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一切都是低头活着的
稻谷是低着头长的
遍地的秧苗低得贴近地面
留守的乡亲低着头走路
小心翼翼
就怕地上突然踩陷一个窟窿
在我的家乡,只有死者昂首挺胸
流传久远的哭腔像秦腔一样
把他一生哭得荡气回肠
从心尖高亢到了云天
唢呐,花炮,闽剧和繁文缛节的演出
悲喜交集淋漓酣畅
在我的家乡,死者可以嚣张霸道
死把一生的卑微高调地补偿回来
像春天漫山遍野的野草一样铺张浩大
感天动地
胆怯从此壮胆上路
像我的叔叔婶婶
和许多分不清辈分的人
2016年8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