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电脑前的男人终于做完了今晚的工作，他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刚准备点起一支烟，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把烟放回了烟盒里。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却在看到窗台上模型的时候突然定了一下。这个模型不知道已经陪了他多少年，已然有了一些泛旧的岁月痕迹。这是一座小小的院子，熊爷爷、熊奶奶以及一群小熊围坐在一起，像是正在讲着一个温暖又有趣的故事。

男人关了灯，轻轻地走出了书房，只留一室清朗的月色，柔柔地洒在小院子里，撒在小熊们的身上。

走进卧室的男人靠近了一旁的婴儿床，小小的孩子沉沉地睡着，嘴里还在不自觉地吐着小泡泡，男人的脸上是柔软的笑意。

“怎么又这么晚才睡……”一掀开被角就听到了妻子半梦半醒间嘟嘟囔囔在抱怨。男人一边轻轻地应着，一边把摘下来的眼镜放在了床头柜上，可是却不小心碰倒了什么，发出了一声轻响，他翻身下床，将一只灰扑扑的小熊端端正正地摆好，又重新钻进了被窝。

“那两个娃娃就放起来吧，你总是会不小心碰倒……”妻子含含糊糊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怎么能够收起来呢，他们啊，可是我们这十五年时光的见证啊。”男人轻轻地为妻子掩好被子，在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之后，轻轻地躺了下去。房间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了越来越均匀的呼吸声。

“你怎么样，没事儿吧？”一头金发的洋娃娃关切地用目光询问着灰扑扑的小熊。

“没事儿的，快睡吧，明天还要继续陪着小主人玩儿呢。晚安。”

“安。”

木墩儿静静地坐在床头柜上，看着身边裙子稍旧却依然精致的艾琳娜，听着房间里均匀的呼吸声，他从未觉得，胸腔里如此充实，如此饱满，如此满是力量。

一如窗外，这温柔却亘古不变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