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尾巴很长,额头上有块雪白的斑。虽然它的尾巴很长,但不是黑叶猴。我们在贵州的麻阳河考察过黑叶猴,在广西崇左拜访过白头叶猴,在云南高黎贡山巧遇过灰叶猴和戴帽叶猴,它们全是我国的特产,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猴子们飞快地去抢果实,它们身手不凡,眨眼间每个都抢到一个在手,只是果实太大了,一手拿不住,两手捧了,行动又不便。干脆张嘴就啃,一口下去,汁水喷了它一头一脸。

大象慌了,伸出长鼻子去拦,猴子放下果实,伸出又长又尖的指甲就去抓象鼻——猴头们精哩,尽找要害处。

象鼻一闪,就势拦腰卷起猴子。

猴子故伎重演,长指甲眼看就要抓到象鼻时,却“叽”的一声,手就垂了下来——象鼻收缩、勒紧,象鼻轻轻一悠,猴子被甩出了20米开外。还算猴子机灵,在空中连翻了两个跟头,跌落到地下。

这种猴子的尾巴特别长

大象们打发了这群猴子,又专心专意去进大餐。

林中爆发出一片响亮的树枝断裂、破碎声。

“碗口粗的树枝都当甘蔗吃?乖乖弄里冬!”

大象们的长鼻,大概是只卷树叶,速度太慢了——僧多粥少嘛,但也不能扳下整枝往嘴里塞吧!虽然看不清藏在鼻根处的大嘴是如何翕动的,但它真像破碎机的入口,象鼻卷的是树枝的中间,到了嘴里,横枝成了“V”形,接着传出了枝干的破碎声……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豪放的大餐。人们常用“狼吞虎咽”来形容吃相,但若用在大象的身上,那太不达意了。

不错,第一次在野外见到大熊猫吃竹子——一手握住竹子往嘴送,那牙就像铡刀一样“嚓、嚓、嚓”的,一会儿一根竹子就吃完了。竹节的长短几乎是相等的,这由它的粪团做了证明:竹节整齐,只是被压扁了。动物学家也正是根据粪团中竹节的长短,判别大熊猫的年龄。

但箭竹毕竟不粗,直径也不过几厘米。

我也看过亚洲象,伸出长鼻从树上扳树枝,那也只不过杯口粗细。

这要怎样一副铜嘴钢牙啊!

我突然想起,一位动物学家说过:獠牙——长牙一生不换,更不参与咀嚼。但咀嚼的臼齿,一生要换六次之多啊!

大象猛然叫了一声,惊得我一愣,李老师说了一声:“斑马!”

眼前一炫,黑的白的花眼——一群二三十匹的斑马兴冲冲地跑来了。

忽有所悟:斑马雪白的身子上一条条黑斑线并不仅仅是体饰,它还是一种保护色,让敌人眼花缭乱,所以它们要营群成几十匹、成百成千的斑马群。在猎物的眼中,那是怎样一种景象?营群性的动物多是弱小的动物,它们也是依靠群体的力量,求得生存的机会和权利!

大象犀利的叫声,斑马们虽然也一震,但它们毕竟体大力不亏,又还集群势众,特别是在这干旱缺水的季节,水是生命的源泉。即使有危险,那也不妨试一试运气。

斑马们走向了倒下的大树,有的已尝得树叶的甜头。

大象们急了。

只见大象长鼻一甩,嗖嗖声响起,“嘭”的一声,那只正在吃叶的斑马惊得一跳。

是个石子砸中了!

斑马还是低头去吃树叶。

左边的那头大象,长鼻子在地下寻找——是的,地上一块小石子不见了——长鼻一甩,又一匹斑马中弹。

“它的鼻子能捡起石子?不可能吧?”

“忘了?野象谷的驯象师大刘说过,亚洲象鼻端有一个肉突,非洲象有两个肉突,既然大象已将鼻子进化成具有手的功能,两个肉突也能当手指啊!”

中弹的斑马毫不在乎这样的打击,抢食重要。

只见大象的长鼻又在地下搜寻石子,这次的时间要长些。

一阵石雨,劈头盖脸地击中了斑马。斑马们抬起了头,注视着大象。

好家伙,一阵阵石弹飞出了,好几头大象都参加了战斗,真是“箭如飞蝗”!

石子飞出,撕裂空气的嗖嗖声,斑马中弹的嘭嘭声似是号角齐鸣!

那匹斑马的眼睛处中了一弹,它腾地跳起,迈开四蹄,落荒而逃。

斑马们乱了阵脚,转身撒丫子跑起,留下一片耀眼的黑白光彩……

“哈哈哈!大象们还有这样的本事,简直像武侠小说中写的袖箭,不,是鼻箭!肯定是用鼻子吸起石头。”

“当然,绝对能写《大象传奇》!”

“常说一人一风景嘛!”

“何尝不是一物一风景!”

附近的朋友多数都出过场了,只有“大斑”“小斑”和长颈鹿们不动声色地在望尘莫及的树冠上,自在地进食,对刚才身边发生的一切,只是偶尔瞥上一眼。

那个倒霉蛋的长尾猴,垂头丧气躲在树上,一动不动。我说:“大象厚道,手下留情。不,是鼻下留情。要不,它的肋骨、脊椎骨早就断了。猎人曾亲眼看到它举起鼻子砸下,只一鞭就抽断了老虎的脊梁。”

“是啊,长鼻子一收缩,还不成了橡皮棍?哎哎,它们又在玩哪出?”

一头大象用前面两脚踩着粗大的树干,看样子是在加力,它的肩头一耸。

又一头大象加入。

再来了一头大象。

实在看不出这有什么乐趣。

怎么,还有参加的?

“噼啪”的沉闷声爆响。

刹那间,大树裂开、破碎。

大象们迫不及待地将长鼻伸向袒胸露腹的树干。

难道这棵树也像木董棕一样——棕榈科的植物,树干很粗。亚洲象最喜欢将它推倒,踩碎,卷食树心。树心储满了高营养的淀粉,是滋补品西米的原料。但这树心不是雪白的。

“树干里是水!它们在吸水。”

象群好像在讨论一个严肃的问题

“它鼻子的形态,不是吸水是干什么呢?你还记得在戈壁滩上,一只小鸟飞到我们车子里去抢水吗?”

“怎么会忘哩!在车窗上碰得头破血流还不罢休,都以为它发疯了。是你将车门打开,让它在驾驶台前的水杯中喝个够。怎么突然想起它?”

“水对生命太重要!寻水的本领也是生存之道。骆驼在沙漠中能闻到几十里路之外的水汽。别急,还能看到精彩的,见大世面。”

果然,大象们卷起破碎的树干往嘴塞了,竟然有着小小的争抢,一只大象出来用脚将树干踩成一截截。

“这种树是猴面包树吗?”

我早已听说生在非洲的猴面包树。它的学名不叫猴面包树。结有大果,营养丰富,含多种维生素,切成片状放在炉子上烤熟,溢出喷香的面包味,猴子们特别喜欢采食。不仅果实是当地居民喜爱的食物,嫩叶也是鲜香的蔬菜,老叶晒干后,还可做调料,甚至还可做药用。它最特殊的本领是贮水,木质层像海绵一样,在雨季中可以尽情吸收水分。待到旱季,又将树叶落光,减少蒸发,用所贮的水维系生命。

海南、云南的西双版纳、广西的南部——我国有限的热带地区,我都曾去过不止一次。但直到2000年,我才在海南的兴隆见到了引种的猴面包树。那是11月底,肥大的叶子,油绿的果实,很是开了眼界。当然这似乎应是南非的雨季,但几年后再去时却是8月,也就是这季节,应是旱季,猴面包树大叶组成的树冠还是碧绿如云,它并没有将树叶落完。

再者,那位向我讲解的技术员说,它的果实应是灰白色的。可兴隆挂在树上的果实是青色的,是因为地理环境变了?

我对李老师说:说不准,更不敢妄断它就是猴面包树。但它确有贮水的本领,树干木质层疏松是肯定的,这也就够了。

就这么一会儿,七八头大象,将一棵大树的枝枝叶叶,连同树干吃得干干净净,连树渣子也没留下。

水是生命三大要素之一。其实每个生命都是一座水库。在干旱的年份,象群会走几十千米、上百千米去寻找水源。有的还未到达水源地,就渴倒在途中。

它们似乎还意犹未尽,仍然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欢乐的表情——深沉着哩!

有头大象伸出长鼻,在另一头大象的鼻子上碰了碰,那象开步走了。

一头跟着一头走了,但却是走动的大象用鼻子去触触那头大象。

看得我泛起一缕思绪:“你知道大象怎么亲吻?它的嘴可藏在鼻根下啊!”

她斜了我一眼:“就你聪明?”

是的,这就是大象的亲吻。我们曾在野象谷看到母象怎样用鼻子抚慰它的孩子,更看到两个长鼻缠绵地纠结。大象还用长鼻子谈情说爱啊!

“大象太聪明了,开头你还说大象情绪有异样哩!”

“到现在还不明白大象干吗来蹭痒?”

李老师有些茫然,突然说:“是为了树?两抱粗的树它一推就倒呀。这树太粗了,先把它根基晃松?……”

孩子和妈妈形影不离

对大象的聪明,猎人们有着多种的传说。传说能感应到你是好人、坏人……我们无从考证,也没有那个胆子去以身试法。但有一点是事实:保护区为了保护农民的利益,在稻田周围架设了脉冲栅栏。当决定第二天开镰时,头天晚上象群来了,将稻子吃得干干净净,脉冲栅栏被挑开了几个大口子。

不触电?

巡护员绝没有想到,它们会用绝缘的象牙挑开。

“要不然,那头大象能轻轻松松,一下就将这么粗的大树推倒?”

“你是说有象王的策划、指挥?哪个是象王?”

“还没看出来?”

“就是第一个用鼻子去亲吻的?”

“驯象师说,认象也是先认脸,每头象脸上的纹路都不一样,就如人的指纹,可我到现在也未看清它的脸纹。没看清你说的那头大象的特点。”

李老师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发现。

“它的左耳朵缺了一块?”

“推倒树的是它,刚才排解争抢的也是它。”

“别糊弄我,它是头母象啊!”

“非洲象是母系社会!正确的说法应是‘大象女王’!”

象群走了。羚羊们只是搞了一次精神大餐,斑马已跑得不见踪影,猴子们来无影去无踪。只有“大斑”和“小斑”,还有长颈鹿群。看样子,“大斑”寻求友情的追逐,似乎毫无进展。

我们也该走了,从景观上看,前面有块大的空旷地,是草原还是湖泊?

不同的生境,总是有不同的动物。

在一个像是合欢树的阴凉下,李老师说:“快下午3点了,还是吃点干粮吧。”经她这么一说,还真的感到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