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思四则

碎思四则

1.风筝的错误

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地上积着白雪,院里东西挂着几串吊挂,天上飘着几只大小不一的风筝,还有母亲在屋里屋外忙活着,这便是过年一贯的情景。

冬天是放风筝的最好季节,特别是在过年的日子里,庄稼都收割完了,空旷的地里最适合奔跑,放了寒假的孩子要放风筝,农闲的大人还可以帮忙。天上便多了一些红红绿绿的大鸟。是谁把它们放上去又牵着呢?是一个老人?是一个孩子?但此刻,他都是一个掌握着风筝命运的人。

我在院里,看不到放风筝的人,只看到了天空的风筝。它受风的诱惑,总是在抖动。我突然想,如果把这线剪断,那风筝不就可以自由了吗?而现在,被那条线牵着,掉不下来,却也无法远走高飞。一种熟悉的怨恨爬上我的心头。我看见,这抖动是它对剥夺它自由的线的反叛,这抖动不正像我们对命运的逃离吗?

我们总是为什么为什么地抱怨命运,好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逃离它。一年下来的成果就像乞丐兜里的硬币一样少,我们又会为逃离这种命运而更加努力。

此刻我看着抖动的风筝,突然发现,中国风筝也像我这么想,想逃离那根线,自己飞翔,是多么的可笑。是谁把它放上了天,是什么保持着它的平衡,一张纸竟然可以像鸟儿一样在天空飞翔,一个静止的灵魂便有了生命。

我看见自己的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就像孩子抱怨母亲没有给他一个天堂一样没有良心。

要出发了,母亲给我们准备了一背包饼,我们没有把它当成干粮,却把它当成了一路的累赘,这是母亲的错还是我们的错。命运给了我们想要的和不想要的,想要的是资本,不想要的是力量。两者缺一不可。它却总是受着冤枉,背负着抱怨。

尼采说:爱命运,就是不仅爱自己的幸运之处,也要爱自己的不幸之处。要爱局限,爱被动,爱逆境,不是喜欢,而是接受和珍惜,因为它是我们之所以成为我们的必然条件,因为它都是我们成长的力量!

风筝啊风筝,你除了向往蓝天,热爱风外,更应该的是感谢孩子手里的那根线。

2.没有孤独就没有诗人

对着我的窗口,正好可以看到邻居房顶上经常卧着的一只猫,它在房檐上,看着胡同里不断经过的人。一副慵懒的样子,却有着敏锐的目光,胡同里或谁家有点动静,它都会眯着眼望去。一般没有人会发现它,即便发现了也不会注意。

我认为,诗人也要像那只猫一样,要会选择一个安静的角落,保持敏锐,做一个观察者。

诗人当然可以走进各种喧闹,但他一定要有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地点。远离一切,纯粹地去感知。这个地点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来,即便是诗人和诗人也不能共同抵达。这里只能是一个人,只能是孤独的。

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诗根就在这里,那任何评论都不能诠释的诗歌真相就在这里。只有有这样一个可以让自己像猫一样卧着的地方,可以在细微和安静中体验,才能够懂诗,才能够有诗歌的产生,诗歌才能有灵光的感动,诗歌才能有质感的冲击力。

如果不能保护这个地方的孤独,诗歌也就没有了生存的场所。所以说,没有孤独也就没有诗人。

3.海子,我只愿你在尘世之外能获得幸福

海子,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你是否能感知到人们对你的怀念?我这个愚蠢的恋世者还在为你而心痛。我还是想问:海子,你为什么要选择死亡?当我想到这里,仿佛听到你在说:我为什么要选择活着?是啊,我也找不到理由。没有理由让你留在尘世。有人说你有强烈的热爱生活和厌世两面,这两面互相矛盾。但我不这么想,绝对不是这样,那只源于热爱。海子,因为你的智商太高了,因为你的血液太热了,因为你的灵魂太干净了,所以这个世界对你而言就是狭隘的、冷漠的、肮脏的。你的孤独就弥漫了世界。

那列火车上坐着那些人,他们无知无觉,你没有拦住什么。但你也在很多孤独的人心上重重地划了一下,种下了一棵菩提树。

海子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你抛弃了世界之后找到了吗?我只愿你在尘世之外能获得幸福。

4.梦有时若即若离

梦很遥远我不怕,我会一点点去靠近它。像马拉松长跑一样耐心,像打持久战一样坚持。

但有时候梦让我觉得忽近忽远。有时候它是那样近,我好像看到它就在前面这座大山的那边。只要翻过这座大山就到达了。像一盏灯光在那边闪烁。所以我很兴奋,加快脚步,不知疲惫地前进。当我满身疲惫却又满心欢喜地来到大山的这边,才发现那盏灯离我还是那么遥远。所以我失望了,浑身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我蹲在了地上。

感觉被骗了,感觉自己糊涂了。但我知道过不了多会儿我就会重新站起来,继续前行。

而且我还会告诉自己,只要在走就是在靠近那盏灯。虽然翻过那座大山没有到达,但那座大山我已经翻过。

2011年1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