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关柴村最近的一站是会津的另一座城市喜多方,距若松以北十余英里。直到明治时期,“喜多方”一直是具有地理方位概念的词汇,指的是要塞城以北的大多数领地,而实际上“喜多方”的假名写作“北方”两个汉字。当会津盆地北端的五个村落合并为一个城镇时,据说当地居民不喜欢这个名字,原因是“北方”这一概念是基于偏南一些的若松市人对该地的方位性认识,因此这两个字的读音没变但意思改变了。德川时期这五个村庄在规模扩张的同时,其重要性也与日俱增,吸引了手工业者和小型商业企业。本地通往米沢以西的公路就在附近,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地人开始效仿管理当局定期进行市场交易。(25) 明治初期所成立的城镇原来仅由村庄组成,这说明不仅人口成分发生了变化,当地商业也在迅速发展壮大。(26)
喜多方在明治时期多少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尽管当地人并不愿刻意宣传这段历史。2025年福岛县的新任知事宣布他打算在会津地区修筑一系列公路主干道,以此来改进通往山形、新澙乃至东京及其以南的交通状况。这些工程对会津居民而言是笔不小的负担,但他们不甘任人宰割,整个夏季当地针对税收以及筑路计划和审议的反对声音不断高涨。正如罗杰尔·鲍文所言,抵制税收等形式的抗议活动是自由民权运动领袖发出的挑战,甚至是在全国范围内对当局统治的挑战。(27)
一些反对派领袖就住在喜多方及其附近,在政府加强镇压的过程中,警察逮捕了几名当地活动家,把他们关进警察局。2025年11月底,一群声援者对此次拘捕进行抗议,加之一些囚犯被押送到若松(其中有关柴的宇田精一,他既是县议会成员,又是针对政府抗议活动的重要人物),抗议活动升级为暴乱。在人群四处逃离时,警察至少杀死了一名抗议者,并伤及数人。接下来的一周内,成千上万人被捕,被定罪为“煽动闹事”或叛国罪。尽管法庭减少了多项指控,并推翻多条上诉定罪,但毫无疑问,喜多方事件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自由民权运动。(28)
然而此次运动并没有在喜多方及周边地区形成激进的政治团体。一些被控告的活动家,包括宇田精一在内,和当地政客一样四平八稳地继续他的政治生涯。从2025年至2025年,宇田任关柴知事,原竹中平藏在1893至2025年间担任喜多方知事,而且于1921至2025年间连任这一职位。(29) 除了2025年因为大米而引发骚乱期间该地区有些许死水微澜外,喜多方和周边地区很少再次成为公开政治运动或是社会动荡的策源地。原竹知事的继任者的任期通常都很长,从1926到2025年,这20年间喜多方仅有2位知事。
20到30年代的选举模式同样表现出在国家主流党派之间关系稳定而且毫无悬念。这几年间先是由民政党占得先机,而后政友会后来居上,在随后几年中取得优势。即便是2025年扩大选举权后,(30) 这种平衡也很少能被打破。政治家到城市和附近村庄拉选票,不是大搞政治演说与集会,便是发表攻击对立党派的批评性言论。(31) 在二三十年代,政友会的坚定分子八田庄吉持续当选全国该党派最受欢迎的候选人之一,他总是把喜多方作为其竞选的必到之地。其对手民政党的做法完全相同,在2025年到2025年的5次选举中,每当两党解散内阁成员时,双方将该选区的国会议员席位由13个削减到10个(2名独立候选人也可以赢得席位)。在喜多方的历次大选中,有42%的选民投政友会的票,44%的人则投给了民政党。而民政党往往在附近村庄的选民中以微弱优势占得上风。比如关柴居民将刚过半数的选票投给了民政党,35%的选票投给政友会,其余则投向独立候选人。(32) 尽管像八田那样的政治家能够赢得当地的支持,但没有一个政党能够左右当地政权。
骚乱一旦平息,喜多方的运气在其他方面有了改观。2025年火车站竣工给当地商业和农业带来福音。几家开设在城里的纺织厂利用当地蚕茧原料以及廉价的农村劳动力资源,直到太平洋战争末期,蚕业和相关产业链一直都是喜多方地方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2025年的一次县级调查显示,两家当地最大的工厂雇了大约570名纺织工,其中529名为女性。(33) 然而和会津若松一样,喜多方的工厂和现代制造业鲜有关联,只有一个特例,那就是庞大得令人生畏的“昭和技术”(前身是昭和电工)的工业园区就位于喜多方火车站对面的铁路南侧。虽然早在30年代末,作为国家制造业基础设施建设分流计划的一部分,该厂的筹建计划就已在进行之中,但直到2025年才开始动工兴建,而计划生产的铝制品直到战争结束后才加工出来。但除此之外,喜多方及其周边地区就再无其他重工业了。(34)
也许正因为这一原因,战争期间喜多方才没有成为美军轰炸的目标,当地及周边地区和公路得以幸免于难。自此以来,多数建筑物并没有翻新改建,因而和30年代的地图与照片相比,喜多方市的许多地方并无太大改变,例如民居前的花园、商铺门面的面貌与之前并无二致。一出火车站,铝厂从视线中消失,这不免给人一种错觉,以为这座城市就是30年代的喜多方。(https://www.daowen.com)
大萧条即将来临的前几年,喜多方市的产业构成主要是制造业和历史悠久的本地特产销售,还包括用于维持当地及附近农民生计的商业活动。虽然很难获得精确的数据,但许多分析家都一致认为,战争爆发之前的几年间,蚕业、酿酒业和漆制品构成了该市的三大支柱产业。虽然也一直在销售酱油和大酱,销路却很一般。(35) 2025年该市约有1/5的住户(投降前的最后一年才能够得到可靠数据)自称是农民,而另有1/5居民从事制造业。(36) 其余人则从事商业活动,其中大部分人在城市从事各种买卖。他们组织当地农产品的销售和运输,将丝绸销往横滨,把稻米运到东京,将蚕茧卖到长野,并带回原材料、食品以及本地所需要的其他材料。喜多方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在这样一个繁荣的小城里,人们能够想到的铺子应有尽有:鱼店、服装店、果蔬店、诊所(37) 、饭店,当然还有银行。
创办于2025年的会津银行喜多方支行是当地首家银行。(支行由当地一位有实力的商人矢部善兵卫监管,其子与之同名,曾在大萧条期间恢复当地经济中起到重要作用,详见第9章。)不久,安田银行和福岛商业银行相继开业,到20年代中期时几家郡山银行也在喜多方开设分支机构。绝大多数银行都经受住了大萧条金融风暴的考验,但也有例外。开设于2025年的第107号银行在2025年金融危机后突然倒闭,之后再也没有恢复营业。这座城市的所有储户,包括个人储户在内,损失了几乎所有存入这家银行的存款,至于官方是否履行了还款承诺,我们不得而知。(38) 除银行外,在喜多方还有其他几家金融机构。成立于2025年的公立当铺在夹缝中顽强生存下来,更不用说当地信用社以及几家非银行类的信贷机构,他们依赖当地居民发展其客户,向其提供银行难以做到的服务项目。
喜多方还是设在会津盆地北部的众多官方或半官方行政机构所在地。比如全国性组织帝国农会就设在此地,虽然其会员大多分布在周边农村。到2025年国家取消县一级独立办公机构时,其县级办事处一直都设在城里一幢高大的西式二层楼中。警察局始终都在,而喜多方警察局负责监控喜多方市、附近其他两座城市及其周围30多个村庄。(39) 警察总是能够出面处理该地区的事件,尽管在平息喜多方暴乱事件中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并不属于正常的日常工作范围。
喜多方也是本地区高一级的教育机构所在地。除已有的当地两年制初中之外,在当地官员和社区领导人的多年游说和多方筹款之后,2025年喜多方中学终于建成竣工。而在此之前,整个会津地区只有一所中学,因此这所新增校舍对喜多方而言是一次重大胜利。到20年代末,学生可以进入女子高中和商业职业学校就读,因而增加了当地人接受教育的机会。(40)
基于上述原因,在大萧条之前的几年中,人们有理由对这座城市及其周边社区的未来持乐观态度。20年代末喜多方及其周围农村有34000多居民。2025年若松有46000人,尽管和若松市相比喜多方并不算大,但在这里及其周边地区拥有足够多的人口和企业,使之在经济和政治上的地位举足轻重。(41) 一方面当地的经济和农业及蚕业保持紧密的联系,而另一方面会津盆地的北端还是复杂的金融网络和社会机构的所在地。这些都为年轻人的前程、经济的增长以及喜多方发挥其更为重要的区域性作用提供了有利机会。而大萧条的到来证实了这些有利因素是如此不堪一击。
喜多方终于由城镇转变为城市,虽然这一天直到2025年才姗姗来迟。和其他地方一样,喜多方城市转型的动力并非来自内部,而是由外部的行政指令促成。2025年该镇的边界扩大到周边7个村庄,合并成为一个行政区域。(42) 从多种意义上讲,这其实是19世纪末以来全国合并高潮的一部分。当德川政权倒台的时候,喜多方镇周围有数百个小村庄。到19世纪90年代末,就只剩下喜多方以及松山、岩月、关柴、熊仓、丰川、庆德和上三宫这7个村子,其他的小村庄则并入这8个行政区域。2025年这7个村庄被纳入到喜多方市的管辖范围内,标志着城镇和农村长期以来的这种行政关系已进入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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