿湔江水堰，流以灌平陆。春耕之际，需之如金，号曰金灌口也。”少陵《奉同郭给事汤东灵湫作》：“倒悬瑶池影，屈注苍江流。”左思《蜀都赋》：“带二江之双流。”“刘渊林曰：“江水出岷山，分为二江，经成都南，东流。”《水经注》亦云。〔金注〕李吉甫《元和郡县志》：“灌口山在彭州导江县西北二十六里，汉文翁穿湔江灌溉，故名。”乐史《寰宇记》：“灌口山在西岭天彭阙下。”李膺《益州记》云：“清水路七里灌口，古所谓天彭阙。”　　⑭〔惠注〕《方舆胜览》：“大峨山在峨眉县南百里，两山相对，如峨眉。《山记》云：其山周匝千里，有石龛百一十二，大洞十二，小洞二十八，南北有台。”〔金注〕范成大《峨眉山行记》：“峨眉三山，大峨、中峨，小峨，而大峨之高，摩云霄。”　　⑮〔惠注〕《隋书·地理志》：“眉山郡龙游县，后周置，曰峨眉。平陈日，龙见水随军而进，开皇十年改名焉。”〔金注〕李吉甫《元和郡县志》：“龙游县，本汉南安地。周武帝保定元年，于此立平羌县。开皇三年，改为峨眉县。九年，又于峨眉山下别置峨眉县，改故平羌县为青衣县。十五年，改名龙游。以隋伐陈有龙见江，故名。”　　⑯〔惠注〕封氏《九朝长编纪事本末》：“政和二年，林灵素曰神霄玉清上帝之长子，主南方，号曰长生大帝君。既下降于世，乃以其弟主东方青华帝君，领神霄之治。天有九霄，而神霄为最。”高希烈《纪略》：“道君皇帝以神霄玉清之尊，降神出明，应帝王之兴起。”《蜀道驿程记》：“高望山有宋神霄玉清万寿宫，绝顶为高标书院。”　　⑰〔惠注〕少陵《发秦州》诗：“应接本非性，登临未销忧。”　　⑱〔惠注〕昌黎《雨中寄张博士籍侯主簿喜》诗：“放朝还不报，半路踏泥归。”　　⑲〔惠注〕《方舆胜览》：“自白水至光相寺，历八十四盘，山径如线，可通登跻。如是者六十里，至峰顶，即普贤示现之处。寺屋皆以板为之。”曹学佺《石仓集·游峨眉山记》：“由雷洞坪至天门，石路诘曲，为八十四盘。”《蜀中名胜记》：“前代于峨眉山创寺，六光相居山绝顶，为游山之底极；华严院居山之前峰，为游山之向导；而白水寺居其中也。”　　⑳〔惠注〕范成大《峨眉山行记》：“雷洞左深崖万仞。峰顶光明岩，所谓兜罗绵云亦多出于此。又佛将大现，兜罗绵云复布岩下。”陆深《蜀都杂抄》：“峨眉山中有光怪，每天晴云涌，浩若银涛，其光五采如轮，俗云佛见是已。”《翻译名义集》：“兜罗绵，此云细香苑，音义翻冰。或云兜沙，此云霜斯，皆从色为名。或云妬罗绵。妬罗，树名。绵从树生，因而立称，如柳絮也。”　　㉑〔金注〕《山海经》：“岷山，江水出焉，东北注入海。”　　㉒〔惠注〕山谷《秋思寄子由》诗：“老松阅世卧云壑，挽著沧江无万牛。”任渊曰：“老杜《古柏行》：大厦如倾要梁栋，万牛回首丘山重。”　　㉓〔金注〕常璩《华阳国志》：“青衣有沫水出蒙山下，伏行地中。”《尚书集传》：“《地志》：青衣县今雅州名山县也。郦道元谓，山上合下开，沫水径其间。”　　㉔〔金注〕杜甫诗：“荡荡万斛舟。”　　㉕〔惠注〕《蜀中名胜记》：“按：青衣沫水合流，在嘉定州西十五里。”《方舆胜览》：“九顶山在嘉定府城左，有九峰，曰凤集、栖鸾、灵宝、就日，丹霞、祝融、拥翠、望云、兑说。”〔金注〕苏轼诗：“巉巉九顶峰，可爱不可住。”　　㉖〔惠注〕左思《魏都赋》：“蛮陬夷落，译导而通，鸟兽之氓也。”刘渊林曰：“陬，子侯切。”放翁《久客书怀》诗：“欵乃声饶楚，陬隅句带蛮。”自注：“嘉州带袁董诸蛮。”　　㉗〔惠注〕李淳风《风角书》：“迅风触尘蓬勃，今即谓之勃风。”山谷《和答孙石愚见赠》诗：“风埃蓬勃使星鞍。”史容曰：“《文选》左思《吴都赋》：‘歊雾漨淳。’漨音蓬，淳音勃。”潘安仁《笙赋》：“郁蓬勃以气出。”陈庵《韵语桂枝》：“《大风谣》：大风蓬勃扬尘埃。”　　㉘〔惠注〕《吴船录》：“蜀人入吴者，皆自万里桥登舟。诸葛孔明送费祎使吴曰：万里之行始于此。”　　㉙〔惠注〕少陵《短歌行》：“君今起柂春江流，余亦沙边具小舟。”杜氏《通典》：“巴陵，汉下雋地，古巴丘也。”〔金注〕范致明《岳阳风土记》：“巴陵，荆、湖二流之合。刘备既定蜀，孙权往求荆州不得，使鲁肃以万人屯之。”《舆地志》云：“巴丘有大屯戍，鲁肃守之。”郦道元《水经注》云：“巴陵山有湖水，岸上有巴陵，本吴之邸阁城也。”

惠注引《凌云九峰记》：“余此行所历名山，太行、霍太山、姑射、中条、太华、终南、太白、岷山、青城诸胜，惟太华与峨眉差相伯仲。昨一望于九盘，再望于高望楼，又望于玉清绝顶，望于凌云，虽身未到八十四盘，佳处已领其要，可谓归去得雄夸矣。”

三登高望楼作①

［原文］

风流曾说荔支楼②，栏槛高明压四州。谓戎、眉、卭、雅也。峨顶晚霞寒白雪，江心残照出乌尤③。云烟早暮还殊态④，枫柏丹黄只似秋。自笑心情无赖甚，清晨临眺不梳头⑤。

［注释］

①〔惠注〕先生《高望山记》：“山之足有高望楼，窗槛轩豁，三峨正直其曲。”　　②〔惠注〕王象之《舆地纪胜》：“嘉定府有荔支楼。”《爱日斋丛抄》：“乾道间，陆放翁取家藏前辈笔札，尽刻石置荔支楼下。”《蜀中名胜记》：“吴中复戒石云：嘉州出荔支。”　　③〔惠注〕《舆地纪胜》：“乌尤山一名离堆山，在九顶山之左。旧名乌牛，突然水中作犀牛状，山谷题涪翁亭，始谓之乌尤，又名乌龙。”文雪通《醉大峨山志序》：“宿凌云台，平视三峨，俯窥二水，而波心一峰卓山，其大如弹，名曰乌龙。”　　④〔惠注〕用宋玉《高唐赋》。　　⑤〔金注〕嵇康《与山涛绝交书》：“头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杜甫《屏迹》诗：“一月不梳头。”

晓渡平羌江步上凌云绝顶①

［原文］

真作凌云载酒游②，汉嘉奇绝冠西州③。九峰向日吟江叶，三水通潮抱郡楼。山自涪翁亭畔好④，泉从古佛髻中流⑤。东坡老去方思蜀，不愿人间万户侯⑥。坡诗：“生不愿卦万户侯，亦不愿识韩荆州。但愿身为汉嘉守，载酒时作凌云游。”

［注释］

①〔金注〕《明一统志》：“平羌江在雅州城北。”又：“凌云山在富顺县治西。”　　②〔惠注〕东坡诗注：“嘉州九顶山寺曰凌云。龙泓口在凌云之上，土人谓之龙岩。”曹学佺《蜀中方物记》：“嘉州大佛峡人家白酒，旧有名。”　　③〔惠注〕《续汉书·郡国志》：“汉嘉，故青衣，阳嘉二年改。”李巽岩《雅州学田记》：“昔公孙述据蜀，青衣不宾，光武嘉之，故因改青衣曰汉嘉。”邵博《清音亭记》：“天下山水之胜在蜀，蜀之胜在嘉州，嘉州之胜在凌云寺，寺之南山又其胜也。”《蜀中名胜记》：“范成大云：嘉州城中山上，登览胜绝，殆冠西川。”　　④〔惠注〕《方舆胜览》：“涪翁亭在万景楼之前。”　　⑤〔惠注〕放翁《谒凌云大像》诗：“泉镜正涵螺髻绿，浪花不犯宝趺尘。”自注：“一泉泓然，正在髻下。每岁涨水，不能及佛足。”张邦基《墨庄漫录》：“《嘉州凌云寺大像记》：韦皋文，张绰书，其碑甚丰，字画雄伟，顷于潘义荣处见之。”　　⑥〔惠注〕太白《上韩荆州书》曰：“天下谈士相聚而言曰：‘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何令人之景慕一至于此耶！”

凌云杂咏五首

尔雅台①

［原文］

郭生注虫鱼，遗迹空山里。何处蔡充儿②，几为劝学死③。

［注释］

①〔惠注〕王象之《舆地碑目》：“郭璞《移水记》谓：‘世主播迁，戎羯乱华，于是优游笑傲，放意于山水间，仍于嘉州城东百步乌尤山凿书岩。’而苏子由诗，亦指其注尔雅于此，史谓无入蜀之文。谨按：《移水记》有嘉州二字，则非璞之手笔，恐后之附会耳。盖嘉州之名，始于后周，而自周以前止曰汉嘉郡，曰龙游县耳，安得有所谓嘉州哉？或者后人追书，则未可知耳。当考。”先生《游嘉州凌云九峰记》：“乌尤，一名青衣山，山有尔雅台。上下产墨鱼，俗谓食研墨所化。袁子让诗云：何人解识终军鼠，此地犹传翰墨鱼。”按：任昉、乐史、陆游皆云尔雅台在夷陵县，未详孰是。〔金注〕陆游《入蜀记》：“尔雅台者，《图经》以为郭景纯注《尔雅》于此。”任昉《述异记》、王应麟《玉海》、乐史《寰宇记》皆云景纯注《尔雅》今在夷陵县，其台亦在夷陵。未详。　　②〔惠注〕徐夔曰：《世说·轻诋篇》：“王丞相轻蔡公，曰：我与安期、千里共游洛水边，何处闻有蔡充儿？”　　③〔惠注〕徐夔曰：《世说·纰漏篇》：“蔡司徒渡江，见彭蜞，大喜曰：‘蟹有八足，加以二螯。’令烹之。既食，吐下委顿，方知非蟹。后向谢仁祖说此事，谢曰：‘卿读《尔雅》不熟，几为《劝学》死。’”注：“《大戴礼·劝学篇》曰：‘蟹二螯八足，非蛇蟺之穴无所寄托者，用心躁也。”故蔡邕为《劝学章》取义焉。《尔雅》曰：‘婿蠌小者螃。’即彭蜞也，似蟹而小。今彭蜞小于蟹而大于彭螖，即《尔雅》所谓螖蠌也，然此三物皆八足二螯，而状甚相类。蔡谟不精其小大，食而致弊，故谓读《尔雅》不熟也。”

大佛阁①韦南康凿阁，毁于袁韬，惟佛像存

［原文］

三十六庄严②，不生亦不灭。③朝夕三江潮，如闻广长舌④。

［注释］

①〔惠注〕《方舆胜览》：“凌云寺在嘉定府之南山。唐开元中，僧海通于渎江、沫水、濛水三江之合，悍流怒浪之滨，凿山为弥勒大像，高逾三百六十尺，建七层阁以覆之。至韦皋时，积十九年而工始备。皋有《大象记》。”《凌云九峰记》：“寺创自开元，巨丽为西南第一。明末袁韬、武大定作乱，寺为灰烬。江岸大像旧有佛阁，亦毁于兵。”袁韬，陕西沔县人。先是姚天动、黄龙聚党劫掠，名曰姚黄。崇祯庚辰年，韬因鸟兽行事发，逃投贼马潮、呼九思等，聚众数千，继踵姚黄，日事劫掠。韬初无大志，及献贼大乱，遂乘隙掠川之东北。所至焚毁，尽杀老幼，掠精壮，发掘冢墓，生死无得免者。蟠据蓬州、仪陇南部各处。顺治二年，巡抚李国英大败袁、马诸贼于遂宁之旷卢坝。贼众四溃，韬以残贼数十奔川南，归杨展。展遇之颇厚，韬寻杀展，据其地，复投献贼馀党于黔。　　②〔惠注〕《法苑珠林》：“三十六相，微妙庄严。”　　③〔金注〕《楞严经偈》：“声无既无灭，声有亦非生，生灭二缘离，是则常真宾。”　　④〔惠注〕徐夔曰：《弥陀经》：“出广长舌，通覆三千大千世界。”按：东坡游庐山至东林，作偈云：“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金注〕释道原《传灯录·袁州南源道明禅师》：“有一僧问：‘一言作么生？’师乃吐舌云：‘待我有广长舌，即向汝道。’”

治易洞①宋吴秘

［原文］

古洞何方广，垂萝覆岩石。想见昔年人，研朱点周易②。

［注释］

①〔惠注〕《蜀中名胜记》：“凌云南山下有治易洞。东坡磨厓大字云：‘圣作《易》，晦其数；刘传吴，识《易》祖。’盖宋郡守吴秘得之于刘牧耳。”　　②〔惠注〕高骈《步虚词》：“滴露研朱点《周易》。”

清音亭①

［原文］

振衣清音亭②，松桂鸣骚屑。坐对大峨峰，云消露残雪。

［注释］

①〔惠注〕《方舆胜览》：“清音亭在九顶山。苏子瞻书额。”〔金注〕《邵博记》云：“天下山水之胜在嘉州，嘉州之胜在凌云，寺之南山又其胜也。苏子瞻名其亭曰清音，又南山之胜也。”　　②〔惠注〕《凌云九峰记》：“亭俯江干，视三峨极旷望之致。‘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此足当之。”

洗墨池①东坡

［原文］

初日石梁上，犹传洗墨池。故山归未得，空和渊明诗②。

［注释］

①〔惠注〕《补续全蜀艺文志》：“嘉州有墨池，在凌云寺灵文殿左。东坡洗砚于此，故名。”《凌云九峰记》：“大佛殿左折而上，有小涧跨石梁，坡公洗墨池也。”　　②〔惠注〕徐夔曰：“东坡谪海南，有《和陶诗》一卷。”汪棣曰：《冷斋夜话》：“东坡在惠州，尽和渊明诗。时鲁直在黔南，闻之作偈曰：子瞻谪海南，时宰欲杀之。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渊明千载人，子瞻百世士。出处固不同，风味亦相似。”

汉嘉竹枝五首今嘉定州①

［原文］

龙游城郭碧玻璃②，西望三峨晓黛滋。分取三江作明镜，镜中各自照峨眉。

［注释］

①〔金注〕《明一统志》：“废汉嘉县在名山县境。”又：“嘉定州，蜀曰嘉州。”　　②〔惠注〕《元和郡县图志》：“嘉州龙游县，本汉南安县地也。周武帝保定元年，于此立平羌县。开皇三年，改为峨眉县。九年，又于峨眉山下别置峨眉县，改州治平羌县为青衣县，取青衣水为名也。十三年，改名龙游，以隋将伐陈，治舟舰于此，有龙见江水，引军而前，故名县。皇朝因之。”

惠注引《渔洋诗话》：“余登凌云，石壁刻诗最多，惟安磐松溪四绝句甚工。记其二云：‘青衣江上水溶溶，隔岸遥闻戒夜钟，暂借竹林听梵放，月华初到第三峰。’‘林竹斑斑日上迟，鸟啼花暝暮春时。青衣不是苍梧野。却有峨眉望九嶷。’盖峨眉三峰，正直凌云、九峰之西，中隔三江。至其地，知其诗之工也。余《嘉州竹枝》云：分取三江作明镜，镜中各自照峨眉。”

［原文］

城头山色入虚无，城下清波望郁姑①。白塔红船归去晚②，嘉州也复有西湖③。

［注释］

①〔惠注〕《方舆胜览》：“嘉定府明月湖，郭璞谶：‘郁姑郁姑，将州对落都，但看千载后，变成明月湖。’后隋郁姑将军开此湖。”《蜀中名胜记》：“落都山在州西五里。”　　②〔金注〕陆游诗：“白塔红船小艇过。”　　③〔金注〕《明一统志》：“西湖在富顺县治西。”

［原文］

侧生一树会江门①，水递年年进大藩②。寂寞蜀宫三十载，夕阳零落荔支园③。

［注释］

①〔惠注〕《丹铅总录》：“左思《蜀都赋》：‘旁挺龙目，侧生荔支。’故张九龄《赋荔支》云：‘虽观上国之光，而被侧生之诮。’杜子美绝句云：‘侧生野岸及江蒲，不熟丹宫满玉壶。’讳荔支为侧生，虽本之左思、张九龄，然以时事，不欲直道也。黄山谷《题杨妃病齿》云：‘多食侧生，损其左车。’则特好奇尔。”《香祖笔记》：“放翁云：‘汉嘉荔子熟时，凌云山、安乐园皆盛处。’余昔过嘉州，考《图经》，明时止有会江门一株，熟时专供蜀府，他即无有。献贼乱蜀后，并此一株亦不复存矣。”　　②〔惠注〕韦左司《郡中与诸文士宴集》诗：“方知大藩地，岂曰财赋彊。”　　③〔惠注〕徐夔曰：《水经注》：“刘先主时，巴郡县有橘官荔支园，夏至则熟，二千石常设厨膳，命士大夫共食之。”〔金注〕乐史《寰宇记》：“戎州僰道县有荔枝园。”《郡国志》云：“僰僮之富，多以荔枝为业。园植万株，一树可收一百六十斛。”

［原文］

竹公溪口水茫茫，溪上人家赛竹王。铜鼓蛮歌争上日①，竹林深处拜三郎②。

［注释］

①〔惠注〕曹学佺《蜀中风俗记》：“马湖之夷，岁暮百十为群，击铜鼓，歌舞饮酒，穷昼夜以为乐。其所储蓄，弗尽弗已，谓之诸葛穷夷法。”　　②〔金注〕《后汉书·南蛮传》：“夜郎者，初有女子浣于遯水，有三节大竹流入足间。剖竹视之，得一男，归养之。及长，有才武，自立为夜郎侯，以竹为姓。武帝赐以王印绶。后遂杀之，封其三子为侯。死，配食其父。今夜郎县有竹王三郎神是也。”郦道元《水经注》：“竹王以竹为姓。所捐破竹于野成林，今竹王祠林是也。”

［原文］

平羌峡里府江来①，西望青衣抱郭回②。大佛足前相会合③，早潮晚汐不分开。三江：岷江东来，青衣水沫水西来，至大佛前乃合流。坡公诗：‘奔腾过佛脚。’土人谓岷江为府江，即锦江也。

［注释］

①〔惠注〕乐史《寰宇记》：“以《元和郡县志》考之，则平羌故县乃今之龙游，平羌水乃今之阳山江，即今嘉州所理。”　　②〔惠注〕《水经注》：“汉嘉县有蒙山，青衣所发。东径其县，与沫水会于嶲郡之灵关道。”　　③〔惠注〕东坡《初发嘉州》诗：“锦水细不见，蛮江清更鲜。奔腾过佛脚，旷荡造平川。”林子仁曰：“锦水，岷江；蛮江，阳山与青衣江也。三江合流于嘉州城东南，过九顶山、凌云寺、大像阁而下。”

嘉阳登舟①

［原文］

青衣江水碧鳞鳞，夹岸山容索笑新②。怅望三峨九秋色，飘零万里一归人③。亭台处处馀金粉④，城郭家家绕绿蘋。信宿嘉州如旧识⑤，荔支楼好对江津。

［注释］

①〔金注〕《五代史·前蜀世家》：“黄龙见嘉阳江。”按：嘉阳当是阳山江也。　　②〔惠注〕张冈曰：《淮南子·说山训》：“泰山之容，巍巍然高。”高诱曰：“容，形也。”陆畅《游城东王驸马亭》诗：“秋来木落见山容。”注：“元稹诗：山容水态使君知。”　　③〔金注〕王维诗：“万里一归人。”　　④〔惠注〕《凌云九峰记》：“四望嘉州城郭，居然金粉画。”　　⑤〔金注〕《诗·周颂》：“有客宿宿，有客信信。”注：“一宿曰宿，再宿曰信。”《左传·襄二十九年》：“聘于郑，见子产，如旧相识。”

江行望乌尤山①

［原文］

墨鱼吹浪一江浮②，尔雅台荒古木秋。碧水丹山留不得③，风帆回首别乌尤。

［注释］

①〔金注〕王象之《舆地纪胜》：“乌尤山一名离堆山，在九顶山之左。旧名乌牛，山谷题涪翁亭，始谓之乌尤。”先生《蜀道驿程记》：“乌尤一名青衣山，单椒秀出，在九峰之后。”　　②〔惠注〕曹学佺《益州方物略》：“黑头鱼，形若鯶，长者及尺，出嘉州。岁三月则至，惟郭璞台前有之。里人欲怪其说，则言璞著书台下，鱼吞其墨，故首黑。”《补续全蜀艺文志》：“黑头鱼在大佛沱。春初出，上止九泓，下止乌尤。”苏子由《初发嘉州》诗：“巉巉九顶峰，可爱不可住。飞舟过山足，佛脚见江浒。俄顷已不见，乌牛在中渚。移舟过山阴，峭壁上无路。云有古郭生，此地苦笺注。洗砚去残墨，遍水如黑雾。至今江上鱼，顶有遗墨处。”〔金注〕先生《蜀道驿程记》：“山有尔雅台，记称郭景纯注《尔雅》处。山下产墨鱼，谓食砚墨所化。立春后泛子，渔人以灯火照之，辄止不去。”　　③〔惠注〕杨文公《谈苑》：“吾乡山水奇秀，梁江淹为浦城，今以为碧水丹山。珍木灵草，平生所爱，不觉行路之远。”

犍为道中①

［原文］

潮音阁下戒舟航②，回首凌云堕渺茫。土俗渐临巴子国③，江流遥接楚人乡。炉熏细细萦琴荐④，荻叶萧萧映笔床⑤。天外峨眉如送客，晴云千片白毫光⑥。

［注释］

①〔金注〕常璩《华阳国志》：“犍为郡，孝武建元六年置。”　　②〔惠注〕谓嘉阳登舟。少陵《滟滪堆》诗：“如马戒舟航。”〔金注〕《四川总志》：“潮音阁在重庆府治北。”　　③〔惠注〕刘昫《唐书·地理志》：“渝州巴县，汉曰巴州，古巴子国也。”按：重庆，古巴国，言将至重庆也。〔金注〕见卷六《涂山绝顶眺望》诗。　　④〔惠注〕徐夔曰：陆龟蒙《二遗诗》序：“二遗者何？石枕材，琴荐也。”〔金注〕柳宗元《与卫淮南石琴荐启》：“叠石琴荐。”　　⑤〔惠注〕徐夔曰：段公路《北户录》：“梁简文《答徐螭书》：‘特设书幌，乍置笔床。”笔四管为一床也。”　　⑥〔惠注〕《凌云九峰记》：“是时风日流丽，澄江如练。顺风荡桨，倏忽数十里。大峨峰顶奇云片片，作白毫光。”〔金注〕《法华经》：“世尊于灵山会上为诸大众说二十八品，放眉间白毫相光，照三千大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