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不住的杜晓威

九、挡不住的杜晓威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既兴奋又发愁。这两种情绪搅在一起,让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高兴啊,还是应该发愁。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就迫不及待地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老大。

经过几次实验证明,姚圈圈确实能够“听”到我心里想的那句话。一开始,姚圈圈怎么也不肯相信,先是让我把脸对着她,确认我的嘴是不是在嘀嘀咕咕、偷偷摸摸地说话。确认之后,又把我的课桌仔仔细细地翻了个遍,看看是不是藏了小录音机或者有录音功能的手机之类的。查无结果之后,又想起什么,两只大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赶紧说:“我身上什么也没有,不信你搜!”

姚圈圈到底是个女生,没好意思真的搜我的身。不过我知道,只要没法证明我身上确实没藏东西,她就不会承认我的“超能力”。后来我灵机一动,就对她说:“要不你这样。你顶着我的胳膊听我‘说’的时候,可以用手把两只耳朵都堵上。如果我真的是用手机之类的东西在骗你,你肯定就听不见了。怎么样?”

姚圈圈一听有道理,就把两只耳朵堵上了。这家伙还真是实心眼儿,两只手捂在耳朵上还真使劲儿,也不怕把耳朵按疼了。为了证明我是个“骗子”,还真豁得出去呢。

姚圈圈放下两手的时候,一脸惊异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姚圈圈的这种表情让我超得意,而且这种得意跟平时拌嘴抬杠时占了上风的感觉还不太一样。

姚圈圈问我:“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不是说过了,这是超能力。”

姚圈圈不相信:“少胡说!”

我说:“怎么是胡说呢?不然你解释解释是怎么回事?!”

姚圈圈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后来突然对我说:“你翻来覆去地只会嘟囔这一句。你换句话‘说说’,我听听。”

这话倒提醒我了,对呀,为什么不试试别的话呢?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除了那句咒语,我的“超能力”就完全失灵了。

我一脸失望,姚圈圈却像是逮住了理,说:“怎么样,我就说你是骗人的假道士吧!”

我不高兴了:“什么假道士?顶多说明我这功夫还不够深而已,可功夫绝对是真功夫。不服气,你也把那句话嘟囔给我‘听听’。”

姚圈圈还真就试了试,结果也是大失所望。我心里暗想:咦,看来这事还真是挺蹊跷的,同样的一句话,老大教给我就管用,我再教给姚圈圈就失效了。这到底是因为老大和我这两个“老师”不同造成的呢,还是因为我和姚圈圈这两个“学生”不一样造成的呢?我想了想,就不想了,因为我知道,想也白想,连老大都说不清楚的问题,我又怎么可能找到答案呢?

姚圈圈追着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咬紧牙关就是不说。

姚圈圈有些不高兴了,转过脸去不再理我了。可不管怎么样,从今往后,姚圈圈再也不敢小瞧我了,因为至少在我身上还有这么一件让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呵呵,这事想想都让人觉得提气!

想象当中,老大听我讲了这件事之后,应该很高兴才对。可事实上,老大听后不但没有表现出一点儿兴奋和高兴,反而有些愁眉苦脸的。

我问老大:“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老大说:“咳,我总有一种感觉。可能,我真的不该把这句话教给你。”

我笑了,说:“嘿嘿,你后悔了?后悔也晚了!从此以后,我每天都会想几遍这句话,永远也不会忘记!”

当时我和老大都想不到,这句看上去毫无意义的话,后来几乎改变了老大和我两个人的命运。

接下来,我又把杜晓威想来我们家住两天的坏消息告诉了老大。没想到,老大听了倒好像并不怎么着急,就好像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似的。

我很奇怪,这个老大,好事不见他高兴,坏事也看不出他担心,真是个外星呆瓜。

我对老大说:“要是杜晓威真的来我们家住,就肯定得住在我的屋子里,到时候你可就无处可藏了。”

老大却不慌不忙,拉着我的手说:“我知道你不会让他来的。”

我故意吓他,说:“那可不一定。”

老大倒是蛮有把握:“你肯定不会。”

我笑了,这个老大有时候看上去有些发木发呆,可其实心里好像还挺明白。

这时候,老爸老妈回来了。我赶紧让老大躲到床底下藏好了。

吃完晚饭,我正在收拾碗筷呢,电话铃突然响了。我顾不得手上有水,几步冲过去,抓起电话。果然是杜晓威。

杜晓威问我:“你爸你妈回来了吗?”

我看了老爸一眼,他正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翻报纸呢。我说:“哦,还没呢。”

这时候,老妈从厨房里走出来,好像是要跟老爸说什么。我赶紧对着话筒说:“我现在有点儿事,等一会儿,等……回来了我再给你打。”

我慌慌张张地挂了电话。老妈有些奇怪地问我:“是谁呀?”

我说:“啊,是,是同学。”

老妈问我:“是杜晓威吗?”

我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否认说:“啊,不是,不是,是另外一个同学,你不认识。”

老妈说:“对了,郝奇,有件事我差点儿忘了告诉你。今天下午,杜晓威的妈妈打电话给我,说她和杜晓威的爸爸都要出差,杜晓威想到咱们家来住几天。”

我一听就急了,赶紧问:“你答应她了?”

老妈说:“当然了!杜晓威可是你的好朋友,那年你爷爷生病住院,你还在他家住了一段时间呢……”

我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大声说:“不行,他不能来咱们家住!绝对不行!”

老妈被我吓了一大跳。连一旁的老爸也从报纸上抬起眼睛,很诧异地看着我。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可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

老妈问我:“为什么?”

我说:“你就跟他妈妈说,你和我爸最近都太忙,照顾不了杜晓威。”

还没等老妈说什么,老爸忍不住了:“你小子,你妈妈问你为什么不让杜晓威来咱们家,没让你教她说瞎话!”

我吭哧了半天,然后一梗脖子,说:“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他来!”这一整天,我光想着替老爸老妈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来搪塞杜晓威,根本就没想过要在老爸老妈面前说说我为什么不愿意让杜晓威住到家里来。

老妈放缓了语气问我:“郝奇,你是不是跟杜晓威吵架了?”

我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老爸在一旁接话说:“不可能!”

老妈看看老爸:“怎么不可能?”

老爸说:“到咱们家来住,肯定是杜晓威自己想来的。他要是跟郝奇闹别扭了,就不会跟他妈妈说了,他妈妈也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老妈一听,就点点头:“倒也是。”她转脸看看我:“郝奇,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让杜晓威来呢?”

我不吭声。这时候,我心里真是恨死老爸了。本来老妈说我和杜晓威吵架了,等于替我解了围,既提供了我不让杜晓威来的理由,也可以让我以此为由,坚持不让杜晓威住过来。可现在被老爸这么一说,我又变得无话可说了。

我梗着脖子不说话,决定死扛到底。跟大人死扛虽然是个很蠢的办法,可除此之外,我现在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老爸放下手里的报纸,看了看我,然后说:“你小子,火烧屁股似的反对自己的好朋友到家里来,肯定有什么,有什么不太光明正大的理由?”

我继续死扛,梗着脖子一声不吭,但是态度依然明确而且强硬:就是不让杜晓威住到家里来!

老爸不紧不慢地说:“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我心里一动,下意识地抬眼看了老爸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老爸说:“你肯定是担心让杜晓威住到咱家来,会让我和你妈妈知道一些你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

我的心禁不住怦怦直跳。难道老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真是那样,我可惨了!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老大对老爸的评语:你老爸太厉害了,简直像妖精!

老爸看了看我,说:“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们知道的?现在你自己说出来,总比将来被杜晓威说出来的好。”

我愣了一下。被杜晓威说出来?我这才明白了老爸的意思。原来老爸的话根本与老大无关,他只不过是怀疑我不让杜晓威过来住,是因为害怕杜晓威会有意无意地把一些我的“坏事”或者“丑事”说出来。

我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与此同时,我还忍不住用嘴巴“哧”了一声。

老爸立起眉毛:“你小子,什么态度!”

我说:“你凭什么乱怀疑?我光明磊落,心地坦荡,脚正不怕鞋子歪,身正不怕影子斜,死猪不怕开水烫!”

本来我是想借题发挥,跟老爸胡搅蛮缠一番,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没想到一激动就口不择言、用词不当。老爸老妈本来还想忍着,可是没忍住,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的,眼泪都出来了。我站在那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恼也不是,走也不是。

正在这时候,电话响了。老爸抓起电话:“噢,是晓威呀。是,我是。我们……郝奇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嗯,我和你阿姨都欢迎你来我们家住……哈哈,不用谢,不用客气。”

老爸把电话递给我,同时还威胁似的瞪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其实就算他不瞪眼,我现在也没办法拒绝杜晓威了。

杜晓威的声音很兴奋:“太好了,郝奇!这下子咱们可以好好在一起玩了!我还有个计划,我……”他话说了半截,又咽了回去,大概是他老爸老妈过来了。

果然,他老爸把电话接过去了。我只跟杜晓威的老爸说了两句话,就把电话交给了老爸。

这时候,我才恍然意识到,刚才杜晓威第一次打电话来的时候,他老妈肯定还没回家,他也还不知道他老妈跟我老妈通过电话的事情。接他电话的时候,或者再早一点儿,今天下午他写纸条问我的时候,如果我贸然地把老爸老妈搬出来当挡箭牌,现在肯定会“穿帮”,那样的话,杜晓威就会知道,其实是我这个好朋友千方百计地不想让他过来住。他肯定会很伤心,以后肯定都不会再理我了。这不算他小心眼儿,换了是我,我也会跟这样的朋友绝交。想到这些,我真的有些后怕,差一点儿,我就失去了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我侥幸保住了跟杜晓威的友情,又该怎样保住老大这个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