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症治约略
人生病患，首重伤寒。岐伯晰六经之症，仲景立方法之传。叔和补论于前，无已注释于后。业详《尚论》，更备《准绳》。不外六法衡平，要在诸条逐测。症治章程既悉，处方约略宜知。斯纲举而目张，可正名而施治。症名前列，约举复详。伤寒乃严冬感寒症名，中风亦冬月受风时感。三时暴寒为寒疫，冬令温暖号冬温。中风未愈复感寒，即风病间寒之疴；伤寒未罢再经风，乃寒病间风之恙。三春时感，即是春温；九夏时邪，便为暑病。风温变暑之候，由伏寒内变，而复感新邪；温疟湿温之邪，乃伤风间风，而变暑并湿。伤湿者，冒雨涉水所招；中暍者，暑闷炎蒸所致。有夹痰夹食脚气之相似，多虚劳痈毒类似之雷同。传经传腑宜分，两感中阴必辨。并病合病，须参先后日期；食复劳复，当辨因由质脉。欲施六法，先认六经。太阳发热恶寒，脊项强而头疼体痛，治当发表，药投麻桂羌防；阳明则微寒身热，目额痛而阳盛不眠，治必解肌，方拟葛根白虎。少阳胁痛耳聋，寒热呕而口苦，法本和筋，小柴是用；太阴满吐自利，尺寸沉而咽燥，治分寒热，姜连酌调。少阴欲寐厥蜷，或见舌干口燥，麻附一阴四逆；厥阴气冲消渴，或形寒拳吐沫，茱连姜桂吴茱。寒中三阴者，回阳四逆汤；热结三阴者，承气三黄汤。伤者浅而中者危，传者险而并者甚。严寒药用辛温，温暑法从凉解。虽中伤传并，六经同状；而伏邪变气，随症施方。风温之候，从萎蕤汤一柴胡饮出入；变暑之恙，用芩连解毒汤方。温疟拟一柴胡，湿温投苍白虎。湿伤进神术胜湿，中暍宜生脉香茹。伏邪兼感，九味冲和；虚劳感时，温中再造。合病攻阳，施表方，互为兼主；并病两解，欲双解，酌热浅深。膀胱腑病，须导赤桃仁；阳明腑邪，进三乙承气。三阴传热宜清，脏寒者，过清寒变；二腑实邪宜下，挟虚者，酌进补攻。寒变者，仍投四逆；补攻者，乃与黄龙。邪壅膈上者，酸苦吐邪；戴阳格阳者，甘温引火。阳似阴太阳脉似少阴，生附草姜莫缓；阴似阳少阴症似太阳，麻黄辛附宜投。邪干六经，七日衰愈；过经两感，引日促期。发表攻里，就症按经为治；温凉寒热，因时审症随宜。必先岁气，无伐天和。以上症治法则，实为举措大端。浮大动数滑，阳症脉形；沉弱涩弦微，阴病脉状。阳病见阴者不吉，阴病见阳者易为。脉不应病，病不应脉，必初险而终危；脉重症轻，脉轻症重，在舍轻而就重。脉详正诀，约举先机。弃脉从症，弃症从脉，去取存乎机见；舍时从症，舍脉从时，变通在乎神明。中风自汗，进防风桂枝和营；伤寒无汗，用羌活麻黄发表。恶风恶寒者解表，无热恶寒者从温。体痛参虚实，感宜温表，而虚则培中；项强辨背胸，客者攻邪，而结者泻陷。头眩别痰虚风火，进夏连荆蔓地芪；头痛分前后侧巅，用羌独柴芎藳桂。痛时止作者内伤，常痛不休者表病。面色知寒惨湿黄，红赤者，辨邪郁戴阳；舌苔认燥润浅深，焦脱者，分脏虚阴极。齿板燥者暑候，囊舌卷者肝邪。唇以赤白验热寒，目以昏蒙评积热。胞肿者，上风下水；上视者，厥逆痰邪。喘息有微盛，肺实麻杏，而肾虚贞元；耳聋别邪虚，胆病柴胡，而肾病六味。欲汗无汗者，推寒火食痰之闭，阴阳虚者宜培；自汗多汗者，别卫伤火暑之尤，正气虚者宜敛。外热里热，但凭渴饮有无；阳厥厥阴，必验溲便通闭。阴厥则拘急神清，阳厥则昏谵狂躁。邪不彻而身痒者，归葛煎剂；阴不足而身痒者，黑逍遥散。身重因邪者湿，药宜汗渗；身重因虚者危，治必补元。头汗之来，由内滞而热不泄，宜清导而兼升；斑疹之因，由胃热而达厥阴，惟清疏而凉解。不卧责之阳明，清之不应者，通其阴阳；欲寐责之少阴，清温不瘥者，和其肝胆。咽痛多火宜清，火虚亦投四逆；呕吐多寒宜热，火逆降以左金。咳由饮气之邪，拟青龙陈平汤芩夏；嗽苦寒痰之闭，宜枳桔三物白散二陈。烦则热聚，表热散而里热清；躁则归阴，传躁清而阴躁救。渴饮里热宜清，漱水经热宜解。心悸饮虚不一，夏苓建中；怔忡虚火不同，参连酸枣。瞤惕由多汗，真武屏风；动气本积虚，左归六味。奔豚桂苓可息，呃逆丁柿能除。阳厥阴厥，辨渴闭昏清，酌投寒热；发狂如狂，凭溲黄硬满，再与清攻。厥分手尖上胫过膝深浅，狂辨形气壮怯渴闭实虚。谵言食滞热深，法本清消攻下；郑独正虚邪陷，治惟调补阴阳。里虚外感，调气血以疏邪；噤实喑虚，酌标本而处剂。霍乱转筋者，藿香正气香砂；热入血室者，白薇柴胡四物。虚狂坐泥水，宜投真武镇阴；坏病难汗，拟酌柴胡五饮。百合行坐莫主，从地黄知母清阴；除中厥利加餐，冀八味胃关温补。潮热责之阳明，寒热多由胆病。昼热甚者，邪在阳经；夜热甚者，邪流阴分。倏热乍来者，火虚浮越，法当峻补真元；寒热屡发者，酌辨正邪，治别清脾饮追疟饮。懊
多由痰食，痛厥常是瘕痧。黄因湿热为灾，法重茵陈，须酌寒热施用；衄本火淫为患，药从犀地，宜防动血来由。下血者，火盛错经下迫，宜进通瘀煎清化饮；吐血者，火逆热淫伤络，速投服蛮煎保阴煎。小便赤频癃闭，五苓导赤堪尝；大便泻利燥艰，苓术苁麻选用。下利协寒协热，芩连姜蔻分调；濡泄因湿因风，苓泻葛麻可愈。传热利脓血，芩连草曲银归；清谷转利脓，桃花汤胃关八味。下利不止者，补中诃子同行；后重痛坠者，槟朴木香共济。滑脱不禁，石脂粟壳兼升；涩结难通，冬瓜子麒麟菜可润。动蛔酌椒梅茱连，狐惑需苦参雄锐散。昏冒不醒者，清心解肌两治；叉手冒心者，调中养正专施。漏汗不止需芪附，阴汗常濡进柏连。战汗者，寒热陡来，法从补托；寒栗者，但栗不战，治必温经。挟痰之候，二陈三子；挟食之症，保和和中。痛疡先散而后托，脚气燥湿以伸筋。桔梗杏仁煎，固金汤百合，乃肺痿肺痈之药；银杏瓜蒌散，葵根散瓜子仁汤，乃胃痈肠毒之诊。虚劳蒸倦，补阴补中；复感挟邪，小柴栀豉。易病房劳者，鼠矢烧裈可效；食复兼感者，枳术平胃可投。
至若胎产伤寒方治，从四物柴胡减增。表实表虚，合增麻桂；阳明少阳，柴防葛根。传热投栀子芩连，温暑进升翘白虎。衄来需犀角地黄，斑疹必疏邪蒡柽。饮溺亦主五苓，风湿仍投神术。漏血胶艾，烦懊豉栀。直中阴经，直与回阳茱桂；结胸痞满，亦从小陷泻心。邪传腑实，黄龙调胃；热蒸胎动，清化煎凉胎饮。欲汗者，葱苏散较胜；欲下者，蜜导法尤宜。但初犯寒邪，地黄莫与；若渐形里热，芎归弗施。既产之后，治法不同。脉喜缓小，感邪亦为不佳；药忌寒凉，身热尤宜详酌。施发表之剂，加葱苏散于黑神散；从攻下之方，合玉烛散于《产宝》方。刚柔二痉，宜三柴胡汤四物汤钩藤汤，痰嘶者始参沥汁；口噤中风，从续命汤温中大温中饮匀气顺风匀气散，瘛疭者乃佐蝎钩。喘逆者，贞元配杏麻，或镇阴剂；眩晕者，钩藤汤合金水六君煎，或清魂汤。大抵产后，多属血虚。阴亡阳孤，气亦俱病。若得补，则气血旋生；倘误攻，则真元涣散。先宜生化汤，继进培调。毋耗气而消导，毋苦寒以伤阳。四物避芍药之寒，桃姜可入；黑神有温行之力，虚痛必投。热不可用芩连，恐致宿瘀留滞；寒则慎投桂附，嫌招新血崩流。妄汗则重竭其阳，妄攻则愈涸其血。胁疼寒热，多属肝虚，慎与柴胡汤失笑散；谵言自汗，悉因正败，莫施白虎三黄。厥由阳衰惟补，痉由血少惟滋。汗过多而便闭，非润肠导滞可调；恶露淋而不休，惟十全大补汤培中可愈。腹痛温导不瘥，寒热剧而足钓[20]者，内作肠痈；善食身不拘疼，恶露行而但热者，多缘蒸奶。末治他疾，佩丹溪之格言；要在培元，参钱氏之大论。大纲条治，管窥如举一隅；心要旁搜，应世堪为约法。
症有真伪，宜辨异同。阳症似阴，蜷卧恶寒而厥逆；阴症似阳，烦躁恶热而面红。原其始也，阳症则发热恶寒，而头疼项强；阴症则无热恶寒，而腹痛身疼。要其终也，阳症则燥实谵妄，而饮水不休；阴症则吐利郑声，而引衣自覆。阳症则手足由热而渐冷，阴症则手足向冷而欲烘。阳厥则手足上不过肘，下不过膝；阴厥则手足下过膝头，而上过肘中。阳毒之为病也，鼻黑如煤，狂妄歌笑，斑似锦纹，呕吐脓血；阴毒之为病也，肢体拘强，手足厥冷，心腹绞痛，唇甲皆青。故原始之治，阳症表散，而阴症温经；迨要终之方，传用苦寒，而中惟辛热。症发阴而反下，阳脱则危；阳盛极而反温，阴绝以毙。是皆阴阳真的，需从始末推详。
再晰解期，并论逆症。太阳之邪，解于巳午；阳明之候，申酉方除。少阳寅卯，而太阴戌亥；少阴子半，而厥阴寅初。阴竭不生，危于午前；阳亡不复，败于子半。症明理晰，不难得效；未知死症，焉能生全。阴阳毒过七朝，两感伤寒六日。黑斑不治，厥竭终亡。失屎遗尿昏乱，呃逆喘汗不休此下节景岳《伤寒逆症赋》。阳症阴脉兮，乍疏乍数；阴症谵妄兮，目陷口张。干呕出气兮，骨体疼而昏躁不已；发斑发黄兮，大便已而先赤后灰。霍乱躁烦，心下闷而喘胀；腹膨呕逆，下泄利而难溲。上下结疼连脑痛，厥汗已来；阴阳易病及女劳，吐舌则败。大热过经而喘汗，狐惑声哑而唇疮。阴阳易者，脉离经而外肾肿，手足挛蜷加腹痛；阴阳交者，大汗后而热愈盛，躁扰狂言食更希。厥利无脉，炙而不至者肾殆；唇青舌卷，耳聋囊缩者肝离。病重暍，面变身青，噤聋垂绝；发少阴，九窍出血，厥竭云亡。汗湿家而成痉，遇风湿而谵言。热厥利者汗难止，冷厥利者躁不眠。少阳阳明合病，脉弦痛泻；少阴吐泻无脉，蜷厥躁烦。谵语直视而喘满，下利频数而脉坚。脏结者，脐痛引阴，白苔下利；除中者，厥逆而利，能食反常。误下湿家之头汗，妄攻动气之虚偏。时瘛疭而戴眼反折，太阳已绝；口目动而不仁惊妄，胃脱难全。百节纵而目环，少阳气终之象；汗如油而肤冷，营卫气散于先。体如熏而摇头瞪目，心神已去；唇吻青而四肢多汗，肝气不全。肾绝者，直视遗尿反目；肺绝者，喘煽汗润发巅。虚汗发黄环口黑，非脾经之吉兆；孤阳偏胜脉暴出，知阴绝之在先。此伤寒之死候，弗侥幸以图全。
[1]扞（hàn 汗）格不入：相互抵触，格格不入。扞，绝；格，坚硬。。
[2]翕（xī 西）翕：形容发烧时的症状。
[3]三时：夏至节后十五天。
[4]牝（pìn 聘）疟：病名。《金匮要略·疟病脉证并治》：“疟多寒者，名曰牝疟。”牝：雌性的鸟或兽。
[5]（xiè 谢）：牙齿相磨切。
[6]薰：通“熏”，熏染，熏烤。《汉书·龚胜传》：“薰以香，自烧，此用其根也。”
[7]赤柽（chēng 称）柳：即西河柳。
[8]偃（yǎn 演）：仰面倒下。
[9]酲（chéng 成）：酒后神志不清。
[10]瘨（diān 颠）：灾害，此处指疾病。
[11]辟：通“避”，避免，祛除。《周礼·掌交》：“使咸知王之好恶辟行之。”
[12]趯（yuè 跃）趯：跳跃貌。
[13]皇皇：惶恐不安貌。皇，通“惶”。《礼记·檀弓上》：“既葬，皇皇如有望而弗至。”
[14]罨（yǎn 掩）：覆盖，敷。
[15]胆：原作“腥”，据文义改。
[16]稽（jī 积）：考核。
[17]鳢（lǐ 里）：鳢鱼，即黑鱼。
[18]鼽（qiú 求）衄：病名，指鼻流清涕或鼻腔出血的病证。《素问·金匮真言论》：“春善病鼽衄。”
[19]叵（pǒ）：不可。
[20]足钓：足屈而不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