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威的计划

十一、杜晓威的计划

一开始,我想阻止杜晓威的计划,因为多来一个人,老大就多了一分被人发现的风险。可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我觉得杜晓威的计划也有好处,至少老爸老妈答应去度假山庄了,藏在他们衣柜里的老大就可以放松一点儿了。就算多了几个同学来家里,他们一般也不会跑到老爸老妈的房间里去。实在不放心,我还可以把老爸老妈的房间锁起来。另外,说实话,我也挺想找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到家里来玩一玩。别看我们整天坐在一间教室里上课,可在学校之外,大家真正能聚在一起开心、放松地玩一玩的机会并不多。再有,我还藏了一个小心眼儿。据我推断,在杜晓威想邀请的几个人当中,肯定会有姚圈圈。

果然,杜晓威在和我商量都叫哪几个同学来玩的时候,第一个就提到了姚圈圈。我心里暗暗高兴,对杜晓威后面提到的另外几个人选就没太在意,只是随声附和,没有提任何不同意见。

第二天到了学校,杜晓威和我分别去找了那几个同学,邀请他们周六到我家来玩。所有受邀请的同学都很高兴地答应了。只有一个男生因为家里有事,来不了了。

在邀请大家的时候,别人都没多问什么,只有姚圈圈问了我一句:“你还叫了谁呀?”

我就把那几个人的名字说了一遍。姚圈圈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怪怪的笑容。我很奇怪,就问她:“怎么啦?”

姚圈圈摇摇头,说:“没什么。”

我不相信,我太了解姚圈圈了。我说:“到底有什么事?”

姚圈圈很神秘地四下看看,然后小声问我:“这些人都是杜晓威想叫的吧?”

我点点头,说:“是呀。”

姚圈圈说:“可你知道,杜晓威最想叫谁吗?”

我愣了一下:“最想叫谁?”

姚圈圈说:“是薛胜男。其他人都是……那叫什么来着?”

我想了一下,说:“幌子?”

姚圈圈有些佩服地看了我一眼,说:“对,就是幌子!”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怎么知道?”

姚圈圈说:“我早看出来了,杜晓威喜欢薛胜男。”

我也弄出一种很佩服的表情,说:“这个,你也看得出来?”

姚圈圈显然读懂了我真实的表情,说:“亏你还是杜晓威的死党,连这个都不知道。你随便去问问咱班跟薛胜男好的哪个女生,她们全都知道。”

看来这回姚圈圈不是在“三八”,很可能是确有其事。我心里暗笑,这个杜晓威,为了个薛胜男,可没少费心思呢。弄不好,这次整个聚会,完全就是为了薛胜男设计的。不过,我不想去找杜晓威说破这件事。杜晓威是男生,暗地里喜欢哪个女生,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不说别人,我不是就挺喜欢和姚圈圈一起玩的吗?

不过我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我问姚圈圈:“那你说,他为什么叫温小丹一起去呢?”

这次杜晓威一共叫了六个同学,三男三女。三个女生除了姚圈圈、薛胜男之外,还有一个温小丹。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不过经姚圈圈这么一说,反而觉得杜晓威叫上温小丹,显得没什么道理。这个温小丹平常少言寡语的,说话小声小气,走路轻手轻脚,是那种很容易被人忽视、被人遗忘的角色,看上去跟班里其他同学的交往也不会太多,更不会是杜晓威或者别的哪个男生的好朋友。

姚圈圈笑了,说:“你不知道,温小丹是薛胜男的‘糖水王八’。”

我没听明白:“糖水王八?”

姚圈圈说:“就是闺蜜。这都不懂!”

我忍不住笑了:“你们女生可真有……有创意!那你也是王八呗?哦,对了,是糖水的……哦,王八!”

姚圈圈瞪了我一眼,我忍住了没有继续损她。这时候,万一真惹恼了她,她不去我家了,就没意思了。

我抬头看看坐在前面的杜晓威,心想:这个家伙,为了讨好薛胜男,还真下功夫呢!

周六一大早,老爸和老妈就到度假山庄去了。

趁着杜晓威去卫生间洗淋浴的时候,我赶紧跑到老爸老妈的房间里,打开衣柜的门。老大躲在里面,神情有些疲惫。从周四早晨算起,老大已经在老爸老妈的衣柜里待了整整两天两夜了,我们俩也整整两天没见面了。说心里话,我真的有点儿想老大了。可现在,我没有时间多说别的了,只能简单地告诉老大,一会儿会有几个同学,准确地说,是五个同学(有一个男生来不了)要来家里玩,大概会玩到下午三四点钟。

老大问我:“那个赵阿姨也会来吗?”

我说:“赵阿姨不来。中午我们叫麦当劳送外卖。”

我伸手把老大拉起来,说:“一会儿我会把这个屋子的门从外面锁上,等他们走了之后再打开。这段时间你不用待在衣柜里了,可以出来好好放松放松。”

老大说:“郝奇,你去给我打点儿水吧,你给我的海苔太咸了。”

我问他:“你不会把那些海苔都吃了吧?”

老大说:“差不多了。反正我躲在里面也没事干。”

我叹口气。我知道,老大这么“暴”吃海苔并不是因为没事干,而是因为紧张。据说地球上也有好多人,习惯用暴饮暴食的方式来缓解紧张情绪。

我四下看了一眼,老爸老妈的屋子里既没有凉水瓶,也没有水杯。不过就算有,我不过来,老大也没胆量从衣柜里跑出来喝水。

我去厨房用凉水瓶装满了水,拿到了老爸老妈的卧室里。然后我去老爸的床头柜里找到了房间的钥匙。老大拉着我的手,还想跟我说些什么,我说:“我得赶紧出去了,一会儿杜晓威就出来了。”

我出了老爸老妈的房间,带上门,正用钥匙锁门,杜晓威湿着头发走过来,咋咋呼呼地说:“郝奇,你干吗锁门?还怕有人会偷你们家的东西呀!”

其实老爸老妈房门上的锁是那种在门外要用钥匙,在门里扭一下按钮就可以打开的暗锁,我完全可以让老大自己在里面锁上。可我怕那样杜晓威会想到里面有人,或者认为是老爸老妈临走时锁上的。我说:“你说对了!我不怕别人,就怕你杜晓威!你这家伙,刚住进来才两天,就把我爸我妈支了出去,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杜晓威嘿嘿地笑,说:“我想干什么,也没想偷你家的东西。再说了,你们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我心里说:还真让你小子说对了。藏在这个屋子里的宝贝要是拿出来,非把你看傻了不行!嘴上接着损他:“其实你想干什么,谁都知道。你不就是想趁机接近薛胜男嘛,还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呢!”

杜晓威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谁说的?造谣!有嘴无耻(齿)的造谣!”

我故意不搭理他了,趁着他的注意力被转移的工夫,赶紧把房门钥匙藏好了。

上午十点钟,大家陆陆续续地都到齐了,屋子一下子热闹起来。别看我们这些人天天见面,可见了面仍然有说不完的话。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转眼就到了中午。麦当劳的外卖很快就送来了。本来老爸老妈是想请休息的赵阿姨额外辛苦一次,为我们做一顿午餐,被杜晓威拦住了。他假模假样地说,不想给老爸老妈添麻烦,不想辛苦赵阿姨,其实他就是馋麦当劳了。他家的条件虽然很好,可平时他老爸老妈管得严,尤其是在吃的方面,因为杜晓威这两年越来越胖,大有变成“杜小胖”的趋势,所以不准他经常吃这种垃圾食品。老爸老妈只好同意了,留了钱让我付账。

吃完了午餐,杜晓威提议玩室内传球。杜晓威和薛胜男一伙,我和一个男生一伙,我们四个人玩起来。姚圈圈和一个男生在桌子上打起了乒乓球。我心里暗笑,那个男生一贯觉得自己球艺不凡,我跟他玩过一次,其实很一般,跟姚圈圈比还差得远呢,这回正好让姚圈圈教训他一下。七个人只有温小丹自己落了单。薛胜男叫她过来给自己助阵,她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跑到客厅看电视去了。

薛胜男玩球的水平很一般,很快地,我和那个男生就占了上风。薛胜男是个凡事都很认真很叫劲儿的女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杜晓威时不时地就拿眼睛瞪我,我明白他的意思,假装没看见。后来这家伙实在忍不住了,竟然在桌子底下踢我的脚。我故意问他:“杜晓威,你踢我干吗?”和我一伙的那个男生显然是看出了门道,一边哧哧地笑,一边跟我挤眉弄眼,弄得杜晓威一脸尴尬。我瞄了薛胜男一眼,她正盯着自己手里的球,根本没注意我们在说什么。

正玩得高兴呢,突然听见“啊”的一声惨叫。所有的人都听见了,都被吓了一大跳。我们赶紧跑出去一看,我的天!只见温小丹倒在离卫生间不远的过道上,浑身抽搐,两只眼睛使劲儿地往上翻,嘴角还在往外吐白沫。我们当时都被吓傻了,站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更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动作。

后来还是薛胜男先反应过来,她对杜晓威和我说:“你们赶快把她抬到沙发上去。我给她妈妈打个电话。”

几个男生刚想把温小丹弄到沙发上,可是她的样子变得更可怕了,大家便不敢再动她。那边薛胜男却没能跟温小丹的妈妈联系上。薛胜男一脸急躁:“她妈妈怎么不接电话呢!”

杜晓威看着温小丹的脸,说:“她是不是中毒了?”

姚圈圈说:“不可能呀。我们中午都吃的麦当劳,都没事呀。”

杜晓威看看薛胜男:“她以前这样过吗?”

薛胜男白了他一眼,说:“你瞎说什么呀!”

我也想问点儿什么,却被姚圈圈制止住了。她拉了我一下,然后冲我挤了挤眼睛。

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看看杜晓威。杜晓威说:“要不,咱们叫120吧?”说这话时,眼睛却瞄着薛胜男。

薛胜男却显得犹犹豫豫的,说:“要不,再看一会儿吧,也许过一会儿她就缓过来了。”

这时候,我忽然听见了一个短促的响声,转瞬即逝。别人也都听见了,可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也没有人太在意。我赶紧对杜晓威他们说:“你们先看着她,我……我去下卫生间。”

我去找来钥匙,打开了老爸老妈卧室的门,随手又从里面锁上了。

刚才的声响是老大用我的口琴发出来的。事先我们约好了,如果他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见我,就吹一下口琴。

老大一脸紧张,抓住我的手,问:“出什么事情了?”

我说:“有一个女生昏倒了。”

老大说:“很严重吗?要叫医生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很严重。可我们不知道该不该叫医生来。”

我看看老大,说:“你不用太担心。我得赶快出去了,时间长了,他们会找我的。”

可老大并没有放开我的手。

正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焦急的呼喊声:“温小丹,你醒醒,你醒醒呀!”

我顿时紧张起来。坏了,看来温小丹的情况又恶化了。

我挣开老大的手,转身要走,却又被老大一把抓住了。老大说:“我跟你出去吧!”

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我问老大:“你说什么?”

老大说:“我想跟你出去。也许我有办法让她醒过来。”

我瞪大了眼睛:“你疯了,老大!不行,这绝对不行!”

我甩开老大的手,出了卧室,回手把卧室的门锁上了。

温小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几乎变成了酱紫色,四肢僵硬得像木头一样,浑身却在不停地打战,样子非常骇人。

我大声说:“不能再等了,现在就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不再管别人还有什么意见,冲到电话机前,抓起话筒,拨打了120。

电话接通了。我正想说话,忽然觉得身后有些异样,仿佛一下子,所有的人和声音都消失了,安静得有些吓人。我回过头来,看见老大直挺挺地站在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