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
〔十七年后。地同前场。
〔景物有较大变化:原来的芭蕉叶茅棚变成了小洋楼,门前有花草。不远处是酒吧舞厅,霓虹灯五颜六色。
〔伴唱:木棉花开红艳艳,
红花绿叶两相恋,
风吹雨打花落去,
绿叶默默待春天。
漫漫寒夜十七年,
春来花开色更鲜,
但愿人间春常在,
花红叶绿意绵绵。
〔伴唱声中幕启,珍珍上,她已
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王珍珍:(唱)珍珍我已成了采珠女郎,
潜海底采珍珠勇斗风浪,
珍珠啊放异彩惹人喜爱,
青春啊似珍珠闪闪发光。
〔幕后剑青声:“珍珍!……”
〔珍珍知是剑青,悄悄躲于树后。
王珍珍:剑青!
黎剑青:好消息!你的爸爸要回来了!
王珍珍:真的吗?这太好了!(二人幸福地偎依着)
〔黎萍萍上。
黎萍萍:(故意地)快来看啊!两只极乐鸟!
王珍珍 黎剑青:在哪儿?在哪儿?
黎萍萍:(用手比画一圈,最后指珍珍、剑青)喏,在这儿!
王珍珍:(追打萍萍)你坏!你坏!
黎萍萍:哥哥,王叔叔真要回来了吗?
黎剑青:是真的!你们看!(拿聘书给珍珍)太平洋跨国公司要聘请他当技术顾问呢!
黎萍萍:珍珍,我真为你高兴。这下你可不用再下海采珍珠了。(想到自己,难过地)唉,可惜我爸爸永远也回不来了。
王珍珍:萍萍!梅根伯伯去世了,我爸爸就是你爸爸!等爸爸回来了,我分给你一半。(萍萍破涕而笑)
黎剑青:(玩笑地)你们一人一半,还有我呢?
黎萍萍:你怕什么?叫一声老丈人,全成你的啦!
王珍珍:(追打萍萍)你又坏!你又坏!
〔达娅上。她虽已三十多岁,但仍然显得年轻漂亮,加上她那歌星舞女的装束,就愈加显得妩媚。
王珍珍:(迎上)妈妈!爸爸要回来了!
达 娅:你听谁说的?
黎剑青 黎萍萍:达娅阿姨,这是真的!天明叔就要回来了!
达 娅:不是说他被判无期徒刑,要在囚岛上种橡胶一直到死吗?
黎剑青:达娅阿姨,你放心吧!这消息绝不会错。这是天明叔的聘书!是公司副经理柯勃斯叫我带给他的。
〔达娅看聘书,兴奋过度快要晕倒……
王珍珍:(扶住达娅)妈妈,你怎么啦?
达 娅:我太高兴了!让我在这吹海风就会好的。
黎萍萍:达娅阿姨,你放心歇着吧!今天的家务活儿,由我们包了!
王珍珍:对!我们要做些好吃的迎接爸爸。〔剑青、萍萍、珍珍高兴地下。
达 娅:(唱)海风轻吹,海鸥飞旋,
心潮滚滚似浪翻。
亲人将重返,
只觉天高地也宽。
囚岛生涯十七载,
天明为我遭磨难。
长夜漫漫无尽头,
噩梦沉沉哪有边,
天涯海角难相见,
思念殷殷多挂牵。
日日想,夜夜盼,
感动上苍将我怜,
海风海鸥传喜讯,
天明今日要回还!
〔伴唱:思边喜泪尽情流,
恰似两汪幸福泉。
达娅啊达娅!
心中蜜样甜!
达 娅:(对屋内)珍珍!我到街上接你爸爸去!
王珍珍:(内应)哎!(达娅下)
〔伴唱:狱中十七载,
故园旧貌改。
借问家乡村,
亲人今何在?
〔伴唱声中,王天明上。由于十七年景物的变迁,旧居对他而言变得十分陌生,他仔细地辨认着,回忆着……
〔王珍珍上。
王珍珍:先生,您找谁?
王天明:请问,达娅小姐在这儿住吗?
王珍珍:您是?
王天明:我姓王,叫王天明。
王珍珍:您是爸爸?
王天明:你是……珍珍!
王珍珍:(扑向王天明怀抱)爸爸!〔黎剑青及萍萍上。
黎剑青 黎萍萍:天明叔叔!
王天明:剑青!萍萍!你们都长大了!
王珍珍:爸爸,您快坐呀!(王天明坐于花坛上)妈妈天天盼你回来!
王天明:哦?
黎剑青:天明叔,公司副经理柯勃斯说:你是南洋这一带数一数二的橡胶王,他要请你当总技师。你这次能提前释放,他们下了很大功夫呢!
王天明:孩子们!别听他们胡说。我这次被提前释放,是因为我们祖国的强大,是因为周总理在亚非会议上对我们华侨的关怀呀!叶落归根,我决定回到祖国去!
黎萍萍:天明叔,我也要跟你回祖国去!到艺术学校学习!学唱歌,学跳舞,拍电影!
王天明:好!
王珍珍:爸爸,我们全家都回去!去建设祖国,去看望阿兰阿姨?
王天明:阿兰阿姨?
王珍珍:妈妈说,她是我们家最好的阿姨,也是爸爸现在祖国家乡唯一的亲人。
王天明:她有消息吗?
王珍珍:妈妈给她去了信,一直盼望着!
王天明:(走向海边,遥望远方)……
王珍珍:爸爸,你累了吧?
黎萍萍 黎剑青:快到屋里休息吧!
王天明:妈妈呢?
王珍珍:她迎您去了,一会儿就回!
王天明:那你们进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孩子们下。
王天明:(唱)孩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人,
全凭达娅她真诚慈母心,
天明我知恩当图报,
谢达娅恩重如山海样深情。
〔达娅上。二人对视。
王天明:达娅!
达 娅:天明,你可回来了!(哭泣)
王天明:不要哭!达娅!我知道你受苦了。
达 娅:不!我是高兴啊!你回来了就好!看到孩子们了吗?
王天明:看到了!让你受累了!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
达 娅:天明,不要这样说!
(唱)多年的苦难你怎熬过?
我梦中想你泪湿巾。
王天明:(唱)想到亲人盼我归,
几次欲死心不忍。
〔伴唱:患难知交情意纯,
死里逃生更相亲,
久别重逢又团圆,
恩爱一家两难分。
〔珍珍上。
王珍珍:妈妈!爸爸!吃饭了!
达 娅:再等一会儿!(珍珍复下)天明,请原谅我!珍珍叫我妈妈,是因为我没把真情告诉她。我是这样想的:天大的苦难,自有我们这一代承担,可不能让孩子从小就没有母爱呀!
王天明:达娅!我完全理解你的苦心。
达 娅:就这样,我也没有忘记打听阿兰姐的下落。我是多么希望孩子能有朝一日,见到她亲生的母亲呀!
王天明:(思念地)也许……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达 娅:天明,你不要难过!我这儿,不就是你的家吗?!
王天明:达娅!你真是位好心的姑娘啊!
〔萍萍、珍珍上。
王珍珍:妈妈,今晚我跟萍萍姐姐一块睡。好吗?
达 娅:(不解地)为什么?
王珍珍:爸爸不是回来了吗?!
〔达娅、天明情不自禁地互看一眼,又立即回避……
达 娅:(把话引开)天明,我给你买了套衣裳。你穿上试试!
王天明:(试衣服,高兴地)合适吗?
达 娅:合适!快去换上吧!(王天明等人下)
〔邮差送信件上。
邮 差:达娅小姐!听说王先生回来了,是吗?
达 娅:他刚刚到家!
邮 差:能平安回来就好!这是他的信!(递信给达娅)人自由了,再来信也就不会扣压了!
达 娅:谢谢老伯!(邮差下,达娅念信皮)中华人民共和国,广州。
〔达娅拆信,乐起。灯光转暗,天幕上阿兰显影。
赵阿兰:(唱)千里迢迢寄音讯,
天明在外可安宁?
十七年,盼团聚,
无限思念小珍珍。
愿你海外长得志,
勿忘故土有亲人!
达 娅:(唱)阿兰姐泪眼望亲人,
深怀浩瀚骨肉情。
妻思丈夫娘想女,
谁个见信不酸辛?
我日日夜夜盼鸿雁,
手捧书信千斤沉。
赵阿兰 达 娅:(二重唱)夫妻患难结下情意深,
常思君心贴我心。
咫尺天涯传音讯,
心驰神往欲伴君。
(灯复亮)
〔王天明上。
王天明:(穿着一新)达娅,你看!
达 娅:(心事重重)好!
王天明:达娅,你怎么啦?
〔达娅交信给天明。天明看信。
达 娅:回去吧!祖国建设需要你,祖国的亲人等着你呀!
王天明:达娅!
〔珍珍上。
达 娅:珍珍,你愿跟你爸爸回祖国去吗?
王珍珍:(天真地跳起来)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我们全家,还有剑青和萍萍,都一起去吧?
达 娅:不,我就不陪伴你们了!
王珍珍:妈妈,这是为什么?
达 娅:你还记得中国的阿兰阿姨吗?
王珍珍:记得!
达 娅:她才是你的亲妈妈呀!
王珍珍:妈妈,你说些什么呀?
达 娅:我不是你的亲妈妈。
王珍珍:不!你是我的亲妈妈!
达 娅:好珍珍,我不是的!不是!
王珍珍:爸爸,妈妈在骗我吧?
王天明:是真的,孩子!
王珍珍:爸爸!
(唱)天阔山高大海深,
比不上妈妈情意真。
冬去春来多少事,
看在眼里记在心。
她省吃俭用为珍珍,
好比慈母痛儿身,
岁岁月月风和雨,
她含辛茹苦为我们,
强颜欢笑去卖唱,
背人泪水湿衣襟。
她为你夜望星月叹浮云,
梦中呓语唤天明。
达 娅:(唱)水流千里归大海,
树高百丈不忘根。
祖国盼游子,
骨肉盼重逢,
回去吧,我的亲人!
达娅我永远爱你们!
〔黎剑青上。
黎剑青:天明叔,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让我留下来陪伴达娅阿姨,等我毕业后,和她一起来找你们!
王珍珍:剑青,你是我的好哥哥!
达 娅:天明,你今天就走吧!夜长梦多,要让柯勃斯知道了,你们就走不掉了。(拿钱给天明)这是我多年的积蓄,你们路上用!
王珍珍:我们去收拾一下,吃了饭就走!
〔王珍珍、萍萍、剑青等下。
王天明:达娅!
达 娅: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掏出头巾)这是阿兰姐的头巾,还有祖国的泥土,你都带着吧!
王天明:谢谢你,达娅!你对我的情意,我将永远珍藏在心里。
〔二人行将拥抱,但终于克制住自己,相互深深地行礼告别。乐起。
〔伴唱:别时难来见更难,
长使恋人泪雨淋,
椰树招手浪轻轻,
诉不尽依依惜别情。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