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二

整个下午，唐美人都是骚动不安的。

她要召集一个会议，眼看就到25号月度总结的时间了，各部门的工作情况都要收拢一下。她把榴莲叫了过来，询问有哪些人在馆里。榴莲圆溜溜的眼睛眨巴了两下说：“仓管猪皮去盘点库存去了，财务烧鹅在，策划阿铿在，导购小雪在，设计师小松跟袁经理拜访客户去了。”唐美人停顿了一下：“好吧！先不开会了，你下个通知，各部门务必将本月工作任务完成，没完成的，要突击完成！”榴莲快速在本子上记录着，末了，脆生生的一句得令，碎步离去。

会没开成。唐美人迈着慵懒的步子沿楼梯而下，来到一楼产品展示厅。宽敞明亮的展厅内，萨克斯曲调悠扬，一帧帧简约时尚的背景墙产品正诉说各自的故事。导购小雪正忙着接待一拨戴着口罩的客人，唐美人经过他们时，瞄了几眼，然后走到僻静处，给小雪发微：“那是同行探望呢，别浪费时间了。”不一会儿，那拨人撤离。小雪走了过来，说：“唐总，你怎么知道那是同行？”唐美人眉毛一挑，说：“哪有一帮消费者个个皮鞋西裤来买砖的？他们只是换了一件不带品牌标识的衬衫而已。”入职不久的小雪瞪大了眼睛，说：“唐总厉害，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啊！”唐美人暗忖：连凶猛的新冠疫情，也阻止不了竞争者抄袭复制的步伐，虽然手法不高，但是精神可嘉。思索至此，唐美人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下班前，唐美人收到了袁经理发来的工作汇报，说是今天带着小松上午下午各拜访了两家设计公司，上午的两家以家装设计为主，一家改做工装，另外一家投奔了更大的设计机构，组建崭新的设计联盟；下午的两家以工装设计为主，一家纳入本土知名的花园地产集团麾下，另外一家转做整装项目，对缤纷背景墙产品有着浓厚的兴趣。唐美人回复：“如果说今天的拜访四分之一有效，那么，分析另外四分之三无效的原因，是否可以考虑其他方式，引发他们对我们产品的兴趣，并最终达成合作意向？”

“当初，让小松跟你出去拓展业务，可不是为了给你做陪衬的，记牢我们的初衷——以设计对话设计，以设计赋能销售，你要用好小松这把利器，明白吗？”紧接着，唐美人又给袁经理发出第二条信息。

傍晚的归途中，陶海大道上车辆陡增，均以龟速前行。唐美人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周五，路上多半是外出的人们，他们奔向四面八方，像撒向大地的萤火虫，即将在夜幕里闪闪发光。

唐美人回到家，发现担任宇宙陶瓷销售总经理的老公宋小远早就回来了，显然，他叫了外卖，坐在饭桌前，黑着脸，蹙着眉头，端着酒杯，正在自斟自饮。见此情景，唐美人不由得怒火中烧：

“怎么还喝起酒来了？不是说好约法三章吗？又不算数啦？”

宋小远脸庞通红，眼神忧郁，说：“我们跟你们取消合作了，你知道吗？”

“啊！”唐美人大惊失色说，“怎么会？周一不是还送了一批货吗？”

“那是周一。今天高层会议上，老板亲自宣布的，连我自己位子都不知道能否保得住！”

“那你怎么不通知我？”

“通知你有用吗？你呀！就是个败家娘们，好不容易挣来的钱，又被你伟大的展厅改造折腾进去了。”

听了这话，唐美人火了，杏眼圆睁，说：“老娘赚来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谁也管不着！”

“嘿嘿！你真能，那就继续做老板吧！”

“不如你能啊！一辈子就是打工的命！”

……

跟宋小远吵完架，唐美人立即拨打宇宙陶瓷采购部佘经理的电话，他先咳咳了两声，说：“美人儿啊！这次我扛不住了，正要准备跟你说呢。”唐美人厉声问道：“怎么可能这样？为什么要解除合作？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质量、价格还是款式？”佘经理又咳咳两声，说：“美人儿，你别急！这事儿是老板亲自插手了，都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些事儿，而是陶瓷背景墙配套这块整个砍掉，销量提不上去，不能形成规模效益，老板不能做亏本买卖。”听罢，唐美人眼泪都急出来了。“佘经理，还能挽救吗？看在我们亲密合作的份儿上！要是没了你们这棵大树，我们还怎么活啊！”佘经理说：“下午老板开会，在会上亲自宣布的，不信，你问问宋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