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桂陽太守周府君功勳之紀銘碑（聞）
粵東石刻以周府君碑為最古，碑建於漢靈帝熹平三年，荊州從事、曲江郭蒼伯起撰。顧譪吉《隸辨》云：「《韶州圖經》云『郭蒼文』。」按碑，曲江長區祉與邑子故吏龔臺、郭蒼、龔雒等命工建碑於瀧上，勒銘公功。蒼亦命工建碑者，非撰碑之人。圖經之不足信如此。歐陽公《集古錄目》云：「在韶州樂昌縣昌樂瀧上周君廟中。」《隸釋》云：「今碑在韶州張九齡廟中。」今皆不可問矣。都穆《金薤琳琅》：「此碑元季廬陵陳謨跋謂：『漢刻本在瀧上，唐重刻本在曲江廟中，不知何時徙置郡學，韶州守錢旭既新府治，以韶在漢屬桂陽，乃徙置之。』後楊文貞公跋，亦云碑在韶州府治。按府治今為王府，碑由是仍徙曲江廟中。廣東漢碑絕少，所有惟斯而已。」韶州府及曲江、樂昌二縣誌皆載其文。樂昌志所載一篇曰張鹵撰。鹵不知何時人，其文稱：「茲熹平三年」云云，而後引昌黎驅鱷魚事，真千古笑柄。韶州府、曲江縣二志所載，文大略相同。皆曰名昕。洪氏《隸釋》載此文是「憬」字。《廣東新語》云「憬或作暻」。今錄《隸釋》全文於此：
「神漢桂陽太守周府君功勳之紀銘。隸額，歐陽《集古錄》云：「碑首題云神漢者，如唐人云聖唐爾，蓋當時已為此語而史傳他書無之，獨見於此碑也。」趙氏《金石錄目》云：「第一百三十三，漢桂陽太守周君頌，熹平三年五月。」又按《天下碑目》作桂陽太守周使君碑。
桂陽太守周府君者，徐州下邳人也。諱憬，字君光。體性敦仁，天姿篤厚，行興閨門，名缺州里，舉孝廉，拜尚書侍郎，遷汝南固始相，遂拜桂陽，乃宣魯衛之政，敷二南之澤。政以德綏，化猶風騰。撫集烝細，缺綏有方。進則貞直，退則錯枉。崇舉濟濟，吉土士充朝。招訓缺蒙，開誘六蔽。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信感神祗，靈瑞苻缺。嘉穀生於野，奇草像萐莆。異根之樹，超然連理。於此缺時，邦域惟寧。郡又
與南海接比，商旅所臻。自瀑亭至乎曲紅，壹繇此水。其水源也，出於王禽張遷碑「問禽狩所有」之山，山蓋隆缺三字於天。泉肇沸踴，發射其巔。分流離散為十二川，彌陵隮阻，丘阜錯連，隅陬壅譪遏，末缺騁焉。爾乃貫山鑽石，經缺四字揚爭怒，浮沉潛伏，蛇龍蛣屈，澧隆鬱浥。《隸辨》云：澧借為「豐」字。千渠萬澮，合聚谿澗。下迄安聶，六瀧作難。湍瀨溞溞，泫沄潺湲。雖詩稱百川沸騰，高岸為谷，深谷為陵。蓋莫若斯。天軌所經，惡得已改。其下注也，若奔車失轡，狂牛無縻。缺勿巟忽，艫
不相知。及其上也，則群軰相隨，檀柁提缺。唱號慷慨，沈深不前。其成敗也，非徒喪寶玩，隕珍奇，潜珠貝，流象犀也。往古來今，變甚終矣。於是府君乃思夏後之遺訓，缺應龍之畫；傷行旅之悲窮，哀舟人困戹。感蜀守冰殄絕犁魋離堆，嘉夫昧淵，永用夷易。乃命良吏，
《隸辨》云即「奨」字，《字原》誤釋作「將」帥壯夫，排
磐石，投之竂缺二字。高填下。鑿截回曲。弼水之邪性，順導其經脈。斷硍
之電波，弱陽侯之洶湧。繇是小徯乃平直，大道允通利，抱布貿絲，交易而至。升涉周旋，功萬於前。除昔缺二字，樹
基於茲。雖非龍門之
鴻，呂大臨《考古圖·卞旅鬲》釋云，按周憬功勳銘內鴻字「工」作「
」績，亦人君之德宗。故
船人歎於水渚，行旅語於涂陸。孔子曰：『禹不決江疏河，吾其魚矣。』於是熹平三年，歲在攝提，仲冬之月，曲紅長、零陵重安區祉，字景賢，遵承典憲，宣揚德訓，帥禮不越，欽仰高山。乃與邑子故吏龔臺、郭蒼、龔雒等，命工擊石，建碑於瀧上。勒銘公功，傳之萬世，垂示無窮。其辭曰：『乾坤剖兮建兩《字原》誤作
儀，剛柔分兮有險夷。咨中嶽兮穆崔嵬，歎衡林兮獨傾虧。增陖陗兮甚嶇崎，鮌莫涉兮禹不規。仰王禽兮又崜峞，俯瀧淵兮怛以悲。岸參天兮無路徯《隸釋》云：小「徯」路「徯」皆為「蹊」，石縱橫兮流洄洄，波隆隆兮聲若雷。或抱貨兮以從利，或追恩兮有赴義，汜舟楫兮有不避。缺躬軀兮於玄池，委性命兮於芒
藟。憯寒栗兮不皇遑計，忽隨流兮殆忘歸。懿賢后兮發
聖莢，閉不通兮治斯谿。蹷巨石兮以湮填，開切□《隸辨》云：即「傯」，《字原》誤釋作「偲」兮導曲機。摧六瀧兮弱□□，□□兮散其波。威怒定兮混瀾瀾，息聊啾兮逝□□。□□兮蛟龍藏，
老唱兮艫人歌。名冠世兮□超踰倫，今稱缺兮燿流沙，功斐斐兮鏡海裔。君乎君壽不訾。』」洪氏引樂史《寰宇記》云：「瀧上有太守周昕廟。今碑在韶州張九齡廟中，其名尚隱隱可辨，蓋『憬』字也。」又引《天下碑錄》一條云：「漢桂陽太守周使君碑在韶州樂昌縣，郭蒼文。」按歐陽叔棐《集古錄目》一條云：「右桂陽周府君碑，漢隸，不著書撰人名氏。」《韶州圖經》云：「郭蒼撰。」趙明誠《金石錄》云：「曾子固言，嘗得此碑於知韶州王之才，之才以書來，言曲江縣圖經周府君名昕，字君光。則永叔云圖經不載其名者，蓋考之未詳也。今此本雖訛缺，然究其點劃殊不類『昕』字。予後見市中印本歐陽公《廬陵集》，別有一跋，是周君名憬。『憬』字頗近之。」
碑陰
「故曲紅長、零陵重安區祉，字景賢。故含洭長、南郡邔蒼陸字缺夏。故湞陽守、長南平丞、長沙漢昌寋秪，字宣節。故行事、耒陽
《隸辨》云：
即「華」，
即「夏，」字漢威。故荊州從事、曲紅龔臺，字少謙。故荊州從事、曲紅郭蒼，字伯起。故荊州從事郴王鼎，字季尼。故南部督
曲紅龔雒，字缺然。故吏曲紅鄧音，字孝
。故吏曲紅朱隲，字義德。故吏曲紅張源，字子才。故吏曲紅龔達，字叔通。故吏曲紅黃部，字世尼。故吏曲紅周蓋，字伯嘗。故吏曲紅黃晏，字子齊。故吏曲紅馬珪，字元序。故吏曲紅譚承，字寧升。故吏曲紅劉鵠，字季產。故吏曲紅黃祺，字叔仁。故吏曲紅周習，字仲鸞。故吏曲紅劉越，字子省。故吏郴褚禧，字缺讓。故吏耒陽蔡缺，字巳明。故湞陽左尉、零陵原陵缺三字。故吏湞陽劉明，字仲缺。故吏湞陽左勝，字仲升。故吏湞陽左龢，字妙舉。故吏湞陽宋碩，字子張。故吏含洭
禹，字公制。故吏含洭張邵，字寧威。故吏含洭黃詳，字伯節。工
南陽宛王遷，字子疆。」趙明誠《金石錄》：「右漢周府君碑陰，題名凡三十一人，姓氏具存。按酈道元注《水經》，瀧水南逕曲江縣東，縣昔號曲紅，曲紅山名也。而東西兩漢史皆作曲江。今據此碑，自縣長區祉以下凡十七人皆書為曲紅，則是當時縣名曲紅無可疑者，不知兩漢史皆作曲江，何也？」而洪氏《隸釋》云：「右周憬碑陰，宰曲紅者一人，貫曲紅者十六人。熊君碑亦同。兩漢書皆作曲江。諸家地理書皆云：『水流屈曲，故曰曲江。』唯《水經》云：『縣昔號曲紅，山之名也。』前書工女大功，皆只同用紅字。未知《水經》何所據也。」按綏民挍尉熊君碑除補桂陽曲江長。又洪氏《隸續》云：「周憬碑，隸額二行，文二十一行，行四十三字。後有餘石。碑陰上一列二十三人，下一列前空七行，所題者八人，又空六行，刻工師姓名。」
〔註〕九成臺早毀，宋蔣穎叔《武溪深詩》碑及《漢桂陽太守周府君功勳之紀銘》碑今亦無聞也。廣州博物館收藏有《漢桂陽太守周府君功勳之紀銘》殘碑拓片一件，僅見：「紀銘（額）散其 名冠 兮 熹平三年歲」幾字。拓片上有兩題，其一曰：「壬戌二月得此拓本，云是何人藏石，審視不是偽刻，姑存之。」其二曰：「越月察為《隸釋》『桂陽太守周憬功勳銘』，清明後三日，忻熹再記。」鈐「昌泗」白文方印。柯昌泗（一八九九—一九五二），是金石學專家柯劭忞長子，山東膠縣人。字燕舲，號謐齋。歷任東北大學文學院教授，故宮博物院專員，察哈爾省政府委員兼教育廳廳長，北京師範大學教授。與《隸釋》記載原文相核，除「紀銘 熹平三年歲」幾字外，餘字皆不見。此拓片原為葉恭綽藏，題跋下角鈐「恭綽之印」白文印和「番禺葉氏遐庵珍藏書畫典籍之印記」朱文印。（圖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