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门歌①
［原文］
岷峨东下江水长，远从井络来吴乡②。奔涛万里始一曲③，古之天堑维朱方④。北界中原壮南纪⑤，鱼龙日月相回翔。中流一岛号浮玉⑥，登高眺远何茫茫。长空飞鸟去不尽，江海一气同青苍。山外两峰远奇绝⑦，双阙屹立天中央。左江右海辨云气，如为八裔分纪疆⑧。江流到此一缚束，早潮晚汐无披猖⑨。烛龙晓日出云海⑩，山光照耀连扶桑⑪。年来海戍未停罢⑫，峨舸大舰来汪洋⑬。胡豆洲前起烽火⑭，徒儿浦上披裲裆⑮。古闻京口兵可用⑯，寄奴一去天苍凉⑰。我愿此山障江海，七闽百粤为堤防⑱。作歌大醉卧岩石，起看江月流清光。
［注释］
①〔惠注〕张莱《京口三山志》：“焦山，在郡城东北九里大江中。山之馀支东出，分峙于京波㳽淼中，曰海门山，旧名海门关，又曰海门国。”〔金注〕《南畿志》：“焦山东北有二岛对峙，谓之海门。” ②〔惠注〕《河图括地象》：“岷山之地，上为井络，帝以会昌，神以建福。”《海内东经》：“大江出汶山。”郭璞曰：“今江出汶山郡升迁县岷山，东南经蜀郡犍为，至江阳东北，经巴东、建平、宜都、南郡、江夏、弋阳、安丰，至庐江南界。东北经淮南、下邳，至广陵郡入海。”〔金注〕左思《蜀都赋》注：“上为东井维络也。” ③〔惠注〕周伯仁曰：“我若万里长江，何能不千里一曲？”诗盖用此句。 ④〔惠注〕《元和郡县图志》：“润州，吴朱方，秦改丹徒。”〔金注〕《南史·恩倖传》：“孔范曰：‘长江天堑，古来限隔，虏军岂能飞渡？’”《左传·襄二十八年》：“庆丰奔吴，吴勾馀予之朱方。”陆广微《吴地记》：“吴改朱方曰丹徒。” ⑤〔金注〕《诗·小雅》：“滔滔江汉，南国之纪。”《新唐书·天文志》：“李淳风《法象志》以天下山河为两戒，北戒自三危、积石，负终南地络之阴，东及太华，逾河，并雷首、底柱、王屋、太行，北抵常山之右，乃东循塞垣，至濊貊、朝鲜，是谓北纪，所以限戎狄也。南戒自岷山、嶓冢，负地络之阳，东及太华，连商山、熊耳、外方、桐柏，自上洛南逾江、汉，携武当、荆山，至于衡阳，乃东循岭徼，达东瓯、闽中，是谓南纪，所以限蛮夷也。故《星缠》谓北戒为狄门，南戒为越门。” ⑥〔惠注〕《京口三山志》：“焦山，亦名浮玉，见米芾《临金山赋》注。今岩石有古刻浮玉山，而金山祖师岩石壁亦有之。意金鳌浮玉，其称最古，而互名踵讹，后莫之考耳。”〔金注〕见卷二《叶讱庵自吴中寄长歌》诗。 ⑦〔惠注〕《方舆胜览》：“双峰在海门，韩持国《登润州城》诗：‘一带分江纪，双峰照海门。’” ⑧〔惠注〕木华《海赋》：“迤涎八裔。”李善曰：“八裔，犹八方也。”〔金注〕李白诗：“大鹏飞兮振八裔。” ⑨〔惠注〕周煇《清波别志》：“钱塘明潮，盖众流东涌入峡江，所以束起潮头。若京口，则长江散漫，而势可容缓，所以不然。”《广韵》：“披猖，出《新字林》，音披昌。”〔金注〕王充《论衡》：“气升地沉，水溢而为潮；气降地浮，水缩而为汐。” ⑩〔惠注〕《大荒北经》：“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则晦，其视则明，是烛九阴，是谓烛龙。”郭璞曰：“《诗含神雾》曰：‘天不足西北，无有阴阳消息，故有龙衔精以照天门中’云。”《楚辞·天问》：“日安不到，烛龙何照？”《过江集·焦山题名记》：“晓起观海门，日始出，从远林微露红晕，鯈忽跃起数千丈，映射江水，悉成明霞，演漾不定。”〔金注〕谢庄《雪赋》：“烂兮若烛龙，衔曜照昆山。” ⑪〔惠注〕《楚辞·九歌》：“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王逸曰：“言东方有扶桑之木，其高万仞。日出，下浴于旸谷，上拂扶桑，爱始而登，照耀四方。”〔金注〕见卷四《秋霖行》。 ⑫〔惠注〕先生《重建瓜州大观楼记》：“润州当天下精兵处，由金陵左顾则武昌、九江，右顾则京口。扬、润相距不五十里，片帆可达，而瓜州扼其冲，隐然为重镇。旧设操江都御史行台，又设江防，分府而治。近且开都督府，增督镇，三营兵将，屯守其地，与京口都统大军相望为声援。己亥之岁，海氛昼炽，润州不守，瓜镇继陷。艨艟
之属，由崇明、孟河以至金陵、皖口、黄梅之间，所在蜂屯，扬帆往来如门庭然，罔或一矢加遗者。赖王猷允塞，督府协力，师武臣用命，旬月之间，恢复京口、瓜、仪诸城，馀孽宵遁，江海复宁。然犹廑主上宵旰之忧，赫然斯怒，特命重臣帅八旗禁旅，星驰电掃，以奠南服。其所安全者固大，而其为震惊亦多矣。” ⑬〔惠注〕《方言》：“南楚荆湘，凡船之大者，谓之舸。”刘熙《释名》：“上下重床曰舰，四方施板以御矢石，其内如牢槛也。”刘禹锡《堤上行》：“日晚出帘招估客，峨舸大艑落帆来。”放翁《客谈荆渚武昌慨然有作》：“去岁客蜀初东游，峨舸大艑下荆州。” ⑭〔惠注〕乐史《寰宇记》：“胡豆洲，在海陵东南二百三十八里海中，东西八十里，南北三十五里，上多流人煮盐为业。梁太清六年，侯景败走，将北起此洲，为王僧辩军人所获。”〔金注〕《镇江府志》：“胡豆洲。梁羊鹍围侯景，景惟馀三舸，下海欲向蒙山。会景昼寝，鹍语海师：‘此中何处有蒙山，汝但听我处分。’遂直向京口。至胡豆洲，景觉，大惊，欲投水，鹍以矟矛刺杀之。今未详所在。”《南史·贼臣传》：“赤亭之役，侯景单舸走，自沪渎入海，至胡豆洲。” ⑮〔惠注〕《艺文类聚》：刘祯《京口记》曰：“县城东南大路，过长堽五里，得屠儿浦者，昔诸屠儿居此小浦，因以为名也。”叶廷珪《海录碎事》：“徒儿浦在丹徒，秦始皇将徒人过此，因名。”许嵩《建康实录》注：“按《史记》，秦始皇三十七年东渡江，使赭衣五千，凿朱方京岘山东南陇，因名丹徒。今润州见有徒儿浦，即始皇将徒儿人过此浦，因名焉。”《南史·柳元景传》：“薛安都着绛衲裲裆衫，驰入贼阵。”顾希冯《玉篇》：“裲裆，其一当背，其一当胸。”朱谋㙔《骈雅》：“裲裆，袙腹，胸背衣也。”〔金注〕古乐府《瑯琊王歌》：“单衫绣裲裆。” ⑯〔惠注〕《世说》注：“《南徐州记》曰：徐州人多劲悍，号精兵。”《御览》：《郡国志》曰：“润州遏陂有湖名龙目，京口出好酒，人习战。故桓温云：‘京口土瘠人窭，无可恋，惟酒可饮，兵可用耳。’” ⑰〔金注〕见卷二《丹徒行》。 ⑱〔惠注〕贾公彦《周礼》疏：“叔熊居濮如蛮，后子从分为七种，故谓之七蛮，”林世程《闽中记》：“闽之人居海坞有七种，故谓七闽。秦时，闽粤王无诸，王此地。”〔金注〕王存《九域志》：“桂林、象郡，古百粤地，隶广西。”按，秦桂林郡，即今桂林府；象郡，即今廉州府地。
惠注引《国雅》评云：“气概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