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拜访大熊猫妈妈:保护濒危动物的意义

拜访大熊猫妈妈:保护濒危动物的意义

时间:2023-07-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这对保护濒临灭绝的珍贵的大熊猫具有极大的意义。金丝猴、大熊猫、牛羚都属于国家一级保护的珍稀动物,而卧龙自然保护区内又都有它们的踪迹。卧龙自然保护区:以大熊猫及森林生态系统为主要保护对象的自然保护区。高等动物有348种,其中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有大熊猫、金丝猴、羚牛、白唇鹿等40多种。

拜访大熊猫妈妈:保护濒危动物的意义

暮春时节,在我和胡铁卿同志离开“五一”棚——世界保护大熊猫研究中心、海拔2500多米的高山营地的时候,胡锦矗教授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说:“这一个多月的无线电跟踪和观察以及各种数据的分析,我们可以认定大熊猫‘珍珍’已经怀孕了。欢迎你们秋天再来,我们一道去给它的孩子——也是研究中心头一个宝宝做满月。”

我们下山了,但却把希望留在了雪山下的茫茫原始森林中,留在了盛开的杜鹃花上。

果然,胡铁卿工程师的“报喜”信到了:胡教授的预言已被证实。根据无线电跟踪和实地考察的结果,那只被诱捕又放回山野、后来受孕的大熊猫,在9月份活动次数锐减,活动的范围也陡然缩小,基本上可以断定:它的小宝宝已出世了。当然,这封信也催促我起程,那时已是10月。

这条消息不知要牵动多少人的心!记得曾见过一则新闻,描述了墨西哥人民在首都查普尔特佩克动物园庆祝一头小熊猫诞生的盛况,它被称为“墨西哥的孩子”。知名作曲家戈麦斯·利亚诺谱写的《查普尔特佩克的小熊猫》风靡一时。然而,从科学的意义上说,那毕竟是我们“嫁出去的女儿”,而且是在人工饲养的条件下,怎么也无法与熊猫故乡所发生的自然繁殖相比!

毫不夸张地说:大熊猫“珍珍”的产仔,是世界上第一次用当代的科学手段观察、研究号称活化石的大熊猫在野生自然条件下分娩哺幼。这对保护濒临灭绝的珍贵的大熊猫具有极大的意义。时间已使我赶不上胡锦矗说的“做满月”,但总能赶上它的“做百日”吧!

好不容易,我才在11月初千里迢迢地赶到了四川,11月下旬我再次来到了“五一”棚。

昨天傍晚,红霞还映得雪山银峰晶莹剔透,我们站在中杠山上,欣赏着变得深沉、浑厚的大山色彩。今早一出帐篷,却是灰蒙蒙的一片。远山被沉重的厚云裹住,近山也矮了一截。寒风恣意地呼啸,使幽深的森林、山谷更加冷寂,连每天早晨都飞到帐篷边鸣叫的噪鹛也缩着脖子待在树枝上。老天爷一夜就变了脸,这使我们急切的心更加火烧火燎。按计划,今天是我和《大自然》杂志的唐锡阳同志,跟随胡锦矗去探望“珍珍”和它的小宝宝,但这样的天气能去吗?我快步去找胡锦矗。

好!他那憨厚的圆脸上晴晴朗朗的,荡漾着早霞,洋溢着朝气。彻夜不熄的篝火旁,大家纷纷在裹绑腿,收拾背包,往相机里装胶卷。早饭一过,大家都将潜入森林中的各条小道,去从事自己的观察、研究。我猛然想起了:营地的野外工作计划从来是“全天候”的,不管夏日炎炎还是风雨交加,抑或是零下20摄氏度的黑夜。

科学必须严谨。难道还需要再问吗?

出了帐篷就是陡坡,我和老唐只得手脚并用。正在艰难中,细雨又夹着冰豆迎面扑来,打得四周一片飒飒声。难免要有场雪了。上个月,这里已落过两场雪,我们昨天考察的路线上,就还残存着不少的雪。别说雨衣了,因为要在山林中穿行,我们连羽绒服都脱了,只穿了件毛线衣。若是下起雪来,那还真有点麻烦。很多从20世纪70年代初期就开始参加胡锦矗、胡铁卿率领的大熊猫考察队的老队员,几乎每人都向我说过两到三个曾被大雪围困的故事,惊险得一想起来就激得汗毛竖起——是要冒一点风险的,别说碰到猛兽,仅是骤然下降的气温,那都是极大的威胁……

但我更担心胡锦矗为了照顾我们会放弃今天的考察,或者是劝我们回去,那将会使我失去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点也不担心危险吗?不!然而,纵有天大的危险,跟着胡锦矗,我还是愿意去闯的。我抬头寻找胡锦矗,想探询一下他的情绪,但只有密密的树丛、箭竹……突然,我高兴起来了——从前面传来了他的脚步声:坚定、利落!我的心踏实了。

道路蜿蜒在针、阔叶混交林间。迷蒙中的岷江冷杉、四川红杉顶天立地,苍郁的树冠格外像是浓云一般。各种桦树、槭树裸露着枝干。翠绿的拐棍竹、冷箭竹铺展在林下,和荚蒾、花楸、茶蔗子拥挤着,常常把路都欺去。

一路上,胡教授很少说话,只在必要处做点简单的介绍。我和老唐也都不大提问。因为在野外考察动物时,基本上是不准说话的。但胡教授那双猎人似的眼睛却敏锐地在山野上扫描着,那双厚手也不时抚摸一下这棵小树、那根箭竹,就像是和老朋友相见,免不了亲热地握手、问候。可不,他又弯腰从路旁竹丛中拾起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中端详着。看到我快步走近,就顺手递给了我:“是八仙花,又叫绣球的枝子。”

树枝的皮已被剥去,不是一条条被撕扯的,而是一个印痕套着一个湿渍渍的印痕。深处白茬,残留着青丝丝的痕缘,而且每个印痕的大小又基本相似。显然是采取了一种异常特殊的“剥”的方式。

我们正满腹狐疑地猜测是大森林中哪位住客留下的杰作时,耳边响起了胡教授悄声又略带点神秘的声音:“金丝猴啃食的。”他的眼却在四周搜寻。

我们的心一下子就蹦到了喉咙口,又惊又喜。金丝猴、大熊猫、牛羚都属于国家一级保护的珍稀动物,而卧龙自然保护区内又都有它们的踪迹。我春天来四川时,对于看一看凶悍的庞然大物牛羚未存过奢望,但对从王朗到九寨沟、黄龙,穿过草地到达马尔康,行程几千里却无缘见到金丝猴的尊容,未免有些遗憾。这次来高山营地,心里多少存在着能与它幸会的“牵肠挂肚”。前天晚上在篝火旁,听到老田同志说是有三四百只一社群的金丝猴,于两三天前才离开帐篷附近时,我既懊恼又失望。我哪能料到竟要在这里不期而遇!刚才胡教授的悄声细语和搜索的眼神,不就说明它们在附近吗?一向沉稳的老唐比我更性急,问:“它们离开这里有多长时间了?”

卧龙自然保护区:以大熊猫及森林生态系统为主要保护对象的自然保护区。

位于四川省阿坝藏族自治州汶川县境内,面积20万公顷。区内地带性植被属于中亚热带常绿阔叶林,高等植物有1810种,其中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有珙桐、香果树、连香树、红豆杉等。高等动物有348种,其中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有大熊猫、金丝猴、羚牛、白唇鹿等40多种。1963年建立,1975年列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1980年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人与生物圈保护区网络。

“刚才。你看,枝上的树浆、齿痕都新鲜得滴水哩!”

“往哪边去了?”还是老唐问。

“顺着丢在地上的这样被剥食掉的树枝追踪。在这个季节,它主要是采食树皮和寄生在树上的苔藓、果实,随吃随扔,吃过就丢。这就是猎人说的:丢下棍子,留下影子——对它的生态特点总结得科学、准确。”

这样诱人的话使我的心动了,尽管有着更重要的任务。

“能追得上?”

“难说。金丝猴是典型的树栖动物,森林的上层几乎是它一切活动的大舞台,行动神速、诡秘。从这棵树荡悠到那棵树上,也不过星星眨眼,雷公打闪,还能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称得上是最优秀的单杠运动员。”

胡教授风趣而幽默的话,更挠得我们心头痒痒的。哪管天上飘着雨,更不管箭竹、灌木上都是水,我和老唐立即开始由天上向地下寻找金丝猴的影子和丢下的棍子。然而,等到我们的衣裤都打湿了,却连棍子也没找到。胡教授遗憾地抬起手腕看看表,我们也只好悻悻地返回到小路上。其实,在这东西长52千米,南北宽62千米,总面积约2000平方千米的保护区内,雪山草地、深壑幽谷、溪流纵横的特殊生境中,蕴藏着丰富的动植物宝库,因而被列为联合国国际人与生物圈保护区网络。且不说它属国家规定保护的珍稀动物有几十种;单是珍贵的植物,就有大片的原始珙桐林(鸽子树)、水青树、连香、金粟兰、贝母、虫草……夜晚,则常常可以看到闪着磷光的成片森林(树干上附生一种特殊的菌类)。那是何等壮观和奇绝的景象!若在这个神秘的世界中每奇必探,每胜必经,那远非是我们力所能及的——我们还有重要的任务,要去珍珍栖息的“别墅”,拜会它以及那位“贵公子”。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故表明,我们还是要感激现在的发现。

隐藏在原始森林下的山体,似台阶般一阶一阶的。眼下是初冬季节,虽不像春天来时,需要防不胜防地警戒着旱蚂蟥(它吸饱一次人的血,可维持七八个月的生命)、草虱子、毒蛇的攻击。但林间的道路还是很难走的,风化千枚岩的流石、苔藓下的沼泽、两边拉拉扯扯的荆条,都潜伏着危险。刚才金丝猴的有踪无影,既给了我们喜悦,又带来了忧虑:大熊猫是否也要匿而不见呢?我忍不住问:“有把握见到它们吗?”

“大熊猫在哺幼期,要经常抱着孩子喂奶。没有特殊的意外,巢区比较固定。这几个月来,它一直未迁居,更何况有无线电跟踪,很容易确定它所在的位置。至于它今天是不是愿意接见咱们,是‘文接’或是‘武接’,除了看它的情绪,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

竹林中的大熊猫

我和老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对于野外的考察生活,并非毫无经验,可是一本正经的胡教授一反常态,眨着狡黠的眼睛说:“以为我蒙你们?不信,那就等着瞧吧!”

谁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着瞧就等着瞧吧!

“这就是会师树,是你们一上路就开始询问的。”

教授的话一停,山野上呼啸的风也似乎消歇了,只有他抚摸着树干的手与树皮摩擦的沙沙声。他那双成天在野外风雨中和箭竹、大熊猫粪便、岩石打交道的手上,鼓凸着厚厚的茧子。我虽不是细皮嫩肉,但第一次和他握手时,仍像是抓住块石板一样。

我退后几步,怀着一种特殊的心情,打量起这棵10多米高的大树——它的名字出现在世界自然基金会(简称WWF)名录上,出现在世界报纸杂志上,更是记载在当代科学家们研究大熊猫的史册上。

“是棵美丽杜鹃。”我认出了。

“好家伙!这不已长成乔木了!”

“是的,杜鹃大多是灌木,但也能崛起为乔木。”老唐的一声惊呼,却像火花一般引发了胡锦矗的激情,眼光明亮、灼人。“世界上的很多花卉爱好者,每年春天都赶往英国去欣赏盛开的杜鹃。这实在不能让人服气。我们是杜鹃的富有国,既有你们大别山和皖南的小灌木映山红——电影上常有它漫山遍野、开放得如火如荼的画面——更有云贵川一带已长成乔木的各种杜鹃,仅我们卧龙保护区就有几十种,这棵杜鹃只算中等。”

话音虽然不高,但却有股震撼人心灵的韵律。我和他相处过,又在云南和植物学家们厮磨过,对于杜鹃花并不陌生。我懂得他那没有说出、埋藏在内心的意思。

世界自然基金会派来研究中心,和中国科学家共同研究大熊猫的夏勒博士兢兢业业、不畏辛劳,得到大家的好评。在和胡教授工作一段时间后,夏勒无比敬佩这位50来岁的中方专家副组长的博学,曾由衷地对我说过:“我向教授学到了很多知识!”

比如这杜鹃花吧,尼泊尔人把它奉为国花。英国为了改变花卉品种的贫乏,引种了很多杜鹃,招徕游客。可见人类对杜鹃价值的认识!

春天,我在云南、四川领略过它们的风采。5月6日从王朗自然保护区,沿着洋洞河向南坪进发,翻越海拔3250米的山口时,那残存的白雪上,开得如霞似锦的杜鹃花,曾使疲惫、饥饿不堪的我们欣喜若狂,久恋不去。别看眼前这棵杜鹃已枝光叶秃,但我春天曾在白岩那边看到过它灿烂如盘的花朵,那还只是棵灌木。当时我心里无比感激从丰富的词汇中挑出“美丽”两字为它定名的植物学家。

我国的杜鹃种品确实富有。全世界共有900多种杜鹃花,而我国独占500多种。英国即是从我国引进了大批的杜鹃。大英博物馆里收藏、展览的世界杜鹃花王标本——轮盘周长2.6米、直径0.87米——也是从我国云南砍倒运走的。那么为何旅游者忘却了它的故乡,反而蜂拥到英国去看杜鹃花呢?

有位群众曾告诉我,他们只把杜鹃当作一般的烧柴用,而且还不发火。

为什么同是杜鹃,一是草,一是宝呢?

为什么中国的国宝,在自己的土地上却不能放光呢?

胡锦矗是有感于我国丰富的动植物资源未得到开发,有感于丰富的国土资源未得到利用,未能参加到四化建设的行列!他总是无限感慨地说:“科学上有多少工作等待着我们去做啊!”

由此,我想到了大熊猫,它是外国绝无、我国特有的珍贵动物。世界自然基金会把它的肖像奉为会徽,它的古老,可上溯到更新世地层发掘出的化石。我国的古籍中,从《诗经》到司马相如的赋等,以貔貅、貘、食铁兽等各种名称记载了它的习性。近代,自1869年法国传教士戴维在四川宝兴县买了张它的皮子,大熊猫正式出现在世界舞台上,引起国外一支支“探险队”向川西进发,他们由此而著书立说,甚至解剖一只大熊猫也都写出洋洋巨著……

20世纪60年代初期,我国建立了第一批大熊猫自然保护区,卧龙是其中之一。胡铁卿亲手操办了这件事。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开始了和胡锦矗的友谊——两人都是20世纪50年代的大学毕业生。他们真正对大熊猫的大规模考察活动,却是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的。林业部的卿建华主持了这一工作。在四川省林业厅领导下,他俩率领考察队走遍了巴山蜀水,用考察队员们的一句话是:“吃了别人所未吃过的苦,但也看到了别人所没看到的奇风异景。”历时数年,总计行程45000千米,终于摸清了大熊猫的分布、现存数量,研究了它的生活习性。这份浸透了考察队员们血汗的科学考察报告,在全国科学大会上获了奖。在那个年代,胡锦矗,这位1957年北师大生物系研究班的毕业生,忍受着命运的不公平,家庭的厄运,挺起胸膛,顽强而奋勇地在山野中跋涉!

在和胡教授的相处中,他很少谈自己。但是,他对杜鹃花的有感而发闪亮了我的眼睛,使我窥视出他为什么要把生命和血汗倾注在研究大熊猫中!——为了中华民族的崛起!

“4月份时两只雄性大熊猫就是在这里追求大熊猫珍珍的?”

老唐指着美丽杜鹃的问话,把我的思绪,又扯到了眼前。

胡教授向前一指,朗声答道:“稍向前一点,有棵大的铁杉。就在这片地方。”

这里海拔2800多米,是一片阶地,面积不算太大,森林主要以铁杉和冷杉这样的针叶树种组成。林下的杜鹃和花楸疏疏朗朗;冷箭竹却长势茂盛,犹如一片泛着金波的碧海,具有大熊猫栖息地的典型植被特征。

胡教授一边领着我们察看大熊猫在冷杉上留下的爪痕等各种痕迹,一边讲述着曾在这舞台上演的喜剧。

合作研究是从1月份开始的,按课题要求首先是大熊猫的生态。胡教授曾戏称它是“竹林隐士”——大熊猫生活在高山的箭竹林中,平时天马行空,独往独来,在山野中难能见其一面。考察队经过数年的工作,虽然基本上了解了它的生活习性,但要做深入的研究,譬如它在繁殖中的诸多问题,都需要采取新的途径。

关于大熊猫的繁殖方式,长期以来被各种色彩涂抹得扑朔迷离。猎人中流传着种种离奇的传说,这些传说有时互相矛盾,有的则是荒诞不经。这也难怪,由于它们的生理方面存在着一些特殊性,致使打着科学旗号的外国“探险队”,曾在区别它的性别上不断坠入雾谷。1936年,罗斯·哈克纳斯的探险队,在四川邛崃山捕到一头幼年的大熊猫,将它作为雌兽,远涉重洋运回旧金山。次年,这位《女人与熊猫》的作者罗斯·哈克纳斯,又怀着特殊的愿望来到四川,最后又带回一头大熊猫,想让它们做伴。谁知,头年运回去的那只“母兽”却是个雄体。1941年,美国原以为得到了雌雄一对大熊猫,然而后来的事实表明它们却是一对姐妹!这种可谓不辨“牝牡骊黄”的做法,弄得世人啼笑皆非。

愈是光怪陆离的神秘,愈是激起科学家们去揭示神秘的热情。当然,这绝不是好奇猎胜。只要打开大熊猫的分布图,你就会发现在地理上,它们已被高山深谷分割成互不相关的块状,犹如生存在一个个的孤岛上。再则,它们的繁殖率低,在整个生存竞争中又是弱者,加上生态平衡的破坏等,都使它们处于危难之中。我们现在要研究保护这批国宝,那么对它繁殖生态的研究,必然是极重要的课题。

当科学家们给春天捕获的三只大熊猫分别带上微型发报机颈圈后,无线电跟踪表明:被命名为“珍珍”的“贵妇人”放回山野后,并未远行,依然逗留在这一带。它被捕的地点离会师树不远,那只诱笼还放在那里。说来好笑,是因为觉得那笼圈并不太可怕,或者是太馋太贪?它又数次进入了第一次被捕的笼圈,吃掉烤得喷香的诱饵——牛肉、羊骨头。

这位“贵妇人”的行踪被绘制在图表上。4月11日,它在一条山谷中漫游。傍晚和深夜,在它附近的一条山脊上,有一只大熊猫在呼叫。这一不平常的情况立即引起了营地工作人员的注意,并决定严密监视。第二天,那只呼叫的大熊猫依然在附近一声声地唤着,甚至还爬到一棵大树上眺望。第三天,从无线电的强烈的信息和“珍珍”的异常活动上,预示了喜剧即将开幕。科学家们奔向它所在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场爱情的追逐和决斗:

时间:下午3时许,红日西斜,树影婆娑。

地点:正是这棵绿叶如荫、花蕾萌动的“会师树”下。

“人物”:一大一小的两头雄性大熊猫,频频向“珍珍”献媚邀宠。带着微型发报机颈圈的“珍珍”,矜持地待在一边,高傲而又庄严,妩媚的秋波却不断在两位追求者的身上顾盼……

能在野外亲眼观察它们的爱情生活,这是对动物学家们辛勤劳动的奖赏,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他们连忙打开了一切仪器,摄像、录音设备记录下这珍贵的惊心动魄的场面。

剧情在发展:两位大腹便便的“绅士”,在争夺“贵妇人”的垂青中,已由献媚邀宠,演绎成了“全武行”。在动物园里,大熊猫总是以憨态可掬、温良恭俭博得人们的喜爱。在会师树下,即使是妒火中烧,进行着殊死的战斗,那战略战术也还是不乏其憨厚和善良。它不像雄鹿成群地参加争偶,以角对角地顶、挑、砍杀,常常造成大量的流血和死亡。它们只是互相虎视眈眈、狂吼怒叫,装腔作势地冲撞。那头雄壮庞大的,吼声低沉有力,如牛;那头瘦小的,叫得响亮、尖利,似狗。激烈时带着颤抖的声音,吼得山谷也在震荡。这是消耗体力的竞赛、意志的决斗。双方都如同火车爬坡时那样呼哧、呼哧地气喘不止。

其实,大熊猫在和天敌豹子、狗熊、豺狗战斗时,是异常凶猛的。科学家考证出它在远古时代原来是食肉动物,这必须有副锐利的牙齿。生境的变迁,使它逐渐以箭竹为主食,但牙齿还是挺厉害的。它吃竹子时,牙齿像铡刀一样,咔嚓咔嚓地把竹子截成一段段。对于粗硬的羊骨,也是嚼得嘣嘣脆响。但为何在同类竞争中,却不采取这样粗暴凶猛的手段呢?据说,毒蛇在相争时,也很少使用能致命的毒牙。它们是否存在着同样的原因?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

会师树下的战场沉寂了下来,双方都只顾喘息,那位高踞斜坡的“贵妇人”不满意了,哼出了像羊一样的吁吁低吟……似是一支神笛发出了无穷的魔力,它们带着喘息又展开了战斗。这场种群内的选择和竞争,直打得“天昏地暗”,到暮色快要垂落时,才以那位叫声响亮者狼狈退却而告终。当拖着沉重步子的失败者尚未消逝在森林中,“珍珍”已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喜气洋洋地向威风凛凛的“骑士”奉献上温柔和多情!

它们对夏勒博士走到距离只有3米处,频频揿动摄影机的快门置若罔闻,只是在红花绿叶下肆无忌惮地狂热地沉浸在爱情的嬉戏中……

往后的几天,“珍珍”依然游荡在会师树的附近。

无线电的跟踪定位工作,看来似乎简单,其实是相当烦琐和艰巨。首先是定时测位,还有每周两天的24小时值班。那正是雨雪交加的季节,夜晚常常要冷到接近零下10摄氏度。胡教授和夏勒博士,都是单身只影在原始森林的黑夜中任凭风雪吹打,抵御寒冷和野兽的袭击,守护着仪器,监听和记录山野发出的一切信息!再则,还要去实地考察它头天所生活过的地方,了解它的食谱、食量……

胡教授5月份在送我们下山时说的那段话,正是对前一阶段工作的总结。

我们更想早点见到“珍珍”,浑身也增添了力量,快速地向它的巢区二道坪进发。

冰豆终于成了细碎的小雪,细雨也时断时续。苔藓下的沼泽地印着杂乱的蹄印,那都是野兽留下的。我们已懒得去分辨哪是豹子的蹑手蹑脚,哪是黑熊沉重躯体踩下的脚印。道路也更加难走,时而还得从倒毙在地的独木上通过。阔叶树种逐渐稀少,只有粗大的铁杉和冷杉,树上挂着渔网般的松萝,寄生着凤尾蕨和蛇皮一样的壳状地衣……一种不知名的小灌木上,顶着红得耀眼的叶片,使这冷调子的色彩中冒出一星暖气。偶尔听到的一两声鸟鸣,立即为大森林增添了喜悦和欢乐。

由于海拔高,我只顾大口地喘着粗气,衬衣也早被汗水湿透。陡坡刚完,一脚踏上平缓的阶地,就见胡教授停步,回过头来,做了个要我们轻声和警戒的手势。

老唐和我顿时紧张起来,屏声息气,用眼睛搜索着周围的一切异常情况。由于保护区内禁猎,黑熊和豹子也多了起来,更有凶猛异常、时而主动向人攻击的牛羚。

不知什么时候,风也停了。寂静得出奇的森林深处,响起了几声急促的鸟叫,接着是四五只红嘴鸦雀扑着翅膀从头顶掠过。经验告诉我们:有大型的野兽在活动,路旁的兽径,似乎也突然活动了起来,瑟瑟作响。

再看胡教授,他依然是悠闲地迈着脚步,背上沉重的背包很有节律地摆动着。但那双深邃而又锐利的眼睛,却在平阶左侧的箭竹林中细致地扫描着,神情专注得像在辨认一幅微雕……

突然,山顶上传来了沉闷的响声,轰隆隆地滚动,似是有着千军万马奔驰而来。只见前面粗壮的枝干急剧摆动,灌木、竹林立即伏身,一股强烈的气流扑面,啸声震耳。我赶紧闭起眼来,努力撑住站立不稳的身子,心头涌出古代小说上常有的一句话:“一阵腥风吹过……”等我再睁眼时,并未出现“那大虫”,只有苍苍莽莽地向山下滚去的涛声。等到森林又恢复了寂静,才听到老唐深深地舒了口气:“好大的窜山风!”

眼看又要爬坡了,一顶橘黄色的帐篷从路左林中冒了出来,而且一下就堵到面前。胡教授像到了家似的,边放包边说:“这就是二道坪观察点。”

真没想到,目的地已经到了。时间却是下午1点多钟,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走了6个多小时的山路了。(www.daowen.com)

“你们往那边看。”胡教授站到帐篷外侧,向来路偏南方向斜指:“还往深处看……对,是那棵最高大的冷杉。‘珍珍’的巢穴就在那下面。”

难怪刚上到这个阶地,他就要我们轻声和警戒。原来,这块山间的平缓之处即是二道坪,是大熊猫的育婴房,保持安静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向高大的冷杉处眺望——并不需要望远镜,距离不过五六十米。黛色的针叶树都高大、粗壮。我们旁边的这棵,就需要我和老唐手连手才抱得过来,它们也遮挡不了视线。但它的巢是看不到的,望远镜也没用,全是密密的箭竹林。

我们在看二道坪的生境和景观时,胡教授已从帐篷中取出了无线电跟踪仪,把耳机套上,手持活动天线。

“情况怎样?”我忍不住问。

不知是未听到还是无暇顾及,他一边忙着调试频率,一边不时往本子上记录。直到一切都做完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耳机递给我:

“这是‘龙龙’的信息!”

快速的“波、波”声敲着耳膜。他又调个频率:

“这是‘宁宁’的信息!”

“波、波”声立即改变了节奏,缓慢而悠长。这两头都是春天诱捕的未成年大熊猫。

“下面是‘珍珍’的了。”

它的信息,也是那么悠长,也是那么不紧不慢的。

“你们运气不佳呀!”他不无遗憾地摊了摊手,“它不愿意接见你们。”

他一定是看到了我们瞪大的眼睛,满脸不平和疑惑的神色,又说:“信息表明,只有‘龙龙’在活动,‘珍珍’和‘宁宁’都在休息。‘珍珍’正抱着宝宝在睡觉。”

“若在外觅食,还怕碰不到。它抱头睡觉,不是最好的时机?”老唐性急,说话速度很快。

我张了几次嘴,也未说出话。因为,胡教授上次在这里遇险的情景,倒是不少同志向我说过:

9月上旬,一切的跟踪情报都说明“珍珍”已经生仔了。这件罕见的事,立即撩得大家坐立不安,谁都想去探视一番,但谁也不敢去冒这样的风险。

10月份的跟踪,更加证明它在哺幼——活动时间比9月上旬以前要长得多。显然是需要汲取更多的营养制造奶汁。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更想亲自去观察它和它的宝宝,但风险依然很大。

胡教授何尝不想早点去呢?但作为动物学家,他更清楚哺乳动物具有强烈的母性:在产仔和哺乳期间异常敏感,且有非常的聪明才智和极其凶悍、暴戾的脾气。为了保护其子女,母兽可以毫不畏惧地献出生命。相反,在特殊情况下,它们也可弃仔而不顾,譬如猫、狗、老虎。动物园中,受惊扰的母虎和豹子弃仔事件,屡见不鲜。关于大熊猫,饲养状况下也有这样的记载。

说来好笑,别看成年大熊猫肥胖,体重有几百斤,但它刚从母体落地时,仅仅只有八九十克(还不到二两),身长只有十三四厘米(相当于自来水笔的长短),双眼紧闭,肉红色的身上只有短疏的白色胎毛,简直像只小白鼠!哪里有一丝一毫缎子般的黑纹(传说中古人曾因其黑白毛组成了奇特的图案,称其为“太极图”,可以避邪)!一直要到满月之后,它的肩胛、眼圈、四肢才变得黑油油的,鲜明的黑白相间的条纹,才显示出它是大熊猫的子孙。满月时的体重,也不过才1000多克。幼仔又特别娇气,总是又哭又喊(每小时竟能达120多声),向母亲要奶,要爱抚。妈妈也特别宠爱新生儿,轻轻地含在嘴里或搂在怀里。

胡教授要考虑的是什么呢?

“珍珍”的攻击,当然可怕。在王朗自然保护区,有只大熊猫为了护仔,曾一口将某人的手齐腕咬断(我见过这位独手大汉)。另有一例:某人和大熊猫遭遇,臀部被咬,仅仅一口,所剩只有一半。

但这若与它可能遗弃婴儿相比,那简直算不了什么!研究中心无论如何也不能遭受这样的损失。

科学,往往就是要做到常人认为做不到的事!

眺望

胡教授在细心地分析资料,加紧工作,耐心地等待时机。

经过反复的讨论,他们对可能出现的情况、相应的措施、应急的办法,都做了详尽的研究。那气氛,比战争前夜参谋部的战术讨论都热烈、紧张。直到觉得没有任何遗漏,可稳操胜券后,胡教授与夏勒博士才决定去探望这对母子。

10月20日,他们来到了二道坪的观察点帐篷。当无线电的信息传来“珍珍”已出巢采食,他们立即沿着一条兽径出发了。胡锦矗在前,夏勒博士在后,小心翼翼地推进。他们是想乘母亲出巢先去看那位小宝贝,还是先去看母亲在何处,再避开它去探视巢穴?

不管计划安排得如何详细,还是出现了意外。也不问他们是否愿意,总之,是戴着颈圈的那位母亲,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两人不禁一惊,但细心沉着的胡教授注意到它并未发现他们……正当他在思索如何行动时,它却径直向他们走来,距离太近,躲开已不可能,胡教授举起照相机抢拍……倏然之间,它轰的一声,愤怒地向胡教授和夏勒博士扑来,离教授只有1米……

借用一句“说时迟,那时快”,身材魁梧的胡教授挡住了它的去路,然后一转身向山坡上方跑去,熊猫哪里肯舍?撒腿就追。熊猫在箭竹林中奔跑,就像鱼儿游水,得心应手——它像一部大马力的隧道开掘机,竹子向两旁披靡,身后留下一条绿色穹隆——至于胡教授,箭竹就是可恶的绊脚石了。他跳着、跃着、蹦着,拼命地向山上跑,尽拣陡坡跑。是因为胡教授的机智和强壮的体质,还是因为大熊猫不善于爬陡的坡(太肥胖了),反正首先是熊猫停下了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前面坡上的胡教授这才停下,转过身来,盯着它,也是急速地呼吸,吁吁气喘……

胡教授瞅空扫了一眼二道坪上的旷野。

在僵持中,首先是熊猫折回头,依循来路撤退,那下山的速度是飞快的……

胡教授刚明白了熊猫的意图,心里一紧,立即冲下山。

熊猫火了,回头再扑教授。教授打了个愣,它已到了跟前。胡教授又回头猛跑,依然专拣陡险的地方。这场追捕还是以同样的情景结束。熊猫在山下喘气,恨恨地抬头望着山上喘气的教授。

教授再一次扫视了一眼二道坪上的旷野,又向那棵大冷杉瞄了一下。

熊猫再次下山,还是依循那条老路。教授又毅然冲了下来,但路线已偏离了原路……

偏巧,冷杉那边响起了几声似狗似猫的叫声。

大熊猫颠着个肥屁股,眼看着胡教授跑向另一方向,才扭过头,侧过身子向冷杉下它的巢穴跑去。

夏勒博士呢?他爬到一棵树上了。可能是忘了熊猫爬树的本领并不差。

事后,有很多人,包括我,都一再问胡教授:你引开熊猫,是为了保护夏勒博士吧?他坚决否认:“我可吓惨了。它追我,我当然要跑。我体力好,又和它在山野里打过长期的交道,懂得它的脾气,它也就没法追上我。”

谁也不信他的这些说明,然而再深究下去也没必要。

不过,我倒想起有关他的几件事:

1975年,他带领考察队在宝兴县硗碛公社考察。一天,他和学生邓启涛上山,途经一处悬崖峭壁,异常陡险,几乎无法通过。找了好一会儿,也未寻到其他的路,要到达他们去的地方,非经过此处不可。胡锦矗向小邓交代了几句,就把肚皮紧紧地贴在石崖上,两手牢牢抓住石棱,一步步地挨了过去。小邓一开始就害怕,但老师的行动使他鼓起了勇气;更何况老师虽站在险处,却已做好了保护自己的姿势。邓启涛开始爬壁了,总算顺利。但就在快要通过时,脚下的石头松动了,他一看那万丈深渊,心慌了,思想刚一走神,脚也空了,手也松了……胡锦矗不顾一切,一把托住了他。两人都跌坐到岩石上。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滚落水潭的石头轰隆一声,激起水花四溅。邓启涛一再感谢老师不顾跌落深渊的危险,救了自己一命。胡锦矗却多次检讨自己没有照顾好学生,不该冒险,工作粗枝大叶,差点出了伤亡事故。

在考察队中,每次出发时,大家都抢着要和胡锦矗在一个组,这不仅是因为他博学,还因为——每早出发,总是他在森林中开路;当晚上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宿营帐篷时,他从不指挥别人,而是放下背包,就去默默地捡柴、起火。别以为起火是件容易的事。1974年在花草地碰到大雨,6月天还把大家冻得上牙打下牙。捡不到干柴,倒了两小桶煤油也未能把火点起来。1980年西河考察时,在粮食短缺的情况下,为了起火,还不得不忍痛将肥肉割下引火,在冰天雪地或寒冷的夜晚,火就是温暖,火就是生命!每次考察结束时,各个组把资料一交,就完事休假了;又总是胡锦矗默默地留下,默默地整理着材料,既未回家,也未休息。几年来,他写了以百万字计的考察报告,但署名时是集体,得奖的奖金也均分给了大家。

胡锦矗就是这样的人!

我已明白了胡锦矗在路上说的——能否见到大熊猫,要视天时、地利、人和,是“文接”还是“武接”——今天,我们一条也不占,它守在巢穴中。别说我和老唐没有胡教授健壮的体格,即使有,也不敢去冒丢掉一只手、献出半个屁股的危险。但我倒是详详细细地询问了他和博士那次遇险的地方,看清了双方的态势,以及追赶者和逃跑者的路线。我思索着那场惊心动魄的情景,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问了胡锦矗一句:“那天,最后一次,你是往哪边跑的?”

“这边,往帐篷的方向。”

我明白了熊猫为什么不追他了。从刚才实地观察,他们起先是向着巢穴方向前进,才突然和熊猫遭遇。而胡教授向前一挡,转身向山上跑,大方向还是往巢穴去的。最后一次,胡教授眼看已完成了任务,才改变了方向,自然也就摆脱了大熊猫的追赶。他不会不知道大熊猫当然要保护在巢中的婴儿,更何况在这之前,大家曾反反复复讨论过可能出现的危险!

我更理解教授了。

虽然没看到大熊猫和它的孩子,我也心满意足。相信老唐和我的心情一样。

一停下来,寒气直往身上袭来,汗湿的内衣像冰一样往身上贴,但我们还是坐在帐篷里吃着干粮——饥肠辘辘的滋味儿也不好受。更何况还有只小松鼠,不断地从树上跑下来,转动着黑豆似的小眼,向我们讨吃的哩!它只要得到一小块饼干,立即跑走,转眼又来,是送回去给它的孩子还是储入粮仓?它甚至还欣欣然地跳到教授手心上攫食!我和老唐试了几次却都不成功。

教授说:“我们是老朋友了。你们多来几次,它也会和你们亲热起来!”他是为了安慰我们,也是对我们即将分别有些留恋。他重感情,十分珍视友谊。

突然,胡教授神情一振。

——传来了几声像小狗的吠声。

“是熊猫仔在叫。”

——不错,声音是从那棵大冷杉方向传来的!

“它是要请你们原谅,今天不能接待!”

山岭上,响起了我们畅快的笑声。

做完了一切考察项目,我们就下山了。天还是那样阴沉沉的,但雨、雪都停止了,路上的气氛也轻松起来,可以说说笑笑。

会师树已出现在视线中,因居高临下,看清了还有条岔路通往右边的山膀。

我信口问了一句:“那条路通向哪边?”

“白岩观察点。去年,我们做了一件大事:开路!在观察点内按考察要求开了7条路,织成了一个网。那真是披荆斩棘,没有一个人不带伤,砍刀都磨蚀了一截子。眼前这条路,是一部分同志从白岩开刀,另一部分同志从营地向这边砍路,胜利地会师在美丽的杜鹃树下……”

“会师树的来历原来是这样!”我脱口大声喊叫。原先,我却是想当然地以为这名称是因为……

“这里原先是片荒野,只有兽径,没有人走的路!是我们来这里建立这个科研基地后,大家共同努力开辟的!考察队员,南充师院的老师、学生,保护区的干部、工人都挥洒出了血汗……”

是的,我想起了营地“五一”棚的来历,那是因初期从山下泉眼挑水到帐篷,需爬51步,年深日久,竟踩出了51级台阶!这里的每一个名称,都汇聚着科研人员的丰功伟绩。

我们站在会师树下,望着这隐伏在林下丛莽中蜿蜒的小路,更有一番情思在心头滚动……

不远处,断续地传来了几声“噫呀”声。老唐以为是熊猫。我却觉得是鸟鸣。胡教授只顾侧耳倾听。又是两声树枝的断裂声。

我忍不住说:“怎么有人到观察点砍柴?”

胡教授一边用手势叫我停止说话,一边压低了声音:“金丝猴!”

我像离弦的箭一般,循声跑去。但不久,前面就失去了目标。我想起了早上的事,立即在地上寻了起来。嗨,果然让我们找到了它们丢下的棍子。我抓住这个“影子”往前跟踪。

又是“咔嚓”一声。

光秃的桦树顶上,坐着好漂亮的一只金丝猴!它蓬松着暗金色的毛衣,粗长的尾巴下垂,真像个带尾巴的玉米棒一般。彩色的面孔上,一副有神的蓝眼睛还向我这边瞅着。我刚往树后一躲,想隐蔽起来,就见它突然站起,呼哨一声,用力一压树枝,等到树枝向上一弹,它已就势纵起,张开四肢一跃,落到5米开外的一棵树上。再一跃,已消逝在森林中了。这里、那里都响起了一片瑟瑟声,还夹杂着一片哗哗声。

“在哪里?”老唐急匆匆地撵来。

我还沉浸在喜悦中,不禁欢呼:“好漂亮的金丝猴!我看到了,看到了!”

胡教授止住了还要去追的老唐。“他看到的是哨猴,又是群尾。它们一个社群中组织严密,有专事报警放哨的公猴。刚才见到它时,不躲反而没事,只要大大方方地看,它也并不害羞,会让你看个够。受惊后,跑得异常快。”

“几百只的一群猴,还能在眨眼之间就跑完了?”

“冬天分群了。估计已分成三四群,到食物丰富的春天,还要合群的。这一群在这里还要游荡几天,不会马上就走,但今天天已晚了。”

“明天能看到它们?”

“那就看你们的运气了——耐心、不怕苦,总是能如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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