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人数

在1961年4—9月发生的争战，总计只有11人死亡，但1966年6月4日的屠杀事件即夺走125条人命。见识过20世纪两次世界大战的人不免对这样的死亡人数嗤之以鼻。仅2001年9月11日美国世界贸易中心的恐怖袭击事件，就导致2996人丧生。1916年7月1日的索姆河战役，仅当天，即有2万名英国士兵为了突破德军防线，惨死在火力强大的德军机枪下。1945年8月6日，美军在广岛上方投下的原子弹就让10万日本人丧命（见图25）。二战的死亡人数更超过5000万。从这些标准来看，达尼族的战事规模实在太小，几乎无法被称为战争。

从绝对死亡人数来看，达尼族的战争的确微不足道，相比之下，被卷入二战的国家由于人口数量庞大，因此死亡人数也十分惊人。以威利希曼和维达亚的战争来看，这两个联盟的人口加起来约有8000，而二战交战国的人口总数少则数千万，最多将近10亿。从相对死亡人数来看，其实达尼族战争之惨烈不亚于二战的美国、欧洲各国、日本或中国。例如，1961年4—9月，威利希曼和维达亚联盟共有11人丧生，约占总人口的0.14%，甚至比二战太平洋战区最激烈的战争——冲绳岛战役更甚（0.1%）。日军在那三个月的浴血之战中出动轰炸机、神风战斗机、大炮和火焰喷射器，死亡人数约为26.4万（美军2.3万，日军9.1万，冲绳人民15万），而美国和日本冲绳的人口总数约为2.5亿。至于1966年6月4日的屠杀事件，古特卢联盟的南部同盟总人口数约为2500，因此被杀害的125人约占人口总数的5%。如要达到同样的比例，在广岛被原子弹炸死的日本人将多达400万，而非只有10万，“9·11”事件丧生者则为1500万人，而非2996人。

从世界标准来看，达尼族的战争规模较小，那是因为人口少，但从地区人口的标准来看，达尼族的战争可谓异常惨烈，这项结论亦适用于下一章的一般传统战事。

【注释】

[1]在此处以及接下来几段对达尼族战争的描述中，让我们困惑的一点是达尼族的约战。也就是，一方向另一方提出挑战：双方在指定日期、指定地点作战。另一方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应战。开战后，只要开始下雨，任何一方都可以叫停。因此，一些评论家误以为达尼族的战争是仪式化的，意不在于杀人，而是类似于一种体育比赛。然而，毋庸置疑的是，达尼人在这类战斗中确有伤亡，还有一些达尼人死于突袭、伏击，甚至大量的达尼人死于罕见的屠杀。人类学家保罗·罗斯科认为，达尼族战争的明显仪式化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地形的影响，该地区多为沼泽地，只有两处狭窄、干燥的山丘可供大量战士方便作战。若在其他地方作战，一方在追击或撤退时则需要冒着自杀的风险，因为可能遭遇只有敌人才熟悉安全路径的沼泽地。支撑罗斯科观点的一个事实是，达尼族战争的这种明显仪式化在新几内亚高地（土地干燥、坚实）的其他部落战争中并不多见。传言（显然出自传教士）哈佛探险队急于获得戏剧性的影像片段，以某种方式挑起了达尼人的战斗，让他们自相残杀。然而，达尼人在探险队到来前和离开后都发生了战斗，政府的调查也证实传言毫无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