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家尽情地吃
夕阳欲颓,暮霭低沉,金色的光芒渐渐消散,四周变得清冷起来。松林一片寂静,一轮弯弯的新月挂在枝头,星星在它的照耀下失了颜色。
这时,小动物们灵巧地在青草丛和菜园子里穿来穿去,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细碎声。仲夏夜到了,小动物们从草堆走过,准备去菜园子开始仲夏夜的聚会了。
新居民们安静地坐在了草坪边上。大松树投下阴影,让小动物们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男人的烟斗忽明忽暗,以及袅袅升起的白烟,还有他身边那像帐篷一样的白色防水布幔。防水布幔就像黑暗之中的灯塔,为小动物们指路。小动物们没有走向菜园子,而是穿过灌木丛和草丛,来到草坪上。他们都聚集在草坪上,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期待一些什么,其实他们自己都不太清楚。
月光越来越亮,这块草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就像灯光阑珊的舞台。这时,小动物们看到了坐在长凳上的女士,她的神情是那么温柔而又慈祥。老猫马尔登先生则在她的身边酣睡着。四周是那么寂静,小动物们几乎都能听到马尔登先生轻微的鼾声。
突然,一阵尖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是阿那达斯叔叔!他颤颤巍巍地冲向草坪,两只耳朵机警地竖起,那双深深凹陷的浑浊眼睛瞪得大大的,“快说,那只可恶的老猫,就是那个叫什么马尔登的老猫,在哪里?”他恼怒而又疯狂地喊叫着,“快点把他交出来!让我将他好好修理一顿——不许他们将我们的小乔其吊死。”
兔妈妈见到后,也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她喊道:“阿那达斯叔叔,赶快回来!天啊,快点,快点将他拉回来!快!”
就在这时,那位女士的膝盖处动了一下,然后传来一阵爽朗而又愉悦的声音。那声音是那么清晰,那么让人激动:“妈妈!”只见那位女士的膝头上有一个小东西像箭一样冲了出来,“妈妈!爸爸!是我啊!我是小乔其!你们的小乔其!我回来了!我现在完全恢复过来了!你们看——”
在皎洁的月光下,小乔其蹦蹦跳跳,吵吵闹闹,重逢的喜悦让他无法安静下来。他先在草坪上来回奔跑了几圈,然后又从阿那达斯叔叔的头顶上跳过去,然后翻了几个跟头,之后又跳上石凳,打闹一般地踢向马尔登先生的肚子。马尔登先生见后慢腾腾地挡住他的招式,然后一把将他抱住。小乔其和马尔登先生开始摔起跤来,很显然,他们很熟悉和对方打闹。最后,小乔其和老猫马尔登先生一起落在了地上,并都开怀大笑起来。突然,老猫马尔登想到自己的年龄和身份都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又郁郁地站起来,回到了石凳上面休息。在打闹一番之后,马尔登先生有些累了,休息了好一会儿,他仍不停地喘着粗气。
动物们见到小乔其,都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他们为再次见到小乔其而兴奋不已。不过,大家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因为那个男人默默地站起来,朝着那个防水布幔走了过去。小动物们都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大家都想要知道这防水布幔下面盖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见那男人非常小心地将绳子解开,然后他将帆布一下子掀开——
小动物们被眼前的东西惊到了,集体发出一阵阵赞叹声。
什么都看不到的鼹鼠急忙抓住威利的胳膊问:“威利,威利,我亲爱的眼睛,快点告诉我布幔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迫切地问了好几遍,“威利!你快点说啊!我亲爱的眼睛,快点告诉我下面到底是什么?”
威利缓缓地长吸一口气,然后非常温柔而有耐心地说:“啊,鼹鼠,实在是太美了!那是我们小动物的圣人啊!”
“圣人?难道是阿西尼的那位圣弗兰西斯科吗?”鼹鼠问。
“没错,鼹鼠,就是圣弗兰西斯科!他是我们的圣人,是我们最忠诚的伙伴!很早以前,他就提倡要爱护动物、保护动物。啊,实在是太美了!鼹鼠,你无法想象他有多么美!眼前的雕像实在是太美了!他是用石头雕成的,面容和蔼可亲,样子慈善温柔,身穿又旧又破的长袍,栩栩如生,我都能看到上面的补丁呢!”
“在圣人的脚边,还有许多小动物的雕像,那就是我们山坡上的大家。我们的雕像也都是由石头雕成的,有你,有我,还有小乔其、灰狐狸和波奇他们,就连笨蛤蟆‘老赖儿’也在其中。圣人将手举在前面,像在为我们祈祷祝福。从他的手中有泉水流出,流入池子里,这里面的水清澈见底,还非常清凉。”
“嗯,我能够听到水流下来的声音。”鼹鼠说,“我也能感觉到它的凉气,我能感受到这池水有多么干净透亮!威利,再多说一些,还有什么?快告诉我吧。”
“雕像是一个很实用便利的饮水池,鼹鼠。”威利跟鼹鼠说,“为了方便鸟儿洗澡,池子的两头都设计得很浅。哦,对了,池子的四周是用大块的平坦的石头围起来的,四周看起来就像货架一样,上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真是好丰富的一桌!鼹鼠,需要特别向你指出的是,这个池子的石头上刻着几个字呢!”
“威利,上面刻着哪几个字?快念给我听听。”
威利非常郑重地将上面的字一顿一顿地念出来:“上面写着‘请——大——家——尽——情——地——吃。’对,就是这几个字,石头上写着的就是这几个字。”
“鼹鼠,新居民专门为我们准备了足够的食物。这上面有玉米、小麦、黑麦等谷类,这是为我们准备的;还有大盐糕是为红公鹿准备的;那些收获的各种各样的蔬菜是刚刚收获的,看上去非常鲜嫩,闻起来也特别香,他们还专门洗干净放在那里了;还有各种干果是为小松鼠和小栗鼠准备的——哦,他们都在吃了。鼹鼠,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也要去大吃一顿了!”
话音未落,威利就已经投入了谷堆的怀抱,他和他的那些表兄弟们在里面大吃特吃;阿那达斯叔叔则在他们旁边大快朵颐,那美味的胡萝卜和苜蓿让这位老人家有些飘飘然了,他不住地往嘴里喂着,就像置身于梦境一样;波奇则一心一意地品尝着荞麦大餐,他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麦秸粘在了他的耳朵上。他的嘴巴一开一闭,那麦秸跟着来回晃荡,看上去非常好笑。
大家都痛快地吃着美餐,四周响起了细碎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新居民们安静坐在一旁,那男人缓缓地吸着烟,火光时明时灭。那位女士则将老猫马尔登抱在了怀里,温柔地用手抚摸着他的下巴。
红公鹿心满意足地将大盐糕吃完了,他的嘴边沾满了黏黏的白沫,他用舌头将白沫舔去,然后走到池边喝了一口水,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看上去非常舒服享受的样子。其他动物也都吃饱了,威利因为吃得太多,不得不将皮带松开一段呢。大家看着他那毛茸茸的有些突兀的小肚子,不禁担心起来,他能不能消化?
吃饱之后,红公鹿迈着庄严而又慎重的步子在菜园散步,母鹿带着小鹿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其他动物见了之后,也都排成一支长长的队伍,跟在红公鹿后面。他们围着菜园子散步,消化食物。菲威和灰狐狸迈着整齐的步子前行,看上去悠然自得;波奇和阿那达斯叔叔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还左摇右晃的;小乔其夹在兔爸爸和兔妈妈中间,他搂着爸爸妈妈,像是撒娇一样,兴高采烈地迈着步子;野鸡和他的太太骄傲地仰着头,志得意满、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走,在月光的照耀下,他们的羽毛闪烁着金褐色的光泽,看上去就像美丽的绸子;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田鼠威利和他的表兄弟们;紧接着是浣熊、负鼠、花栗鼠、红松鼠他们;然后是鼹鼠和他的几个强壮的表兄弟;小动物们脚下此起彼伏的泥土则表明他们紧跟着队伍,没有落后。
动物们缓缓地绕着菜园子走了一圈,最后他们停在圣人雕像的那个草坪上。红公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准备开始发表演讲。动物们都安静下来,准备听他的发言。
“新居民为我们准备了食物。”红公鹿用威严而带有磁性的声音说道,“我们吃了他们准备的食物,喝了他们准备的水,他们给我们准备的都是最优质的食物。”他缓缓地扫视了菜园子一眼,然后威严地仰起头,“从现在开始,这个菜园子就归我们照看!”他用蹄子踢了地两下,“对于这个提议,谁还有意见?”
并没有动物出来反对。
这时,阿那达斯叔叔说话了,他问道:“但是飞蛾并不知道山坡上的规矩,我们该怎么对付他们呢?”
就在这时,一向比别人还要慢半拍的鼹鼠突然冒出来了,他将头和胳膊钻出来,凭听觉判断大家说话的方向,然后转向那边说:“就让我们来对付这些蛾子。我和我的表兄弟正好不知道做什么,现在能够为菜园子的安全尽自己的力量,我们感到很高兴。而且,我们还可以借此机会打猎。刚刚我们还捉了许多飞蛾,收获不小呢!”
动物们休息一会之后,又开始吃起来了。突然,葡萄架那边传来了一声“吧嗒”声,菲威和灰狐狸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精神大振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嗨,臭鼬、灰狐狸,快点过来吃东西咯!有新鲜的厨余垃圾!”是胖姑娘洛尼亚在喊他们呢。
菲威和灰狐狸听了之后,立马朝着洛尼亚所在的方向奔跑过去。
等到月亮落到松林后面时,大家才将这餐丰盛的晚宴解决掉。心满意足的动物们缓缓地朝着家走去,他们既兴奋又疲惫。在相互道了晚安之后,大家各自回家。兔妈妈的手上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放着明天要做的食材。她一脸幸福地说:“明天我们就可以喝莴苣汤、喝豌豆汤了!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可以喝汤啦!”
阿那达斯叔叔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那个……如果家里的客房还空着,我想回去住一段时间。虽然波奇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但是他的家里太过潮湿,我有些住不惯。而且,他的厨艺……真的……呃……很糟糕……”
“如果您想回来住,就搬回来吧,阿那达斯叔叔。”兔妈妈开心地说,“我一直将您的房间保持原来的样子,每天都会去打扫的。”
小乔其一边开心地奔跑,一边问兔爸爸:“爸爸,爸爸,这附近有没有新的猎狗?”
“有啊,佳丘路那边好像来了两只萨特犬。”兔爸爸说,“听说品种优良,挺厉害的样子。等你休息好了,体力恢复过来了,我们就去和他们玩玩!”
“不用休息,我现在都能去。”小乔其兴奋地喊道,“我早就恢复健康了,什么时候都能去。”说完,他跳起来翻了几个跟头,然后冲着兔爸爸、兔妈妈和阿那达斯叔叔叫道:“你们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整个夏天,每到晚上,圣人圣弗兰西斯科的雕像旁边的架子上都会放满美味丰盛的食物。等到早上时,那些食物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新居民则会将它们吃剩的东西打扫一遍。每到晚上,红公鹿、菲威还有灰狐狸轮流在菜园子附近巡逻,将想要对菜园下手的小偷赶跑。鼹鼠和他的表兄弟们则履行了之前的诺言,每天都在地底下巡逻,守护菜园子的安全。
这个夏天,兔妈妈和其他家庭主妇则为过冬准备粮食,她们都在不停地腌萝卜。山坡上又和以前一样,充满了欢乐,大家唱歌、跳舞,好不快乐。从前的美好时光又回来了,山坡上又变成了一个美好的地方。
提姆看着新居民这片丰收的菜园,非常疑惑,他不由自主地提高嗓门问道:“路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是不明白,新居民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又不给菜园子围篱笆,也不放毒药、鼠夹,还不用猎枪等武器,也就是说他们什么防备措施都没有做。但是奇怪的是,他们的菜园子里没有一个动物的脚印。根本没有动物来破坏菜园子,就连常常会有的飞蛾都不见了。”提姆换了一口气,接着说,“你再说我吧,我什么措施都做了。什么毒药、鼠夹啊,还有猎枪,我都用,但是我的菜园子里的萝卜也没有了,甜菜和卷心菜也被毁得差不多了;还有番茄苗,被这些动物们踩死了;鼹鼠还将我的草坪翻得乱糟糟的,真是奇怪。更惨的是十字路口的胖男人,他还专门养了狗来对付山坡上的动物,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动物没有捉到,他的玉米倒是没了。还有莴苣和芜菁也被糟蹋得所剩无几。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新居民的菜园子就一点事都没有呢?难道是因为新手的运气比较好吗?”
“也许吧。”路易说,“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名师点拨·
新居民不仅把小乔其照顾得很好,还特意在仲夏夜为小动物们准备了各种各样的美味食物和专为小动物们而建的饮水池。小动物们知恩图报,自觉承担起看护菜园子的责任,不仅没有破坏新居民的菜园,还尽力保护这片乐土,新居民和小动物们相处得非常融洽。结尾部分提姆和路易的疑惑含义深刻,点明主旨,只有人类善待小动物,人和动物才能够和谐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