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辉煌时刻

对于托马斯·贝里而言，“辉煌时刻”难以用语言形容，它们是不可逆转的，并为未来提供了某种模式。这样的重大转变事件发生在事物的各个层面，如从巨大星系碰撞到细胞生命的内部运作。对贝里来说，这一见解提供了一个视角，让他得以理解当今宇宙动态背后的创造性张力。各个“时刻”暗示着对宇宙进化中决定进化展开模式的关键事件的反思。辉煌时刻既充满危机又充满希望，它们不一定会发生，但一旦发生，就会改变一切。

“辉煌时刻”这个短语的使用揭示了贝里的思想受到了以下几个方面的影响：希腊斯多葛学派的世界主义思想、基督教神学家的思想，以及进化论和遗传信息的视角。古代斯多葛学派认为，一个有生命的宇宙可以引导个体，并形成一种深刻的世界公民意识，将他们与所有的实在联系起来。有一种观点认为，辉煌是不可预知、可遇不可求的礼物；也有一种观点认为，辉煌一旦给予，就决定了未来的形态；还有一种观点认为，辉煌是经由个人行动获得的奖赏。

关于辉煌时刻，另一股有影响力的潮流来自那些想要秉持达尔文进化论的思想家。托马斯从这个进化谱系中获得了宇宙动态变化的观念，也获得了寻求超越自身的模式意识。

在这种背景下，辉煌时刻描述了进化中那些极其微妙的偶然性和必然性的交织，这些交织现象原本没有必要按已经发生的方式发生，但是已经发生的现象却为之后的一切提供了模式。这些时刻包括宇宙的爆发、微粒物质的聚合、星系在太空的涌现、超新星的创新性爆炸、太阳系和地球的形成、整个生物圈生命的出现等。在21世纪，这种进化的辉煌时刻正在进入人类的意识。我们所面临的挑战是要认识到，外部世界的进化过程中所发生的一切是如何塑造并继续影响我们的内心世界的。

对贝里来说，理解和回应辉煌时刻是一项伟大的事业，这项事业与宇宙和地球紧密联系在一起。贝里尤为感兴趣的是他称之为文化密码的文化传统与他称之为遗传信息的生命结构之间的关系。贝里对这些密码和信息之间关系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他不断思考着它们在人类辉煌时刻中所发挥的协同关系。在他看来，当文化表达与生物遗传信息表达的自发性一致时，辉煌时刻便应运而生。也就是说，遗传信息促使人类生存、生产和繁殖，而文化密码则表达了一种符号形式，这些内在驱动力能使个人和社会保持一致。意识到文化和生物的这些对应关系，可以使人类更全面地融入宇宙。

但就像这些辉煌时刻吸引并召唤着人类一样，它们同时也带来了超越我们理性力量的危机时刻。辉煌时刻的这种伟大力量，如果仅仅通过依赖理性的力量来理解，就会充满挑战、机遇以及对这些时刻的潜在误读。例如，科学作为一种认识世界的方式，可能在某些方面缺乏人类所需要的指导。意识到人类内在的宇宙自发性需要敏于感知后，托马斯将这种敏锐度与古老的医疗方法等联系在一起。就像原住民族从他们对宇宙的精神感知中唤起象征意识一样，人类也必须构建一个活灵活现的“迈向心智生态学之路”，正如格雷戈里·贝特森[1]在他的著作《迈向心智生态学之路》中所描述的那样。人类与自然界相互促进的关系会让我们产生一种特殊的敏锐感知，这能使我们做好准备，限制消耗，为地球疗愈自身提供它所需要的超然地位。根据贝里的说法，我们得到的越多，所期望的也越多。我们知道自己是宇宙伟大的奇迹，但也能感觉到自己与这种奇迹之源之间有多深的隔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