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文化圈船拳的内容与分类
内环区域的苏州船拳的最早产生可追溯到先秦时期，但它在唐代已有了一定的市场。如苏州北桥的觉林寺庙会表演中，船拳已是其中的主要内容之一。然而江南船拳的真正发展并对社会发生影响力，应该是从宋代，特别是南宋时期开始的。其背景是随着南宋都城的建立，使苏杭一带的水文化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有诗为证：苏轼《瑞鹧鸪·观潮》：“碧山影里小红旗，侬是江南踏浪儿。拍手欲嘲山简醉，齐声争唱浪婆词。西兴渡口帆初落，渔浦山头日未敧。侬欲送潮歌底曲，尊前还唱使君诗。”潘阆《酒泉子》：“长忆观潮，满郭人争江上望。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弄涛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陆游《一落索》：“识破浮生虚妄。从人讥谤。此身恰似弄潮儿，曾过了、千重浪。且喜归来无恙。一壶春酿。雨蓑烟笠傍渔矶，应不是、封侯相。”我们的田野调查材料中，也充分说明宋代是江南船拳的一个重要发展时期。因为就现有江南船拳的内容而言，既有古代水军活动留下的痕迹，也有古代船民生活习俗的影像，但更有北方武术拳种对江南船拳的渗透表现。确实，北方武术文化的渗透，无疑大大丰富了江南船拳的内容和形式。研究表明，现有江南船拳中的诸如五虎拳、罗汉拳、杨家将拳等，都是江南船拳对外来拳种的改造。这说明在北宋灭亡、南宋迁移的过程中，以北方少林寺拳种为代表的外来拳种文化成为江南船拳丰富发展的重要营养来源。到了明代，在反击倭寇的过程中，江南船拳已经成为苏州人民抗倭斗争的主要手段之一。例如为抵抗倭寇，北桥开口船头拳十分强盛，有17个自然村，有300多人会打开口船头拳。有些拳师练气功，可刀枪不入。有些拳师舞钢鞭，一个人可抵抗十几个倭寇。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明代以后的江南船拳不仅是一种反侵略的斗争武器和普通百姓自卫防身的重要手段，更重要的是它已经成为苏州百姓生活中的一种休闲文化。以下是《苏州府志》中对江南船拳活动的具体描述：古代每逢立夏、端午、中秋节等，苏州的吴江、吴县、太仓、常熟等地的船拳好手，均要不约而同地登船献技。特别是农历八月十八日，在苏州城外的石湖，船拳活动尤为兴盛。据说那一天，湖面河心，轻舟快橹，往来如飞。标旗飘展，鼓乐齐鸣，方圆百里的乡人，均驾着各自经过装饰的大小船只，集中在石湖的杏春桥下。两岸人流熙攘，观者如堵，爆竹喧天。店铺看客纷纷向河中拳向抛赠早已备好的粽子之类糕点，犒赏拳师。演练结束，哪条船上得的点心最多，标志着船拳表演最出色。苏州江南拳船的船，一般常用双橹快船装饰而成，披红戴绿。船舱两侧的威武架上，刀、枪、剑、戟，一应俱全。每艘快船前，排着数名青年引吭高歌。有的拳船在舱内还设有弦乐手，边行进、边弹奏悦耳的江南丝竹调（见图17），以为拳师们助兴。
图17 船拳曲调
内环区域的湖州地区，以练市、双林一带为主要代表，从其渔业的发达便可知道其水系的发达，“湖州的低丘山地也很多，不过靠近太湖的地方，如乌程与归安（即后来合并的吴兴），则完全是一个平原水乡的世界。……在河湖分布丰富的地区，渔业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这些低乡地区，一遇大水往往‘稔不胜淹’，百姓们早已‘于田不甚尽力’，因为其利益所在皆为养鱼业。产鱼之区，在吴兴一带，大致可分为二：一在太湖沿岸，也称外港渔业；二是沿运河流域以及菱湖一带，亦称内河渔业。就前者而言，从北面的长兴到南浔一带，曲折二百余里，皆为渔船出没之所，以捕天然鱼为目的。吴兴地区在其间就占了大半。而内河渔业，则以养殖为主，像菱湖、袁家汇、荻港等处，都是鱼类荟集之区，人工培育的鱼荡极多”[22]。传说湖州船拳产生于“始于越王习水战”，明代陆炳告老还乡后定居双林，宣扬戚继光抗倭的英雄壮举，发动群众在农船上习武练拳，而吴语“船拳”与“蚕健”谐音，故船拳的表演助兴与人们期待蚕苗健康的期待相互生发，故而愈加兴盛。原汁原味的船拳套路有百余多种，既可徒手打拳，又可配合兵器。现在船拳的格斗力量逐渐弱化，练市镇宣传文化站严主任介绍了目前船拳的套路，“船拳最短的只有三十二式，半分钟就能打完；最长也不过一百零八式，需要打一分半钟。由于拳法简短，男女老少都适合学习，一套简单的拳法，差不多半个月就能学会了”[23]。可见船拳被简化的程度之深。湖州船拳是船民在船上施展拳脚打的一种拳，它流行于太湖沿岸，相传最初的船拳雏形是南宋时期岳飞在湖州马军巷操练水兵的时候士兵们在船上操练的情景，之后慢慢地发展到民间渔船上的船拳。小渔船一般长不过6—7米，宽不过1—2米，最狭窄的甚至不到1米，平日兴起表演的时候多为小船沿着湖边行进，表演者在船头进行表演，观众在湖边喝彩，到节假日，如船会、庙会，以及含山的蚕花节等才会把两只船串联在一起进行表演，在船上打拳不同于在陆地上，每招每式都讲究身法要稳要轻，如猫捕鼠，同时又要出招敏捷，收招迅速，变招灵活，双手如门窗一样，似开似闭。要以身为轴，在原地转动，要像站立船头撒渔网一样，动手动腰不动下肢。由于船上活动空间小，船只会在水面上颠簸晃动，所以打船拳时要将两脚掌弓起用脚趾扣住船头舱板，这就要特别注重腰马、下盘功夫，做好转腰、甩腰、下腰和马步转弓步，弓步转马步的动作以体现防中带功、功中带防的灵巧，这样操拳才能稳健，经得起风浪的颠簸。时至今日，从事水运的船户大多移居岸上，会打船拳的人也随之越来越少，船拳濒临失传。2008年12月1日，在湖州市人民政府公布的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上，湖州船拳名列其中[24]。
湖州船拳，目前主要分为“南路拳”与“北路拳”两大派系，彰显各自不同特点。据湖州钱来宝老人说：“祖上好几代都是渔民，他的拳术也是前辈传下来的。在他父亲那辈人中，有许多渔民都会打船拳，只是最初在船上打的拳，一般都是五虎拳、形意拳、通臂拳、长拳等，只要在船上能打就是，也能挥舞各种兵器，但这还称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船拳。后来结合南拳和江南五行拳，经过不断改进，才形成现在比较完整的船拳套路，并在湖州得到了大力的宣传。”[25]湖州船拳具体分为四门拳、燕青下山拳，还有器械中的步刀和四门枪。
（1）四门拳是北路拳的开门套路，传统规矩北路拳派的每舫拳船都要由四门开打开场演练，即没有四门开场就不可以演练其他拳项。该拳的技术特点是：架势短小精悍、无难度尚实战、结构紧凑、动静分明、运动以身为轴原地转动、四门开打、攻防兼备。要领：注重马步、半马步转弓步、寒鸡步、独立步、里丁步、拖步的专门练习。要求马步稳健，出手刚劲有力，故先练下肢，后练上肢臂力，进而多练转体甩腰，使上下肢与腰融为一体，达到进退灵活，攻防躲闪的技艺。演练者：郑乃峰。
（2）燕青下山拳是以水浒故事的浪子燕青为名而立拳，是北路船拳的代表套路之一。该拳的技术特点是：架势短小精悍、善跳跃、身灵步稳势烈、结构紧凑、动静分明、拳打方寸之内卧牛之地。要领：注重马步、半马步转弓步、寒鸡步、独立步、里丁步、拖步的专门练习。要求马步稳健，出手刚劲有力，故先练下肢，后练上肢臂力，进而多练转体甩腰，使上下肢与腰融为一体，达到进退灵活，攻防躲闪的技艺。演练者：钱来宝。
（3）步刀是北路船拳的刀术代表性套路，特点是：身灵步稳、架势低沉、出刀快捷、善于船上格斗。演练者：钱来宝。
（4）四门枪是北路船拳的枪术代表性套路，特点是：反手阴把持枪、运动范围不大、便于船上演练。演练者：雷仲孝[26]。
乌镇是湖州附近的江南古镇，曾在乌镇盛行的船拳和咏春拳一样同属于南拳拳种，据乌镇船拳师傅陶新卫老先生介绍，乌镇船拳起源于南宋时期，当时的首都在杭州，作为鱼米水乡的江南尤为发达，但是治安稍加欠缺，百姓们经常受到土匪、流寇等不法分子的抢劫和扰乱，由于水路比较兴盛，因此土匪、流寇们也就经常通过水路前往乡镇抢劫，扰乱百姓，百姓们为了阻止土匪、流寇的扰乱自发组织社会上一些武艺高强的人登上大船在水路上阻断土匪流寇的骚扰，从而起到在气势上镇压土匪、流寇的作用，起初经常会有民众自发的组织船拳进行表演，后来治安转好，渐渐地人们也就不再使用船拳对社会上一些不法分子进行威慑，船拳慢慢地淡出社会，时过不久，地方富人有自愿出钱请高人们进行船拳表演，从此人们在清明节的时候形成了船拳表演的传统习惯，另外在乌镇的香市节、湖州的蚕花节都会有船拳表演，所表演的武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现在当地政府为了传承中华武术，将船拳引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船拳表演用的船只通常是用两只小船并联在一起后形成，船拳套路一般为少林拳，包括长拳、短拳、花拳、刀、枪、剑、棍，相比较陆地上的武术，船拳动作不能太大，马步必须要稳，动作小而精。其表演时第一项为“拳”，这一项耗时近1个小时，通常开场拳必须为“四门拳”，第二项为器械，在器械中第一个出场的则必须为大刀，然后是棍，棍之后的项目由表演团队自行随意出演。如今，乌镇会打船拳的只剩下10多名老人了，懂得船拳，会打船拳的年轻人也几乎没有了，此时此刻，船拳面临着失传的重大问题[27]。
关于无锡船拳的拳谱《拳术总谱》的内容，我们采访主要集中于其中技术动作的具体内容。由于该拳谱是陶菊香先生用当地方言撰写而成，拳谱中的很多方言，我们不是很理解，所以采访的大部分内容集中于向陶香宝老先生请教拳谱中技术动作，并请老先生在可能的情况下进行动作示范和讲解。采访技术动作的情况，小结如下：
“南无掌”：类似于马步双手合十。
“手足壶瓶式”：长三步，后手叉腰，前手立掌于身前。身体形态类似于茶壶。
“大长三”：动作类似于弓步冲拳，但右手冲拳，左臂盘肘收于胸前右侧，手型为拳（以右势为例）。双脚均要求内扣。
“小长三”：类似于虚步，但是前脚全脚掌踏实着地，双手胸前呈十字掌状。
“双飞”：动作类似于现在的“二踢脚”，但是先起的脚要求高踢，以右势为例，右脚先起、高踢；紧接着左脚上踢。
“掀盖”：双手由下向上抡圆，要求双拳位置，上过眉毛，下过膝，动作要求舒展圆满，类似掀起盖头的动作。
“跳步蜜蜂进洞”：类似马步双分手（手型为拳），先跺脚（即跳步），紧接弓步双拳击打对手太阳穴或双耳部位（拳型特殊：双拳中指第二关节突出，拳心外翻）。
“提手扯旗”“太保扯旗”：这两个动作名称的实际动作基本一致，类似于长拳中的亮掌，但是手型不是双掌，而是双手使用剑指。
“双手遮躲”：丁字步，双手胸前勾手遮挡。
“风车手”：双臂舒展抡圆。
“双仓手”：虚步，双掌前推，掌心略内扣呈立掌，双臂略微弯曲。
“刘海圈”：丁字步，身侧双手起向上翻，双掌上翻向头上架。目前暂没有可与之相类似的武术名称可用。
“单提铃”：类似侧弓步双勾手。
“铐子手”：双手握拳在胸前呈十字状。
“遁步”：小跳换步左移。
“勒腰招额”：一手从腰际勒过后收，类似于抱拳，另一手反掌上架于额前[28]。从无锡船拳的拳谱名称以及动作演示来看，颇有文化内涵和攻防技击要义，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传统武术注重实战的特点。
内环区域内湖州以练市为主，练市较有名的船拳有施家浜、钟家墩、袁家兜等。施家浜民间武术内容丰富、形式多样。拳类有长拳、短拳、猴拳、罗汉拳、五虎拳、武松拳、燕青拳等，器械类有棍、枪、鞭、大刀、单刀、比刀、梢棒、钢叉等。“船拳套路丰富，1985年经普查发掘传统套路近百套，拳术以五虎拳为代表，以明清时用杨家将、水浒等故事立拳的居多数。器械套路有从民间传统练武方式衍化而成的石担开四门、石锁开四门、滚盾牌、舞板凳，也有从上古乐舞衍化而来的大刀进枪、抛钢叉等。”[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