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效率低下

精力被分散的第二个原因是做事效率普遍低下。在这里，我说的不是在某个特定领域内表现拙劣，这种可能是由于训练不够或兴趣不足而致。我说的也不是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在一篇有趣的论文中所描述的那样[1]：当一个人不屈服于自身的疲劳或外部的压力时，他就能爆发出巨大的潜能。这里说的效率低下，是指一个人由于内心的冲突而无法发挥他的最大潜能。就好像他在驾驶一辆汽车，同时又不停地踩刹车，那么车速必然缓慢。有时候这样确实是适用的，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无论从他的能力还是任务本身的难度来说，都不应该如此慢吞吞。这并不是说他不够努力；相反，他做任何事总是付出过度的努力。例如，撰写一份几百字的报告，或者掌握一个简单的机械操作，他可能要花上好几个小时。

阻碍他行动的因素当然是多样的。他可能无意识地反抗让他感觉强迫的东西；他可能被驱使着去完善每个细枝末节；他可能对自己感到愤怒——就像上面那个例子一样，因为他没有一鸣惊人地表达观点。这种效率低下不仅表现为行动缓慢，还可能表现为笨拙或健忘。如果一个女仆或主妇觉得命运不公——自己才华横溢却还要做笨重的粗活，那么她就不会把工作做好。而且，她的效率低下通常不仅限于做家务，而是会渗透到所有的活动中。从主观角度来看，这意味着在扭曲的状态下工作，不可避免的结果就是极易疲劳和需要大量的睡眠。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种工作都会耗费他更多的精力——就像一辆汽车，如果刹车抱死，开起来就很遭罪。

这种内在的扭曲和效率低下一样，不仅存在于工作中，而且在人际交往中也表现得非常明显。如果一个人想要表现得友好，但同时又厌恶这种做法，因为他觉得这是在逢场作戏，那他就会显得矫揉造作；如果他想要得到某样东西，但又觉得别人应该双手奉送，那他就会表现得粗鲁无礼；如果他既想坚持己见，又想顺从别人，那他就会犹豫不决；如果他既想与人交往，又担心遭到拒绝，那他就会显得羞怯；如果他既想与伴侣发生性关系，又想挫败伴侣，那他就会表现得很冷淡；等等。冲突越是普遍存在，生活中的扭曲就越严重。

有些患者意识到了这种内在的扭曲；但更多时候，他们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有时候，当他们感到放松、自在和从容时，这种对比会一下子让他们意识到扭曲的存在。由此造成的疲劳通常被他们归因于其他因素，比如体质虚弱、工作过度、睡眠不足。确实，这些因素都可能导致疲劳，但远没有患者认为的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