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的稻苗

临终的稻苗

仓库边一棵稻苗，刚刚抽穗的枝条，无力地搭在地上。

哦，它的茎被折断，叶子已经失水，即将死去了。

去年冬天，稻谷入库的时候，它从输送机上跌落，滚进了仓库边的阴沟。沟内少量的泥土挽留了它，于是它在这沟里生根、发芽，朝着一线亮光，尽情吸吮雨露、阳光，从水泥盖板的细缝冲出。万般艰难中，结出这一穗果实。

它的生长违背了季节规律，离开了土壤的滋养、农民的呵护，它的果实是熟不了的，即使没有那场大风。

可是，比起在阴沟里腐烂，它已经百分百地努力了。虽然遗留残缺，过程却永远美丽。我蹲下来，以一颗稻谷的悲痛向它致意。

一丝淡淡的芳香传来。

这是它的语言吗？

临终的稻苗在说什么呢？

我想变成一种气味，把我的致意传递给它，并试图翻译它的语言。

可是，昨夜一场大风吹断了它的茎。

—这大概就是它的全部身世。

它向这个世界述说的，只是一种气味，一种人无法破译的稻谷语言。

我把它轻轻提起，埋在墙边树下的土里。也许它会与谷子们重逢在大地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