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法之地与人

法地二十四万四千一百英里，与德相等，而略小于奥；亦大于吾四川四万馀英里，略当吾两省地。而地势居欧西，其南北西三面襟海，东邻日耳曼，西越海与英、南与西班牙千年竞峙而互争。其地虽仅得日耳曼之半，然日耳曼以封建日削，无能为也；故法与之南争罗马，北争诸侯，亘古若北朝周、齐之角立焉。以地滨海，故壤腴而人秀发。其西南为牛斯比山，东南为阿尔频山，其山高峻而嵯峨，海水㳌渫而扬波，故人磊落而英多，法实有焉。抑发扬之狂度太过，法人之皋，使我高蹈也。

法国形势

法人口三千八百四十万。当百年前，法人口二千七百万，英仅千五百万（据西千八百一年，嘉庆六年也）；今则英人四千馀万，远过于法矣。德在道光中，亦远不若法；今且六千馀万，过法以倍。各国人口皆骤进，惟法不进。闻法妇女皆尚自由，不乐有子，故以隳胎为事。政府设法奖励育子者，然卒不能救。此非细故也。盖大地之不致狉榛者，惟人民繁庶而开辟之。而人之生也，皆赖妇女。妇女不愿生子，则数十年间，人类可立绝，而复还于全球狉榛之世，是虽洪水猛兽之祸，不烈于此矣。

夫妇女之生子，自孕妊至诞育、抚养，至苦矣。当其妊也，行动饮食卧起皆不便，男女之道又绝。至妊成而产，则痛苦呻吟如割，或有害及生命者。幸而母子无恙，则抚婴劬劳，乳之哺之，提之携之，夜则辗侧号啼，病则抚摩按抱，时而竟夕不寐，当餐不食。以其生育抚养之劳苦之甚也，故孔子立法尚孝，教子报之。故诗曰：“欲报之德，昊天罔极”也。以中国之厚于父母，故女母乐于生子，而望倚养于终身，报之于耄老。是故女有生子之望，人无隳胎之俗。故中国人民繁多，过于万国，盖有由也。今欧美之俗，人人自立，父母不能有其子。劬劳而抚子，子长而嫁娶，别父母而远居。积财而不养父母。孝者岁时朝谒其母，有同宾客。既无得子之报，则何为冒死亡之险，竭劬劳之苦而为之？无所望，无所欲，无所报，而为之者，非人情之所能也。强而行之，亦不可久。今美国隳胎之俗，有同于法。妇人居常之论，皆不愿有子矣。德、英妇女之好淫乐而自立，今虽未至于法之地位，然独立之风既扇，亦必不能久矣。然则欧美之人口，不其危乎！

妇女不育人口不蕃

中国尚孝人乐有子

欧美之俗父母不能有其子

嗟夫！道有阴阳，即事有利害。妇女亦天生也，不贻妇女以独立，则抑女过甚而不仁；然苟尽听妇女以独立，则息息行乐，以顾其有生之身，谁肯劬劳受苦，而育分身之子？苟未至于大同，则调停两得，此亦升平世至难之大题耶？吾深思而未能善之。抑女既甚，仁人悯之。天与人权之理既明，则妇女独立之势日盛，大化浩浩汹汹，转移而人不知也，亦安能逆之哉？若顺风而趋，则人道之灭绝可忧也，吾于法美妇女之趋势有惧焉。

法五十年间，徙居外国者一百五十万。各国人之入居于法者仅八十万，则比、意人为多。法之产人最少，而死亡多于英国十之五；平均人寿，亦短于英人十八月焉，或亦自由太甚而淫佚过度致然耶？然法人虽少于英，而劳工多于英七十馀万；则以理财致富之术不如英耶？民既困乏，则卫生易损，而寿命有害耶？二者必有一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