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的评论运营方式
互联网是一个完全不同于传统行业的新型行业,新的形态和新的思维不断涌现,使其在制作方式、参与方式、盈利模式和思想理念都与传统媒体完全不同,因此互联网的体育评论在具体的整体运营方式和理念上也与传统的评论行业有极大的区别。这一点在网络视频传播特别是电子竞技解说和评论传播中表现得特别明显。
在传统体育业界看来,魔兽世界、英雄联盟、DOTA等等电子竞技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众群体,甚至在2014年才正式开始组建国家队参加比赛,因此传统媒体基本没有关注这个领域,也几乎看不到相关比赛消息和转播,完全处于边缘化生存。但是,《魔兽争霸》和《星际争霸》启蒙和培养了第一代电竞爱好者,DOTA让电竞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英雄联盟》更是让电竞这个名词为更广泛的社会大众所接受。在年青一代人中,电子竞技拥有很大的市场,拥有一批职业和半职业的玩家和职业的俱乐部,2013年CEG报名人数为121万人,其中大约有1%为职业或者半职业玩家,约为1.2万人。虽然没有一个非常准确的统计数字,但是据业内人士推算,2014年,电竞玩家总量应该在数千万人,其中职业玩家有2000人。2014年7月,第四届DOTA2国际邀请赛在美国西雅图举行,中国的Newbee战队一举获得总决赛冠军,并收获了502.8308万美元(约合3119万元人民币)的冠军奖金。这个数字创造了中国体育所有竞技项目单笔冠军奖金的历史记录。而恒大足球俱乐部获得2013年亚洲冠军后,其冠军奖金也只有150万美元。美国ESPN全程直播了全部比赛,并为比赛配备了专门的解说,分析和解说比赛。主办方称,这意味着一定程度上这个比赛已经可以和传统体育赛事相媲美。韩国首尔举办的S4总决赛在世界杯体育馆举行,现场观看比赛的观众达到4万多人。这个数字不亚于一场顶级体育足球赛事的现场观看人数。在上一年的比赛中,线上用户达到了惊人的3200万。电竞与传统的体育项目一样,需要足够庞大的观众作为基础,目前,这个基数已经足够庞大。而足够庞大的电竞观众基数促成了这个行业的发展。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由于电子竞技的边缘化使这些赛事基本没有得到传统媒体的关注,赛事的转播都是依赖互联网进行。最初,担任电子竞技的解说大多都是电视台的解说员,这些人对电子竞技的了解少之又少,很多解说员甚至看不懂选手的基本移位和键盘操作,在这种情况下,职业和半职业的电竞解说应运而生,许多的玩家逐渐开始转向赛事解说,成为电子竞技解说员。所谓的电子竞技解说员,通俗地说,就是在职业选手上场打游戏时,解说员在一旁讲解战术。其工作性质就是集解说、主持和评论于一身。
2011年前后,优酷等视频网站开始构建了电竞解说平台,这使解说有了播出渠道和广泛的观众。DOTA和《英雄联盟》这两个游戏走红后,解说这个职业才一飞冲天。如在英雄联盟官网上,电竞解说视频的播放次数几乎都在10万次以上。电竞解说员这个原本并不为人所熟知的职业,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一大批非常著名的电竞解说员开始在网上走红并受到明星般的热捧,如著名的小仓MM、海涛、天草云儿,Freeagain、伊芙蕾雅等等。电竞项目和电竞平台和赛事的不断增加,给电竞解说提供了更多的生存和发展的土壤和空间。任何一款电竞游戏需要在市场上获得发展,都离不开这些专业的电竞主播和解说员。这些顶级解说月收入已经高达百万元。为了吸引玩家和开拓市场,边锋旗下的游戏直播平台战旗TV在2014年甚至以500万的年薪签约退役的前《英雄联盟》世界冠军草莓做直播解说。这些数字在传统媒体中是无法想象的。
电竞解说作为一种非常特殊的网络解说和评论方式,在具备了传统媒体解说和评论的一些基本特征之外,也拥有一些迥异于传统媒体的特征。
(1)平民而专业的身份。传统媒体对解说和评论员有着严格的限制,比如个人身份、外观形象、表达能力、专业能力、社会评价等等。电视机构对解说和评论员要从各个方面进行遴选,选择的决定权在电视机构手中。但是,电子竞技的解说员来说,只要有一定的语言表达能力,话语流畅,没有明显的口音和不良的说话习惯,任何一位对此有兴趣的人都可以去解说一场比赛,并将其制作的解说视频放到网络平台上,无须得到任何人的许可。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充分自由选择的市场。对于一位解说和评论员来说,这几乎就等于没有任何门槛。这决定了电子竞技解说和评论员的平民化身份。
目前在圈子内最著名的一批电竞解说员,其背景无一例外都是没有播音主持专业训练的普通平民。著名的电竞解说海涛在读大学时获得了上海文广新闻传媒集团主办的第一节电子竞技视频解说大赛第一名,并获得“电子竞技解说新人王”称号,随后担任游戏风云频道主持人、游戏娱乐传媒主持人,参与2010年全国电子竞技大赛DOTA和魔兽争霸项目解说,逐渐成为一名职业的电竞解说。电竞黄金解说员BBC张宏圣是复旦大学的学生。著名的小苍MM在2002年考入北师大,那时就已经是一个资深玩家,2005年参加了TOM网举办的一个解说大赛,获得了冠军,此后成为TOM游戏频道的兼职解说。2007年,小苍MM受邀加入了Gamebank竞技频道,成为一名职业电竞解说。著名电竞解说渣哥先是在上海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维持生活,用业余时间来制作电竞解说视频,依靠许多优秀的电竞教学视频逐渐获得名气并成为解说。伊芙蕾雅在做英雄联盟解说前只是一个学服装的大学生,在身边几个朋友怂恿下开始逐渐尝试并开始做解说。著名解说员Joker也曾经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被称为“大酒神”的伍声是浙江大学生物医学工程的毕业生。
但是,低门槛的一个问题就是竞争激烈,要想成为一名受到市场接受和欢迎的成功的解说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与传统媒体解说一样,电竞解说对讲解的质量、专业水准有较高的要求,专业能力是无可争议的最重要的一点。职业电竞选手的比赛瞬息万变,有非常多的细节,如使用什么方式、方法,采取什么样的战略战术,达到了什么样的效果等等,这些都必须解说员有足够的专业能力才能向普通玩家解释清楚。因此,解说员首先必须自己会玩电子竞技游戏,才能从电竞作战中发现精彩的片段,做出有针对性的解说和评点,制作有吸引力的解说视频。这使得电子竞技解说全部都是从电子竞技的职业和半职业选手转行而来,都有较长时间的电子竞技的游戏经历。长期从事电竞使他们对业务非常熟悉,转行比较容易,转行后也比较能为受众接受。如2005年小苍MM因熟悉War3,从一次解说选秀中脱颖而出,就此进入电竞圈,此后加入过职业俱乐部、打过比赛。伊芙蕾雅在解说之前有两年的游戏经历。渣哥在大学期间就开始组织战队进行训练,战队解散之后才只身赴上海尝试职业化生存。Joker制作的游戏教学视频在网站上基本都有数十万的点击量,最高纪录突破200万人次点击,他的教学视频的最大优点就是专业性,在玩家中有很高的地位。许多人最初接触英雄联盟这款游戏,就是通过他的视频边学边练的。在目前有一定名气的解说中,多数人最初都是抱着把自己的心得和经验分享的想法来做解说,这才逐渐走向职业解说道路。Joker曾经表示,他录制视频的初衷就是为了教人打游戏。
此外,在电竞专业之外,他们还需要一定的基本解说和评论的专业技巧和能力,比如语言表达、掌握节奏和调动情绪等等,这一点决定了并不是所有的电竞职业选手都可以解说比赛。由于选择成为专职电子竞技解说的人大多都是半路出家,很多人此前从来没有受过专业的视频解说训练和语言,所以他们多是靠模仿电视台主持人等方法,特别是体育节目的主持人和解说员,以提高自身的语言能力。
(2)全新的评论模式和制作模式:技术的不断发展使网络传送和网下制作问题逐步得到解决,网络也提供了许多自由传送和播出的平台,这给电子竞技解说带来了全新的解说和制作模式。
传统的赛事解说和评述领域中,解说员和评论员都受雇于某个传媒机构,在该机构的委托下制作节目。制作环节中,各个岗位有明确的分工合作。解说和评论员只负责其中一个环节,其他的技术保障、内容选择、内容传送以及解说收益等等问题都由该机构其他部门和人员负责,内容传送平台为该机构所独有,节目版权和由此带来的其他任何权益,如发行、命名、广告收益等等,都归属于该机构,与解说和评论员无关。
但是,在电竞解说的解说、制作的模式和工作流程却完全不同。电竞解说员解说方式主要有两种途径,分别为在线直播与录播。直播就是伴随赛事而进行的现场解说和评论,录播就是解说员录制、配音、剪辑电竞“对战”视频后,上传到各大视频网站,由爱好者们自由点击收看。在这个过程中,解说员必须个人独立完成从选题、技术准备、制作、发布、收益等全流程的全部工作,并承担全部的责任和权益。电竞解说员首先必须独立配置解说所需的各种电子视频、音频制作设备,独立选取解说对象并通过各种方式获得比赛的视频资料,独立完成整个比赛的解说,并发送到选定的网络平台。这一切行为全部都由解说员自主完成,他因此就将制作人、策划人、解说和评论人、发布者、收益权利人等各种身份集中于一身。他们的解说目的,或者是因为获利,或者是因为预期获利,或者仅仅是因为爱好和兴趣。他们或者是职业,或者是半职业乃至完全业余。他们不受某个机构的雇佣和指拨,不受命于其他任何人,只遵循自己的兴趣原则或者获利原则,对外部不承担任何责任。小苍MM每天花四个小时为对战视频配制解说,视频主要来源是各大职业比赛,她的《小苍坑爹集锦》和《小苍暴走集锦》播放量超过200万次。当下最火的英雄联盟解说Joker打造的教学视频都是自己选择精彩的对战素材后自己录制。他推出视频的频率并不算高,大概一周一期,时长一般都不超过一个小时,这些视频的素材,都要靠他自己在游戏对战中录制和选取。他的每一期游戏教学视频,在视频网站上基本都有数十万的点击量,最高记录突破200万人次。
(3)草根解说,鱼龙混杂,风格多样。电竞解说的平民化和低门槛使任何有兴趣的人都可以加入,他们的草根身份和他们服务对象的草根身份既决定了他们的解说风格平民化和多样化的同时,也使这个行业鱼龙混杂,良莠不齐。
电竞解说来源于草根而服务于草根,这使他们只能使用平民化的语言和姿态参与解说。由于出身草根且面对草根,个人的风格不同,面对的受众需求不同,且没有什么对于个人风格的约束自由发挥的空间很大,所以电竞解说风格呈现出多样化的特征。
如小苍MM就是以“专业+激情”的解说风格著称,并获得了越来越多的电子竞技爱好者认可。在战斗解说中加入个人感受,是她的招牌风格,也是她最受欢迎之处。在一场视频解说中,她会惊呼:“这个队伍怎么能逃跑呢?”有媒体对她评价称:“当游戏玩家都不断向游戏索取快乐时,小苍MM扮演的则是传播快乐的使者。有时候,我们不觉得她仅仅是在解说,更是在娓娓道来一个从远至近的故事。”而英雄联盟的知名解说小智就是凭借过人语言表达能力赢得众多粉丝喜爱。他有一口比较浓重的东北口音,最大的特点就是会经常在解说中调侃队友、同行,通过趣味段子娱乐观众。被称作“渣哥”的何德宁则以诙谐幽默、热血、正能力的风格大受玩家喜爱。
在电竞解说的一片繁荣之中,自然也泥沙俱下,各种问题不断出现。为了博得市场的认可,许多新的电竞解说不愿意探索自我的解说方式和解说风格,热衷于模仿成名解说,使电竞解说市场呈现比较严重的同质化趋向。有一些人甚至依靠一些低俗的手段来博取关注,如女解说卖萌撒娇发嗲,男主持猥琐低级。而网站为博取点击量,也或明或暗地鼓励或者默许这些行为,寻求专业实力、风格、声音之外的其他因素,如长相、身材甚至罩杯、暴露等灰色的超解说的方式来博取关注,以求迅速成名。更糟糕的是,由于做大市场之后巨大的利益诱惑使个别人甚至不惜采用一些违法的、色情的方式来寻求关注。这些行为让这个市场显得良莠不齐、鱼龙混杂。
(4)独特的个人品牌经营和盈利模式。电竞解说的特点和行业的发展程度决定了他们可以依赖明星效应开创一种线上线下结合、行业内行业外结合的全新的个人品牌经营模式和盈利模式。
电竞解说的职业收入非常有限,优秀的解说与直播平台签约之后,每个月的收入也仅仅数千元,电竞解说的录播、上传等活动属于自愿行为,无法从平台获得收益,这迫使电竞解说必须寻求线上线下的各种其他方式获取更多的收益,而电竞解说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做一个最小规模的视频平台,解说员有权利用这个平台获得延伸的各种收益,生存的压力使电竞解说非常的功利化,而解说平台的独立运营能力使这种功利化具备了实现的前提。因此,在电竞解说业界中,呈现出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解说本身可以不是目的,或者不是首要目的,依靠电竞解说博取名声,获得较高的网络人气,再通过网络人气谋求线上线下的其他类型的收益,这反而变成比解说更为重要的目标。
电竞解说除了像传统解说一样从事各种社会活动以获取收益外,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完全自主经营自己的解说视频,并由此获得直接的和延伸的各种收益。最主要的途径是在视频中刊发广告和开设网店。
这些广告部分是来自一些大的电竞游戏开发商,电竞解说通过植入的广告从开发商那里获得收益分成,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广告类型是直接链接电竞解说的网店,通过广告促销网店产品,进而获得线下收益。开设自己的网店已经成为绝大多数知名电竞解说的一个最重要的经营模式。电竞视频中,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有介绍网店促销活动和新品展示的广告,广告时间占据了视频的10%~25%,并链接地址以便于玩家购买,出售的商品中,主要以游戏外设、游戏道具和各种零食为主。这种在视频中推广网店销售的做法成为目前电竞视频中最为简洁、便利同时也是最为成功的和能够持续发展的经营模式。
小苍MM成为一名职业电竞解说后,在比赛直播解说中表现出色,网上开始有了自称“仓鼠”的粉丝群体。此后开设网店,推出产品,据推算,她的网络月盈利可以达到50万元。知名解说海涛的网店,月盈利也可以达到同样数额。伍声拥有一个50多人的销售团队,并开设了自己的服装厂,其网店的年销售额在千万元以上。对于一些知名的电竞解说,收入的85%来源于自营网店,5%为解说员签约平台的工资和奖金,10%为各种社会活动的收入。自营网店成为最为重要的收益途径。
【注释】
[1](美)罗杰菲德勒.媒介形态变化:认识新媒体,北京,华夏出版社.2001.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