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与神圣

野性与神圣

为了理解人类在地球运转中的作用,人类需要感谢自然界中一切形式的自发性,我们把这种自发性与野性联系在一起,野性当然不会受人类的支配。如果认为我们的历史使命是“教化” 或“驯养”地球,认为野性是具有破坏性的,而不是把野性视为地球上任何形式的存在的终极造物形态,那我们就误解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人类的出现不是来控制地球的,而是来与广阔的地球村融为一体的。这个共同体本身及其每一个成员最终都具有野性的成分,一种极具创造力的自发性,这是共同体最深层的实在,也是最深远的奥秘。

黎明透过清晨的薄雾带来光明的时刻,会引起我们认真思索什么是野性,什么是文明。此刻,世界仍处于寂静之时——正适宜沉思冥想,然后从夜晚安然过渡到了白天。当黄昏随之来临,当白昼渐行渐远,当夜晚开始展现出深邃的奥秘时,人类的感知力也愈发深刻。在每一次转变的时刻,我们都非常清楚地意识到,周围的世界是人类无法控制的。人类生命的各个转折阶段也是如此;对于出生、成长和死亡,人类都会思索自身是怎样存在于这无比神秘的世界里的。

我之所以想到这一切,是因为需要重新发现人类的角色,它的重要性发生了变化。正当地球展现出自己丰富多彩、灿烂辉煌的一面,甚至已经达到独一无二、宏伟壮丽的状态时,我们其实也在经历地球生命系统的解体。这一时刻值得人类特别关注,因为是人类本身导致了地球生命系统的解体,而这种现象是地球46亿年的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

人类从未想过自己有能力破坏地球的基本构造,也从未想过有能力毁灭地球的生命形式,而正是这些生命形式使地球变得独一无二和宏伟壮丽。在我们努力限制并最终控制地球的过程中,人类实际上也在结束地球上生命发展的田园时期——新生代时期。

如果诸如黎明和黄昏,出生和死亡,以及一年中的四季这样的时刻都是特别重要的时刻,那么,此时此刻我们则见证了新生代时期地球的消亡,见证了新兴的生态纪地球生命的更新。如果要在人类活动的所有领域中恢复神圣感,人类的反思就具有特殊的紧迫性。只有当我们把超越人类本身的宇宙看作一种启示体验,即产生万物的神圣存在时,才能恢复好奇之心和神圣的感知。宇宙是首要的神圣存在,人类之所以也变得神圣,是因为参与了周围这个更为崇高的世界。

——节选自《野性与神圣》,见《伟大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