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他们凭着太阳辨别方向朝东跋涉,渐渐精疲力竭。荒原里找不到一点食物,更糟的是没有水。
一天一夜之后,陈橙先倒下了。正是上午时分,太阳明晃晃的,刺人眼目,死神已经张开了黑色的羽翼,缓缓逼近。
“陈橙,”秦剑喘息着抱住陈橙,“你一定要坚持住。有句话,你还没听我说过呢。”
“什么话?”陈橙用力睁开眼睛。
“是很古老的一句话,但却是我第一次说。”秦剑停顿了一下,“我爱你。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放弃。”
陈橙身躯一震,仿佛获得了新的力量,第一次听到恋人最炽烈的表白,也许就是这样的奇妙吧。
突然,秦剑看到不远处有一大蓬葱绿的草,凭经验,他知道下面也许有水源。
他俯下身,一点点艰难地挪过去。然后,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力激励着他扯起了那蓬草,现出下面粗糙硬实的泥土。秦剑用力地挖掘,狂热地重复着单一的动作。指甲裂了,掉了,殷红的血涌出,染红了手上的泥土。
奄奄一息的陈橙转过头,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秦剑还在掘土。或许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疼痛。
终于,一丝浑浊的泉水从湿土中缓缓渗出。秦剑忙用手巾捂住细流。
大地是那样吝啬,好久好久,手巾才被浸透。秦剑看着坑底,惨然一笑。他俯身拾起手巾,用肘支地爬到陈橙身边。
“喝,你喝……”秦剑拧动手巾,水一滴滴地落到陈橙焦裂的唇边。水来了,滋润生命延续生命的水来了。陈橙舔着嘴唇,睁开了眼。她痴痴地看着秦剑,吞咽滴滴甘泉。怎么水总滴不尽?水变红了,是血,是秦剑的血顺着手巾流下来了!
“秦剑——”陈橙突然撑起身,不顾一切地投入秦剑的怀中。她的身躯不可抑制地战栗,似乎正被神奇的火焰焚烧。她的脸颊灼热,眼中放出动人的异彩。
“我明白了!我终于知道了!”陈橙用嘶哑的声音喊道,话语中满蕴了笑,也满蕴了哭。
秦剑突然愣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陈橙的眼睛,“你……不是陈橙!”
亿万年仿佛过去,无限的宁静笼罩了一切。
“我……是卡琳。我眼里的蓝光以及防护环都被隐藏起来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真相。”随着这句话,四周的戈壁渐渐隐去,太阳、草丛等等也都消失不见,就连秦剑的身体也重新变得轻飘飘的。淡蓝色的墙壁显露出来,原来周围的环境都是克玛罗人在实验室里营造出来的幻象,但滴血的手指和钻心的疼痛告诉秦剑,这一切其实真的发生过。
“你没有流泪。”秦剑喃喃而语,他了解陈橙。
“是的,我骗了你。可是,我终于明白了感情的真谛,我们的星球有救了。”
“怎么会,实验不是失败了吗?”
“其实,感情密码已经破译出来了,实验是成功的。包括我在内的许多克玛罗人已经接受了译码输入。但是,译码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单靠译码,并不能彻底改变亿万年来冰冷的金属世界所给予我们的无情,必须受到有血有肉、生死交织的感情冲击,才能使译码同我们自身的心灵世界融合,才能真正拥有并懂得感情。所幸,现在这个目的达到了。
“这段时间里曾经发生的一切连同我的亲身感受都传送到了克玛罗星,相信我的族人也受到了与我相同的冲击。我们得救了!译码我们会留给地球人一份,用于治疗那些因为我们的实验陷入疯狂的人。”
“你不该骗我。”秦剑阴沉地说。
“我不是恶意的。”卡琳的声音在颤抖,“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知道吗?现在我想到家人和朋友时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以前,他们在我心里只是一些不得不依靠的外在力量,而现在我才真正知道他们对我有多重要。拥有情感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从现在开始,我的种族获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